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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八,天气忽然就放晴了,日头暖洋洋的照着,驱走了多日的阴霾。
晨光从薄云中透下,撒下万道金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棂中照进来,龙宁斜躺在榻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脖子上围着最暖和华贵的白狐围脖,身上是最柔软的碧霞柔云锦,色彩艳丽却不刺眼,柔和鲜明,是陛下特意吩咐绣坊给她做的。
就连手上抱着的暖炉,也是赤金镶珐琅碧玺仙桃形,可见寓意和兆头。
“瑶妃娘娘,孙总管来了,说带来了陛下的赏赐。”玉湖轻快的走了进来,满脸笑意。
龙宁眼都没抬一下,只慢慢的将碗里的金丝血燕羹送进嘴里,吃的慢悠悠的,却又很是舒坦。
进宫做了南宫擎妃子的最大好处,就是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以前跟着师父冷霆的时候,就算有她爹龙恺在,因为生活清苦,龙宁也没法任性,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起曾经和纳兰夜上山,她贪嘴想吃山崖上悬着的野葡萄时,纳兰夜那时真心对她好,立即就去采了给她。
回想当时的情景,酸酸甜甜,青梅竹马,龙宁曾经感动过,快乐过,甚至一想起纳兰夜为她做的事就心跳不已。以至于芳心暗许,却落了个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下场。
但现在……
龙宁又舀了一勺子金丝血燕羹,慢慢的吃着。嗯,还是这个味道好,除了宫里,或者某些达官贵人,只怕有钱都买不到这等好东西。至于那野葡萄的味道……
既然纳兰夜从来都没喜欢过她,那她还惦记着他的好干嘛!
浮想联翩之时,孙大福来了,身后跟着一小太监。
他一进来就笑,笑的恭敬而讨好:“瑶妃娘娘,奴婢封陛下之命,给你送来了补汤。这可是御膳房熬了一晚上才好的,马上就给娘娘送来了。”
玉湖从小太监手上接过,端出炖盅放在龙宁面前,后者有些不耐烦,放下手中的碗道:“本宫刚吃了燕窝羹,现在又要吃这什么补汤,哪里吃的下?拿走,本宫不吃。”
“娘娘如今可是调养身体的时候,就是要少吃多餐,不然怎么能好呢!”
“到底是本宫吃还是你吃?”龙宁脸色一沉,“想撑死本宫是不是?”
“这……”
孙大福面色一颤,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脾气的后妃,连他的面子都不给的,他可是陛下的人,这瑶妃仗着受宠有孕,简直是……就连全西楚脾气最大的楚王妃都不像她这样!
可他没法,连半点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好话说尽:“陛下也是关心娘娘,娘娘实在吃不下,喝一口也行,娘娘可不要辜负了陛下一片心意啊!”
勾了勾唇角,龙宁终于揭开了炖盅,随意敷衍喝了点,就放下了。
“那娘娘,奴婢就回去了,不打搅娘娘休息了。”总算教了差,孙大福舒了口气,赶忙走了。
看着面前的补汤,龙宁再也不在乎了,随口道:“玉湖,这汤就赏了你吧。”
玉湖一惊:“娘娘,这可是陛下给您准备的。”
“本宫的情况你知道,又没怀孕,吃这么多干嘛?让你吃就吃了,吃光!省的陛下多心。”龙宁满不在乎。
她不过是假怀孕而已,可不能真当成孕妇一般吃,不然长胖了不漂亮,还怎么争宠?她这个肚子迟早要没的,可别这会吃的太多,胖的不成样子了。
玉湖没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休息了一会,龙宁又无聊了,看着窗外天气好,生了出去玩玩的心思。可才刚起身想出殿门,玉湖就提醒她:“娘娘,楚王妃说了,让娘娘怀到三月,等胎像固定了才能出去,不然怕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龙宁转过头,脸色就一沉:“给你说了本宫没怀孕了,为什么不能出去?天天在这屋子里,想闷死本宫吗?”她以前可是跳脱的性子,无拘无束,现在却要待屋子里两个月,岂不是要憋死她?
“可是娘娘,万一出去,真的出了事呢?还是不要了吧,如果碰到楚王妃又进宫来看望皇后娘娘,那到时候娘娘怎么解释呢?”玉湖劝阻的苦不堪言。
摊上这样一个主子,她是又害怕又伤神啊……随时都要注意着。
一提起洛青鸾,龙宁就不爽!
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设计骗过,只怕她真的被洛青鸾察觉了。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
脑子里飞快转了起来,她想要斗倒洛青鸾,只怕一时半会没什么法子。毕竟她在宫里,身子的原因多有不便,不过……皇后苏怡,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
“对了,找人去问问,现在皇后在干什么?”先要弄清楚皇后的动向,她才好下手。
很快,小宫女回来了,说皇后苏怡正在御花园赏雪。
“赏雪?这个女人,居然还有如此雅兴!”龙宁冷笑一声,看来她这几日接着怀孕的事,故意将南宫擎叫到她洛水宫里来,苏怡并没有生气啊,反而心情这么好?
难道她真看得开?
