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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茫,那张脸像一道强得刺眼的光照着我,晃得我睁不开眼,眼睛莫名地开始疼,尖锐地疼,我仰着头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心想,这是我的幻觉吧,只是幻觉怎么那么真实,连他衣服上的扣子形状都那么清晰真实。
他也没动,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俯视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眼睛里有着不知名的情绪在浮动。
直到身下的薛照发出痛苦的申银声,才唤醒了我,也唤醒了我身上的疼痛。
身体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打过一样,有一种骨肉分离的锐痛,我是最怕疼的,可是这一刻,不知道怎么就强忍住了,咬着牙,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发出。
那人直直地站在那里,除了夜风吹动他的衣角和发丝之外,他的身子似乎站成了一道永恒的风景,我没再看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又该说些什么,我更没想到这种狼狈的时候又再次遇见了他,我想见他在满世界找他的时候,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却在我危难时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天而降。
我感觉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飘然的,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不听使唤,但是绝对不是因为疼痛,绝对不是,我甚至感受不到疼痛。
白牧野,白牧野,白牧野,真的是他,我又再次见到了他……深埋在心底的情绪再次发生了一场看不见的海啸……扶着薛照站了起来,薛照喝得烂醉,沉得要命,他整个人挂在我身上,一个踉跄,推着我差点又再次摔倒,这时一只大手及时拉着我,而薛照却很不幸,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貌似还是……脸埋地。
这要是万一破相了可怎么是好?
我赶紧弯腰去拉他,这时,身边那人动了,先我一步弯下身子,将薛照拎了起来。
没错,就是拎。
拎起来往地上一立,薛照却不听话,身子软软地又要往下沉,我赶紧一把扶住他,他整个人趴到我身上。
那人见了眉头微微一皱,二话没说,扯着薛照的胳膊拖着就走,薛照的大半个身子像个布袋一样长长地拖在地上,鞋子都拖掉了一只……“……”我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快步追上去。
“那个,让我来吧……”这样对薛照不好吧,他如果清醒过来,知道白牧野这样随意地对待他娇贵的肉体,而我这个未婚妻还眼睁睁地看着,他肯定又得找我麻烦。
白牧野转头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弯腰,将薛照整个人刷地一下扛在肩膀上,然后……向我的车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情形,我心底又是蓦然地难受,他一定以为我是在心疼薛照这个未婚夫,所以他也替我照顾薛照的吧。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像是久隔了一个世纪的陌生,又像是昨天才分别的熟悉,即使他此时就装在我的眼睛里,可是我仍觉得像是个梦,不真实,一点也不真实……车子只在几百米之外,几分钟就可以走到,我此时不禁后悔,刚才怎么没把车子停到几里外去……几分钟之后,他就要走了,我也找不到挽留他的理由了。
这几分钟的时间变得万分珍贵起来,我很想开口问问他好不好,上次的事情是不是让他住院了很久,身体完全好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我更想告诉他我想看他第二天就去找他了,可是我跑遍了整个承南市所有像样的医院都没找到……还有,我很想他,很想很想。
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现在身为别的男人的未婚妻我再也没有身份关心他了,他好或不好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好不是我的功劳,不好我也无能为力,就算我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他,对于现在的他来只是一种负担吧,慌乱地走到今天,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黯然,默然。
几分钟转眼就逝。
我打开车门,他把薛照放在后座上,然后关上车门,我刚想说声谢谢,他已经转身。
“白牧野!”这种冷漠让我莫名的慌乱,脑子一抽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脚步一顿,停步,并未转身,只是微微歪头。
我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叫住他后才发觉自己实在太过冒失,苦涩感在心头蔓延,我咽咽口水,干涩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谢谢你……”
此情此景,似乎只有这句话最应景。
我看不见他表情,只看到他听完这句话后,大步离开,步伐比刚才迈得更大更快更坚定,转眼他就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也再次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白牧野……
这个名字,我的魔咒。
从他出现到离开,一句话没说,就像一出默剧,完成了所有让我想入非非的表演,我却捉摸不透他想表达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表达,就像一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只是看不惯我一个弱女子被坏人欺负所以才出手相助罢了。
我不应该多想的,从我跟薛照订婚,他在思卡尔酒店门口撕心裂肺地叫我而我却没现身理会他时,我和他已经就是再无相干的路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几次差点闯红灯,好不容易把薛照拖上楼,帮他安顿好,已经三点多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白牧野的身影,往事埋在心底那么久,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可是他就像一个开关,一出现就能轻易地打开我所有隐藏在最深处的情绪,让我失去分寸和自我,在我的世界里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回忆凶猛,而我弱不经风。
