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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到夏越楼下,停好车就赶紧往她家跑。手机看小说M。bgq8。cc 才是最佳选择!
我敲门,她第一时间打开了门。
“夏越……”她眼睛红肿红肿的,在看到我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开了门就转身回去了,我跟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坐在沙发上,垂头,双手捂着脸,肩膀又开始剧烈地耸动,看得我心疼得不行,看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一定是和高一鸣那个贱人有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其实也无需安慰,如果是高一鸣和她分手了,那么痛苦是失恋必经的一个过程,哭出来就好了。
人是最健忘的动物,时间一长,再深的伤口也会结疤的。
她默默地哭泣,我坐在她旁边默默地给她递纸巾,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声。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抽抽鼻子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环顾了一下房间,忧忧地开口:“这个房间里全是他的影子,我一回头就总感觉他还在,可惜他不在了,我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果然是分开了!我心里的欢喜如同泉涌一般,恨不得跳起来欢呼雀跃,然而我只能忍着,哀戚又真诚地对夏越说:“不然你可以搬去我那里住几天,离开这个环境可能会好点。”
一来夏越离这里不会再触景生情,二来也避免高一鸣那个贱人回来找她复合,一举两得。
夏越犹犹豫豫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也是有过感情经历的人,她这个态度肯定是对高一鸣还存有幻想了,我赶紧趁热打铁:“先离开这里几天,把心情缓缓,别的事等以后再说。”
先把她带走再说,我感觉自己现在肩负重任,一定要把她拯救出这个深渊泥潭。
夏越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下了头,我长松了一口气,鼓励她说:“那你快点去收拾东西吧,天色不早了,正好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睡一觉。”
夏越很听话地起身进房间收拾东西,我坐在她客厅的沙发,心情说不出的舒畅,好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高一鸣和夏越分手了,夏越终于可能摆脱那个沼泽地,我和夏越的关系应该也可以复原如从前了,真好啊。
“你这么高兴吗?”我想得太入神了,嘴角不由地就上扬起来,夏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站在她的卧室门口直直地盯着我,眼神阴森森的瘆人。
我心里一惊,赶紧坐正身子,认真地否认:“没,没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夏越没说什么,瞟了一眼我的肚子,淡淡地问:“你怀孕了?”
应该是江楚楚告诉她的。
“对啊,两个多月了。”我很开心地把这个消息与她分享,就像以前一样,说完我才意识到不妥,一来她刚与高一鸣分手心情正恶劣,我的好消息对她来说更像是炫耀,会刺痛她的心,二来她被高一鸣那人渣害得无法生育了,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痛处,我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扎刀子。
我忙闭了嘴,讪讪地问:“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就走吧。”
她已经换上一条黑色的裙子,还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气色比刚才好多了,只是整个人太忧郁了,好像被一层愁云惨雾给包裹着,一点活力和精神都没有,真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好了。”她回房拎出一个背包,看起来满满当当的,似是装了不少东西。
“那走吧。”我朝她一笑,心里无比轻松,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带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说要带她去吃点东西,她也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俩吃了两碗面,然后我就把她带回了我家。
自从上次和白牧野一次激情之后,我因为对薛照的愧疚再也没有回过这里,这里似乎成了我心理上的禁区,我不敢随便靠近,现在一靠近心里就开始长了草似的慌乱。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切如旧。
我看着沙发的那个位置,脑子跳出那天晚上的画面,他就躺在那里,身上酒气熏天,红红的眼晴里装满了柔柔的怜爱,似梦似幻地看着我……
“愣着干嘛?”夏越看我盯着沙发不由问。
“好久没回来了。”我解释说,帮她把东西送进了卧室,然后我又跑去了阳台,那里掉了两三颗烟头,静静地躺在墙根下,不知道孤寂地在那里躺了多久,他后来肯定不止一次来过。
心又疼起来,前几天的宴会上,他恭喜薛照当爸爸的神情恍如昨日,还说我肚子里一定是个漂亮的儿子,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换了一套新床单,安排好夏越,我给薛照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陪夏越,顺便把夏越的情况和他说了,事关我的朋友,他没说什么,只让我注意安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一定不能大意,我说知道了,让他早点睡,别熬夜。
挂断电话,发现夏越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紧紧地盯着我的背影,一回头看到她,吓了一大跳,我不由责怪:“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
她的声音平静,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你知道高一鸣去哪里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懵了一下,我哪知道高一鸣去哪里了,夏越不会是疯了吧?
