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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姚茜茜的突然离开, 董昕把它归类成了女孩子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对于完美情人崩坏后的逃避。
他已经认定了康盛家, 当然不打算再和别人发生极其亲密的关系, 那些对于其他男人来说及其需要维护的,恰巧是他可以完全放弃的。
心里虽然有些歉疚, 但长痛不如短痛,他和姚茜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让对方认清现实总比拖着人家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一辈子守活寡要强。
而且对于养子不能生育这种事情, 高先生一定是乐于接受的。毕竟虽然养了二十多年,但高先生对于高时序的存在肯定也很纠结。
毕竟高时序和高时秩的身世尴尬, 如果可以在不混淆高家血脉的前提下守住两个人身份的消息,高先生不但会消散一部分对董昕的芥蒂, 而且为了高家的脸面他也会让这出乌龙变为不传之秘。
等董昕回到靶场,就看到了高时秩用伸都伸不直的双手拉弓射箭的场景。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董昕加快了脚步,在高时秩再一次摸向箭囊的时候擒住了对方的那只手。
“你在干什么, 明天你还得签文件,今天这么过度使用, 手还想不想要了!”
碍于还有其他人在附近, 好不容易才培养起高时秩自尊心的董昕只能让自己靠的离对方近一些,然后在高时秩的耳边低声喝问。
高时秩那颗因为董昕和姚茜茜结伴离开而抑郁躁动的心, 在董昕这种看似严厉实则关切的问话里平静了下来。
“姚小姐呢?她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吸了吸鼻子, 高时秩主动的退后了一步, 勉强的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朝着董昕露出一个微笑:“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射中十环,结果有点急功近利了。”
董昕哪里会不知道高时秩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拼命射箭的。
无非是因为嫉妒,求而不得,却又不得不低头让步的不甘心。
这本就是自己一手打造好的局面,可董昕看着面前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努力遏制双手颤动的高时秩,终归是有点亏心。
自从确定自己爱上了康盛家,又被光脑强制带回告解室以后,董昕昔日被告解委员会仿佛洗脑般的岗前培训压制住的同理心也在日渐恢复。
他能预感到随着这种感情的觉醒,今后完成任务的过程也会越来越艰辛。
而高时秩,他这个人虽然软弱又缺乏毅力,但在董昕替换了高时序以后对这个爱护自己的哥哥越来越情根深种。
也是因为这份感情太深,所以在高时秩得知姚茜茜这个人的存在后,他不但没办法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去破坏董昕和姚茜茜的感情,反而将董昕对他所有的好都变成了责勉自己不能破坏大哥人生幸福的戒尺,在每一次怯然意动的时候狠狠抽打上自己的心。
他已然决定退出了,抱着大哥留给自己的美好回忆,做一个真正的好弟弟。
“姚茜茜早走了,人家现在已经看不上我,解除婚约之后就离开了。”
“哦,来找你解除婚约的啊,你也不——”
高时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圆圆的杏仁眼里的瞳孔因为太过在意而放大,在那张本就不大的小脸上显得猫眼一般的可爱。
“解除婚约……?”
这四个字简简单单,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说出来却艰难的好像让自己在心里和大哥划清界限时一样。
“嗯,解除婚约,因为我给不了她孩子。”
董昕一边说着一边躬身帮高时秩把挂在腰上的箭壶解下来。
“可她上次来咱家的时候明明……还有什么叫你给不了她孩子?”
看着大哥给自己整理衣衫的动作,高时秩感觉自己被一张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好像踩在云端上。
大哥和姚小姐解除婚约了?就在自己下定决心退出这场暗恋的时候?
