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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叙捏紧了酸奶盒, 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唐母。
“妈, 你刚才……说什么？”
“我让你带梁筠去看看你爸。不过今天太晚了, 最好明天再去。”唐母翻炒着锅里的土豆, 嗔怪地瞥了眼唐叙。
“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
“没有没有……”唐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连声道：“我懂我懂，那我先跟梁筠说一声。”
他一溜烟地跑出了厨房。
“毛毛躁躁的。”唐母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 笑着叹了口气。
梁筠得知唐母允许和他和唐叙一起去墓园探望唐父后, 脸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唐叙。
这不仅仅意味着唐母认可了他们的关系, 更意味着唐母愿意放下过去的芥蒂，全心全意地接纳他。
梁筠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天吃完早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墓园离这儿不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好, 要不要带什么东西？”梁筠紧张得直搓手。
“不用了, 买束花就好。小区出门右转就是花店, 到时候我们看着买。”
“嗯，行。”
“阿叙, 过来端菜！吃饭了！”
这时, 厨房传来唐母的声音。
唐叙赶紧起身, 大步进了厨房。梁筠也跟着进去，帮忙端菜, 布置碗筷。
这顿晚饭吃得平静而温情。唐母话都不多, 都是唐叙在说话, 讲剧组发生的趣事。偶尔梁筠会插一两句, 说唐叙怎么努力，怎么辛苦。
唐母静静听着两人说话，梁筠看向自家儿子时眼底的温柔和爱意，她全都看在眼里。之前她以为自己见到这副场面多少会有些不适，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情倒是格外平和。
不管唐叙跟谁在一起，他活得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她已逐渐领悟这个道理。
“妈，我帮您洗碗吧。”吃完饭，唐叙主动请缨。
唐母也没推拒，看着唐叙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她和梁筠坐在沙发上，气氛一时有些局促。
“小梁，买了那么多东西，让你破费了。”唐母先打开话匣子。
梁筠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摆手：“没有的事，一些小礼物而已，不成敬意。”
唐母笑笑，不知想起什么，眉眼间染上一丝凝重。
“之前听阿叙说，你的父亲也过世了？”
梁筠愣了一下，垂眼道：“是的。他走得很突然，谁都没料到。”
唐母点点头，她看着阳台上的绿植，歉疚道：“小梁，不好意思，当年的误会我因为私心一直没解释清楚，还让你错怪了你爸，对不起。”
“伯母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是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唐母轻轻叹了口气，她拂了拂耳边的鬓发，轻声道：“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吧。阿叙房里的被子我都晒过了，新毛巾和新牙刷都有，你要是缺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
“谢谢伯母。”
“对了，我听阿叙说过，你父母很早之前就离婚了？”
梁筠的眸子动了动，低声道：“嗯，因为一些原因，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爸妈感情破裂，我妈后来嫁去了国外。”
“那挺遗憾的。”想到梁筠本来就是单亲家庭出身，还失去了父亲，现在无父无母的，唐母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你家里没别人了？”
“我还有个哥哥。”想到梁森一家人，梁筠嘴角露出很浅的笑容：“我哥结婚比较早，现在有一双儿女，跟嫂子过得很幸福。”
“噢噢，那挺好的。”
“前两天我带唐叙去见过我哥一家了，他们都很喜欢唐叙。”
听到梁筠的话，唐母眼中划过短暂的惊愕，随即变成释然。
“我们家阿叙……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梁筠眸中都是暖意。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厨房里传来刺耳的瓷器碰撞声。梁筠目光一凝，立刻大步进了厨房，就看到唐叙眉头纠结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是不是哪里划到了？”梁筠把他的右手拿过来看，果然是手指被割伤了，虎口处划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洗碗的时候没注意有个缺口，就这么直接用手抹了。”唐叙开了水龙头，把手放在水下冲洗。
“你别洗了，我去拿药箱，给你上点药。”唐母也走了进来。
“嗯，你赶快去上药吧，我来洗就行。”梁筠赶紧把他推出了厨房。
他洗碗洗到一半，唐叙手上包着纱布，进来看他。
“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正式上门，还让你洗碗。”
“这有什么。你手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就上药那会儿痛。”唐叙在他面前扬了扬自己的手掌，炫耀道：“我妈包的，是不是很好看？”