我惊诧地看着她,她根本不需要我的答案,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仍是平如水,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他死了。”
嗡!
我的脑袋瞬间就炸了,死了?不……不是分手吗?
“怎……怎么死的?”我感觉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虽然这个贱男人与我无关,可是她夏越爱他呀,所以我还是无法淡定,而且很多事我还没搞清楚呢,他怎么就死了呢?他死了,我的谜底找谁去解开?
“你不知道吗?”夏越的嘴角露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以为他跟她分手了呢,于是我摇摇头。
夏越冷笑,然后把手机打开,紧接着我的手机就接二连三地响了几声,我打开一看,瞬间就傻眼了。
是几张照片,背景是一家咖啡厅,照片上我和高一鸣面对面坐着,我们俩面前一人一份牛排,我从牛排里抬起头看向他,他则一脸温柔地对着我笑,除了这张,还有另外几张,全是我和他看似很温馨的对视。
我一看这照片就瞬间想跳起来骂娘!
这事我记得,就发生在我和薛照订婚的第二天。
前一天晚上白牧野在订婚的酒店门口晕倒,第二天我就跑遍了所有的承南医院想打听白牧野的消息,可是渺无音讯,在回去的路上意外发现我妈约了江楚楚在这家咖啡厅见面,于是我去偷听她们的谈话,得知了一个与唐元有关的秘密,当然这个秘密我至今未破解,后来她们俩走了,我饿得走不动了,就在那家咖啡厅吃了点东西,结果就遇见了高一鸣这个贱人。
那是我唯一一次和高一鸣吃饭,还是巧遇,可是怎么就被人拍照了呢?
想起高一鸣对我和夏越的挑拨,我突然意识到,其实那次并不是巧遇,仍然是高一鸣的故意为之,后来我坐在车里好久没离开,不是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同时离开了咖啡厅嘛,当时我还奇怪呢,明明有朋友同行却还和我同桌吃饭,现在明白了,那个男人就是专门负责偷拍照片的!
马达,我又是有嘴说不清了!
我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却找不到对象发泄!
我诅咒高一鸣,他死了活该,这个阴毒的贱人!
“你们俩经常一起吃饭吧?你们在一起是不是非常开心?”夏越就那么毫无感情地问,但那股钻牛角尖执著劲儿有点吓人。
我摇头,“夏越,如果我说这次完全是巧遇,你会信我吗?”
在去夏越家里之前,我还开心地想,夏越难过了第一时间想到找我,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看穿了高一鸣的阴谋释怀了对我的误会,但她会发给我这几张照片就说明她仍然执迷不悟。
我对她的那丝侥幸破灭了。
“巧遇?”夏越挑起嘴角,冷嘲热讽说,“怎么那么多巧遇啊?在医院那次是巧遇,这次吃饭也是巧遇,承南市那么大,你怎么就偏偏总是巧遇他呢?你俩缘分真是深啊。”
我现在浑身是嘴都洗不清自己的嫌疑,眼前的照片,微信的聊天记录,订花的订单,还有医院里发生在夏越眼前的那些点点滴滴的小事,串连起来可不就是一出男朋友爱上闺蜜的狗血大戏吗?
“夏越,你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来证明自己好不好?我一定会调查清楚高一鸣挑拨我们的目的,到时我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你相信我!”现在除了找到真相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夏越相信我了。
“给你时间证明自己?呵呵,高一鸣都死了,你去哪去证明?”夏越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随即眼神一冷,“唐清,你的演技还真是高明呢,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会演呢,我看你是不掉棺材不掉泪。”
说完,她又低头去划拉手机。
我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她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吗?这些证据都足够让我吐血了。
我的手机又响了,打开微信来,是一张短信息截图。
“我现在西元山,如果你今晚十点半之前来到西元山,我就答应你的追求,要快哦,别被你女朋友知道了,还有,要尽快跟她说分手,我可不喜欢与别人分享男人。”
我定晴一看,是我的号码发给高一鸣的!短信时间就是我手机丢失后的几分钟。
“这不是我发的!我前几天手机被人偷了,这是我新买的手机,你看,卡也是新换的!”我感觉自己的血压一直在飙升,胸口闷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本以为手机丢失是一起意外事件,没想到又是一场阴谋!
