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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絮”李世民掀帘入内,疲倦神色中有些不知所措,却正瞧见无絮捧着梅花:“二郎,你来瞧这梅花,真是香气宁人啊。”
“无絮,今日之事......”
“那公主如何?可好些了?”
“好与不好,与我有何干系?我会再向父皇......”话未尽,无絮已将那旨令递到了李世民手中:“旨意已定,不可更改的。如若二郎一再坚持,便是忤逆圣意,是抗旨。”
“那又如何?”
见李世民依旧倔强模样,无絮转而问道:“我听闻乐阳公主曾于陛下有恩?”
李世民无奈点了点头:“当年父皇为唐公时,炀帝不喜父皇,几次欲暗中设计杀之。一次正被乐平公主杨筠得知,于是转告王贵妃,又传信给母亲,这才让父亲在东征高句丽时避祸免灾。”
“原来如此”无絮自语道,卫黎儿却接话一问:“这位公主莫非与秦王殿下家早有来往?肯如此暗中相助?”
“这个我倒未知,只是少时曾与她宫中见过几次。”李世民无心道,见无絮沉默出神,关切追问:“无絮,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无絮慌忙掩饰,心中却想着今日太极殿内,杨筠看李世民的眼神,直觉让她不由得乱做他想。
“我的絮儿”李世民握着无絮双手:“莫要在意此事,父皇想必也是一时兴起,胡乱指婚,待我向父皇禀明心意,自会无事。”
“父皇指婚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说了,乐阳公主对父皇有恩,对李家有恩,婚配二郎也无可厚非。怎么,二郎就不想三妻四妾,多个美貌娇妻?”无絮笑道。
“无絮这是什么话?”李世民顿时凝眉:“你明知道我心里装不下别人!”
看李世民郑重其事的样子,无絮禁不住掩口而笑:“瞧把你急的,你的心思我都懂!”
“好个聪明的无絮,竟敢戏弄本王!”李世民故作生气地轻捏了捏无絮脸颊,“看我怎么罚你?”
“怎么个罚法?”
“罚你,允许本王今日歇在你身边。”
“这不行”无絮故作郑重,抚腹道:“我如今身子不便,不能侍奉殿下的。”
“无絮,想什么呢!”李世民扶着无絮肩膀:“我只想待在你身边陪着你。”
“可是,我不想啊!如今身子不便,不仅侍奉不了殿下,就连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若身边有个姐妹同来侍候殿下,倒真是为我分忧,不至于让我一人每日费心打理这府中上下。殿下若真的心疼无絮,倒不如接纳了乐阳公主,也算是替无絮着想了。”
“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我哪里有心思胡说。二郎常年征战在外,这府中事务,宫内走动,我都要事无巨细。做个秦王妃谈何容易,若有人相助,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再者,乐阳公主既然对我李家有恩,你若不遵从圣意反倒显得薄情寡意了。”
李世民看着无絮一愣,忽然又笑了起来:“你想劝我纳妾,这说辞编的也太勉强了吧。”
“你可知,自你出征以来,我生过多少次病,有多少个静夜噩梦难眠,有多少次要强撑着身子打理内外。我是个普通女人,也有疲惫脆弱之时,多少次心中想着身边若有人替代自己该是多好。二郎若想无絮此后舒适些,就依旨行事吧。”
李世民怔怔地盯着无絮,沉默半晌,只道:“我想园中走走”只身一人出了殿门。
“无絮,你这又何必?!......”黎儿气急道。
“若不如此,他如何肯接旨听命?!若不如此,陛下颜面何存?!若不如此,他如何安身立命?!......”
