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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刘希所料,马绣的信送出去后,城外的叛军再也没有攻过城,便是将充州城水泄不通的围着。
城头的守军感觉很是奇怪,但叛军不进攻,他们自然是非常愿意见到这一幕,虽说琢磨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不打仗岂不是好么?
僵持就这般持续着,直到了半个月以后。
这天当值的校尉见到敌军大营突然有了骚动,忙派人与马绣禀报。
待马绣听得消息后,猛地从座椅上起了身,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等拓跋敖的出现,脑海中亦无数次幻想过这一日的到来。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几分忐忑。
并非是为了接下来的凶险,而是马绣担忧计划能否照先前商议那番执行,从而一举解去蜀国之乱。
“走,先去城头瞧一瞧,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的。”
似乎瞧出了马绣的一丝不安,刘希轻声道了一句,稍后带着小武率先朝着屋外走去。
骑着‘揽月’刘希觉得它这几日倒是没有受到全城百姓朝不保夕的恐惧,肚肥腰圆,长了些肉。
倒不如你这个畜生来的快活。
双腿夹了夹马肚子,刘希笑骂了一句,那‘揽月’仰首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很不屑回应刘希的话。
一路打马而行,很快,便到了城头。
见到刘希三人前来,城头的兵丁当即纷纷退到两侧,让出一条道路来。
立在城头,定睛望去,果然叛军营地中多了些不少的‘怒槌’,腰间硕大的铁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人眼眸的寒意。
“是他来了。”
马绣轻声道了一句,神色有些复杂。
虽有期盼,却还带着不忍。
似乎察觉到刘希望来的目光,马绣深吸了口气,随即挤出个笑脸来,“没事,不用担心我,为了大蜀,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盏茶的功夫后,或许是叛军斥候见到了立在城头的马绣,很快,一名体形魁梧的敌将独自骑马而来。
待到城头时,很是傲慢的伸手指了指马绣,“皇帝陛下招你面见!”
开口径直便称呼拓跋敖为皇帝陛下,显然来人必定是拓跋敖的死忠,蜀国内乱怕也与他又几分干系。
所以,见到他马绣面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而来人似乎颇为高兴的见到马绣脸上不快神色,伸手在脖颈处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咧嘴间满是嘲笑的神色。
马绣拳头捏的格格作响。
见马绣受辱,一旁的兵卒当即嗷嗷叫骂了起来,有脾气暴躁者,更是弯弓要将来人给射杀在城头下。
止住了手下的将士,牙齿咬紧的马绣道了一句备马,随即朝着城门走去。
刘希自然跟随在他身后。
斑驳的城门在守城兵卒满脸的担忧中缓缓的打开,身形消瘦的马绣跃身上马,回首看了一眼城内,之后便扭头朝着城外而去。
这次刘希没有骑‘揽月’,毕竟它是异兽,被那些修行的人发现后,必定会有所戒备,从而失了刺杀拓跋敖的良机。
小武也被刘希留了下来,万一发生意外,他可以有所接应。
城门外,先前来报信的人晃悠悠的打着马,不紧不慢的走在马绣与刘希二人的身前,脸上尽是趾高气扬的神色,仿若他此行兵不血刃的俘虏了他二人。
而身后的守城兵卒脸上却是多了沮丧之色,因为此次行刺至关重要,所以寻常人半点消息都不曾知晓。
如今见马绣前往敌军大营,这些兵丁大抵会觉得是去称臣投诚,这番一个月来的血战岂不是打了水漂。
还好有刘希早预料到会有这般情形发生,所以将魏河请来坐镇,多年来的威望让魏河能够顺利镇住了局势。
否则极有可能会发生哗变。
叛军营地的营门前,那带路的敌将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甩给一侧的守卫兵卒,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刚才的一段骑行让他有几分的劳累。
“你且在这里侯着,带我禀报了皇帝陛下,再宣你入见。”
话音是从鼻间发出来的,带着令人厌恶的轻视。
那敌将说完,也不正眼瞧马绣,便那般大摇大摆的朝着营地中走出。
身后的马绣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此起彼伏的怒火给生生压了下去,这等时刻,任何的差池都会影响到计划的执行。
而这可不是他想见到的。
立在他身后的刘希见马绣拳头已经攥成了红色,知晓他现在心里正承受巨大的愤怒,但眼前这等时刻,唯有忍受才是最佳的选择。
因羞辱马绣,刘希对先前那敌将生出了杀意,稍后若是事成,他必定要趁乱取了那羞辱与马绣的敌将性命。
不知是拓跋敖故意为之,还是那敌将未及时禀报,二人在营门处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有一个穿着水蓝衣面白肤净的人走了出来。
“陛下宣尔觐见!”