我把手机捧到夏越面前让她检视,她只是淡淡地瞟一眼并不理会,转身走向沙发,凉凉地说:“真是巧啊。”
“这事瞒不了人的,这部手机一看就是新的,你也知道我之前的那部手机都有些旧了的,后面还有一道划痕呢,你不是知道的吗?”
“换手机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手机被偷了,所以我就换的呀。”
我拼了命地解释,可是夏越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明显不信,还一副请继续你的表演的神情,真的让我郁闷死了。
“你知道高一鸣是怎么死的吗?”夏越把玩着手机,提起高一鸣,她的神情又阴冷了下来。
我摇摇头,诚实地说:“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就是赴你的约会,在西元山翻车摔死了。”夏越看向我,嘴角那种残忍的笑又出来了,她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她逼视着我的双眼,声音冷得瘆人,“他是因你而死的!是你害死了他!唐清,是你,你是杀人凶手!”
西元山是承南市郊区的一座山,进山的山路有些陡峭,如果是晚上行车的话,确实有可能看不清楚道路而掉进山崖里,从市区过去那边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样子,依短信上的时间,高一鸣赶在十点半前过去的话,时间是有些紧张的,如果他快速行驶,事故率会大大提升。
然而这只是假设,我特么根本没约过他,我每天晚上都和薛照在一起,鬼知道他跑去西元山干嘛啊。
“不,不是的!夏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手机丢的时候薛照也知道,那天晚上我和薛照的父母在思卡尔酒店吃饭,当时江楚楚也在,你可以问她的,不过我手机丢的事只有薛照知道,我这就打电话给薛照,让他解释给你听。”
“他是你的未婚夫,你俩都有孩子了,他当然向着你,你当我是傻比吗?”她突然拔高声音恶狠狠地吼道。
我感觉这个世界突然阴暗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别人这样无耻地算计,在这些所谓的证据面前,我成了一个卑鄙缺德的坏女人,我百口莫辩,可是我真的好冤枉啊!
我长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用平静的声音跟她说:“夏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你给我点时间,我只需要一些时间,给我时间来证明自己好不好?”
我哀求似地看着她,我真的不希望我们变成仇人啊,我太在乎她这个朋友了,我不想失去她,再说这一切明明就是误会,我当然要努力去洗清自己啊。
夏越冷冷地看我一眼,声音绝望又哀愁,又状似疯癫:“高一鸣他爱你,胜过爱我,不,如你所说,他不爱我,他不爱我,他只是利用我,利用我赚钱给他用,给他吸du,给他花天酒地,还给你买花,哈哈……给你买花,给你送情诗……我什么都不是,他不爱我,不爱我……”
眼泪又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仰头将脑袋搁在沙发的靠背上,面朝着天花板,发出嘶哑的狂笑。
“夏越,真的不是这样的……你先别哭……”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完全不知所措。
她不理会我,垂下头又开始不停地哭泣,我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气息从她身上传递出来。
我心里恶毒地诅咒高一鸣,他死了真是活该,是他做了恶事老天看不过眼才收了他的!
不对,如果高一鸣是因为赴我的约而摔下山崖摔死的,那么警察会来找我的,因为这太有可能涉及谋杀了,可是警察并没有找过我,这不合常理啊,于是我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夏越抬起头,怒视我,“他摔下山崖并没有死,他试图求救,可能是因为手机没信号,所以他就试图找路离开,他的手机是在事故之外的两里外找到的,可能他害怕连累你,所以将手机上的短信删除了,没有人知道他是赴你的约会,所以警察才没找你。”
“那你是怎么有这些内容的?”我更惊诧。
“我找人复制了一张他的卡,我对他不信任,没安全感,我就掌握了他所有的通讯,所以我才有这条短信的内容,除了我,没人知道他是赴你的约会而死的。”夏越苦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你不敢相信我会变成这样子吧?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可是我就是爱他呀,我不能没有他……”
如她所说,我真的不敢相信,夏越原来一直在监视着高一鸣,爱将她变成了魔鬼,太可怕了,只是既然她监视着高一鸣的所有通讯,那她难道一点可疑的信息都没得到吗?
