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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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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本文章节数不足50%可是会被拦截的~  萧嵩大概是之前就已经习惯了看见自家的小辈之后, 便随意的出题考教一二,并且,这个习惯,也一直延续到了萧燕绥出生以后。

    偏偏徐国公对小辈们的考教大多都是让他们背书,对于年龄大一些的三郎他们则是还要加上一些策论问答等。

    而对于萧燕绥来说,让她去徒手开个平方根、算两道曲面积分、或者写个化学物理公式什么的她都在行, 换成背一堆古书上的文言文,那可就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作为一个高中二年级之后就再没上过除了语文课以外的任何文科课程的纯粹理科生,萧燕绥当年的语文水平就仅限于背诵考试大纲上要求的那么一丁点必背篇目, 再多的扩展学习, 她是肯定不擅长的。

    现在回到唐朝了, 一大堆文言文要一本一本的背,对于一个从来不擅长死记硬背的理科生来说, 真的是再怎么努力都压力很大……

    尤其是萧嵩对小辈们的考教,肯定不可能就局限于简单的死记硬背这么点东西上,他还要旁征博引的引申,然后再分析探讨, 如此以来, 对于一个知识面顶多覆盖到死记硬背这个层面的理科生来说,到了后来, 根本就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想到等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萧燕绥的眼神忍不住有点微微发飘, 等她穿好衣服, 洗漱过后,阿秀还要再帮她重新上药包扎伤口,却被萧燕绥摆了摆手拒绝了。

    “等会儿估计还得把包扎好的布帛什么的拆开,不折腾了,先去阿翁那里。”萧燕绥随口说道,穿了鞋子就要出门。

    阿秀愣了一下,才恍然道:“相公是要看你的伤势?”

    萧燕绥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个自然,不然阿翁也不会这么早就找我了。”

    她目前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平时一般不会起得这么早,徐国公府上,也就徐国公萧嵩自己需要上朝的时候,需要起得稍微早一些……

    昨天从西明寺回来,她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结合今天早上祖父突然说要见她,心里稍微一想,萧燕绥自然也就猜到了,萧嵩估计是想看看自家孙女儿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然后才好有理有据的去和玄宗抱怨……

    阿秀匆匆忙忙的跟在了萧燕绥的身边,云霞愣了一下,迟疑着和萧燕绥说道:“六娘,婢子——”

    萧燕绥干脆道:“你先过去阿娘那里,和她说一声,我去看阿翁了,等会儿再过去阿娘那里。”

    云霞松了一口气,忙点头应下了,回去向裴氏禀报今早的事情。

    到了萧嵩的院子里,萧燕绥直接走进去,“阿翁,你找我?”

    “六娘来了。”萧嵩神色温和慈祥,坐在案旁招了招手,示意萧燕绥过来坐在他身边。

    “昨天你阿娘告诉我说,你在西明寺受伤了,”萧嵩细细的打量着自家孙女儿的面孔,五岁的小女孩面色红润、玉雪可爱,除了还有一个挺小的蚊子包还稍微有点红色的印迹之外,看上去基本也不像是受了太大惊吓之后还没恢复过来的模样,原本一肚子火萧嵩的心里也就稍稍舒服了些。

    萧嵩伸出手,然后继续温声说道:“阿翁本来昨晚就想去看你的,又听说你已经睡着了,怕吵醒你,就想着不如还是等今天早上吧!”

    萧燕绥见状,自然明白萧嵩的意思,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萧嵩态度温和的一笑,抬头看了阿秀一眼。

    阿秀想起刚刚萧燕绥说的话语,忙小步上前,动作轻柔又悄无声息的开始解包扎在萧燕绥手上的布帛。

    “阿翁我没事,我睡觉一向睡得踏实。”在阿秀忙活的时候,萧燕绥还在和祖父闲聊。

    正说话间,萧恒和萧悟兄弟两个也被人领了过来。

    “阿翁,”萧恒笑道,一低头,微微讶异道:“六娘也在?”

