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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康盛家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想法。
“呵。”
董昕讽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康盛家：“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的错，我石启燕白活了21年，还得让最亲近的人在吃苦受罪后背着所有责任把我当小孩子哄。”
董昕说完也不再看康盛家的表情，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做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转身欲走。
最亲近的……人
康盛家想起了没有石启燕音讯的那几天。
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没有直白的面对，但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把自己归类到被抛弃的那个结果里去了。
就像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到了奢华的石家以后，虚伪的嘱托了一番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场面话就相偕离去再也没到石家或者新学校看过他一眼一样。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卖给石家了，作为石启燕的附属。
在某一次实在忍不住想念偷偷跑回家的时候，被敲门声吵出来的邻居说康父康母已经买了大房子搬到市中心那边以后，他还追去看了情况。
到底是小区里的哪栋房子康盛家没打听出来，但在发现康父红光满面的从一家泰式按摩馆出来以后，康盛家就再也没试图接触康父康母。
他有把石启燕当成过最亲近的人吗？
没有吧。
所以在感觉自己可能不会丧化以后的第一选择不是追上石启燕，而是打算蜗居在这个小镇里混日子。
石启燕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反正他自始至终都是随时能被放弃的那个，结果怎样他都能坦然接受。
自己爱他，发了疯的爱他，爱到不顾一切的偏执，也只是因为康盛家觉得，与其被动的去变成一个人的影子，被动的承受完全丧失自我都痛苦，不如把这些被迫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不公统统变成心甘情愿的付出。
更何况石启燕在追求他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
就像他愿意为了班花去学一些根本用不上的东西一样，那种被在乎的感觉，美好到他明知道这是个骗局还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
但即使是石启燕对他最好的时候，他也明白，石启燕和自己的地位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对于石家来说，自己不过一个物件，能够讨到石启燕欢心最好，能给石启燕带来帮助也不过锦上添花，等到石启燕厌倦了，他识趣点离开才是理智的选择。
就在这样的矛盾与纠结里，康盛家逐渐长大，时间模糊了初心，他完美的骗过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只在最深处的地方给自己保留了一片小小的屏障。
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和他说这样的谎言呢？
让他保留一些自我，在被弃置后也能拥有一些尊严不好吗？
硬面鞋底和柏油马路碰撞，嗒的一声把康盛家从激烈的思绪里惊醒。
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因为什么，现在他回来了！
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破开黑暗的那束遥不可及的光，和自己说我是他最亲近的人！
“启燕！”
康盛家深埋的那片小小的屏障破碎了，自己仅有的那么点东西蒸发在了无法分辨的温暖里。
在最终宣判到来前就放纵一次吧。
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了。
刚刚被腹痛折腾了一遍的身体有些虚脱，他忘记了自己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
细疤斑驳的指尖没能抓到那片衣角，从粗粝的牛仔布上擦过了。
康盛家闭上眼睛，在最快的时间里用另一只胳膊挡在了面前，心中的酸意和懊悔冲进了眼睛里，他也不知道怎么着，最近就像个孩子一样连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
并没有摔在预料中坚硬的地面上，柔软的肉垫接住了康盛家栽倒的身体。
董昕被压得闷哼了一声。