“那他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不信没有,高一鸣明显是包藏祸心的。
“没有,我想你们一定是用微信联络比较多吧。”她又掉进了这个怪圈。
什么高一鸣为了保护我,他就是故意删掉的,他一定知道夏越在监控他的通讯,他知道夏越会得到这条短信,不然怎么可能没有可疑的通讯记录,打死我都不信!
我不想再纠结她提的这个问题,没意义,于是我问:“既然你这么恨我,你为什么不把短信交给警察?
“有用吗?只是一条短信而已,也许你那天晚上根本没去西元山,你只是在耍他玩,所以他就傻傻地当真了,他死于意外,警察找你有什么用?能定你罪吗?能把你拉去枪毙给他偿命吗?不能!你身后还有薛照给你撑腰,就算警察知道了,这事也是不了了之,我为什么要交给警察?”她恨恨地说。
我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了呢?
这都是高一鸣的算计,他删掉了他原手机里的短信避免警察上门,但是他知道夏越一定会找我麻烦,比起警察无意义的例行公事,夏越对我的伤害才是致命的。
我心塞死了,特别想离开这里,可是不能,夏越目前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不能离开她。
接下来夏越就是默默垂泪,我坐在距离她远一点地方默默无言,心里沉重又压抑。
后来她哭得累了,我就让她洗洗睡觉。
我担心她,所以晚上我们就睡了同一张床,就像以前一样。
黑暗中,谁都没说话,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以前,偶尔她会撒娇似的跑来我这跟我蹭一晚上,大学时假期外出旅行,订了同一间宾馆也是这样睡在一起,那时,我们躺在月光里,窗外路灯漏进来的余光中,谈天说地,聊我们的梦想,聊男女感情,甚至聊到我们以后的老年生活,她说反正她不要结婚,我就算结婚了也得抽时间陪她玩,可不能有了老公孩子就不理她了,不然她就哭给我和我老公看,她说她这辈子最开心幸运的事就认识我和江楚楚这两个好朋友,她说我们要一辈子,老了的时候还能手挽手去做美甲逛商场,她说……
那么多美好的旧时光啊,见证着我们最亲密无间的友谊。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比起这个,我更心痛她的变化,她是夏越啊,骄傲自信的夏越,她永远都是昂首挺胸的生活姿态,可是那个美好的夏越被高一鸣杀死了,留下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陌生又残破的夏越,让我不知道该如何修补。
因为怀孕的缘故,我特别容易犯困,哭了一会就睡着了,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侧夏越的动静,她好像起床了。
我一惊瞬间清醒,问她:“你干嘛去?”
她正往外走,“我去倒点水喝。”
“我帮你吧。”我坐起来。
“不用。”她打开门出去,又再次关上了门。
我拿出手机一看,才十一点。
我打开床头的台灯等夏越,很快她喝水又回来了,我关上灯,我们继续睡。
“唐清。”我迷迷糊糊刚有些睡意,夏越突然叫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在呢。”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夏越喃喃地说,我听见她哭泣的声音。
我心里一酸,回身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辈子的朋友还做够呢。”
她一笑,“是啊,这辈子……还没做够,可是一切都毁了……”
我的眼泪掉下来,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一定要洗清自己的清白,修复我跟她的关系,一定。
“早点睡吧,我累了。”她的声音轻而柔,透着一种飘渺的无力感。
“好,睡吧,明天我给你炖鸡汤喝。”我拍拍她的手臂,钻回了被窝。
先是睡得很香甜,后来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高一鸣浑身是血站在我的床前,指着我狰狞地骂,唐清,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了夏越,都是你害的……
我吓得清醒过来,天已经亮了,我看看时间,六点半的样子。
我起床去了趟洗手间又回来,重新躺回了床上,我看了眼身侧的夏越,她睡得正沉,因为昨晚哭太厉害,眼皮肿了起来,即使如此,她仍然很好看,成人的睡容都是极丑的,可是夏越不,她看起来非常安静,有一种……死寂的安静,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煞白煞白的,她在风月场所上班,总是熬夜,而且为了这段感情心力交瘁,皮肤状态难免变差,她需要好好补补,我心想,这段时间我得多炖点补汤给她喝,上次做手术她肯定没有得到好的休养,所以身体亏损得厉害。
她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我担心她冷,便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臂准备放进被子里,可是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一种彻骨的冷渗进我的手尖。
我内心猛地一颤,手抓住她的手臂,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我心里升腾起不好的念头,我不敢深想,我紧盯着她的脸,那种煞白像刀一样扎疼了我的眼睛,我颤抖着手,伸到她的鼻尖处……
我慌得又收回来,没有呼吸,没有热气……什么都没有……不不不,不会的!
