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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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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欠一打, 身上的精神气都退了。困意漫上了头顶。

    严锦习惯性翻个身,把手放丈夫胸前, 摆了个富有仪式感的睡姿。身体浸在他的体温里,一点一点融化着。很快,就被睡眠淹没了。

    宛如无声无息沉去了温暖的“海床”上。

    她向来是一觉到天明的,睡福深厚......

    可是,这一夜的某一时, 却被一股冷意侵袭, 惊了一场好睡。迷蒙中, 她瑟缩了一下, 忽觉身边枕寒衾冷--掀眼皮一瞧,丈夫躺的地方竟是空的!

    两秒后, 她睡意顿消,一骨碌坐了起来。“大哥?”

    没有应答。

    等了一会, 她不禁提了音量说:“大哥--你去哪儿了?”

    黑夜寂寂,没有回应......

    严锦两脚落下地来, 摸黑走到外面。门是半开的。堂屋地上洒着一片写意的月光。

    向屋外一看,一轮巨大的圆月浮在青黑的山林上空。

    有一种极致妖异的美。

    严锦傻傻站着, 全身温度都被吸走了。

    十月十五, 月圆之夜......

    他偷偷跑出去,不会是去......变身吧......

    像狼人一样?

    如此一想, 心脏泵出大量血流, 遽浪般席卷了全身。脚底又升起三尺之寒, 飙到头顶。

    剧烈的寒热交替下, 她好像浑身都不能动了。

    却在这时,林边出现了阿泰的身影。踏着月光,大步行来。

    浑身一丝|不挂,无有衣物!

    像洪荒伊始的人类,充满原始、狂野的气息;像初化形的妖,赤身露体,肆意行走在天地间。

    眼里盛满月光的精华,亮得夺人心魄。

    严锦窒息地凝固着。

    他放慢脚步,走到门前。“锦娘,莫怕。”

    “我不怕。”严锦的声带拧巴了,嘶哑地问,“大哥,你......衣服呢。这样多丢人......”

    他伸手摸一摸她的脸,把人竖着抱起来,慢条斯理走回了房。

    她被塞回了被窝里......

    被解开了寝衣......

    “莫怕。”他还是说。

    *

    黎明一到,主妇又像上满发条一样,生机勃勃地起身了。

    他半掀眼皮瞧着她,像往常一样嘟哝道:“老子被窝里的暖气都被你这家伙折腾光了,骨索骨索,觉都不肯睡。”

    她也像往常一样,调皮地捂上他的眼睛,“我有一只懒大王要伺候,跟你不一样呐。”

    --谁也不提昨夜的事。

    今日的早饭,是又糯又香的栗子玉米粥,配萝卜丝包子,切薄的野鸭肉一片片煎得金黄酥脆。红薯、芋头和南瓜蒸了一盘子。另有醋姜和咸菜各一碟。

    兰芳大姐端着早饭碗,到东头来闲聊。见了桌上的布置,惊得直爆眼珠子,“不得了!你家一顿早饭比人家中饭还讲究啊!”

    “一起坐下吃吧,大姐。”

    兰芳自尊强,不迭摆手道:“吃不惯,吃不惯!我早上不喜欢花里胡哨吃一大堆。”

    “你就赏脸吃两只包子,肯定不会被花着!”严锦拿了包子往她碗里放。

    两人一个要给,一个不要,几乎是扭打一通,才接受下来。

    兰芳小口小口啃那包子,愈发殷勤地播报村上的消息:“早上又来了事!长贵那狼崽子拿刀逼他娘上门跟燕妮认罪,不然就抹掉她的脖子。”

    “哈?!”

    “他老娘凶横一辈子,到头来,颈项子被这忤逆子扳下来!哭得眼睛都要瞎了!我相这一家子的命,迟早是个家破人亡。”

    “太可怕了......这世上真是千百样人啊!”

    “可不是!”兰芳了如指掌地说,“这肯定嘛!大家都披一张人皮子,里头住的魂不一样哦。有人几辈子都是畜生的,好容易混到一张人皮子,习性还改不掉!长贵那崽子就是一头狼。”

    “你这样说,狼要不高兴!”

    兰芳笑,“我跟你说,现在那妮子也怕!长贵一口咬定摸过她了!一张毒膏药贴上身,再想撕下来也揭一层皮!”

    严锦想到秦漠马上还要去掺和一把,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兰芳忽然咸湿起来,贼笑道:“小妹子,你觉得她有没让他摸过?”