第二天,薛照没醒我就去上班了,一整天精神都有些恍惚,晚上下班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自己的家,我需要点空间来平复自己。
好久没回来住,落了不少灰尘,我就开始打扫,当我打扫到阳台时,却发现阳台的窗台上落了几坨烟灰,还有拧灭烟时的黑色灰迹,我盯着这个痕一时呆住。
我上次离家前打扫过一次房间,阳台上干干净净的,绝对没有跟烟任何有关的东西,而且前两天夜里下过一场雨,风雨交加足以冲刷掉所有的痕迹,那眼前的这个与男人相关的痕迹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身体不由开始轻颤,他来过,一定是他来过,从时间上来算的话,应该就是昨天晚上,他进过这个房子我的家,他有钥匙的。
他应该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回来这里了吧,这是他送给我的家,我却住进了别的男人的家。
我看着那些烟灰,脑子里乱乱的,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进入这个房间的,他站在这里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心一定很痛吧?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像撕裂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后,我没舍得打扫这里,这是属于他的痕迹,他来过的痕迹,我不舍得抹掉。
我坐在沙发上,幻想着他昨天晚上也坐在这里,像我这样发呆,像我这样想念他一样想念我,直到薛照发微信过来问我几点回家,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
薛照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昨晚怎么回来的,我说是有人用他的手机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他回来的,我问他喝了多少酒,他没回答我,却问:“昨晚你到时,我身边是不是有两个女人?”
我说:“是啊,是你找的陪酒女郎吧?我带你走时,也没找我要钱,你应该付过钱了吧?”
说这话时,我正站在玄关处换鞋子,一脸的波澜不惊。
薛照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就一点也不介意吗?”
“啊?我介意什么?”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他是我未婚夫,他找女人,我这个当未婚妻的怎么着也吃点飞醋以示对他的尊重吧,可是我没有,还特么一脸关心地问他有没有赊账,有我这种未婚妻吗?
在亲密关系里,过分的大度是对另一半的一种羞辱。
我深刻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晚了,薛照眼里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他盯着我冷冷地问:“你说你应该介意什么?”
“呃,我介意了,我骂了那两个女人勾引你,你不知道她俩拿她们的大胸往你身上蹭,可气死我了……”我慌里慌张地解释,声音拔高,情绪激动,以示激昂的愤慨,表达出我对这段关系最大的尊重。
哪想听完这番话,薛照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是愤怒,是一种很受伤的表情,连同眼神也染上了一种委屈,就那样看着我,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很心虚,我说错话了吗?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终于他说话了,平静,但是受伤的情绪却表达得淋漓尽致。
呃,这个确实是事实,可是我不爱他,他不是一早就知道吗?他想跟我订婚的时候就是以条件作交换的,这种情况下催生出来的关系大家都很清醒,怎么可能产生理智之外的东西,比如爱情,这个东西是最不能用理智来衡量的。
可是有些话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却没办法摆到桌面上来说,主要是我不敢摆到桌面上来说,我太懦弱了,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内心里是有些惧怕薛照的。
“你误会了,我在乎的,真的在乎的,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心大,呵呵。”我讪笑着解释,生怕他不信,我又赶紧追加了一句,“再说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的。”
“真的是这样?”薛照盯着我的眼睛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怎么着你也是我的未婚夫了,是完全属于我的,我有洁癖的,我的东西最讨厌别人碰了。”我觉得把他比作东西我这个说辞可能不太妥当,又解释说,“当然你不是东西,你是个人,我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怎么越解释越乱?希望他能抓住重点,别跟“东西”这两个字较真。
果然薛照没令我失望,他脸色缓了下来:“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没骗你。”我就差对着党和人民发誓了。
薛照没再说什么,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说没有,他说正好他也没吃,然后也没逼我去给他烧饭,而是愉快地带着我出去吃宵夜了。
哎呀妈呀,我这次竟然骗到薛照了!我的内心可激动坏了。
人嘛,在别的任何事情上可能精明像个天才,可是一旦遇到感情,照样一秒变傻逼,薛照大概就是这种人,再说,他有X功能障碍,他肯定还是处男,或许在感情上也是个处男,所以才比较好骗。
上次我在咖啡厅偷摸地遇见过我妈一次后,我和我妈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而且在酒店里,薛照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应该也是她没再打扰我的一个原因,没想到第二天突然发消息给我让我周末回家吃饭,把薛照也带上,订婚那么久了,她和我爸还没请薛照这个准女婿吃过饭呢,我本想拒绝的,但是想到上次她因为唐元的事找过江楚楚,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团,于是我就很想答应了,只能跟她多接触才能打听出这件事的始末。
不过这涉及到薛照,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我要跟薛照商量一下,于是问薛照的意愿,没想到他很爽快,一切全听我的安排,我很很高兴地答应了我妈。
下班后,我和薛照说要加会班,于是我又偷偷地回了我的房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地想去证明,满足内心那不敢为人道的贪婪。
这次,并不止只有烟灰,在阳台墙下还落了半截烟头,当我看到时,那种震撼让我欢喜又想哭,他昨晚又来了!