在康盛家摔倒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走的有些快了。
这会儿想要绕到康盛家后面把他拽起来根本不可能，他是想通过一些事情矫正康盛家的感情观，但不是想让对方有意外。
康盛家脑袋上还包着纱布，这会董昕只能横下心让自己用比康盛家更快的速度摔在地上，用身体阻止康盛家和柏油马路的亲密接触。
电视剧里浪漫的摔倒吻并没有出现，康盛家和董昕是面对面摔下去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董昕在倒地的过程里调整了方向，用防撞性比较强的背部着地了。
康盛家的胳膊肘直接怼在了董昕身下的某条小尾巴上。
虽然身体不是自己的，但痛觉是啊。
康盛家失措的爬到他旁边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董昕眼泪都下来了。
这就是报应吧。
他算计康盛家吃了一锅没熟透的粥，康盛家无心却也让他痛了个爽。
抓住了康盛家要给他揉揉的手，董昕借着这股力道坐起来，用手背蹭掉了挂在眼角的生理性的泪水，换上了石启燕对着康盛家时招牌式的施舍脸：“我让你闹了肚子，现在你也让我疼了一回，今天我们就算扯平了。”
“嗯。”
康盛家吸了吸鼻子，两个人彼此扶持着站了起来。
“谁在那！”
康盛家正要说什么，却被董昕的呼喝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站在了董昕的前面。
董昕摸摸他纱布外七支八翘的短发，把他拉回自己身后。
一个小胖墩从不远处的单元门里滚了出来。
真是滚的。
那人胖的出奇，又矮的离谱，被董昕一吓，脚底打了滑，就这样一路骨碌到了他俩脚跟前。
“我啥都没看见，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康盛家看着他站起来都费劲还不忘求饶的滑稽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两个人间的别扭感倒是被冲散了不少。
董昕没理会那个小胖子，拉着康盛家就要走，康盛家连以前的石启燕都不会反驳，更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和如今的董昕作对，当即顺从的跟上。
“大侠别走！大侠！”
见到两个人无视自己无视的这么干脆，小胖子也不卖丑了，赶忙从地上爬起追了上来。
小胖子叫张大伟，在之前董昕刚顶着石启燕的壳子回来的时候，还拿着一把假枪想要打劫他来着，结果被董昕踢皮球一样教育了一顿。
“大侠，大侠……你们慢点，我腿短！”
董昕不想理他，却也不想放任他大呼小叫招来别人。
“你要干嘛，还没被打够？”
董昕在打字上加重了语气，小胖子瑟缩一下，但是想想严峻起来的生存状况，还是大着胆子接了话：“我那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人计较。”
“那别再跟着我们，要不这次就打死你。”
董昕一贯不爱和任务目标以外的不相干的原住民有交集，何况这个家伙还曾对他不利过。
“哎，大侠您别急着走啊，咱们这出了个怪物，这两天已经咬死了好些人了！”
董昕闻言站定，小胖子没想到他会停下，直愣愣的撞在康盛家腿上，被董昕用脚拨了个倒仰。
“什么怪物？”
小胖子想抱怨几句，抬起头就看到董昕冷冰冰的眼神，心里骂了句狗娘养，脸上却带着笑：“就是那些丧尸您知道吧，平时走两步都磨磨唧唧的那种……昨天呐，我们在附近这片有人看见您去了郊区粮场那边，就想找人搭个伙一起折腾点东西回来……”
小胖子一边说一边看董昕脸色。
他们这些普通人，逃难到这边，一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镇子地方大，丧尸分散在这里就显得比较少了，虽然怕被感染，但白天天大亮的时候，小心点还是能避开丧尸找到不少被扔下的粮食的。
可随着丧尸爆发的日子越来越久，再多的东西也要吃完了。
不远处的镇郊倒是有个粮食厂，但是厂长逃出来的时候怕被丧尸追上，车刚开出厂子就用电子钥匙关上了厂大门。
几百个在车间单位里没搞清楚状况来不及逃离的厂职工就这样被关在了里面。
丧尸病毒的感染分两种。
一种像是康盛家那样，只是被丧尸手爪之类的体外区抓到，这种情况下，被感染的患者可以保持一到两天的清醒。
另一种情况呢，就是被丧尸直接咬伤。
丧尸口腔里的活跃的病毒菌群会迅速顺着血管感染新宿主全身，于是大门里就成了修罗场，不大的厂区中足足有几百只四肢健全的丧尸。
董昕靠着风系异能屏蔽了自己的体热外放，这些没有视力的低级丧尸压根就看不见他，来去自然轻松。
但是小胖子一伙不一样，他们这群人里连一个异能者都没有，单纯就是觉得董昕一个人都能拿出东西来，他们能力不足数量补，结果估计也是一样的，大不了几个人先叠罗汉扒着围墙看看情况，要是实在不行就回来呗。
更具体的情况，小胖子作为一个因为速度太慢拖了后腿被排斥在外的人并不了解，但是据逃回来的一个同乡跟他说，厂区里出了一只丧尸王，一蹦就蹦上了两米多高的墙，罗汉最上头那个人，一口就被咬掉了脑袋。
他看到一堆血洒下来，不管不顾扔了上头的人就跑，因为是最下面那一个，反应又快，这才侥幸死里脱生。
听着小胖子废话连篇描述，康盛家还不觉得怎么样，董昕却清楚的知道，三月灾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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