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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这一昏迷，竟睡了有四五日。
京城的天气转冷得蹊跷, 转眼就开始下起雪来, 偏偏这日下午，沈慕才醒了过来。
她醒的时候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只是饿。
边上伺候的几个丫鬟喜上眉梢去其他院里报信她醒了的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才想着要问她想吃什么喝点什么。
沈慕眼皮子仍是有些睁不大开, 望着外头那一片白茫茫又和着狂风的肃杀景致，反而觉得心情更加不爽快了。只是喝了点水, 揉了揉眼睛道：“我想吃胡同里的臭豆腐。”
丫鬟们都愣着, 笑了笑。
桃盏这几日也留在国师府一直伺候她, 忙过来耐心劝道：“病才刚好些, 近段时日都不可再吃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沈慕瘪瘪嘴。
“夫人从小就吃这些东西自然是吃不坏的，可要是吃坏肚子里的可怎么办？”桃盏说这话的时候, 一脸喜色。
沈慕却望着她瞧了许久，眨了眨眼睛怔怔地问道：“桃姐姐，你说的什么？”
桃盏笑着捋了捋她的后背，吩咐后面的丫鬟先去厨房里端碗百合粥过来，给她垫好了背靠的枕头, 才解释说道：“宫里的蒋太医亲自来诊的, 说是已经有一个月了。所以你可不能再四处乱窜的, 安心在家中养胎。万万还不能去林子中射什么兔子老虎的了。”
沈慕痴痴得听着，一向反应灵敏的她竟还未反应过来。
桃盏见她傻愣傻愣的模样, 弯腰笑道, 又凑到她的耳边说：“夫人, 你要做母亲了——”
“母亲？”
她“噗嗤”一笑，眼泪都差点出来，又捂着帕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摸得旁人都猜不透。
此时再看窗外的大雪，第一次才发觉这飘雪的确是极美的，那些诗人诗歌里说的并不假。
“我要做母亲了——”
沈慕听到这个字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被饿扁的肚子。
这里头，真有了她与夜凛的孩子？可这肚子还这么小，那孩子是怎么装进去的？
沈慕咬了咬唇，又害羞地低下了头：“那夜凛……他知道了吗？”
一个丫鬟忙笑道：“夫人，国师早就知道了。还是国师亲自叮嘱我们此事，事无巨细都考虑到了，还挑拣了一些有生过孩子的下人过来照顾夫人。还让蒋太医专门给夫人配了安胎的药，等夫人吃了些东西之后就必须要喝的。”
沈慕也娇羞的低下了头，“原来是这样……”
她又看着下人们拿过来的清淡吃食，对桃盏说道：“若是这些东西对孩子好，那我就吃这些了，不吃臭豆腐了。我肚子空得很，你再给我去多乘几碗来——”
“好。”
-
她这几日的伤本就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许久未进食，消瘦虚弱得很。可因为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真个人顿时就精神了许多。才过了一个下午，她就跟个正常人一样，裹着厚厚的棉袄四处在院子里走动。
也是因为下雪天，院子里的蜡梅仿佛一夜之间都开了，香气袭人。
看着几个小丫鬟与小厮们在梅树下打着雪球打闹，红梅夹着雪丝儿时不时落下几片来，倒也是格外的有趣可人。
听着耳畔传来的笑声，沈慕不由得回想，也就是几年前的功夫，她与夜凛也差不多就像这些孩子一般大。尤其那时的她就跟豆苗一般，还总是非要闹腾到树上，拆房揭瓦的。
可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嫁给了他，如今还有了他的孩子。
再过几年，她与他的孩子应该也会像他们一样，下雪天在院子里贪玩打闹，怎么追都追不到，国师府到时候自然很热闹。
还可以带着孩子去见他的外公舅舅，爹爹也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沈慕遐想着将来这几年的日子，嘴角泛着笑，笑着想着不知不觉天色就全暗了。
幸福的时光哪怕是想想，都过得十分快。
怕是这后半辈子，她要泡在这蜜饯里头，一晃也就过去了。
这时夜凛也正匆匆从外面回府，看到沈慕一人倚靠在栏杆上，微微皱了眉，却也淡淡地笑了笑，走过去脱下了自己的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她的身上。
“在宫里就听到你醒了的消息，只因整日都在与皇上商议几项新法的对策，抽不开身。外头冷，我们先进屋吧。”
沈慕回过头，也对他笑了笑，“我不冷。你可是下午没见着，桃姐姐与她们恨不得将衣服都十几件衣裳都套在我身上，生怕我冻着，没看出我都肿了好几圈么。”
夜凛也笑笑，轻轻搂过了她的肩，道：“那饿了么？陪我进去用晚膳可好。”
“好。”
今日晚膳也都是忌口，参照孕中所用食谱烧了一桌子，虽然有许多沈慕不爱吃的东西，可想到不能饿着孩子，也都勉强多吃了几口。
夜凛也随着她一起吃，不时地往她的碗中夹菜。
吃完饭一会儿，便有下人端了安胎药过来给沈慕服下。
她曾听说这安胎药不大好喝，苦的很，可给她配的这一剂药倒是还有一丝丝甘甜的味道，一点都不难喝，几口下去便喝完了。
夜凛见她喝下那药，淡淡望了一眼，并未朝她关切什么，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沈慕见他又在忙着处理公务了，想到他虽然关怀备至，可都未提及过她腹中孩子的事情。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就走过去嘟嘴责问道：“满朝都说你博学，我们的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夜凛手中的书卷微微一晃，看着沈慕斜着脑袋赖在他的怀里，眼底却又是藏不住的温柔，“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沈慕嘀咕，“那就取两个呗，一个男孩儿的名字，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多一个名字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夜凛嘴角微微一僵，“可近几日实在忙……我还未想好。此事需要慎重，不是么？”
“好吧，”沈慕鼓着腮帮子，有些不大乐意，“那你可要好好想想了，这名字是要跟一辈子的，你说要慎重也不错。”
夜凛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也欣慰地一笑，想起一件事，又不由得有些沉重放下了手中的书。
“还有一事，我想与你商量。”
沈慕抬起头，眼睛里仍是水灵灵的，“嗯？你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的？”
夜凛顿了顿，“我想收养一个孩子。”
沈慕一愣：“收养？”
她这肚中刚有了一个孩子，夜凛此时就要提收养别家的孩子，着实奇怪。
“之前狄族一战中有个牺牲的将士，在这世上留下了一个遗腹子，母亲生完他不久也就死了，那孩子如今还不满一岁，我见过长得倒是格外水灵，与你还有几分相似。如今却只能靠着邻居亲戚接济，着实是可怜。我想若是你愿意的话，就将他给过继到你的名下，将来长大了也好是多一个帮手。”
沈慕想了想，不解地说：“夜凛，我倒是不嫌弃收养这个孩子，只不过眼下我们的孩子还未出世，我也没有做过母亲，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是不是有些着急了？何况国师府收养继子不是小事，我们大可先将他托给可靠的人收养，至少让那孩子不愁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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