我捡起那半截烟头,像是捡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端详了半天,是他常吸的牌子,一定是他来过没错了。
好像满房间都留有他的气息一样,我在这个房间里游荡,假装一种羞耻的亲密。
又是直到薛照催我,我才不情不愿地回去。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晚上都回来,发现了他来过的痕迹就欣喜若狂,如果没有,我就像失恋了一样失落至极,我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暗恋他期待他时的心情,我很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情绪失控的样子,可是我却戒不掉,好像在吸DU一样,每天期待着快点下班,下班后就直奔家里,像个变态的偷窥狂一样在家里各个角落搜索着与他有关蛛丝马迹。
我想再次病了。
不过薛照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只问我最近工作怎么这么忙,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糊弄了过去,他倒没起疑,只说我完全不用这么拼命的,以后结婚了不会缺钱用的,我拿什么个人价值实现之类的形而上的东西当借口,他反倒对我大加赞赏,说像我这么漂亮又努力的女人不多了,他捡到宝了,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心里对他不由生了内疚。
这天我有工作上不得不加班,加完班后已经近十点了,我依然没有直接回薛照那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回了家,上楼,开门,所有动作都急切而熟练,然而当我打开灯时,我顿时愣住了。
沙发上,一个穿着墨绿衬衫的男人躺在那里,双手搭在肚子上,紧闭着眼睛,脸上潮红一片,有浓烈的酒气堆积在房间里,让我莫名地出现某种微醺。
竟然就这样碰上面了!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时不知道是留下还是离开。
灯光太过刺眼,他紧闭着的眼睛慵懒地打开又眯上,回头,看向我,有一抹光从他的眼中闪过,随即他狠狠地甩甩脑袋,喃喃地轻叹:“又特么做梦了……”
我的心狠狠地疼,他是真的喝醉了,这让我的胆子不由变大,按下开关将灯换成了微弱的暖光,然后走上前去。
他并没有收回视线,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眼中出现欣喜,也有迷茫,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痴痴地看向他,他伸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把,突然咧开嘴对我笑起来。
我想哭,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将脸埋在他掌中,轻轻地摩挲着,贪婪着这一刻他的温暖和气息。
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哭,不过哭起来的样子真的惹人怜爱啊……”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我,他仍是像以前一样爱着我,连他的梦里都是我……他突然起身,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脸埋在我的脖子间,我想我应该推开他的,可是我内心的思念战胜了理智,我也紧紧地回抱他。
在我的手环住他的腰的那一刻,我那些像孤魂野鬼一样徘徊在这世间无处安放的情感突然像是回到了家,踏实,温暖,我的世界突然间完整了。
他开始吻我,热烈而疯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我几乎无力招架,也让我沉迷不已,两个人干柴烈火般燃烧起来……大概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喝太多了,做完之后,他就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帮他清理干净身体,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他穿好衣服,一切恢复原样,盯着他完美的睡颜贪婪地看了半天,亲了半天,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关机离开。
薛照几乎打爆了我的电话,我看着一排飘红的未接电话,心里的滋味很复杂,有内疚,也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要不是薛照,我和白牧野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境地,就算无法终成眷属,也不会将他伤害成那个样子,在这点上,我是怨恨薛照的。
我打开房门,灯也没开,就见阳台上有火花一闪一闪的,借着隐约的光线,可见一个黑暗挺拔地站立在那里,我打开灯,原来是薛照站在阳台抽烟,他从来不抽烟的,反正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抽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察觉到我回来的动静,将烟掐来在窗台上,回头,脸色却平淡如水地问:“回来了?”
我本以为又得面临一场他的雷霆之怒,他这么淡定倒让我非常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点点头:“是啊,加完班同事一块去吃了宵夜,所以才回来晚了,你吃了吗?”
我不敢看他的脸,低头换鞋子,装作很随意地解释着。
“吃过了。”他看到我面前,将我上下打打量,在看到我的脖子时,瞳孔微缩,眉头微皱,“喝酒了?”