    “妹妹来得比我们还早……”萧悟小声念叨了一句。

    萧燕绥回头冲着他一笑,萧悟也忍不住冲着妹妹做了个鬼脸。

    看着弟弟和妹妹闹着玩,萧恒则是包容的笑笑,然后不动声色的一巴掌糊在萧悟的后背上,直接把他那个鬼脸给打得走形了。

    “哎呦,大兄!”萧悟“嗷”的叫了一嗓子。

    萧嵩平时绝不是没架子没脾气的人,不过,面对着三个自家的孙辈,他却表现得极为慈爱,就这么看着他们兄妹三个玩玩闹闹,他的心情仿佛也随之变得愉悦了几分。

    就在这时,阿秀也已经小心翼翼的将萧燕绥手上的包扎全部解开了,柔软透气的布帛被一层一层的轻轻揭开,等到萧燕绥手指上那一大片伤口映入萧嵩以及萧恒萧悟兄弟两个的视线中后,在场的几个人全都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萧恒上前几步,站在萧燕绥身旁,陡然间正色起来。

    萧悟毕竟年纪小些,情绪比较外放,眼睛登时就红了,下意识的追问道:“六娘,你痛不痛?”

    原本温和儒雅的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萧嵩,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用掌心轻轻的托着孙女儿的手,近处仔细打量了一圈,看到小女孩柔软白嫩还有些微微胖乎乎的小手上那些明显的割痕之后,简直怒发冲冠,压沉的声音里都仿佛都蕴含着磅礴的雷霆之怒,“六娘告诉阿翁,这便是那些歹人所伤!?简直岂有此理!那些害你的人,阿翁便是掘地三尺,也定然要给你找回来让他们谢罪!”

    “额……”萧燕绥看着气得眼睛都危险的眯起来了的祖父,还有同样变了脸色的两位兄长,不免有些窘迫,却还是立即飞快的开口,艰难的解释道:“我被人用绳子困住丢在了山顶一处废弃的小屋里,这些伤口是我用碎瓷片割断那条麻绳的时候划伤的……”

    萧悟握紧了拳,红着眼睛恨声道:“终归是那歹人害得!”

    “六娘不愧是我萧家的女儿……”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了,萧燕绥是自己逃出来的,但是,便是见惯了风云变幻的萧嵩也没想到,自家的小孙女竟然有这等魄力,带着这么多这么疼的伤口,不哭不闹的就干成了这件事……

    萧嵩盯着自家孙女儿的手,思忖片刻,然后才轻声开口:“昨日晚,你们阿娘和新昌公主,已经同我讲了西明寺中发生的事情。”说着,他看向了萧燕绥的眼睛,温声问道:“六娘,随后你又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否详细的说给阿翁听?”

    萧燕绥点了点头,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简单的说了自己和云岫被一个迎客僧带去休息的过程。

    细细的回忆着那时的情形,萧燕绥沉吟道:“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困倦,本来还以为是前一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如今想来,恐怕是那间屋子里一早就被人放了迷香。而且,我并没有看到那个迎客僧的面孔,他一直微微低着头,看上去颇为恭谨的模样,不过哦那个动作,却帮他恰好避开了旁的僧人的视线。”

    萧嵩微微颔首,淡声道:“此事西明寺中定然有人脱不了干系,不过,若说那群和尚全都心怀不轨、知情不报,却也绝不可能。”

    “明明就是那群和尚里有人动了手脚。”萧悟忍不住嘟囔道,看到自家妹妹伤成了这个样子,萧悟简直恨死了那群坏事的和尚。

    萧恒瞅了他一眼,又往他后背上糊了一巴掌,萧悟立刻乖乖闭嘴了。

    “六娘在家中好生将养,”萧嵩这时已经掩去了刚刚的怒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慈和,“阿翁等下便去兴庆宫,禀明圣人,定要严查此事。”

    “我知道了。”萧燕绥点了点头。

    萧嵩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带着安抚和疼爱的意味。

    “你们三个都还没用过早饭吧?正好陪阿翁一起?”萧嵩笑着说道,他身边的婢女仆从听了,立刻转身去布置饭菜,并且,从厨房里额外准备好了萧燕绥兄妹三人的杯碟碗筷。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她本来是打算见过祖父之后,等下就去母亲那里蹭个早饭呢!不过留在这里和祖父一起吃早饭倒是也没什么,她这会儿一直不过去,裴氏自然也能够想到这些。