“这,即便如此,那你为何不对他讲清楚......”黎儿劝言在无絮耳旁渐渐模糊,背对灯火,只有一行泪水顺着面颊暗自划落到了手中攥着的梅花之上。心如刀绞的憋闷和欲说还休的无奈凝固在了那颗颗无言的泪珠中,悄然无痕。
太极殿内颜面尽失的李渊终究还是以皇命不可违定下指婚一事。
秦王/府由弘义宫搬至了承乾殿,杨筠也由前朝公主变成了秦王妾室。只是,大婚之日,婚房内不见了新郎。
明月夜里,承乾殿后花园内,堆雪银光映着飘香红梅,让这梅林涤荡掉了白日里的喜庆喧哗,自静宁人。
独自漫步于园中的无絮想着夫君与他人共结连理,抚着隆起的腹部,不禁苦涩填膺,早已忘却了夜半冰寒。
忽然渐近渐远的模糊笛声飘过耳畔,无絮驻足静听,却无奈心思沉郁。拔下发髻上的白果叶花簪,大婚当夜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又是婚日,却与她无关。
积雪吱声、飘忽笛曲或许是如今唯一的陪伴,无絮想着,低头正沉思间,脚下雪地里,一道铺地而开的梅花瓣映入眼帘。循着那花瓣,走到一株强干多枝的梅树下,未及抬头间,却有几片花瓣顺枝而下,落于肩头。回头一瞧,无絮顿时怔住,立在面前的是早已脱去喜服,一袭高领宽缘直缀绵绸衣的李世民。
“梅亦藏私慕,落于美人肩”李世民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无絮更是鼻子一酸,如鲠在喉。不待她开口,李世民已近至身前,悄耳低语道:“寒梅芳雪下,我曾道出心意,愿与无絮长相厮守,今生为伴......你不觉得今日正像是你我的婚期?”
“二郎”无絮慢慢推开:“二郎莫要胡来,婚约之事岂是儿戏?”
“我如今身为亲王,职在太尉尚书,尽掌关中北地,那又如何?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父命皇命,我无一可违!倒不如个普通百姓过得逍遥自在。”
“二郎常以天下为重,能于这乱世之中,得此重任,当倍加珍惜才是。乐阳公主有恩于我李家,如今既为夫妻,当不相负。”
“我不怕负了他人,只怕负了无絮,负了真情。”
“何来相负,娶妻纳妾,人之常情而已。”
“你让我如何面对一张生疏的脸,心里想的却全都是你?!”
无絮一怔:“那又怎样,既已拜堂,便是夫妻。更何况,如今是陛下指婚,即便二郎心有不满,难道要抗旨不遵,丢了性命,连累了我和腹中孩儿?”无絮直白坦言,李世民却是不以为然地一笑:“怎么,又要用你的假意之辞逼我走?”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今日累了,我想早些回去歇着,你也速速回去吧,新娘子还等着呢......”无絮不敢抬眼,转身便走,却被李世民一把拉住:“今日你去哪里,我便会跟去哪里。不管你如何激将,我都不会再上当。”说着,将无絮手中紧攥的白果叶花簪抽了过来,轻轻地将其插于无絮的发髻之上,一如大婚当夜。
泪中无絮,心内虽有暖意融融,却只道:“知君心意,妾自足矣!只是,二郎为何还不明白,公主非一般女子,天下人看的也非二郎如何纳妾,而是陛下如何善待前朝旧人......”
李世民嘘声止道:“就让我今晚陪着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也自私一次。”
李世民说着伸出一手,满眼期盼地望着无絮。
“......二郎”无絮轻声呢喃处,心中纵有千言劝词,却也变得苍白无力:是啊,明明自己心内日夜盼念君郎,如今却时时口是心非。
那“自私”二字不觉让她心内筑起的冰山逐渐消融,拖着重身,她慢慢伸出手去,梅花树下,雪中相依。
早过夜半,新房内,喜烛摇曳,红服铺地,却不见意笃情深、情话缠绵的伉俪身影。早已卸下凤冠霞帔的新妇正独坐在灯下桌前,泰然自若地抄写着佛经。
“时辰不早了,王妃不如先歇着吧。”丫鬟问雪劝说着,接着又吞吐支吾道:“奴婢方才出去打听,想必今夜秦王......”
