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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时辰后，桓剑摸到一间石室，老头坐在一块厚重的石板上闭目养神，青斑虎趴在他脚下，一双鹰眼紧盯桓剑，像是防贼似的。若不是老头在，纵使桓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贸然来到这里。
桓剑缓缓挪到老人跟前，板着脸道：“前辈唤晚辈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赤髯老翁甚是傲慢，双目紧闭，看都不看桓剑一眼，嘴唇蠕动道：“脱鞋。”
桓剑窝着一肚子火，叫道：“什么？”
赤髯老翁仍是闭目，喝令道：“脱鞋，没听清楚么？”
桓剑脸一沉，怒喝道：“我是给你做丫鬟仆人的么？”
赤髯老翁似笑非笑道：“你来做甚？”
桓剑本欲说来畅谈，可是赤髯老翁孤独了一辈子，根本不需要任何陪人他聊，何况两人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能聊出什么名堂出来？桓剑对此心知肚明，赶紧闭口不言。试想自己年少轻狂，涉世不深，修为太浅，而赤髯老翁历经沧海桑田，熟知人世变迁，什么人情世故？什么高谈阔论？什么修仙问道？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而自己则是初生牛犊，一无所知。
一时气氛尴尬，桓剑茫然无措，赤髯老人轻飘飘道：“既然不肯屈就，那就出去。”
桓剑一脸惊愕，好不容易钻进来，就这样钻出去，一无所获不说，又极为狼狈不堪。他似是发怒了，桓剑想到他发怒的后果很严重，轻则一命呜呼，尸骨荡然无存，重则抽筋扒皮，挖眼割鼻，砍断手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桓剑扫视赤髯老翁，老头身穿一身破旧粗布衣，满脸皱纹，头发蓬乱，像是上千年没洗过澡。内心一番挣扎后，桓剑不再犹豫，替别人脱鞋可耻，可是没人看到哇。如果脚臭鞋脏，大不了捂住口鼻。
桓剑蹲在老头身前，偏过头，迅速扯去老头麻藤编织成的草鞋，放到一边。
赤髯老翁冷冷道：“脱去袜子。”
桓剑气得眼睛发红，暗暗咒骂道：“妈的，该死的臭老头，得寸进尺，这样羞辱我，还不如一刀捅了我算了。”
老头摇动拂尘，下令道：“脱袜子，老朽不想重复第二遍。”
桓剑深知老头非等闲之辈，惹不起，也不能惹，极不情愿地扯去他那麻布粗袜，放在鞋上。整个流程的速度极快，但也没闻到什么臭味，这说明糟老头并非想象中的那样要整他。
老头大声道：“穿鞋。”
“死老头分明是故意消遣整我，诅咒你掉进热油锅里烹死，再千刀万剐，鬼魂坠入修罗殿，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活活煎熬，受尽折磨。”原以为老头要脱鞋盘坐入定，哪知他这般捉弄人，桓剑怒从心生，暗暗咒骂。
真若当面臭骂老头一顿，桓剑意识到无疑是找死，既然脱了，就替他穿上，反正也不差一块肉，少一根筋，再看他耍什么花招。
桓剑三下五除二，给老头穿好鞋袜，老头似笑非笑道：“混小子，看样子，你对老朽怨恨不满。”
桓剑意识到赤髯老头不再用整人的下三滥手段，笑道：“刚才确实有，不过现在没有。”
赤髯老翁笑道：“为何？”
桓剑认真道：“晚辈刚才气在头上，但是隐忍不发，按照您老人家的意思办了。现在领悟到您的良苦用心，您是在塑造晚辈能屈能伸的品性。”
老头展颜笑道：“孺子可教也。”
桓剑扑通一声，跪在老头面前，顿首道：“晚辈年少无知，愚钝不堪，父母皆被妖魔所害，幸蒙云智师父所救，收为紫霄堂弟子，但是不为他所喜，众人又看不起。萧胆师兄虽有点武艺，又倾心教晚辈武艺，但是胆小怕事，晚辈无出头之日，难报大仇，恳请您老人家指教一二。若蒙不弃，晚辈愿服侍您终生。”
赤髯老翁摇头道：“老朽这庙太小，比不过重黎教，容不得他人，况且早已习惯清修岁月，也不愿受他人打搅，请你另寻他处。”
“前辈若是不答应，晚辈情愿跪死在这里。”桓剑心有不甘，重重地砸了三个响头。
结实的头皮经不起与石板之间的猛烈碰撞，鲜血淌了一大片，撞得老人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心头发软。青斑虎伸长脖子，观察桓剑凄惨痛苦的模样，似乎为桓剑惊人举动所动容。
