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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新防盗,订阅未满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前世的野史杂闻总说武后的丈夫李治是如何的昏聩、如何的懦弱, 我这位父亲, 虽然不至于像他那位并不存在的堂弟那样软弱可欺, 却也并非杀伐决断、果敢英武之人。在我面前,更是如此。

    然而现在的他,与平日的他, 却截然不同。

    父亲的目光最终落在李晟身上,我在后面, 看不见他眼中的表情, 却听见他沉着声音, 极缓慢地道:“皇后说得不错,我大唐自立国以来, 便从未有以皇帝亲女许配藩属的事,此例,绝不能从朕始。”

    他特地把头转向母亲, 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接着他又把头转回去,看着李晟, 略带告诫意味地道:“太平是朕的女儿, 以朕的女儿下降吐蕃, 苟且求和, 是朕的耻辱, 亦是晟儿你的耻辱, 此等耻辱事,别说商讨,便是想也不能想一下,你…知道么?”

    李晟低着头,动了下脚尖,才抬头,拱手道:“臣知道了。”

    父亲揉了揉额头,疲惫地摆了摆手,道:“既如此,我与吐蕃,必有大战,你们自去商议,看以何人为将。晟儿,睿儿,你们留下。”

    我才注意到李睿原来也在殿中,却是缀在许多大臣的后面,被父亲点了名,才站出来。

    殿中众人徐徐退出,我见父亲似有体己话要同两个哥哥说,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婉儿却握了握我的手,叫我留下,又道:“太子方才不是让公主下降吐蕃,而是以商议亲事为名,暂做缓兵之计,等秋收一毕,兵马充沛,再行毁约,发大军直讨西北。”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我解释这么多,她看起来便不是多事的人,然而事关己身荣辱,我早顾不得想这么多,冷冷看着她道:“倘若事有不成呢?”

    婉儿没作答,只是向外看了看母亲,轻轻道:“于理于法,公主都不该怨恨太子。”

    她这话这样直白,倒让我不知怎么应对,好在这时大臣们都已经走完,父亲坐回宝座,叹了口气,道:“兕子,出来拜见你太子阿兄。”

    我磨磨蹭蹭地出去,不肯行礼,只一头扎在父亲怀里,喊一句“阿耶”,想起就在方才短短的时间内,我的一生几乎就要被注定了,眼泪喷涌而出,几乎沾湿了父亲的肩膀。

    父亲抱着我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解释道:“好了好了,你阿兄只是一片为国之心,并不是不疼你,兕子乖,去见过你阿兄,他给你带了许多好玩艺。”

    父亲半抱半推地将我转向李晟那一边,指着他让我过去,我被他推了几下,才极不情愿地走向李晟,到了跟前,仰头看他,他见到我,终于有些愧疚,抿了抿嘴,伸手想摸我的头,被我闪过,手愣愣地停在空中,好一会,才垂下去,微微低着头,对我道:“吐蕃犯我鄯、廓、河、芳、叠等州,杀掠百姓甚众,纳、桂、广、黔四州土人为乱,兴、凤、岷三州又有秦王余孽,此实非兴兵之机。我不过想假以议和之名,行拖延之实,毕竟兕子你还小…”

    我打断他,冷笑着问:“阿兄这算是在向我解释么?若是这样,请阿兄告诉我,将我许给吐蕃,事后又反悔,会不会惹怒吐蕃,反引得他们大举兴兵东犯?天子一言九鼎,却故意做这出尔反尔的事,国家体面在何处,以此出兵,岂不是师出无名?过了秋收,还有春耕,到时候发兵,又为不为难?以此无名之师出征,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出不利,不能克胜,我又何以自处?——这些事,阿兄想过没有?”

    李晟的脸色有点发白,定定看着我不说话,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水汪汪的,仿若女子,他的脸也依旧是我喜欢的样子,鼻子挺挺的,脸颊瘦瘦的,嘴唇上带着一点点修得很整齐的胡须。

    李晟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我们兄妹两个就这样对视着,直到父亲咳嗽了一声,道:“太平,向你阿兄行个礼就出去吧。”李晟才松了口气似的,低了低头,轻斥道:“兕子,别胡闹。”

    倘或方才我只是怨恨,这会儿却是愤懑了,直勾勾地盯着李晟,刚要再开口,却听母亲在后面道:“太平,向太子行礼。”

    我怔了一下,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垂下眼,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行了朝见父母时都罕见的大礼。

    李晟叹息了一声,退后一步,低头弯腰,想要扶我起来。

    我先他一步起身,转身再对父母各一拜,又对李睿一拜,急匆匆地奔出殿外,早有宦官上前,问我是否要备辇。我挥退她们,刚要回紫宸殿去,忽然想起我已经不住在那了,要去蓬莱殿,那里都是我不认得的宫人,回去也是无趣,便是朱镜殿里的伴读们,也多半与我并不相熟。

    我立在宣政殿的台阶上,入目但见亭台阁谢,高低参差,好一派皇家壮伟。然而在这样壮伟的大明宫内,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靠一靠、说说心里话,或是抱一抱、安慰我一下的人。

    此时此刻,我身为大唐公主,在这自小长大的皇宫之中,却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不知何时,婉儿从殿中出来了。

    她一出来,围在我身边的宦官们便自发地退开,等她走到我身边,这些人离我已经有数丈之远。

    我看着婉儿,以极近尖刻的语气道:“上官才人出来,可是天后有何吩咐?”

