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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传来熟悉的香味,脑中随之清醒过来, 静瑶习惯性的想伸个懒腰, 才稍一用力, 就发觉了腰身的酸困, 她一顿,终于想起了昨夜的事。
赶紧睁开眼, 帐中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她看见了宇文泓的脸。
而他还闭着眼, 看样子还睡着。
静瑶回顾从前种种, 一时忍不住悄悄感慨,没想到,她还是入了他的后宫,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现在回想起昨夜, 依然忍不住脸红。
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他的政事, 终于不得不出声唤道:“陛下?”
原以为叫醒他会有些难度, 没想到才出声就得到了回应,他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问, “怎么了?”
她轻声问, “时辰怕是不早了, 您今日不去谨身殿吗?”
他仍闭着眼睛, 回答道:“朕昨日准了假, 朝仪挪到明天了。”语罢终于睁开眼, 看着她道:“你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两人同在一张榻上,他的语气极为亲和,显得人颇亲近,她心中一阵暖,答说,“奴婢好多了,谢陛下关怀。”
他伸手理她腮边的发,纠正她道:“都晋了位了,还说什么奴婢,改一改吧。”
她轻轻点头,遵从道:“臣妾知道了。”
他心情极好,笑着夸她,“孺子可教。”然话音落下,却又将她拢进了怀里,开始吻她。
没想到他会如此黏缠,她无奈,只好由着他来,可他似乎还不满意,主动拉起她的双手往自己的腰上搭,说:“阿淳,像昨晚那样,你也亲亲朕。”
堂堂皇帝,居然主动索起吻来,静瑶只好像哄孩子似的满足他,主动回应起来。
可不久她就发现自己中计了,她原以为如昨夜那般,他只是打算亲亲的,哪知他的身体很快滚烫起来,某处变化也十分明显,猛地一下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又羞又恼,忙拦他,“陛下,天都要亮了!”
他堵住她的口,一通深吻后含糊道:“朕速战速决,不耽误正事。”
紧接着不由她再说什么,便长驱直入,努力耕耘起来。
至于他说的什么速战速决?
呵……
~~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个美好的春日的早上,宇文泓做了件非常美好的事,以至于早膳时,脸上依然挂着笑意。
宫人们几时见过皇帝这般和善模样?虽然都在垂首肃立,心间却是极为惊讶的,看来这位新封的贵仪娘娘果然有办法,这才一夜,就叫陛下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静瑶没他那般神清气爽,此时浑身酸乏的厉害,原本睡过一夜,已经好多了,可哪知他早上会来这一手……虽有些无奈,可娇嗔几句就算过了,毕竟自己是宫妃,侍奉他是份内事。
洗漱完毕后,早膳上了桌,终于可以与她同桌吃饭了,宇文泓罕见的主动替人夹菜,但凡尝到什么味道不错,就贴心的替她夹到碗中。
静瑶没忘记重要的事,吃了一会儿,便主动提道:“臣妾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宇文泓当即应道,“说来听听?”
她说,“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奴婢在司苑处时有个伙伴,当时初到尚宫局有许多不懂的事,多亏有她在旁照应,才叫臣妾免了许多苦头,现在臣妾过上好日子了,也想还一还她的恩。”
他饶有兴趣的看她,“那你打算怎么还?”
她微微笑笑,“臣妾想调她来棠梨宫,不知可不可以?”