“在王妃处”杨筠淡然接话道,说着抬头望向窗外:“庭外圆月映雪,堂内孑然沉沉。既然与人无缘,不如结下佛缘。”
“王妃......”
“问雪,日后记得称我侧王妃,免得言语不当,给你惹来苛责。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杨筠关切一笑,目送问雪出屋后,那手中握着的笔早已暗狠狠地戳在了卷纸之上,一道墨痕深深浸在其中。
众人皆知侧王妃杨筠并未因秦王冷落而生怒,反而显得豁达大度,日日前往承乾殿正宫探望即将临盆的秦王妃长孙无絮,时人称颂其德。
公元619年元月刚过,承乾殿内,一夜扎挣后,随着一阵男婴的啼哭声,殿内外顿时欢腾雀跃,秦王李世民更是喜极而泣,蹑手蹑脚地抱着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不禁坐到精疲力尽的夫人身边,四目相对的二人,含笑泪中双手相握。
因出生于承乾殿,李世民亲自为爱子取名承乾,每日回到府殿内,必环抱臂中,疼惜不已。
后宫众妃不久亦前往承乾殿探望无絮,就连少与人来往的万婕妤都亲自登门拜访,让黎儿不禁笑言:“婕妤娘娘素来喜好清净,今日却亲来探望无絮,无絮真是好福气啊。”
“有劳婕妤娘娘,无絮感念在心”无絮会心一笑。
万婕妤和善地点了点头:“秦王妃与这宫里的女人不同,我敬重王妃的为人,心性淳厚、豁达有容,在这宫墙之内,实属难得。”
床榻之侧的杨筠接过话来,一脸真诚道:“娘娘说的不错,我虽然入府不久,但与姐姐朝夕相处,姐姐待我亲如姐妹,事事为我着想,别说这宫内,即便是这天下,都少有这般真诚之人了。我自江都流落而来,能遇姐姐,幸甚之事,此生足矣。”说着晶莹泪水夺眶而出,一旁黎儿赶紧递上丝帕,无絮亦倾心抚慰道:“妹妹莫要提那伤心往事,如今这里便是你的家,我尚有对不住妹妹的地方.......”无絮说着,心内愧疚不已。
万婕妤不知为何却听不惯杨筠的话,也见不惯她那梨花落雨的模样:“侧王妃乃是前朝皇帝的掌上明珠,如今又自江都而来,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能为秦王妃这举手恩惠感激涕零,实属不易!”说着眼神定在了杨筠身上:“不过,我倒听闻秦王对侧王妃似乎尚有冷淡。”
杨筠神色忽动,瞬间却又一如往常:“娘娘错意了,秦王与姐姐乃是天作佳偶,谁都拆不得的。陛下为我指婚,能让我有个栖身之所,便是莫大的恩泽,我不希求其他。秦王待我亲如兄妹,我只要能守在他二人身边,看他们携手白头,便欢喜得不得了呢。”杨筠说着,握起无絮的手:“我只要姐姐好,别无所求。”
无絮紧握着杨筠的手:“姐姐定不会委屈了你。”
一旁的黎儿见此拭着眼角清泪,扭头看着万婕妤:“婕妤娘娘怎么也变得听风就是雨,外面人说的话不可信。再说了,无絮和秦王都是心慈之人,断不会亏待了谁。”
“黎儿”万婕妤一脸肃然,声中有厉:“这‘无絮’二字也是你叫的?”
