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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气氛悄然置换。
惊喜的感觉从四面包抄而来, 在锦娘身上挠起了痒痒。她想装作镇静,却抑不住嘴角蹦出的笑花儿。
“真的啊, 四奶奶?”
“真的。半个月啦。脉是号不出来,不过我老婆子有数。入胎时我就晓得了。”
四奶奶眯着水汪汪的小眼, 醺然自得。
阿泰岿然坐着,不说什么。
一向凶戾的五官线条被沉静的喜悦抚平了。这一刻的他, 显得温和又英俊。
年欢之上, 又添孕喜……
这个除夕夜过得圆满动人。
只是, 才刚放开手脚狂欢的丈夫,又要断崖式跌入禁欲期,那种被喜悦和遗憾撕裂的感觉, 真是抓心挠肺。
晚上躺进被窝时,他抚摸着妻子的腹部,就像被绳子拴着的馋猫,一会儿咧嘴,一会儿叹气。
锦娘发笑, 打趣道:“不好意思,得先把你的‘修炼’计划搁一搁啦。”
“可不是!小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撒娇。
*
京城。
大年初三, 皇帝驾崩。京中封锁城门、宫门,调兵护符。
百官着白衣白帻,哭临殿下。按照仪制,在宫中小敛, 停了灵。
初五, 新帝登基。为大行皇帝发丧。昭告天下, 举国同哀。国丧期间,禁止一切屠宰,宴乐,婚嫁之事……
是年,为“乾武”元年。
——秦漠终究登基为帝,君临天下!
此时,积患的朝廷早已腐朽成一具空壳。
宫闱混乱,暗幕重重。
先前皇族子弟遭遇灵洗,死的死,疯的疯,皇权早已旁落。太后一脉的外戚、时任天下兵马大都督的赵况,早已在朝中一手遮天。
新帝上任,不过是有名无实的摆设玩偶。
——这是百官心照不宣的一致认知。
秦漠的处境,要么是安心被人操控,要么提刀杀出一条血路!
——不认命,就得从石头缝里往外拱,一旦开始拱了,头破血流也无路可退。
但是,他岂是甘愿当玩偶的人?
于是,见缝插针的谋算,刀光剑影的交锋,诡谲阴狠的暗杀,残酷无情的血洗……这些内容开始涌入他的人生。
那个曾经逍遥如散仙的少年,短短时日内,迅速蜕变成心机深沉的帝王……于风声鹤唳中,一步一步走向了铁血!
世上有纷争,山中无日月。
师父师娘隐在山水间过着平静日子。种田,养花,修炼,道不尽的流年潇洒,说不完的岁月如歌。
阿泰坚持不懈在“太虚圣境”中碾压自己。
每十天,地标前进一步,脑域拓宽一个境界。
若说原先的精神力是一片小潭,经过五个月变深变广,已成为可观的湖泊了。
控温、控兽能力开始变得出神入化。同时,又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控制元素的窍门,开始玩转了金木水火土......
妻子有孕后,他主动揽下了大部分家务。
全都不必亲自动手了——控着元素来即可。
一边玩,一边干活。
木板不必擦洗。抬手轻轻一卷,尘土尽散。这是控土。
衣服也不用刷。一股脑儿放入木桶,倒入皂粉,控水翻滚摔打。出来时,干干净净。
烧饭用“无根之火”,不必烧柴引炭,意念一动,手指一捻,空中火元素便开出花来……
如是等等,花样百出。
锦娘每每瞧着神奇,崇拜不已,“真的好厉害……怎么突然就会了?”
阿泰卖弄玄虚,“锦娘,这就是神技。你想想,人和神的区别在哪儿?”
妻子歪着头想了想,“人是蝼蚁;神嘛,俯视着我们蝼蚁。”
阿泰勾唇微笑,“他如何能俯视蝼蚁?”
“因为他的神识更强大!他的眼能看世界,耳能听十方,意识能抵达别人的识海!世界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小球,一朵小花,蝼蚁众生在其中浮沉。这大概就是神的感觉。”
阿泰赞许地说:“没错,我的锦娘。”
他指了指脑袋,目光灼灼,“神和人的区别就在于精神力量。精神强到一定程度,他的意志能影响世界的秩序,甚至到最后,能毁灭世界……创造世界!”
妻子嫣然一笑,“你作为佛家弟子,怎能摆出创世这种歪理来?”