宇文泓还当什么呢,听她这样说,当即应允,“可以,回头叫司礼监去尚宫局说一声便是。”
她谢过恩后,宇文泓又和声道,“你记着给自己宫里安排个跑腿的,往后有什么事,知会福鼎一声即可,不必非得等见到朕再提,你也该培养些自己的人手。”
这话倒是当真替她着想的,她便又谢了恩。
饭很快吃完,宇文泓该回乾明宫了,静瑶将他送至院门外,眼看要登上御辇,他忽然轻咳一声,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白日里好好歇一歇,今晚,朕过来用膳。”
用膳还用得着当悄悄话来说么,静瑶当然明白他背后的意思,红云当即又漫上了脸,瞧上去十分诱人。
他食髓知味,趁还清醒着,赶忙登上了御辇。等他坐稳,车辕就起行了。
眼看御驾渐行渐远,静瑶趁时间还不晚,赶紧去了福宁宫,昨夜晋位侍寝,今日如若不去拜见太后,那以后可有她好受的。
她路上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去到福宁宫时,里面请安的嫔妃才刚散,在福宁宫外与她碰了个正着。
自昨日午后降旨到现在,时候已经不短了,消息早已传遍后宫,是以此时一碰面,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虽都为宫妃,但她与别人都不同,别人的封号是太后给的,而她的册封诏书却是皇帝亲手所写;别人入宫这么久,连单独同皇帝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却已经率先承了幸……静瑶自己也清楚,这些事,无一不叫她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所以此时她们用极不友善的目光来看自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现在已是贵仪,淑妃不在此处,并不需向别人行礼,而眼前一众妃嫔中,除过徐婉仪,邹淑容与她平级,其余位份都低于她,反而要跟她施礼。
大多数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毕竟当初众人一起选秀,她还是位份最低的美人,甚至一度沦为了宫女子,谁知现在摇身一变,居然就成了仅次于妃位的贵仪。
邹淑容主动跟她打招呼,“昨日傍晚听到你晋位的消息,现在才见到人,这会儿跟你道声贺还不晚吧,恭喜了,李贵仪。”
她微笑谢道:“淑容娘娘客气了。”
一旁的徐婉仪忽然笑出声来,“李贵仪,邹淑容现如今与你同级,你大可不必这么客气。放眼这后宫,你如今可算独一份的,从昨日到现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入主棠梨宫了,上回咱们见面,你还在太后跟前奉茶,不过几天的功夫,你已经扶摇直上了,可真是不容小觑。”
言语中尽显轻蔑之意,明显在嘲讽她以前宫人的身份,而一旁的女子们虽不说话,也跟着徐婉仪的模怪样的掩唇笑了起来。
身后的春萍与宵雨都替她生气,然连太后的面都还没见着,静瑶可没空跟她们废话,也微微一笑,简短回道:“多谢徐婉仪的夸奖,改日有空,一定邀各位去棠梨宫坐坐,今日我是来跟太后请安的,就先不听你们闲话了,改日再聊。”
说着不再逗留,径直进到福宁宫中。
这般淡定可不像是个才晋封的新人,且从前明明就是个宫女,上回见面时还给她们奉茶来着,今日居然就敢这么说话了,徐婉仪不由得眉间一凝,正要发难,忽然被邹淑容一拦,邹淑容瞅瞅身后的垂花门,给她使眼色,这可是在福宁宫门外,一举一动都逃不了太后的眼。
徐婉仪只好暂且将不忿压下,遥遥的瞪了一眼静瑶的背影,怏怏的随着众人散了。
~~
静瑶进了院门,照规矩先请人通传,在门外候了一会儿,等得了允许,才迈进了正殿。
进来后二话不说,先恭敬给太后行了大礼,“奴婢给太后请安。”
太后其实也一直在等她,此时或许是见她神色恭敬,且依然还自称奴婢,或许也是因为殿中还有旁人在,没有过分为难,直接允她道:“起来吧。”
她谢了恩,却不敢就此松懈,又给一旁的人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也在此处,她刚才进门时就瞧见了,品级在她之上,她该行礼问安。
太后都没说什么,淑妃又岂敢擅自造次,便也跟着道:“李贵仪免礼。”
她谢过淑妃,垂首向太后道:“奴婢来晚了,请太后降罪。”
太后现在有更关心的事,并不在意她比别人来得迟,张嘴就问,“陛下昨夜歇在你那儿了?”