“婕妤娘娘莫要责怪,我与黎儿姐妹相称......”不等无絮解释,万婕妤便接过话来:“秦王妃要知道,这是在宫内,尊卑有别,礼数有制。若要旁人听了去,成何体统。宫内人心难测,谨言慎行都难保平安,更何况如黎儿这般不分尊卑?!王妃是个聪明人,凡事要心中有数。”说话间,眼角余光不觉落在了杨筠身上。
无絮只道这是因黎儿称呼不尊而给的劝言,笑着点头称是。而卫黎儿却也无奈应答:“小的都记在心里了。”
送走了万婕妤的黎儿脱口而出:“我还以为这宫内,就婕妤娘娘还算知情知理,没想到跟后宫那些险恶的嫔妃也无甚差别。”
“黎儿休要胡言,婕妤娘娘断不是那种人,只是坦然率性而已,她说的话自有她的理。”无絮劝止道。
杨筠早已接过乳母抱来的襁褓中的承乾,哄逗着怀中婴孩,也不忘接过无絮的话来:“是啊,姐姐说的对,我虽对万婕妤知之甚少,但一看她就是个坦率之人。黎儿,以后你还是改改称谓,别让他们再拿这个说事。”
黎儿一脸无辜,撇嘴称是。
出得秦王/府的万婕妤不觉又扭头回望承乾殿,一想到杨筠那瞬间而变的锐利眼神,冰寒刺骨而又深藏不露,让她着实难安。
大唐自立国不久,便平定了西北薛举之势,但天下群雄纷争,对于大唐而言,周边虎视眈眈的又何止薛举的大秦。
公元619年,即武德二年,虎踞中原的王世充废杨侗而称帝,改国号为郑。而北边的夏王窦建德则攻下坚守聊城的宇文化及部,活捉了宇文化及,更以诛乱臣之名将其斩首示众。
中原乱战,而大唐北部的刘武周自投靠突厥,得封“定杨可汗”后,势力也越发壮大,此时更是收降了“义军”宋金刚的部众,军势所向披靡。不久,刘武周挥兵汾州、晋州,李渊闻此,遂命驻守并州的李元吉守城以待,并派右卫将军宇文歆带兵前往并州支援李元吉镇守并州,以防刘武周东进北出。
黎阳总管徐世绩自李密兵败后,独自坚守住了原瓦岗军的中原据地。此时既知李密已投奔了李唐,便派密使亲送书信于李密,将自己所守之地尽皆暗呈李密。
太极殿内,早知内情的李渊故意问起了李密此事,李密遂将徐世绩密信呈上,欲借中原故地以邀功进爵。谁知李渊一看密信却面色不悦:“如今邢国公已经归顺了我大唐,这徐世绩却直将这书信呈给公看,看来我这个皇帝倒是无足轻重了。”
“陛下有所不知”王伯当赶紧上前解围道:“徐懋公派传信的人说过,他是魏公的人,所以所据之地也都归魏公所辖,即便上呈陛下,也应由魏公来呈。”
王伯当一言既出,殿内几人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徐懋公如此忠义!”李世民不由得脱口而出,不禁对这未曾谋面的徐世绩心生敬佩。
李渊一听,也转怒为喜:“这徐世绩当真是难得的忠臣,朕若得此良臣,当重用之。”李渊说者无心,李密听者有意。更何况若非他昔日不信徐世绩,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委身臣下的地步。
想到此,李密憋闷许久的内心终于抑制不住,当下便使出领兵之计:“陛下,如今宇文化及已死,王世充又洛阳称帝,其势不可挡。臣请命带兵前往,剿灭王世充,以助陛下安定天下!”
李渊环顾左右,裴寂近日宫外行事,太子、秦王又无异议,于是,李渊也便顺水推舟,同时起了利用李密的私心:“既然邢国公有意为朕分忧,朕实在欢喜。不过,既然徐世绩与公关系甚密,朕便命公前往黎阳,与徐世绩共同镇守黎阳,以此为据,一可安抚当地军民,二可对抗王世充,做我大唐的肱骨之臣!”
李密欣然领命,自以为善观人心的李密心知李渊是要利用他李密之名招降纳叛,只是,李密更觉自己技高一筹。
就在这日当晚,太原道行军统帅、并州都督李元吉却领着妻妾亲随,不足十人奔回了长安,并俱陈并州兵马全军覆没。李渊急召回裴寂详查此事,更无心顾忌李密,李密遂领千人兵马东征而去。只是,迫不及待的李密既走,匆忙间留密信一封,这密信却是暗送于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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