我推了推她的身子,声音颤抖地唤:“夏越……夏越……你醒醒……”
她的身子有某种不正常的僵硬。
天好像突然被塌了,砸在我的脑袋上,脑袋里嗡嗡作响,耳膜被吵得疼,我浑身都疼,我几乎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几秒钟还是十秒钟,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说是哭,不如说是吼,好像把声音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一样。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神经,夏越死了,她死了,她就死在我的身边……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我的眼睛完全看不清那人,恍惚间闻见了熟悉的烟草气息靠近了我,他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臂,他的脸晃在我的面前,似乎在着急地说着什么,可是我一句也听不清,随即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胸膛滚烫,与夏越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夏越,我应该给她叫救护车,我应该送她去医院,医生可以救活她的……
我挣脱那人的怀抱,慌里慌张地去床头找手机,手机也是模糊的,我抓过被子用力地擦擦眼睛,好了,眼睛亮了,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号码了,我拨下了120,报了地址……
当我挂断电话,才发现床边蹲着一个人,他正在试探着夏越的鼻息以及大动脉,试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牧野……”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是他,他昨晚又来了,来了就没走,他在我一墙之隔睡了一夜,不过这不是重点,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满怀期待地问,“白牧野,夏越……夏越她没事吧?”
他身手了得,对人的身体比我了解,然而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急了,挤出一个笑容问:“白牧野,你快告诉我,夏越她没事,她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他绕过床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来,看着我,认真而悲痛地摇头,宣布了一个残忍的真相:“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我怒视着他,恨恨地骂他,“你骗我!你一定是怪我不理你,所以才骗我的!是不是?你就是个大骗子!夏越她怎么可能死?她昨晚还跟我说话来着……”
“唐清,你冷静点……”他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直视他。
我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我很冷静!你就是在骗我,骗我……”
他轻轻地叹口气,心疼在他的眼睛里流转,用手指擦掉我的眼泪:“别哭,别哭,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大喜大悲,会伤到孩子……”
夏越死了,我怎么能不大喜大悲?
我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夏越:“夏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我?你这是在惩罚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是说让你给我点时间去查清真相吗?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呀?你太狠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值得吗?那个人渣根本就不爱你呀……”
我都不知道我在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有一双手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身上熟悉的烟草气息非但没让我冷静下来,还让我越发地横加悲伤。
我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哭了多久,后来120来了,好几个白衣医生抬了担架进来了,可是医生上来用听诊器在夏越的胸口听了半天,然后就摇摇头说,没有生命体征了,请节哀。
说完,他们又担着担架走了,我急了,跳下床去追他们:“你们别走!别走!什么叫没有生命体征啊?你们不抬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就知道她没有生命体征了……”
白牧野从身后拦腰抱住我,轻声说:“唐清,唐清,你冷静点,医生也无能为力的……”
我只是哭,我说不出任何话来,我绝望了,我的天塌了,我的世界也黑暗了……我也不想活了……
后来,我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薛照坐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他的眼圈周围乌青一片,胡子拉茬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一脸的疲惫。
见我醒了,他瞬间绽放出一个笑容:“你醒了?”随即孩子般地跳起来,按响了我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快点过来,我未婚妻醒了!”
我嗓子发干,想开口说话,声音却是极其嘶哑,我轻咳了几声,声音才清晰:“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他重新坐下来,紧抓着我的手,眼睛有些发红地说,“你睡三天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这么久了……三天了……”我看着他憔悴的脸,“你是不是一直没睡啊?”
“我怕你醒来找不到我。”一脸担忧的样子让我心疼,他递了水给我喝,我轻轻起身,就觉得浑身酸疼,脑袋也晕晕沉沉的不清楚,喝了一杯水才略微好些,精神也回归了。
我记得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啊,是什么呢?我努力回想着,哦,对了,是夏越,想到夏越,我瞬间激动起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夏越……夏越她怎么样了?”