    旋即,萧嵩又命人取了他收藏着的珍贵药膏出来,让阿秀小心翼翼的重新给萧燕绥的手指上药包扎过之后,更是直接把那盒药膏都交给阿秀,让她拿回去收好。

    “六娘拿着慢慢用,若是用完了,阿翁还可以进宫再去和圣人讨要。”萧嵩这话说得顺溜极了,一看就知道他肯定这么干过不只一次两次……

    “嗯好,多谢阿翁。”萧燕绥继续点头。

    许是因为萧燕绥受伤再加上萧嵩要问清楚事情经过的缘故,一直到婢女将早饭摆好了,萧嵩都没能像是往常那般随意的出题考教一下几个孙辈近日的所学。

    然而,等到萧燕绥正因为不用被问题问倒而高兴的用筷子夹一个极其小巧的、放了胡萝卜和羊肉丁的蒸饼的时候,和萧恒闲聊了几句的萧嵩,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提问道:“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啪嗒”一下,萧燕绥筷子中间夹着的蒸饼就这么掉到她自己的碗里了。

    ——其实蒸饼这玩意算是长安城里很常见的一种早餐了,并且,只要是从蒸笼里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包子馒头还是花卷薄饼,统一都可以这么叫。

    让萧燕绥来说,萧家早饭吃的蒸饼,其实比较类似于在花卷的卷里加了层馅料。

    萧嵩含笑看了孙女儿一眼,只当她人小手也小,所以才拿不住筷子,尤其是萧燕绥手上还带着伤,就更不容易得力了。刚刚阿秀就一心想要喂她吃早饭,只是被萧燕绥给强硬的拒绝掉了而已。

    萧燕绥扁了扁嘴,默默地重新把筷子插进了蒸饼里,穿了个透心,这样就可以直接握着筷子拿起来啃,而不必用手指费力的夹起来了。

    萧恒微微顿了一下,暂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先轻声问道:“我前几日听闻,有吐蕃商人传出的消息,说是金城公主病重……阿翁有此一问,可是意指我大唐边镇与吐蕃之战?”

    萧悟咬着筷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若是金城公主真的——嗯,吐蕃那边他们是想继续打,还是求和?”

    “…………”这么长一串咬文嚼字的文言文,萧燕绥一开始根本就没听明白,就算萧嵩再怎么慢条斯理的“诵”了一遍,也不行,还是听萧恒、萧悟这么说了之后,萧燕绥才稍微摸到一点边,祖父萧嵩刚刚的问题,应该是关系到了边关战事上。

    她当年高中的时候,语文课上学文言文,是一定要看见具体的句子的字体,然后才能连蒙带猜的翻译句子的,就这样,碰见陌生的古文还经常错一大片,现在萧嵩直接口述题目,对于萧燕绥来说,无异于让她去裸考个“古汉语专八”了,别说答题的正确率了,根本是连题目都看不懂T_T

    说真的,萧燕绥身为一个纯粹的理科学霸文科废柴,她还是到了这里之后,才从父亲、祖父、兄长等人的口中一知半解的获悉,唐朝为了边防和加强对西域的控制,一直都和吐蕃在青海、西域等地区进行了长期的作战,其间双方时战时和,常有吐蕃使者歇战之时来长安朝拜、又有文成公主、金城公主等人先后远嫁吐蕃,要不怎么说,唐朝和吐蕃之间,其实是舅甥关系呢……

    萧恒同萧嵩谈论起了刚刚的问题,这会儿大家都是比较口语化的言辞,萧燕绥总算是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虽然,说到了有史可循的内容的时候,萧燕绥就又是一脸懵逼了。

    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QAQ

    她大学的时候还选修过军事沙盘模拟对战的课程,不只是这个,就算是让她画地图她都真的能撸袖子直接上,可是现在,军事战区地图、边关重镇的具体情况也没有,萧恒和萧嵩完全就是根据他们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来分析,而萧燕绥的大脑里,却是只有数理化公式和理论这种东西……

    偏偏对于一个萧燕绥这样曾经货真价实的学霸而言,自己面前有题她居然完全不会做,并且被人考教的时候一问一个准,学霸的尊严都没了,就很绝望了!

