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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和秋虎被裹在无尘子麾下的风云帮弟子中一路向着北坊的中心区域走去,左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的撕裂感,杨凡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自身的伤势,看无尘子一脸狠辣的模样,一会儿怕不是有一场大战,以自己如今的状态,随便一个人拿着把刀恐怕都能杀了自己,为今之计,在这场浑水中脱身最为重要,毕竟荣华富贵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
咬了咬牙,杨凡抬起右手在自己受伤的肩膀上狠狠地按了下去,原本已经稍稍止住的鲜血瞬间又冒了出来,渗透了绑着伤口的衣服,‘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杨凡疼得眼皮翻白,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上心头,趁着脑袋里还有一丝清明,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哎呀!杨凡,你怎么了?”
一直跟在杨凡身后的秋虎察觉到杨凡的异常,上前一步抱住杨凡的身子,焦急地喊道,此言一出,顿时惊动了正在默然行进的队伍,走在前面的无尘子闻声而至,看到杨凡昏迷不醒,上前一探其鼻息,再看到满地的鲜血之后起身说道:“没事,他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此地离我们的驻地很近,刘三!你带着两个人护送这两人去驻地!”
“是!”一个手持钢刀的壮汉瓮声应道。
“走吧!”
秋虎背起杨凡亦步亦趋地跟在刘三后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三层高的酒楼前。
“这醉仙楼就是我们的驻地了,你先带着这个小子找个房间住下,我们这里常驻着好几个大夫,我去给你叫一个过来给这个小子治疗一下。我先跟你说好,看在你是张头领的手下,我们好酒好肉的伺候你,但是你可不能在这醉仙楼内瞎跑,更不要想着出去!”刘三一边说一边引着秋虎上楼,并给门口的两个值班弟子使了一个眼色。
“哎哎,刘三哥你放心,我们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哪里也不去!”秋虎忙不迭地点头。
“恩,这就好!”
……
“唔……”
杨凡缓缓地张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一片浑浑噩噩:“我这是在哪?我不是昏迷过去了吗?”
轻轻地转头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空旷的房间,一整排齐齐排列的床铺,四五张桌子胡乱的摆放着,桌子上面横七竖八地倒着一些空酒瓶,偶尔还有几个酒瓶内淌出一滴滴的美酒在桌子上聚合成一滩滩的酒渍,顺着桌沿流下,宛如银涎,酒香醉人。
除了床铺和桌子之外整个房子内就是满屋子的凳子,至少二三十把,凳子或翻或正,或斜或歪,杂乱之极,甚至有的凳子上还有散发着一种酸臭气味的不知道是擦脚布还是什么的布条,令人作呕不已。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杨凡抬头一看,秋虎正端着一锅药进来,看到杨凡醒了,秋虎脸色一喜:“老大你醒了?”
杨凡一愣:“老大?”
秋虎放下药挠了挠头憨笑道:“对啊!张头领被人杀死了,整个风云帮我就认识老大你一个人了,你有本事,又能杀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早就死在城门口了,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不是我的老大谁是啊?”
得!那一刀没白挨,至少收了一个小弟,虽然这个小弟没什么本事,但是至少可以雕琢一下。
既然秋虎执意要认自己为老大,杨凡也没有矫情,耸了耸鼻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从秋虎端来的那锅药中传过来,如果不是这两天没吃多少东西,恐怕杨凡非得把胃里的食物全吐出来不可。
“秋虎,这是什么药啊?这么难闻!”
“我也不知道,这是楼里的大夫给你开的方子,我照着方子煮的,听大夫说这种药虽然难以入口,但是见效却极快,配合咱们风云帮的止血散,不出三天老大你的伤就可以痊愈了。”
喝了一口苦涩之极的药,杨凡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压下去,又将汤药端到嘴边,忍着浓浓的苦味,杨凡道:“秋虎,我这是昏迷了多长时间啊?”
“一天两夜。”
“那前天夜里无尘子头领带着手下去了哪里?”
秋虎脸色一变,搬了一个凳子往杨凡跟前凑了凑,神神秘秘地说:“老大,我听外边的人说咱们风云帮内讧起来了。”
“内讧?”
