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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李秀英立刻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嗯,童试即将开始了,老师让我们回家休息几天。”李端字格正,在李家村,是数得出的翩翩少年,他眉清目秀,白皙俊雅,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讨人喜欢,“阿妹,我给你带了饴糖。”
李秀才也很开心能见到儿子,可是为了维持尊严,他板着脸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开开心心接过一包饴糖的女儿,责备道:“童试将近,你还有心思花在旁的东西上!”
李秀英有点难过的垂下了头,李端却笑道:“爹,回家的时候正好经过铺子,顺路就带回来了,没有花费什么力气的。”
李秀才也不是故意要去追究,只是唯恐惟一的儿子不成器,所以习惯随时敲打一下罢了,他哼了一声,又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槐树枝吧?”李端好奇的捻着那根树枝,在指尖揉搓了一下,“刚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碰见了寿根叔,他让我等了一下,给了我这个让我带回来。”
李寿根是李家村的村长,也是李家宗族里颇有权威的长辈,从小就很疼爱李端,不过却和李秀才的关系不算亲近。
李秀才觉得他太势利,透出来的亲近都是别有用心,对他们好,是想着以后他们金榜题名一飞冲天,可以沾点好处。
——事实上,李秀才觉得全村人都是这个念头。所以他不需要人家对他亲热,只要他出门的时候,乖乖让路低头就行。
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倨傲,一度让他的女儿在村子里十分尴尬。
“这有什么说法吗?”李端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父亲,“我瞧着村子里好像每家每户门口都插着一根槐树枝。”
李秀英怯怯的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父亲,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据说……据说门口插根槐树枝,晚上做梦能梦见神仙呢!”
李秀才当即便啐了一口,不屑道:“胡说八道!”
李端不清楚来龙去脉,但瞧着自己妹妹那恳求期待的神色,他觉得在自家门口插根槐树枝,不是多么大的事情,便笑了笑,将手中的树枝插在了门口。
他玩笑道:“真的这么神奇?那我可要试上一试。若是梦见了神仙,说不得要求他保佑我和阿爹考试顺利呢。”
李秀才原本想要硬气的把那根槐树枝丢掉,但听到儿子后半句话,却硬生生的停住了。
临近考试,又是决定人生的大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迷信,李秀才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别给自己找晦气。
他气哼哼的转身进屋了,却也没有再强硬的执意不肯。
而李秀英看着自己的家门上,真的也插上了槐树枝,却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这个槐树枝,真的能让人做梦,梦见神仙吗?
……万一,她什么都没有梦见,那该怎么办?
……
“……它与太子长琴相约,若成应龙,定要太子长琴坐于龙角旁,带其上天入地,乘奔御风,往来山川之间……”
“……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第二天一早,李秀才家三扇房门几乎被同时推开了。
一家人彼此相顾,都瞧见了对方脸上清晰无误的错愕与惊讶。
但此时顾不上许多了,他们一起冲了出去,惊魂未定的站定在了门前的槐树枝下。
李秀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似乎想把它取下来,又敬畏的不敢。
李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根槐树枝,竟然有如此神通?”
李秀英捂着嘴巴,激动的浑身发抖,她瞧着自家父兄还围着槐树枝“格物致知”,当下便跑回房里换上衣服,兴冲冲的挎上堆满了脏衣服的篮子,冲了出去。
“我去浣衣!”
实际上,却是找自己的小姐妹去了。
村子里的少女们,聊天的地方大多都是在溪边,她兴奋不已,激动难捺的,要去告诉她们,她终于见到太子长琴啦!!
……
“我梦见太子长琴了!!”李秀英好歹是秀才家的姑娘,形容起来,眉飞色舞,却比那些最多只能说“长得好看,特别好看,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就可以三天三夜不吃饭”的伙伴们词汇高级多了。
她长叹一声,望着天空,露出了无限的遐思模样:“往常听我父兄诵读《诗经》,总是想象不出,什么叫‘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见到太子长琴,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男子……果真是仙人不凡……”
但她的小伙伴们,却早已“脚踏多只船”了。
一个说:“可是,我却觉得屠苏更令人怜爱!他身世凄惨,又身负煞气,师门之中,除了师尊,师兄,还有芙蕖师妹,遭遇的,尽是冷眼!”
一个说:“但他那么冷冰冰的,看了叫人害怕!我还是喜欢兰生,虽然是人,可傻乎乎的,喜欢上一只狐狸精,在她面前笨手笨脚的,多可爱啊!”
“那你别想了,兰生已经有襄铃啦!”
“可是襄铃又不喜欢他!再说了,我……我做个妾还不行么?”
“好好好,你们喜欢他们就好,可别来跟我抢欧阳先生才好!”
“咦,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喜欢陵越大师兄?”
“哎呀,可不敢胡说,那可是仙人呢——简直是肖想!”
“就是,就是!仙人们知道了,要发怒的!”
“才不会呢!陵越大师兄那么温柔——怎么会对我们发怒呢?”
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知道了谁是太子长琴,却还是没有办法融入小伙伴们之间的对话,李秀英顿时有些急了。
“你们说的又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小伙伴们转过头来,看着她,却只是一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让小姑娘去的兴高采烈,回来的却十分郁闷,而一到家,她便瞧见自己的父兄摊了一地的书,不知道在查找什么,疯狂的翻阅着他们自己这么多年一本一本抄回来的手本。
“找到了!”忽然,她听见兄长李端激动道:“《山海经》——《大荒西经》云:‘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
一听儿子的声音,李秀才立马将手里的书放下,急匆匆的赶了过去,眼见着字句无误,便涨红了脸,显然是激动至极:“真有此人!真有此人!”
李秀英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对于他们考据的狂热完全不能理解——干嘛这么信书呢?难道书上有,才是真的有吗?
书是人写的,可太子长琴是仙人啊!
她见他们如此不信任太子长琴的存在,忍不住有些不高兴的准备用自己在小姐妹那得知的秘闻,挫一挫他们那所谓的“人”的傲气。
李秀英扬了扬下巴道:“阿父,阿兄,那你们知道,我们与太子长琴是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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