我条件似的摇头,又点头:“一点点。”
这是白牧野身上的酒气,他吻了我抱了我,所以身上也沾了少许。
“我去洗个澡先。”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痕迹来,我赶紧低头进房去拿衣服。
他没说什么,只怔怔地看着我关了房门。
我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边洗边回味着刚才与白牧野的欢情,他热烈激动的样子像一把火几乎点燃了我,让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不停,和爱的人做ài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想永远少年,也想一瞬苍老,只希望能将拥有贯彻到天荒地老。
当我站在镜子前看到脖子上的一片深紫时,心里咯噔一跳,竟然有一块这么明显的吻痕!
我瞬间慌了神,薛照刚刚明明是看见了,可是他竟然没问!
他怎么会没问呢?不认识这种痕迹?不可能,那他为什么没问?
我突然猜不透薛照了,要是以前,他早发作了吧,可是看到这种暧昧的痕迹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我像是丢了魂似的,慌得不行,我该怎么办?坦白?这是作死,可是这个痕迹怎么解释?
我满怀内疚感失魂落魄地从洗手间出来时,薛照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紧闭的房间,我七上八下的不安,要不要主动去跟他解释下呢?可是怎么解释?不可能坦白,只能撒谎,如果被他发现是谎言,又得面临他的怒火。
我矛盾极了,站在他的门外,纠结了半天。
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回了自己的房间,久久没法入睡,生怕薛照随时来敲门将我从被窝里揪出来质问我,但是这并没有发生。
第二天我故意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迅速地梳洗完就离开了家,我承认我不敢面对薛照,我心虚内疚更害怕。
好不容易用订婚换来了白牧野的安全,如果再被薛照发现我跟白牧野纠缠不清,那么这一切的付出全都会付之东流了,这是一顶真真切切的绿帽子,薛照一定还会报复白牧野,且不说会不会报复成功,只说两个人再次因为我而水火不容大动干戈闹得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夹在中间又不知道会承受怎样沉重的命运,总之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代价肯定是我承受不起的,毕竟他们的爹都是手段狠辣的政客,而薛先生虽然表面上是成全我跟薛照了,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而且他上次警告过我了,不可以再跟白牧野纠缠,否则后果很严重。
这还只是薛先生,还没算白震霆这个老狐狸,如果我再一意孤行的话……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千万不要再去那个房间了,那里潜伏着我的欲望的魔鬼,它会吞噬掉我现在拥有的平静生活,还有可能包括我的人生。
这天下班后,我按捺住内心的冲动直接回了薛照的住处。
我特意去超市买了几个菜,都是薛照平时最爱吃的,当我站在门口时,心跳得非常剧烈,一想到等会要面对薛照,心里就忐忑不安。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闯,我避无可避。
让我意外的是,薛照竟然没在家!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他上次因为想和我发生关系没成功,后来就一个人跑去酒吧喝个烂醉如泥,那次我有没有伤害到他的男人尊严我不知道,但这次肯定是伤到了,彻彻底底地,结结实实地,将他的男人尊严撕得粉碎。
所以,他不会又跑去买醉或放纵自己了吧?
我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用愉快的口气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早点回家,我烧了他最爱吃的菜,结果半小时没回我。
我是本着赎罪的心情取悦他的,所以无论他回不回我,我都很用心的烧了饭,就算他不吃,我也拿我的诚意去道歉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就是太自私,只是想借此洗刷我的内疚感,和他吃不吃没关系。
没想到我刚烧好饭一会,就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薛照竟然回来了!
看到他,我激动又欢喜,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面上并没有阴暗的负面情绪,我紧张的心里略松了松,问:“你去哪了?”
“出去逛逛。”他看着我,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我一时怔住,他竟然还对我笑,这个笑让我刚刚落下去的轻松又不安起来。
这还不止,他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地拿出来,没想到他手里竟然拿了一束花,是蓝色妖姬,蓝得干净澄澈,有一种孤傲清冷穿透人心的的美感。
他双手捧着,送到我的面前,眼神温柔,笑容更大:“喜欢吗?”