“没错,前天夜里孔秋头领和无尘子头领联起手来率领手下直奔着总舵就去了,在总舵和帮主的儿子孔海以及另外几个头领大战了一场,听说张陀头领之死就是和这个孔海有关。
双方一场大战,一直从晚上打到天明,虽然孔海那边人多势众,更有五个头领支持,但是孔秋头领和无尘子头领却也不是等闲之辈,无尘子挡住和他旗鼓相当的陈冉,孔秋头领在另外四个二流高手的头领围攻之下硬生生地击杀孙金,并击伤另外三人。
一晚上的大战,死了得有上百人,听着醉仙楼内参加大战的几个兄弟所言,大战之后的场景简直和修罗场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尸体,原本前一天还是生死相依的同帮兄弟,转眼间就成了刀剑相向的仇敌!唉……”
霸刀门出手击杀和孔秋交好的张陀。
孔秋和无尘子因张陀之色而失去了对孔海的绝对压制力。
随着张陀的死,风云帮两大势力都有击败对方的把握和野心,认为最好的时机已经到来,从而也就有了前夜的那一场争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更何况风云帮外还有英雄会和霸刀门两头饿虎垂涎在侧,从这一切之中杨凡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气息。
不管是谁在摆弄阴谋,英雄会、霸刀门亦或者传说中生死不知的风云帮帮主孔千异,这件事最终受苦的还是杨凡这样的底层帮众和风云帮的百年基业。
但愿孔秋能在这场夺位之战中获胜,否则他杨凡的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还真的是一个问题,现在他身处醉仙楼,已经不可避免地踏上了孔秋和无尘子这条船,一个不小心就是船翻人亡的局面,偏偏现如今杨凡的力量和势力还很弱小,根本就没有跳出这摊浑水的实力。
……
垭口街,风云帮总舵风云堂!
街道上的尸体都已经被扔到了荒城之外十里的坟林,地上的血迹也被一桶桶冒着热气的热水冲刷干净,顺着街边的水道往外流出。
风云堂偏殿门外,一个身着紫衫,年纪约莫七十左右的的老者身背长剑站在一旁,另有一个身穿月牙白色武衫的年轻人不断地在门前徘徊,一边走还一边叨叨着,看年轻人走路的样子,脚步虚浮,脸上双眼乌青,明显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年轻人不断地念叨:“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站住!给我站在一边!”老者一脸的怒容,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低喝出声,对于眼前这个自己的女婿,老者是满心的不满意,无奈自己和他的父亲情同手足更是八拜之交,碍于兄弟之谊,自己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眼前这个纨绔子弟,结果这个纨绔子弟不仅不加收敛,更是在外面寻欢作乐,害得自己的女儿凭白受了许多的窝囊气。
年轻人闻听到老者的呵斥,脸上划过一丝的杀气和不快,但是又很快地掩藏起来,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岳丈大人,我只是担心我爹他……”
陈冉瞪了一眼自己自己的女婿孔海,对于这个风云帮的少帮主其实他是一点也看不上眼的,事实上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孔秋才是最适合统领风云帮的帮主人选,但是孔海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的丈夫,更是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孔千异的独子,更何况他陈冉和孔秋这些年在孔千异的刻意挑拨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他才会支持孔海继位帮主,如果孔秋登上帮主之位,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陈冉。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此人正是北坊最有名的大夫苏华,陈冉打眼一瞧,心里顿时凉了几分,苏华的表情极为凝重,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水,其一边擦汗还一边摇头叹息不已。
“大夫!大夫,怎么样了?我爹怎么样了?”
苏华抬头看了陈冉和孔海一眼,摇头道:“回天乏术啊!孔帮主这是练功走火入魔,真气暴走之下又引动了往日的旧伤,这等情形,除非是那些传说中可以生死肌肉白骨的神丹,亦或者有绝世强者以强横的真气镇压帮主体内的伤势,否则……”
“否则什么?”陈冉心里一紧,但仍是开口问道。
“唉!恐怕孔帮主熬不过这一个夏天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这个庸医收了霸刀门和英雄会的钱了?对不对?对不对?”陈冉还未开口,一旁的孔海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原本就心烦意乱的陈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滚!”
声如雷霆,当场将孔海镇在原地,一向怕陈冉的孔海再也顾不得自己父亲的伤势,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苏神医你也知道这个孩子的秉性,还请神医不要往心里去!”陈冉抱拳道歉道。
苏华笑了笑:“陈头领严重了,少帮主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我苏华的气量却不至于如此狭小,苏某行医多年比少帮主刚才所言难听一百倍的都听过,听多了也就看淡了。刚才苏某临出来的时候孔帮主已经情形,他特意嘱咐苏某叫陈头领进去,说是有事情要交待。”
陈冉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先带苏华下去,自己推开门进入了孔千异的房间之内,刚一进去,满屋子的苦药味就扑鼻而来,陈冉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就看见躺在床上较之前瘦了许多的风云帮帮主孔千异,干枯的头发胡乱的披散开来,裸露在被褥外面的枯瘦的手掌根根青筋凸起,一块块地老年斑布于其上,尽显垂暮朽朽之态。
“是冉弟吗?”