玉湖似乎知道龙宁的心思,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娘娘,这几天,陛下来看了娘娘之后,都去了犀照宫的,好像晚上还留在皇后娘娘那里……”
“什么?居然……”
这才反应过来,龙宁顿时恨的咬牙切齿。她一时大意,竟然没注意到南宫擎晚上的动向,他说他政务繁忙,她还以为她留在御书房的,谁知竟然去陪皇后了!
玉湖又道:“最近宫里传言,说皇后娘娘一反常态,喜欢唱歌了,”她声音越发小了起来:“就连晚上,皇后娘娘也唱歌跳舞给陛下看,陛下还夸赞了皇后娘娘弹琴好听……”
“够了,别说了!”
龙宁已经气的脸色泛红,一脸怨恨大怒。
还真当苏怡柔顺善良没心机,知道她怀孕了只怕整日以泪洗面,就算有洛青鸾帮忙她也不在意,谁知,她竟然看走了眼!苏怡这个女人,也是那种会讨人喜欢,勾人妩媚的小狐狸啊!
“走,本宫也要去御花园,好好和皇后娘娘聊聊。”阴柔的一笑,眼中闪过一片锋芒,龙宁幽幽吩咐道:“顺便派人去告诉陛下,说本宫和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问陛下要不要过来。”
御花园中,一片皑皑白雪,犹如大地铺上了一层洁白的地毯,柔软而蓬松。苏怡坐在雨雪亭中,惬意的看着远处忙碌的太监宫女们,正在打扫地面的落雪。
“多好的雪啊,就这么扫了,挺可惜的。”
如意将凉亭周围的帷幔又放低了一些,挡住外面的寒风,走进来把角落的炭炉拨了拨,添了点银丝炭,才笑道:“奴婢今儿才瞧着,皇后娘娘和以前不同了。”
珍珠正在给苏怡倒茶,闻言不解,顺口道:“娘娘别听如意瞎说,娘娘哪里不同了?”
苏怡心情很好,笑着问:“对啊,本宫自己都没发现,你却知道了,说说,本宫哪里不同了?不还是一样的穿着,一样的打扮吗?又没多长只眼睛出来。”
“娘娘还没注意?娘娘以前可不会这么开玩笑的,可见娘娘如今是开朗爱笑多了。”
如意掩嘴笑着,走过来给苏怡捶腿:“若是以前,娘娘看着这么大的雪,只会说瑞雪兆丰年,若是成日下雨,娘娘又会觉得那些百姓会挨饿受冻,老天爷可别一直下才好。可现在呢?”
“娘娘那是忧国忧民,有仁心,可都是关系别人,从来不在乎自己。”珍珠也反应过来了,笑了起来:“现在的娘娘才知道顾着自己,又想着陛下,多了一点生气,知道在乎自己的心思了。”
“可不是,若是这雪不扫,娘娘和陛下坐在这亭子里赏雪饮酒,那该多好啊……”
“你们两个丫头,真是,连本宫都敢笑话了!”苏怡掩嘴笑着,无奈却眼神放光,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中,鲜活的仿佛一副画般美丽。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皇后娘娘想的可不巧了,陛下正在忙公务呢,不如妹妹来陪皇后娘娘赏雪可好?”
这生意虽然带着笑意,但却透着一股子醋味,苏怡顿时就转头,不由得一怔。
龙宁笼着一袭火红的狐裘大氅,施施然走来。
如此明艳的色彩,矗立在一片雪景之中,犹如一团火焰般跳动,苏怡眼眸一缩,笑容就僵硬了几分。没想到,竟然是瑶妃,她不是身子不适最近在安胎吗,怎么出来了?
“参见瑶妃娘娘。”如意珍珠行礼,敷衍而不甘。
根本没在意两个宫女,龙宁眼神落在苏怡身上,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唇角轻勾,她手搭在玉湖手上,袅袅走进了雨雪亭,淡笑道:“妹妹身子不适,不能给皇后娘娘行礼了,还请娘娘恕罪。”
说完,根本不等苏怡开口,龙宁就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又是嫣然一笑:“哦,对了,李太医叮嘱过了,说本宫可以适当外出走走,只要不累着就行,所以妹妹就随意坐了,还没来得及给皇后娘娘请示,娘娘不会怪罪妹妹吧?”
一看到龙宁,苏怡就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事……
以前陛下的恩宠情爱,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而现在,她身为皇后却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而且还要用尽手段争宠。她不愿去想这些,也刻意忽略,但龙宁这个她最不喜欢的女人,偏要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不是洛青鸾的鼓励和提醒,还有最后来的警告,她真的不想勉强了。
“自然不会见怪,瑶妃妹妹现在怀了身孕,自然是要小心些,本宫能体谅。”苏怡淡淡一笑,温婉而自信,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牢记,如果不努力,她的一切就是属于别的人。
有人会抢走她喜欢的人,抢走她的儿子,还针扎!她的母亲和祖母,都会落难……不,她绝对不允许!
苏怡冲着龙宁笑的端庄而大度:“瑶妃妹妹,你看这眼前的雪景如何?如此美景,万里冰封,银装素裹,不如我们来作画一幅,等会陛下忙完了,送给陛下鉴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