“你就臭美吧你。”梁筠笑笑，低下头继续洗碗。
但唐叙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等两人回了房间，门合上，他才看向梁筠，关心道：“你刚刚怎么了？”
“是不是……想起你妈妈了？”
梁筠坐在床边，攥着他包了纱布的手左看右看，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梁筠……”唐叙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从身后揽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跟我说的。”
“没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梁筠靠在他肩上，轻叹了口气。
唐叙默默抱着他，没有说话。
梁筠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良久，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对我妈都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她长得很美，喜欢穿长裙……她走的那天，还笑着说以后会经常来看我跟哥哥。”
“我信以为真，天天盼着她来，没想到她再也没来过……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而且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唐叙疼惜地亲了亲他的脸颊，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我会陪着你的。”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句话才能给他些许安慰。
梁筠“嗯”了一声，笑着看向唐叙，道：“那当然，我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
“明明是我追你的好不好？”唐叙表示不服。
“那是五年前，五年后难道不是我追的你？”梁筠一脸的忿忿不平：“而且五年前你哪里追我了？胆小得要死，连句喜欢我都不敢说。”
“我——”想到那段自卑而怯懦的暗恋时光，唐叙一时语塞。当初要不是梁筠推他一把，他还真没有那个勇气跟他表白心迹。
“你那个时候那么优秀，我怎么敢表白啊。”唐叙低头，不自在道。
梁筠笑了笑，他抬起唐叙的下巴，明亮深邃的眸子深深看着他：“你也很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唐叙被他夸得脸红心跳，连忙道：“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看我爸呢。”
“嗯。”
**
隔天，C市难得放了晴。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两人吃过早餐后，便开车去了C市郊区的墓园。梁筠捧着一束白百合坐在副驾驶上，唐叙则负责开车。这条路他开了无数次，早已无比熟悉。快到墓园时，他减慢车速，朝梁筠看了一眼。
梁筠明白他的意思，他朝唐叙点点头，示意他放宽心。
车子停在墓园前的停车场后，两人下车，一起往大门走。管理大门的保安认识唐叙，笑着跟他打招呼。
“小唐，又来看你爸啊？”
“是啊。周叔，你老伴的病好点没？”
“还是老样子，用药拖着，不好不坏的。”年过六十的保安坐在破旧的木凳上，布满风霜的脸满是褶皱。他抽着烟，眉间满是惆怅。
“周叔，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唐叙不忍道。
“知道啦，你去吧，别耽搁。”保安又吸了口烟。
郊区比市区的温度还要低几度，寒风凛冽。唐叙裹紧了羽绒服，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梁筠捧着花，跟在他身后。直到唐叙在一处墓地前停下来。
公墓每隔两个月就会有人打理，让坟墓四周的杂草不至于疯长。唐叙在唐父的墓碑前停下，他看着墓碑上唐父的名字，低哑道：“爸，好久没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跪在地上，朝墓碑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梁筠把手里的百合放到墓碑前，也跪在一旁，朝唐父的照片磕了三个响头。
“爸，对不起，我今天把梁筠带来了。我知道你肯定要骂我不孝子，大逆不道。但是我跟梁筠能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我请您原谅我的不孝，也希望您能理解我们。”
梁筠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他说话。
“梁筠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人。因为很多事情，我们差点就错过了。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我很感激上天，能让我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
“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妈的。她已经同意我跟梁筠在一起了，以后梁筠也是她的儿子，咱们家又多了一个人。”
“爸，对不起，我没能按照您的意愿生活，让您失望了。我也想不顾世人的眼光，只追随自己的心活一次。儿子不孝，您如果泉下有知，想骂我就尽情地骂我吧。”
回忆起小时候唐父被他的调皮举动气得耳红脖子粗的场景，唐叙嘴角泛起很浅的笑意。他牵起梁筠的手，两人一起朝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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