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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不解愣愣地仰面, 就见着他略有些恍惚迷离的眼神,又察觉方才他还冰冷的身子此刻竟热得直发烫, 鼻尖一嗅,全是他身上的气味。
而且这味道,与他之前身上的有些不同, 除了淡淡的体香,成熟男子身上才会有的气息此时分外浓烈。
亦或者说, 是发了情的气味。
她顿时也明白了什么, 粉扑扑的小圆脸蛋霎时变得通红了。含笑抿了抿嘴角,就忙弓着身子轻轻离开稍他远了一些。
这时候的男人都是很危险的,哪怕是夜凛平日里看起来那般清心寡欲的人。
毕竟上一次在国师府,沈慕也是见识过的……
问题是今日夜凛胸口处受了伤,军医方才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这几日他务必要多加小心, 怕那伤口裂开了, 又要麻烦。
于是方才还死皮赖脸缠着他的沈慕,此时也变得娇羞胆小了起来, 手心捏着被褥的一角,嘟着小嘴咕哝为难地道:“那要不,我现在就自己去睡好了,随便让他们给我腾一个地方出来就行……”
说着, 她便麻溜掀开被子要逃出去——
两只脚还未伸出被窝,一个哆嗦, 又被身后的夜凛一只手给抓了回来, 打了个滚, 又重新趴回到了他的身上。
沈慕一凛,他的那股味道并未退散,反倒是愈发地浓烈了。
夜凛这时又侧了一个身,伸出手将沈慕搭在被子外的胳膊给放进了来,眼底泛着一丝暖意,缓缓呼出一口气,笑道:“今晚就不必了,先睡这儿吧。”
“嗳?可你不是憋……”
夜凛轻声一笑:“憋得身子难受,可心里不难受。一晚上而已,还不至于憋死。”
沈慕听到他这淡淡的话,后知后觉才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句讨好她的情话。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已经能红得滴出血来,羞得直接将被子给蒙住了头,又躲在下边儿“嘻嘻”地偷笑着。
都说小别胜新欢,莫不是夜凛也吃这一套?
这句没道理且不正经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是觉着格外的中听。
她还是没敢把脑袋也露出来,想靠近他,可怕离他太近又不好。于是便只是将手掌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他的腰上,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里,其他地方都隔着至少一寸的距离。
沈慕调整好了这个姿势,却不知道柔软细密的发梢全洒在他的脖间,蹭得他有些痒,还有满怀的香气。
她躲在被子下,乖巧轻声地问他:“这样子你还会难受的么?”
言语间,她不安分的脑袋又轻晃了晃,香甜的气息从她的口中直呼到他的胳膊腋下,更是惹得他一阵酥麻心痒。
夜凛只是拧着眉头笑笑,很诚实地说了句:“嗯,很难受。”
沈慕红着脸,这会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过了会儿,又露出了半个脑袋,弯着眼睛笑低声提议道:“要不,我们聊点别的,兴许这样你的心思就不会全在那个……上面了。”
夜凛扯开了她剩下半张脸的被子,意味不大分明地笑了笑,“好。”
沈慕想了想该聊什么,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认真地问道:“夜凛,有件最重要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代替沈家军出兵狄族?而且还这么突然——”
夜凛听到她这问题,微微挑了挑眉头。窗外头的夜色凝重,他望着旁边的烛火,神情只是抹过极浅的一道笑意,良久,才淡淡地开口对她说道:“因为我信你。”
沈慕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信……我?”