说完话后,来人举起兰花指,对着刘希指了指,说得话刘希虽然听不懂,但从那神色能够瞧得出是让他止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着实让人惊吓,随即便看那传话的人跌倒在地,用手护着脸颊,嘴边全是鲜血。
这声音也引来四处的兵卒。
马绣那双秀气的双眼此刻满是杀气,狠狠的环绕了四周,继而朗声到了一句话来,周围的兵卒也只能是拿着武器,远远的站着,不敢上前。
马绣这模样,倒是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而那被打的小太监见无人上前,竟是急的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不多时,侗格拉带着一队侍卫前来,见了这场景,他自是明白怎么回事,冷着脸令吩咐了一句。
稍后,便见他身后的侍卫上前像拎起小鸡崽一般将那鬼哭狼嚎的小太监给提了走,估计是要将他给砍了头去。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倒也怨不了人。
侗格拉与马绣抱拳作了一礼,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这番,马绣也就顺势下了台阶,跟着他身后,朝着中帐而去。
中帐外,只立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赖秃着头,身上穿着丝绸长衫,手中皆是抓着一把油纸扇。
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只是看上去有几分的滑稽。
但从气势来看,刘希察觉得出他们二人皆是元神的高手。
侗格拉上前行礼道了一句,而后者则是目光斜撇了一眼刘希与马绣,像极了立在云端的神瞧着地上蝼蚁那般的神情,稍后自顾自的摇着油纸扇,不做声语。
随即,刘希跟着马绣进了中帐。
一人穿着黑色衮服,正负手背对着门口,像是刚听到了声响,这才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也就在这时,刘希才瞧见了拓跋敖的面目,国字脸,浓须眉,一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间有着一股精干。
倒是没有丝毫的小人模样。
刘希心底甚至有一种想法,若不是他着急这皇位,待明帝归西之后,拓跋敖极有可能成为一位有所作为的君王。
只可惜拓跋敖太过心急,所以他与马绣必须要阻止了他。
“我是该称你为皇兄还是陛下?”
想来是马绣故意为之,所以他开口便用了中原的言语。
拓跋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他没有预料到马绣会这番的开口,稍后摆了摆宽大的衣袖,“皇弟这是在记恨朕么?”
原来,拓跋敖也会中原话语。
而他这一开口便用了朕,显然,拓跋敖对皇位是势在必得。
马绣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实话,确实有几分的记恨,大蜀乱事皆因你而起,为何你就等不急那几年的光景,待父皇百年之后,这大蜀的江山自然是你的,又何必这番兴兵作乱!”
闻此言,拓跋敖放声大笑。
笑罢,拓跋敖面露狠厉之色,“你以为我不愿意么?这些年,我一直在表现出最优秀的自己,但我不管做出怎番的佳绩,取得怎番的名声,又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拓跋敖的面色已经有了几分的狰狞,喘气声也粗了几分,“换来的是朕已三十有余,却仍连储君之衔都不愿给我!”
听到这里,刘希大抵是明白蜀国内乱的产生的缘由了。
拓跋敖想做皇帝,但是明帝却迟迟不立储君,所以才让隐忍多年的拓跋敖断了继续默默等待的念头,从而起兵夺权。
历朝历代,这等事情并不少见,毕竟皇家无亲情。
一朝为帝,天下在手,谁人不愿?
气愤难平,胸口起伏的拓跋敖用手指着马绣,“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造成的,父皇想把皇位传给你,这当真是不公平,你为大蜀做了什么?这些年除了胡闹,还有什么?为什么朕殚心竭虑的付出一切却得不到皇位,而你玩够了,闹够了,回到大蜀就能继承大位?”
拓跋敖的话令马绣有些哑口无言,一直以来,他都不愿面对这个问题,在心里,马绣是知晓父皇有意将皇位传于他,但生性懒散惯了的马绣不愿被捆绑在帝王位置上,所以明帝亦未勉强。
马绣以为时间久了,明帝能够明白他的心意,从而由拓跋敖继位,却着实未料到会有今天这等局面。
所以,面对拓跋敖的愤怒,马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隐忍多年,却在临尾时刻功亏一篑,做帝王,你的心胸尚不够开阔。”
刘希朗声道了一句,马绣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明帝绝不会勉强他,否则也不会由着马绣在外多年,所以皇位最终还是要传给拓跋敖。
这一点,刘希可以肯定,尤其是前些日子将刺杀拓跋敖的事情告知明帝时,后者竟是颇为伤心。
刘希的话令拓跋敖脸上露出了愠怒之色,双目圆睁,“朕乃是天命之子,尔这蝼蚁怎敢妄议!”
道完这句,拓跋敖抽出桌案上摆着的长剑,剑带寒光,直刺刘希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