看着眼前这束花,以及他的笑脸,我彻底混乱了,薛照真的不懂那个痕迹是激情导致的吻痕吗?还是他有别的什么企图?做错事的人是我,该放下身段去献殷勤讨好的人也是我,可是他为什么突然给我送花制造惊喜浪漫?还有明显的讨好意味!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如果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是这么温馨的事却发生在我背叛他之后,怎么看都觉得惊悚。
“你……你怎么想送花给我?”花我收到过无数次,来自无数个男人,可是这绝对是最令我恐惧的一次,我不敢接,生怕它扎手。
“喜欢吗?”他执著地又问一次。
“喜欢,好漂亮。”我点头,却没伸手去,我也执著地问,“你怎么突然想送花给我?惯不习惯的,呵呵。”
“喜欢就好。”他把花往我面前送了送,“拿着。”
我只得伸手接住,花真的非常美,美得像精灵一样让人震撼,可是我的心也真的很乱,恐惧感充斥着我浑身每个细胞,不安分地上蹿下跳搅动着我的情绪。
把花塞进我的手里,他揽着我的肩膀,拉着我一道进了门。
看到桌上的饭菜,他高兴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两眼亮亮地伸头看,还抽着鼻子:“好香啊,本来不饿的,被这香气一勾就饿了。”
我按下那些混乱的情绪,跟自己说,既然大家都维持着面上的岁月静好,那就心照不宣吧,至于他是不是有别的企图,我猜也猜不透,猜透了也无可奈何,算了,先放放吧。
于是我催他去洗手,然后我去厨房盛饭,两个愉快地吃了一顿饭。
席间,我给他夹了几次菜,他就打趣问,是不是因为他给我送花了,所以我才对他这么好的,我开玩笑似的说是,他也没生气,就说既然一束花能换来这么好的待遇,那以后天天给我送,我说你可以送别的,别送这种太贵的,省下来钱给我买菜,他一听乐了,说我真是持家的贤妻良母,娶了我真是他的福气。
这话让我害臊得不行,那种内疚感冲上来让我的胃口顿时减了大半。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再也没有回过我的家,我每天下班后到了拐回家的路口时,我都会狠狠地强迫自己别改变方向,就这样,我的心情倒渐渐地平复了些,不过我还是每天都在想,白牧野有没有再去我的家,他有没有发现那天晚上和我激情过一次。
薛照似乎对我比以前更好了,时不时带我出去逛街吃饭,只要我一有空,他就陪着我,也不打游戏了,竟然还陪我看韩剧,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其实我倒希望他坚持自己以前的生活状态,好留给我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只是这话我却不敢说出来。
“你不是说你妈周末要请我们去她家吃饭嘛,是明天吧?”周五晚上睡前,薛照突然问我。
“是的,中午过去。”我把时间告诉了他。
他问:“我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呢?”
礼物?我真没想过,主要是我在感情上已经不把他们当父母了,所以有些该尽到的礼数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倒没料到薛照竟然主动提起,要知道薛照对我的父母向来并无好感,上次我妈打我时,他在升级成为准女婿的第一天,就狠狠地还了一个耳光给了我妈一个下马威,作为女婿,这种彪悍的事绝对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不用吧?”我怔了一下说。
“不是给他们的,主要是给你长脸,我怕他们笑话你看轻你,你将来是我老婆,我自然要给你撑腰的,这些礼数对我来说可尽可不尽,但是对于你的意义却不一样。”他将我的手拉在掌中,极尽温柔地说。
他想得真的很周到,让我非常感动,尤其是在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之后,他这种行为像是抽了我的耳光,同时也撼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痛点。
“谢谢你。”我第一次主动回握他的手,真诚地说。
“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他笑,“订婚那天我就说过,我会给你一个家,陪你走到生命的终结,你以为我只是说说的吗?”
是啊,他订婚那天的承诺是这样说的,我当时也是感动的,从小没有幸福的我,最渴望的就是家了,可是我那时脑子里跳出来的人是白牧野,不是和他,不过我现在有点迷茫,我真的会和薛照白头到老吗?
不过我思考的这个问题很没意义,看薛照的样子,是打算和我死磕到底了,不然他怎么会又旧话重提呢?
之前我还想着要找个比他厉害的男人绿了他,然后让他主动放弃我,这样我彻底从他身边解脱,现在我不由地问,如果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我还会这么做的吗?
我一时间倒没有了答案。
道德感是人类的标配,我不得不承认,在和白牧野那一夜激情后,我心里充满了对薛照的内疚,尤其在那之后他非但没有责怪我,甚至没多问一句,还加倍地温柔地对我好,我的内疚感成几何倍数翻涨。
这些内疚抵消了之前薛照对我的伤害,我内心的天秤竟然开始发生了某种倾斜。
当然,不是爱,只是因为内疚,这种东西足以改变一个人,我甚至发现它比爱情更可怕。
薛照说完这些话后就笑眯眯地看着我,似是沉浸在某种幸福里,我一时不由猜想,薛照他爱我吗?如果不爱,为什么对我这么执著?如果说以前为了报复白牧野,那现在他跟我订婚,已经成功地报复到了白牧野,白牧野误会了我只是玩弄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那现在薛照仍然坚持这个婚纱,甚至对我越来越好,是因为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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