    严锦难堪地咧咧嘴,“这谁能知道呢!长贵脑子不大正常,说话是真是假哪个晓得?”

    “我告诉你,肯定有!”兰芳鄙屑她无知,飞了个大白眼后,咧嘴一笑。

    严锦:“......”

    “你看她胸脯跟屁股就晓得了,那妮子老早就懂得想男人了!人前广众下看到男人,老喜欢......夹腿!”

    严锦懵怔住。等回过味时,脸上红得滴血。

    大姐啊,一大早谈这种事,你就不嫌太“花里胡哨”么?

    兰芳向屋里瞄了一眼,低声说:“你要仔细防着点,那妮子盯上你家的不是一两天了。我发现好几次,她一见你家的就死死夹住腿!”

    严锦下巴一掉。

    我勒个去的,民众的眼睛怎能亮成这样!穿着裙子呢,也能发现人家在夹腿?

    兰芳见她满脸震撼的模样,觉得对得起她的包子了。

    那俩包子她吃掉一只,另一只捂碗里,带回家给儿子!

    有生以来还没尝过这样的好东西呢!

    两人又闲扯几句,兰芳忽然定了眼望住村上,嘀咕道:“哎?往燕妮家去的几个是谁啊?像你家的贵人老爷!”

    “我家可没有贵人老爷。我家只有懒王老爷,赖床上不肯起呢。”严锦半开玩笑地纠正她。

    兰芳却已拔腿下坡,“不得了,像又有事情了......我望望去!”

    严锦:“......”

    只见那大姐加速奔了起来,好像家里着了火。

    严锦站了片刻,扭身进房,叫丈夫起床。他搂着被子侧卧着,眼皮半睁半闭,懒洋洋发着呆呢。

    “起来,包子冷了再回锅可不好吃!”

    “伺候本大王在床上吃吧。”

    “好意思!”她笑骂着,把这庞然大物推起来,帮他拆了睡辫,重新梳成干净利索的样子。

    “我说--以后少跟张兰芳那种碎嘴子婆娘混一处吧。听听她都跟你聊了些啥!要命的!”

    严锦心虚,嗫嚅道:“人家也是好意嘛。”

    “好意个屁。这些婆娘各个唯恐天下不乱。”

    她绕到前面来,笑问:“怎么?被戳到痛脚了不成?”

    他咂嘴道,“别酸溜溜的。你男人洁身自好,等闲姑娘可瞧不上。”

    “啊,人市随便买一个就瞧得上了?”

    他似笑非笑打量她,半晌才说:“......可不就是随便买了一个么!”

    *

    ......

    “大人是贵族,就能随意安排别人的婚姻么!”李燕妮的脸被怒火烧得通红,情绪十分激动。

    秦漠玩弄着手上的扳指。

    为了来搞事情,今儿他又把贵族行头挂上了身,往李家花园中一坐,悠哉悠哉地说:“看来,李姑娘不把本官的面子放眼里啊!”

    这徐缓语气里透出的天威,足以夷平这小院上千遍;哪里还像个朴素的“农家子弟”。

    李燕妮倔强地站着,泫然欲泣地问:“凭什么?我本份做人,招谁惹谁了!大人要逼我嫁给一个疯子!”

    垂手立在一旁的长贵不高兴了,直嗓子喊:“燕妮儿--你我都有了肌肤之亲!你还能嫁给谁!”

    “谁跟你有肌肤之亲!你也配!”

    长贵满脸暴红,额角青筋如小蛇似的扭动着,“燕妮儿--昨儿夜里你还让我入了!为啥现在又翻脸不认帐!我要是疯子,也是被你弄疯的--”

    四周观众:“......”

    好大一个爆料啊!

    秦漠招手命侍卫附耳过来,“何为......入了?”

    侍卫的表情彻底瘫痪。内心几十匹草泥马长嘶而过。

    十八岁还不通房的主子究竟无知到了什么该死的地步!

    他强忍头顶焦雷,轻声地说:“是乡间俚语,即男女阴阳和合之意。”

    “......有点意思。”主子装逼地挑起眉头,点了点头。

    那厢,李燕妮已经怒不可遏,丧失理智。手里忽然多出一条蒺藜鞭,悍然向长贵抽了过去。

    满脸是冷艳逼人的戾气。

    秦漠和侍卫对视一眼。

    --鞭子可是凭空出现的呢!