“哦?”阿泰饶有趣味瞧着她。
“按佛家理论,世界是“本心”中幻化的产物,是梦幻泡影,从不承认神灵创世的说法……神、仙、人类都不过世上众生,我们是平等的......别欺负我笨,啥也不懂哦。”
“哈哈哈,”阿泰朗声大笑,“老子小瞧你了。没错,佛家讲生灭,讲因果,把一切都讲透了。既承认一切,又否定一切!你若去问佛我能不能创世,他肯定告诉你能。但又会补充,你创的世还是梦幻泡影......哈哈,但是,梦幻泡影又如何?虚妄即是真实啊。”
“所以,出世有出世的角度。”锦娘噙着笑,婉然说道,“在世又有在世的角度,这是你的意思么,哥?”
“当然。”丈夫赞许点头,“所以,咱要摆脱人生八苦,就得往上修。我对仙家那一套不太欣赏。搞来搞去都在玩身体,又是筑基,又是结丹,又是辟谷,又是禁欲,忙得要死。结果好不容易长生了,又要渡劫了……哈哈,咱要以修仙为基,修神为主,再辅以佛心加持,这才是在世的巅峰之路!”
锦娘微微笑着,眼里的崇拜几乎滴下来。
没什么比一个野心勃勃、志比天高的男人更撩人啦!
阿泰欣赏着妻子的模样,不禁被拨动情弦。勾唇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俯身亲吻着。
可是,也就只能浅尝辄止了……
过了一会,看着她显了怀的肚子,不免兴叹了一声。
“哎,瞧瞧,生个孩子老子也真辛苦。咱就要这一个小东西,以后不要了。”
“随你。”锦娘笑道。
阿泰略一沉吟,换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锦娘,这两天我把麦子收了,咱去京城瞧瞧我那徒弟吧。”
“都两个月没来信了。”锦娘有点担忧,“不知咋样了。我让你早点去,你非说要历练他。”
阿泰不以为然,“不在刀光剑影中舔舔血,如何当得了帝王?你放心,别看那家伙在这儿傻兮兮的,他的权谋厉害着呢。天家子弟谁是省油的灯?”
“这个我知道。我可没敢拿他当省油的灯。这个家里也就我最省油。”
丈夫忍俊不禁,笑了半晌。又叹道,“不过,他一个皇帝居然手里没兵,这苦也够他受的。老子还是得去帮衬帮衬,不然那帮豺狼还真以为他是光杆儿皇帝,没人护着。”
“可是真要打起来,你再厉害也抵不过人家几万大军吧?”
“妇人之见。”阿泰笑瞥着妻子,“又不是几万天兵,怕什么?哼,就算天兵来了,老子也敢挑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
夜深人静。
一丝静烟从盘龙戏莲瑜石香鼎中袅袅爬升。偌大的华音殿内,宫灯如水。
护卫,内侍们各站各位,如一棵棵人形的树。没有声响。也没有动作。
偶尔响起纸张的轻响,那是年轻的帝王在批阅奏章。
他穿着一身金色龙纹便服。除了发冠,发丝如泼墨般披垂在肩上。
慵懒而清冷,俊美而雍容,高贵到了无情的地步。
坐姿也好,神态也罢,都显得十分放松。
好像那些诡谲风云与汹涌暗流只是等闲,皆可付诸一笑。
那双华美的凤眼静若寒潭,不悲也不喜。表情像被细致地熨过,平平整整,一干二净是掌权者的从容。气度游刃有余,深沉莫测,任谁也瞧不出这是一位忧患中的帝王。
只是,那张曾经光华丰满、如观音金童的漂亮面孔像水落石出似的,露出了金石般华贵清冷的轮廓——少年终究成了男人。
锦娘牵着丈夫的手站在结界里,一个劲儿说,“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瘦成这样了。”
丈夫一时没吭声,半晌才道,“所以,皇帝这破行当真不是人干的活。要命的.......老子还真有点心疼。”
锦娘想着他在山里活蹦乱跳的样子,明明那时也一堆事,却有闲心追着山兽玩得天昏地暗,此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了。
一时心里不是滋味,感慨道:“人生最难得是天真啊……让你早点来,你非不肯。”
阿泰眨眨眼,嘴硬道,“好啦。你也别太妇人之仁。他不是全须全尾坐着么,瞧瞧这通身气派,不是老子吹,比君寰还要强!这说明策略是正确的!老子就是不来他也搞得定!”
“行。反正你都对。”锦娘笑嗔道。
阿泰轻咳一声……
又瞧了徒弟一会,才拉妻子出了结界,在灯下缓缓现了身。
秦漠目光一扫,清冷的表情里顿时多了千钧重量,生生凝定着。几息过后,嘴里无声喊了句,“师父,师娘.......”
猛然从龙座而起,大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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