静瑶面上微微一红,答道:“回禀太后,陛下昨夜歇在棠梨宫,方才用过早膳后去了御书房。”
太后听完,又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娇艳,宛如雨后海棠一般,想来昨夜已经成了事,心里顿时放了心。
心里久久牵挂的一件事现在总算能放下了,这就好,他终于肯碰女人,料想子嗣也是指日可待了,太后心间涌起希望,一时顿感慰藉不少,脸色也跟着好看了许多,同一旁的淑妃道:“原本今年该选秀,可陛下既说不办,那就先搁着吧,近来前朝事情实在不少,想来陛下也累,就甭拿这事去烦他了。”
自打贤妃去了冷宫,协理宫务的职权终于落在了淑妃身上,她时不时便要来福宁宫禀报事项,此时见太后这样说,她面上极温婉,赶紧恭顺说是。
而太后交代完这件事,却又感叹起来,“中宫一直空悬,只得来麻烦你,你自然叫人放心,可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等过了这阵子,眼看大事都平定了,咱们也该劝劝陛下,早日立后才是。”
虽说这话只是对着淑妃所说,却也叫屋里的人都心里一顿,好个太后,眼看着才晋了一位贵仪,紧接着就提皇后的事了?
太后自有她的用意,淑妃再怎么稳当,毕竟是外人,不能完全放心,而静瑶就更不用提了,家世太低,就算再怎么合皇帝心意,位份也不可能太高。她是在提醒她们,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妄想僭越。
淑妃岂会听不出来?反正不管此时心中作何想,也只得赶紧恭顺答道:“臣妾遵命。”
至于静瑶,只管一旁安静垂眸,神色不曾有什么大波动。
太后还有事要问静瑶,便先打发淑妃道:“你出来的时候不短了,现在既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歇着吧。”
淑妃立刻知趣起身,施礼道:“臣妾告退。”便退出去,离开了福宁宫。
然而虽然在太后面前表现的平静,可回去的路上,轿辇里的淑妃却实在意难平。
太后打了一手好算盘,叫各人有各人的用途,现在李妙淳有了圣眷,终于晋了位份,且一步就从宫女登到了贵仪,离自己可就只剩一步之遥了,等到皇帝再立了后,那她自己还剩下什么?
~~
淑妃离开了,殿中就剩了静瑶,这个时辰,也不会再有谁来请安,太后端起手边茶盏,道,“那日就在这里,陛下亲口说过,要给你昭仪的位份,怎么才几天功夫,诏书落了地,就成了贵仪了?你好大的本事啊!”
静瑶闻言,立刻重又跪到了地上,无奈解释道:“请太后明鉴,关于晋位之事,奴婢实在不知情,先前陛下同奴婢提的时候,也说是昭仪,奴婢昨日早晨从安康王府回宫,拜见您后,因实在困乏,一直在值房里歇息来着,等醒来时,陛下就已经下了诏书,至于为何成了贵仪,奴婢也一直纳闷。”
顿了顿,她又道:“奴婢能侍奉陛下,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实在不敢高攀贵仪之位,因此斗胆请求太后,把贵仪的封号撤了吧……”
太后闻言一声哼笑,“笑话!陛下昨日才下了旨,哀家今朝就撤你的封号,这像什么话!既给了你,你好好受着便是,今后尽心侍奉,争取早日诞下皇嗣,也好报答陛下的看重。”
昨日才听说时,确实有些生气,但碍于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这才勉强接纳了下来,不过今日眼见她已经承了欢,太后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主意。
这丫头若是争气,多半能诞下皇长子或是长公主,若是位份太低,反而不太好,给她提了贵仪,将来也能帮一帮孩子,还是不错的。
关于为何会从说好了的昭仪变成贵仪,静瑶也的确不知情,但她已经猜到太后会以此发难,所以自打昨天接了圣旨,就在心里做了番准备。
皇帝已经下了诏,以她的了解,太后便是再气,也不可能硬要同他唱对台戏,毕竟是亲生母子,太后在面子上总要维护他。
所以只可能是把气撒在她头上,她原来已经做好准备要受刁难了,却没想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太后竟就消了气了,但她没有功夫多想,只得赶紧接太后的话,回道:“是,奴婢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又道:“对了,宗正寺办事麻利,今早已经有了结果,昨日惠王妃目击产房中血腥,以致突发癔症,竟欲残害安康王世子,所幸被你及时拦下,才未酿成大错,此事你有功劳,该叫陛下替你记上一笔。”
闻言静瑶心里一顿,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先按住惊诧,谦瑾回话道:“奴婢奉命守护郡王妃母子周全,这是份内之事,不敢邀功……”说完,又忍不住问道:“如此说来,惠王妃意图伤害小世子之事,只是因为她癔症发作?”