    婉儿向我低了一低头才开口,她只比我大一岁,身高却与我差不多,自从她被母亲封为才人以后,我就没见她脸上的表情变过,旁人摆出这样的脸,难免会让人觉得傲慢,但是婉儿这样,却反而让人觉得她谦逊恭谨,毫无被冒犯之意,若是再听到她温和斯文的语气,只会觉得她依旧是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宫女,而非幸进的新贵才人:“陛下在公主入殿之后,便命妾前来陪伴公主,故,陛下方才虽未再行吩咐,妾却自作主张出来了。”

    我皱眉看她,道:“你是母亲跟前人,却丢下母亲跟我出来,不大妥当罢。”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仔细看,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妾只是出来叮嘱公主一句话,说完了便进去。”

    我挑眉看她,她这回倒是真笑了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太子近日要成亲,太子妃家在靖安坊北的永乐坊,东宫与之往来颇繁,公主若是要去靖安坊,行路须要留神些。”

    我探出头问她:“你怎么睡这里?”

    她怪道:“不是天后吩咐,让我陪你么?”

    我不解地道:“可你这不是陪我,是守夜而已。”

    她反倒更不懂了:“陪你不就是替你守夜么?”

    我笑道:“你想错了,叫你陪我,是让你陪着我睡。”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扶着床沿起身,挨着坐下,一手搂着我,让我躺在她腿上,虚情假意地抚了抚我的背,打着哈欠道:“二娘乖,好好睡。”

    我有些恼怒,撑起两臂道:“是说让你睡上来,不是让你哄我睡觉!”再说奶娘们也从不是这样哄我的!

    门口的女官咳嗽一声,道:“二娘,圣人吩咐过,日后再不许养娘、乳母、宫侍陪公主同睡。”

    虽在黑暗中,我却依旧感觉得出韦欢对我露出了“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眼神,越觉恼怒,对着那人便道:“我睡觉不喜欢人多,你不知道么?出去!”

    韦欢捏了捏我的手,我察觉自己语气不善,改口道:“你明日还要伺候母亲,出去自己歇息吧。伺候好母亲,便是伺候好了我一样。替我向王诩说,赠你十匹绢,以慰今日辛苦。”

    那女官倒是识相,立刻道:“妾告退。”推门出去,将我与韦欢单独留在殿内。

    我摸了摸胸口,对韦欢道:“亏得你方才提醒我,不然我又得罪了一人。”

    韦欢道:“我不过随意碰了你一下,你自己要往深处乱想,与我何干?”

    我一时拿捏不住她方才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好道:“不管怎样,我也要谢你。”一个打滚翻到里面,侧着身道:“人都走了,你可愿意陪着我睡了么?”

    韦欢不答,只是除去外衣与袜子,慢慢趴在床上,我罚跪的时候打了盹,这会儿竟没了睡意,在床上翻了几次,又听韦欢轻哼了几声,知道她受棒疮之苦,也睡不着,便翻过身,趴在她身边,没话找话地道:“没想到万年令竟真敢把我的宫人送到母亲面前,今日真多亏了你。”

    韦欢道:“你也在陛下面前替我求了情,我们扯直啦。”

    我道:“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却冒了大干系,还挨了打,怎能一样?”

    韦欢道:“我挨打也是自找的,须怪不得人。”

    我见她答了这句,半晌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就侧过身来看她,谁知她也正看我,那两只眼睛在黑夜中熠熠发光,灿烂仿若星辰,被我看见后,又立刻将头扭过去,道:“怎么还不睡?”

    我说:“你不也还没睡么?”

    她道:“我现在要睡了。”

    我说:“你睡,我还不睡。”见她两手撑着要侧转身,又问:“你有伤,还是趴着吧。”

    她偏偏要把身子侧过去,背对着我,才道:“今日才挨了罚,明日要小心些,别起晚了,快些睡。”

    我只好闭了嘴,倒是努力想睡过去,可惜一旦闭上眼,母亲与我说过的话便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响起,我那早逝的姐姐、远在洛阳的太子哥哥、我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四哥李彬的脸也依次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搅得我根本无法安眠,再翻了几次身,又支起身子凑到旁边,轻声道:“四娘,你睡了么?”

    韦欢没发声,我又道:“我要小解,你让一让。”

    她依旧是没出声,却默默地坐起来,伸手去摸床边的灯。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骗你的——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韦欢被我缠不过,只好道:“有话快说。”

    我拉她:“你趴着,别坐起来。”

    她便趴过来,我们两个头靠着头,我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就觉得心下安定了些,略想了一想,问她:“倘若,你的母亲和你的兄长不和,你…会怎么办?”

    韦欢冷冷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怔了一下,方察觉她指的是崔氏,而非她自己的生母,赶紧解释:“我是说…譬如你阿姨和你兄长不和,你会怎样?我是说…同父同母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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