嘶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仅仅是这几个字就令陈冉双目微红,一种悲伤之情袭上心头。多少年了?自从孔千异继承帮主之位后,陈冉就已经有数十年没听他再叫自己一生‘老弟’了,当年他陈冉和孔千异一起在风云帮中长大,又一起学武,一起练功,并肩闯祸并肩抗,两人以‘冉弟’、‘千异兄长’之名相称,再后来孔千异继承风云帮帮主之位,无论是为了两人的威信还是帮派的规矩,两人都再也没有以兄弟相称,见面顶多称呼一声‘帮主’和‘陈头领’罢了,几十年过去了,虽然两人交情依旧,甚至成了儿女亲家,但却终究是没有了年少时的那种同生死、共富贵的情谊。
此刻孔千异的一句‘冉弟’让陈冉感慨万千,对于这位自己亦是兄长亦是帮主的大哥,陈冉打心眼里尊敬,否则他也不会不顾孔海在外面的名声而执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了。
“兄长!你……唉!”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听到这声叹息,躺在床上的孔千异枯瘦、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岁月无情啊!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为兄早就看透了,可是我还有太多的牵挂,本想着趁还有几分机会突破境界,给小海一个完整的风云帮,谁想到功败垂成,又落得这一身的伤。可惜啊!可惜!”
陈冉低头不语,对于孔千异的想法他很清楚,原本孔千异修为就已经是一流巅峰境界,随时都可以破入先天,但是先是有霸刀门在北坊提刀而起,与风云帮不断地冲突,再加上孔海的纨绔无能和孔秋的快速崛起,孔千异不得不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梳理风云帮内部和外部的竞争,原本就年岁已高的他,更是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在孔海身上,但是孔千异的这个独子却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样,武功荒废、全无心计,只知道成天地寻欢作乐,流连红袖之间,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麻烦接踵而至,逼得孔千异不得不闭死关试图突破到先天境界,谁想最后急火攻心,走火入魔,落得这个模样。
陈冉沉声道:“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辅佐小海,剿除孔秋等人,助小海登上帮主之位!”
“咳……咳……冉弟,你的忠心我不怀疑,毕竟咱们几十年的交情,更何况你还是小海的岳父,小海还年轻,许多事情都还得你做主,即便是小海当了帮主,以他的能力,恐怕也不足以服众。我的伤势我自己知道,冉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小海实在扶不起来,这个帮主之位就给你了吧,总好过让小海把老祖宗传来下的基业给败坏了!咳……”
孔千异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咳血,他阻止了陈冉上前的搀扶,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陈冉接着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杀了孔秋,孔秋不死,风云帮永无宁日!呵呵,原本将这个小子接过来只不过是看重他的那种与别的乞丐抢食的狠劲,没想到养了几十年养出来一个白眼狼竟然想吞掉我孔家的风云帮,一个看门狗竟然想反咬自己的主子,那这条狗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皱了皱眉头,陈冉道:“可是孔秋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论修为整个风云帮中也就帮主你能稳稳地压住他一头,论势力,他所在卧虎口分舵更是汇聚了我风云帮将近一半的狠茬子,现在他更有无尘子的支持,虽说咱们设计除掉了张陀,但无尘子也不是易于之辈,即便是和我比起来也不逊分毫,咱们昨晚上已经和他们硬拼了一场,咱们占据了地利之便,人数更是对方的一倍有余,但昨晚仍吃了一个大亏,孙金头领就被孔秋硬生生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摘了头颅。
虽然没了张陀,但是孔秋和无尘子的实力仍然要比咱们强上几分,硬碰硬的话……没有多少胜算!即便胜了,恐怕也会被霸刀门、英雄会这些看鹬蚌相争的渔人捡便宜,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葬送掉风云帮,兄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冉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时不我待,如果放任孔秋不管,他的势力只会越滚越大,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趁着现在我还有一口气,咱们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如果我就这么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任由这个狼崽子吞噬我们的基业,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更何况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虽然我气血衰败,但至少我现在还可以稳稳地压制住孔秋,无尘子一人绝对不会是你和另外几个头领的对手,至于剩下的那些帮众,只要之后多加赏赐,不愁他们不跟我们。
霸刀门的霸刀和英雄会的顾老大虽然都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但是这两家也互相堤防,只要我们肯付出一定的代价,就有可能换得两家不出手的承诺,只要能消灭孔秋,凭风云帮的底蕴和冉弟你的统领,风云帮一定会再次雄起!”
看着枯瘦中病态尽显的孔千异,陈冉丝毫不能讲刚才的这一番话和这个暮朽之人联系在一起:“兄长?你说你能压制住孔秋?他现在可是一流境界!你这一身伤势还未痊愈,又怎么击败他呢?”
孔千异笑了笑,嘴里吐出三个字:“三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