太后嗯了一声,叹道,“说句好听的是癔症,若是民间的说法,那就是疯癫了,一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真是可惜,她好好的,去产房凑什么热闹呢!这女人生孩子,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看别人非得吓个半死!她原本身子就弱,产房血腥多重,她还望跟前凑,真是自找的灾祸……”
看来太后也认定张恩珠因为疯了才对小世子下手,可静瑶明知事情并非那样,张恩珠动手在先,经自己惊吓后才变疯,明明就是有意要害那个小婴孩,事情根本不是宗正寺查到的那样。
但她当然不能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只好又问道:“那,郡王妃为何会忽然早产,可有说法吗?”
太后道:“太医院禀报说,是前一天误食了凫葵,这府上的膳房管事也该整治,主子有孕在身,还准备凫葵做什么?这幸亏没出人命,也是这母子俩造化大!”
静瑶听完,心中顿时一凉,看来张恩珠早就有所准备,硬是没叫人查到蛛丝马迹,后面阴差阳错被自己吓疯,竟把此事就此糊弄过去了!
可她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呵,如此有所准备,叫人根本查不到什么,看来张恩珠定是受了指使。
至于是谁,还用说吗?
张恩珠已经贵为王妃,还有谁能指使她做这种事呢!
而至于宇文铭又为何要害安康郡王的的妻儿,她的确该好好想想。
太后信不过她,她同样也信不过太后,所以纵然明明有很多疑点,她也并不打算说出来,只是又问道:“太后说的是,只是不是郡王妃及小世子现在如何了?奴婢一天没见,还有些挂念他们。”
太后道:“邱氏的确是个福气大的,经历血崩这种九死一生的险情,居然也能转圜回来,听说今日已经好多了,托你的福,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看来邱氏是彻底脱险了,如此就好,静瑶稍稍放了心。
只是想起张恩珠……她试探着又问道:“太医院有这么多神医,想来惠王妃的病也不是没有转圜吧,细心调理一下,应该还能恢复正常。”
太后叹口气,“没听过谁家的疯子还能治好的,她原本身子就弱,这事难说。”说着又沉吟道,“这惠王也是不走运,年前才没了个侧妃,如今正妃也成了这个样子,后院人手不济,是时候该进些新人了!”
静瑶闻言心中忽然一顿。
是啊,张恩珠如若真是疯了,恐怕这王妃的日子也就到了尽头,她想起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当时宇文铭原本打算杀的就是张恩珠,如此一来,自己阴差阳错,竟成全了他吗!
不过……如此一来,当初的谜题是不是就有希望可以解开了?她只需静候,看看宇文铭接下来会怎么做,大约就能知道,当初自己身死的根本原因了……
她正在心底暗暗想着,就听太后发话道:“罢了,时候不早,哀家要去佛堂了,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太后说着就要从座榻上起身,静瑶主动道:“奴婢伺候太后去佛堂。”
太后淡声回绝道:“不必了,你也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还有,既已晋了主子就无需再自称奴婢,没得让人笑话。”
静瑶垂首道是,随太后一起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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