    一夕之间从学霸变成学渣的萧燕绥郁闷的咬着蒸饼上的羊肉,觉得自己等下回去之后,得先做两道高数题冷静冷静……

    那茶肆的老翁平日里在西明寺山脚下的路上做生意,大概是见惯了从此路过歇息的大户人家,看到这么一大群人过来,倒也从容,看了一身胡服骑装、悬金佩玉的张岱一眼,也不管萧燕绥明明一身狼狈的模样,依然果断的从案板下面的篮子里摸出来了两个干净的白瓷碗摆上来了,和茶肆凉棚桌上摆着的粗糙青瓷茶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燕绥坐在了张岱身边的椅子上,至于刚刚那只被吓到的狗,也迷迷糊糊的被燕国公府的仆从给带了过来,这会儿正安安静静的趴在萧燕绥的脚边上,还有几分惊魂甫定的睁着湿漉漉的黑色大眼睛。

    萧燕绥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这只田园犬毛绒绒的脑袋,看看桌面上的杯子,开口和茶肆的老翁要了个盘子,然后把清水和点心喂给它。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萧燕绥手上的伤口处已经凝结了,只剩下了干涸后的暗红色血迹。

    看到萧燕绥手上,特别明显的就有好几处伤口,张岱顿时错愕的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经不住事情,当即便失声叫道:“你手上流血了!”

    “嗯,不小心伤到了。”萧燕绥低头,伤口处一直传来细密的疼痛,只不过,伤口太多,她之前又一直提着心,哪里顾得上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这会儿,张岱又提起来了,她才恍惚觉得,自己的手指上有些微微发肿,伤口处的温度也比别处的皮肤高一些,这么久了,几乎已经疼得麻木了。

    张岱身边的仆从见状也是一惊。

    刚刚碰见萧燕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萧燕绥手上沾染的血迹,还忍不住的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个小女孩非但没有一路哭着下山,向人求助完道谢的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但是,他那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燕绥的手上竟然是同时有好几处被割裂开的伤口,而非他一开始以为的,只是不小心摔倒然后把手掌处擦伤了而已。

    十指连心,这样的伤口痛楚,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竟然也能忍住,甚至还始终都表现得若无其事,这等心性,该说,果然不愧是兰陵萧氏之女么……

    这种明显的伤口,那个领头的仆从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具体的缘由,但是,这个架势却是明摆着的,哪里是萧燕绥刚刚口中所说的只是和母亲失散而已,还不知道这位萧家的小娘子刚刚究竟是碰见了什么事情……

    去西明寺中给裴氏送信的人还没回来,萧燕绥也就一直坐在这里,喝了口水,稍稍休息之后,便又取了清水,开始慢慢的清洗伤口处。

    张岱坐在桌旁一眼不眨的盯着萧燕绥的伤口,微微张着嘴,显然也被萧燕绥的这股冷静劲给震住了。

    好半晌,张岱才艰难的收回了震惊中还夹了几分惊惶的目光,下意识的握了握拳,抬头冲着自己的仆从问道:“你身上带着的伤药呢?”

    张岱出门游玩,身边的仆从身上,自然免不了会带着些跌打损伤的药物。

    那仆从愣了一下,这才忙开口应声,匆忙取了行囊里止血的药粉出来。

    周围没有婢女,那仆从捧着止血的药粉,要给萧燕绥上药的话,却又没做过这等精细活儿,愣在那里,一时之间,还有些进退两难。

    张岱性子急,就看不得别人犹犹豫豫的模样,直接劈手从自己仆从的手里拿过了那瓶止血粉,冲着萧燕绥道:“伸手,我帮你包扎!”

    萧燕绥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略微迟疑道:“额……多谢?”

    紧接着,刚刚伸出手的萧燕绥就愕然的看到,张岱取了他自己的手帕出来,一股脑的将止血粉倒在了帕子上。

    ——萧燕绥瞬间就悟了,这种细致活,指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是太高估他了,就算是一个会骑着矮脚马四处奔跑玩耍的小孩子也不行。

    然后,萧燕绥就眼睁睁的看着张岱直接将那个沾满了止血粉的手帕轻轻的盖在了她的左手上,他那张包子脸都皱成了一团,下意识的拧着眉,小心翼翼的伸手,又将自己的手帕在萧燕绥的手上轻轻的系了个根本解不开的死结之后,这才满意的收手,满足道:“可以了,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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