“你不是说三皇子与淳于齐里外勾结,想陷沈家军于不义之地么?我想若是换做由我来出兵,他们的计划兴许就没那么容易施行,而且再不济也可以保住沈家军。”
沈慕皱着眉头,猛然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惊道:“我那天下午与挽君姐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想起那日,她对挽君姐姐说的那番话,连挽君姐姐都是半信半疑的。说到底也是没有人信她重活了一世,能预见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可她就是无凭无据说白言诚与淳于齐勾结要陷害沈家军,夜凛便当真了。第二日他还向皇上提议代替沈家出征。
怕他这么做,也并非是全信自己的那番毫无理由的指证。而是想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做他的国师夫人,不必委屈自己嫁到狄族去。
沈慕想到此处,低了低眉头,轻轻唤了他一声“夜凛”。
可他似乎是睡着了,面色依旧素净如初,眉目安详,呼吸声也变得均匀了许多,没有反应。
怕是这一日,他也够折腾的了。
她微微笑了笑,确认他睡熟了,又偷偷小声叫了他一声“夫君”。
他仍是没有动静,睡得很沉。
可把沈慕自己给乐得心花怒放,甜到掉了牙。
“夫君~”
“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
甜蜜蜜地碎碎念着,怕是这世上也只有她,能把撒娇先将自己给撒软了。
直到她叫累了,索性就将脑袋全部靠在了他的胸口,紧贴着他的身子,安然与他睡了过去。
-
翌日,难得在这荒漠还有的好天气,太阳不烈,照在被子上只令人觉得暖烘烘的。
夜凛早已出去了,听姚十三和雷子说的,夜凛怕淳于齐不甘心还会在遂岭一带埋伏,今一早就领兵到四处做好了防备。何况这场仗虽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可还是有一大堆事要等着他处理,除此之外,据说每日京城中还有一些棘手的文书专门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给他看,都是要他拿定主意的。
哪怕是他昨日刚受了伤,许多事情也都缓所以能剩给他自己与沈慕的时间,少之又少。
不过沈慕如今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尤其这军中的规矩,是不能坏的。
她就安心地待在夜凛的帐中,替他整理收拾东西,倒是真像安安分分地做起了女主人的模样。
“夫人,这是军医们一早商定好给国师定下的药方,已经命人去熬制了。”
沈慕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那张药方子,仔细地看了看,她虽然不通医理,可军营中常见的药她还是熟悉的。
“只有这些?”
“是,夫人,大夫们只开了这些,说的别的药也不敢乱用。若是国师体内的毒清了,只需要按量服下这些调养即可。”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沈慕不由得皱了眉,她看这里头的几味药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止血化瘀的药材,都是最常见的方子,顶多还加了几味补药进去,不足为奇。
想起之前淳于齐前几日以中了毒的姚十三和雷子性命来威胁自己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底气十足——
非他狄族的解药不能解。
他若是要准备对付夜凛,恐怕那箭头上的□□还要多涂几倍。
所以,这狄族的剧毒真是这么容易就解的了么?
可看夜凛昨晚,确实像是毒解了的模样,不然也不会醒过来,一大早就去忙他应该忙的事情……
沈慕摇摇头,想不出这其中的所以然来,也就干脆不管了。反正军医都说没事了,只要夜凛无恙就好。
百无聊赖。
离晌午夜凛回来还要好久,沈慕一个人闷得慌,就想随便先找点他平日里看的东西看。
夜凛爱书如命,哪怕是出来打仗的,这营帐中也放了一个极为简易的书架子,几排满满当当的都放了各种藏书。
沈慕瞧了瞧,随手就抽出了一本颜色稍有些奇怪的书。
这是夜凛少时便极爱的一本书,叫《安南地志》。这书的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九洲之内各地的地理风情,以前就曾听他说起过,这是一本极为难得的地志,一直不舍得丢,所以走到哪里都会带着。
沈慕知道,他是想有一天能带着这本书,游览遍这书中所写之地。
可不知为何这本书上,竟有一半的书页被血染成了黑红色的,血迹已干,将书也凝结成了一块块的,这书上的许多字迹也因此模糊。
这可是夜凛的宝贝,按理说不会有人这么不小心去碰到。
不过,每日军中的将士们都有少不了受伤流血的。
或许是有人负伤来向他禀告军情之时,不小心碰到了这本书,将血留在了这上面也说不定。
沈慕正想擦一擦那书页上的血迹,抬头便发现被书架子后面中更加醒目的一片红色。
她被吓了一跳,不知夜凛的书架中如何会有这么多血。握着《安南地志》的手微微颤了颤,愣了愣,还是缓缓地伸出手去抽出了那东西。
竟是一整张背面都被血染红的羊皮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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