    只见那少女,身法端的是飘逸,宛如仙子起舞,长鞭昂然吐信,口中骂道,“我让你满口喷粪!也不回家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这武大郎似的三寸丁也配得上本姑娘!”

    刚被刀子逼着下跪的长贵老娘,此刻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冷笑不止。

    秦漠又问侍卫:“谁是武大郎?”

    侍卫:“......可能是姓武,排行老大的男子。个头如三寸丁......”

    “叫人查去。”秦漠低声说。

    “是。”

    几息功夫,长贵被打得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不能动。

    李燕妮如母老虎似的扫视全场,厉声道:“我李燕妮玉洁冰清,宁可一辈子独身也不与人胡乱苟且。谁敢泼脏水讹上来,仔细本姑娘拼个你死我活!”

    她家的亲娘老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她冲撞了贵人老爷连累九族。

    长贵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宛如一条被人剐了鳞的鱼。灵魂已死。

    秦漠这时发话道:“李姑娘好大的威风!本官竟不知姑娘是使鞭的高手!这乡野地方果然卧虎藏龙啊!只是不知......姑娘这一手好鞭法师从何人?”

    李燕妮气势弱下去,扬一扬下巴道:“我自学的不成吗?”

    “自学?”

    “就是!”她嘟起嘴,生气地说,“不成吗?本姑娘是天才!大人没见过天才吗?”

    “放肆!”冷面修罗般的侍卫厉喝一声。

    李燕妮却妖异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望着秦漠:“放肆怎么了,你们大人现在当了农家人的子弟,等于自弃贵族身份,本姑娘为何不能对他放肆!”

    那张骄傲的小脸迎着阳光。妙眸湛湛生辉,光芒不可一世。叱咤声里,仿佛天下唯我独尊。

    秦漠带来的侍卫齐齐拔出了刀,要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秦漠却抬手,缓缓地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李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实乃天下女子之罕见也。”

    李燕妮抬起小下巴,傲里傲气飞他一眼,噙着笑说:“大人倒有几分品味!哼!”

    经那一顿鞭子,她整个人气势全开,兜不住满身的张狂。

    秦漠温声和煦地说:“李姑娘既然如此美好,又正值妙龄,本官更加忍不住想为你做媒了!”

    “大人休要多事!燕妮的事燕妮自有主张。人生在世,至多不过百载,不寻到意中人,燕妮宁愿终身不嫁!”

    “不知姑娘想要怎样的意中人?”

    李燕妮妩媚地冷笑,“大人如此问,莫非真想为燕妮保媒!”

    “岂会有假。”

    “好!”李燕妮斜瞥地上那条叫长贵的死鱼,“本姑娘的意中人,须得貌似潘安,体似金刚,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大人可有这样的人保给我?”

    “啊,眼下倒是没有。姑娘果然志向高远。”

    “没有这样的人,就免谈了。”她拿眼尾余光睇着他,邪魅如一只月下小妖,“大人把自己保给本姑娘,倒也可以考虑。”

    围观群众: “......”

    侍卫又厉喝一声:“大胆!”

    秦漠:“无妨。李姑娘果然是快人快语的女中豪杰!只可惜,本官婚事须得由师父师娘做主,姑娘的美意倒不能领受了。”

    众蝼蚁百姓和侍卫们:“......”

    为什么是师父师娘做主?你把圣上和亲生爹娘置于何地?

    “不过,”秦漠微微一笑,“姑娘既然提了要求,本官少不得为姑娘操劳了。林谆,传令下去,即日向各州县广发告示,凡相貌清秀、体格健壮的男子,于三日后聚集李家庄,参加本官为李姑娘举行的招亲大会!”

    “是。”

    围观群众集体“嗡”了一声:啥?

    李燕妮小脸一沉,“大人此举何意?”

    秦漠微提嘴角,向身边的侍卫瞥了一眼。

    那侍卫立刻沉着脸,上前揪住李燕妮,“啪”的掌了一记嘴。

    李燕妮被打得眼冒金星,面红耳赤,一把搡开侍卫,捂脸质问:“就算你是贵族,凭什么定夺我的事!本姑娘良籍之身,不是你家奴隶!”

    侍卫冷声斥道,“大胆!好个轻狂村姑!别忘了这昊国天下姓什么!”

    秦漠嫌弃地“啧”了一声,温和责备道:“林谆,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嘛。李姑娘如此佳人,你竟然扇人家巴掌--真是不像话!”

    他悠闲地站起身,亲切地说:“好了,此事就这般定了......去张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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