高时秩赶忙用已经有些麻木的手掐了掐自己的另一条胳膊,毫无疼痛的感觉昭示了这只是个自己自作多情的梦。
松了一口气,高时秩却又不争气的开始想哭,他想着哭就哭吧,反正是做梦。
至于自己上一刻还在靶场,这一刻又是怎么做梦的……大概是射箭太多累昏了?说不定连跟大哥一起到靶场射箭都是假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万一被人叫醒,就说梦见自己看了部感人电影好了。
“你轻点,干吗突然掐我,嘶——松手,好疼。”
眼泪还没等淌出来,耳边就传来了大哥的抱怨。高时秩被惊了一下。顺着声音转头看过去,自己的手正在大哥身上掐着呢。
董昕无奈的把这只僵住的小爪子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又摸了摸高时秩的脑袋权做安抚:“惊讶够了吗,惊讶够了就回家,现在你需要尽快躺在浴缸里用热水好好把胳膊和手都泡泡。”
直到高时秩被董昕扒了个精光塞进注满热水的浴缸里,他也没搞清楚这短短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确认水温不会烫伤高时秩也不会冷到他以后,董昕就离开了,因此此时整个浴室里只有高时秩一个人。
他摸了摸自己因为被哥哥抱进浴缸而烫红的脸,挪动双脚让自己往水下沉了沉。
不会有孩子,是不是就说明哥哥不会和其他的女人结婚了呢?如果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可以对自己和哥哥的未来抱有一点点的小期待?
暖暖的水淹过小巧的下巴,就像是哥哥的手抚上来了一样。
高时秩被自己充满少年初识情滋味的幻想羞到了,干脆捏着鼻子整个人都潜到了水下头。
书房里,高先生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董昕,眼神中有着一丝探究。
“你和姚茜茜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姚伯伯竟然给我打电话说对不起,想要和你退婚?”
“就是姚茜茜说的那回事。”
董昕对此早有准备,所以也不慌张,只是拿起旁边那壶已经沏好的正山的小种,给高先生倒了一杯茶。
“我生不出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了。DK已经够我折腾,还是像最先说的一样,高家的一切都只会是二弟的。”
高先生端起茶杯,举到嘴跟前闻了闻,目光却一刻也没从董昕身上挪开。
“你真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名声。你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爸爸永远都会是你的爸爸。”
看似推心置腹的刨白,其中深意董昕自然领会。
如果董昕和姚茜茜把婚一结,高先生先前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算是插到了别人家,虽然相当于截断了高时序这个身份对于家产的争夺,却也明明白白的交代出了他百年之后将会空悬的家主位置。
高先生如今已经五十多岁,高时秩虽然是他的亲儿子,但因为之前的经历却缺乏可以匹配身份的见识谋略。
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继承人了,这也是他给高时序保留高家身份而不直接戳穿的根本原因。
当真相大白时所带来的震荡,会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收到牵连。
董昕笑了笑,把自己杯中琥珀色的茶汤一饮而尽,反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这就是事实,高家只会属于高时秩,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你和妈妈的。”
董昕突然的直白反而让高先生有些不知所措。
他对这个儿子是有感情的,在一切被揭露出来后,这种深厚的感情一时挥之不去,可里头又掺杂着一些玄之又玄的情绪。
任谁知道自己浪费了二十多年的殷殷哺育只养出了一只鸠占鹊巢的杜鹃鸟心里都不会好过。
可让他放弃这只杜鹃鸟,别说自己舍不得,自己的妻子也不会同意。可留着这只杜鹃鸟,虽然他现在正在教导另一只小鸟怎么打架啄虫,又怕他会在自己夫妻俩大限时将自己的亲子挤出去摔死。
如今这只小杜鹃告诉自己,他不会长大了,不会下蛋了,他要把整个窝都留给异父异母的弟弟,自己只负责看守巢穴照顾弟弟。
高先生难以置信,又忍不住对这种最好的情景怀有期翼。
“明天去家里的医院做个检查吧,外面的那些地方终归不靠谱,万一是误诊呢。”
在董昕气定神闲的目光里,高先生终究还是喝下了嘴边的杯茶。
董昕莞尔。
他站起来,身量其实已经比高先生更加挺拔,对方毕竟开始老了。
越过那张隔着父子俩的桌子,董昕给了高先生一个充满感情的深深拥抱:“我用生命保证,只要高时序还活着一天,高家就永远都是高时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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