薛照心痛地看着我,摇摇头:“她死了。”
我仍然不信,“不,不可能……”
“这是真的。”薛照用手捧着我的脸,副着我直视他的眼睛,“你接受现实吧。”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我的眼泪又蔌蔌地往下掉,“如果不是我……如果我看好她……她就不会死……”
“唐清,这和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太脆弱了,竟然为了那么一个男人去自杀,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别自责了好吗?”薛照扳正我的脑袋,认真地说,“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惩罚你,你千万不要上当,是她自己毁了自己,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我摇头,眼泪倾盆而下,夏越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就死在我的床上,我的身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生前她误会我,死了也不让我好过,所以她选择死在我的身边来惩罚我,我问她为什么不把那条短信交给警察的时候,她说交给警察没用的,警察不能因为一条短信定我的罪,更不能把我拉出去枪毙给高一鸣偿命,所以她就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这比枪毙了我还难受,她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定了我的罪,让我一辈子也翻不身,在她那里,我一辈子是个罪人,她死了,我连洗清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恨她!无比恨她!恨她愚蠢地相信高一鸣,恨她不信任我这个交往七年的挚友,更恨轻视自己的性命!
原来她打电话给我,不是找我倾诉她的难过的,也不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是因为她想惩罚我替高一鸣讨一个公道,我要带她回我家时,她装得犹犹豫豫地,心里估计高兴都来不及呢,可笑我还傻傻地生怕她反悔只希望快点带她走,还觉得自己是那个可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伟大救世主,并不是,都是假的,她早已一心求死……我睡前还和她说,要第二天给她炖鸡汤补身子呢……
骗子!大骗子!说什么要和我做一辈子朋友,却用这种惨烈残忍的方式惩罚我!我后悔认识她了,后悔和她做朋友了,我后悔了……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她啊,她是我最想守护的人啊,她怎么就自杀了呢,活着多好啊,你恨我你活着打我骂我都行啊,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把自己的魂都哭掉了,薛照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怀抱里是一种淡淡地清香气,我一恍惚,好像闻见了熟悉的烟草味儿,我想起来了,白牧野他在我的那个房间里,那天早上我发现夏越冰冷时,他冲了进来,他也紧紧地抱住了我,就像薛照这样……
晕晕沌沌地我又睡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时,又过了一天,我问薛照夏越的身后事是怎么处理的,薛照说她父母过来带走了她,我起身想去她家看看她,薛照不许,我执意,我说我想给她送行,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他只得同意。
夏越也是承南人,只是她向来自由散漫惯了,所以才在外租房住,她父母疼她爱她,便由着她了,她的家我去过两次,夏母是个画家,很有气质风韵的一个女人,夏父有一家小公司,日子过得很有滋味。
我还是去晚了,追悼会在前一天已经举行过了,夏越已经火化下葬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又晕过去,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夏家父母见了我,脸色非常不友好,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的女儿死在我的身边,我脱不开责任,我向他们二老表达了深深的歉意,是我没照顾好夏越,才让她一时想不开……
道歉哪有什么用啊,人都没了,道歉救不了活那个人。
夏家父母都是风度极好的人,虽然对我很有意见,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夏母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我想她大概不明白夏越为什么突然自杀,我不能让他们也误会我,于是我将事情前前后后和他们说了,末了我说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的,他们才知道误会了我,虽然他们很恨高一鸣,可是高一鸣已经死了,他们也无可奈何,一腔愤慨无处发泄。
我还是去看了夏越。
凄冷的墓地,有风凉飕飕地吹着,几束鲜花散落在她的墓前,看着她笑容灿烂的照片贴在冰冷的石碑上,我伤心得几乎迈不动步,抱着她的墓碑又哭得差点晕倒。
“夏越,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你得知真相后一定要原谅我,好不好?你说过我们下辈子还要做朋友的,所以我们有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啊。”离开前,我对她说。
没有回应,只有冷风吹起花束颤抖,她就那样甜甜地笑着,笑成了永恒的风景,美丽的夏越,永远停在了二十六岁,停在了最美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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