桓剑打动了禽兽，作为上仙的老人也难以无动于衷，赤髯老翁苦笑道：“你的举动超出老朽的意料，老朽发誓此生永不收徒，但是愿意指点您一些东西。”
尽管赤髯老翁拒绝收徒，但是能聆听其教诲，也是极为难得，桓剑抬起血流满面的头颅，惊喜道：“多谢前辈。”
“你弄脏了石板，老朽还得清理一番。”老人谑笑一番，摇动鞭子。
桓剑喜笑道：“晚辈鲁莽，给您老人家添了麻烦，由晚辈清理，您老人家休息便是。”
鞭子轻轻地拂过沾满血迹的额头，仿佛被母狗舔舐一番，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桓剑低下头来，石板上血迹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再摸摸脸颊，脸颊光亮圆润。桓剑暗暗寻思，赤髯老人的鞭子非常物，竟是拥有超凡神力的神器，他的目光顿时完全被鞭子吸引住，竟然忽视了赤髯老人。
赤髯老人干咳一声，道：“好些没？”
桓剑愣了一下，缓过神来，惊问道道：“您的神鞭叫什么名字？”
“霸王鞭，专门抽打恶人的。”赤髯老人谑笑一声。
桓剑不由得赞叹道：“前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又有神鞭在手，法力无人能及。”
老人干笑道：“别恭维老朽了，老朽也就只能在你这种初生牛犊面前露一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放眼浩瀚宇宙，群星荟萃，修为在老朽之上的高人，不在少数。”
老人说的倒不像是假的，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强中更有强中手，但是他提及宇宙星空，桓剑可是第一次听说，不禁伸长脖子，吃惊道：“宇宙星空有多大？天上星辰有多少？宇宙第一的高人又是谁？”
大千世界，浩瀚宇宙，广袤无边，群星荟萃，数不胜数。寰宇星际，气体稀薄，其中心有一颗天罗星，此星灵气聚集，仙人据此组成天邦，掌管亿万星球。距天罗星最近的是一颗名叫地光的星球，地光星灵气稀少，凡气众多，植物茂盛，动物遍布，最适宜人类生存，人类在此繁衍生息数万年。
地光星半径一万余里，炎凉大陆横跨地光星赤道南北，方圆四千多里，其四周被瀚海包围。大陆之上，分布100多个州，闻州便是其中之一。闻州位于炎凉大陆东陲，东南北三方濒临瀚海，唯有西部连接大陆。
出乎老人意料之外，桓剑对宇宙星空一无所知，他自小生活在闻州平罗县铜沟村，对外界事物茫然不知，天外奇闻对他来说，更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可是，他好奇心超强，抛出一连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赤髯老翁眉头紧皱，思索一番，缓缓道：“小伙子，你求知心切，老朽深感欣慰。在你的印象中，天地是什么样子的？”
这老头真是不简单，桓剑刚刚给他提问题，他反而丢出问题来考自己，桓剑拧眉苦思，期期艾艾道：“晚辈对天地知之甚少，只是觉得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不知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
老人摇头苦笑道：“你的天地观是错的，你所说的天是指天罗星，地是地光星，两星仅是茫茫宇宙中很微小的部分。”
桓剑怔怔地望了老人一眼，疑惑道：“原来宇宙那么大，完全超乎想象，天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宇宙如何丈量？”
老人淡淡道：“天大得超乎你的想象，是圆的，而不是方的。地是小，但不是方的，而近乎球的，如同日月星辰都是球形的那样。神仙居于天罗星，凡人居于地光星，又因天罗星距离地光星很近，仅有十万八千多里，故长居于地光星上的凡人易产生误解。”
“原来如此。”桓剑点头，认真道：“前辈，可否回答宇宙问题？”
老人若有所思，片刻方道：“宇宙的大小是无法用尺度来衡量的，你的想象力有多大，宇宙就有多大。大千寰宇，星辰多如牛毛，永远数不完。至于宇宙第一高人，老朽无法确定，没有永远的第一，有的是不断进取，不断超越的人，不过，有实力争取第一的倒有几位。”
“哪几位？”桓剑头一次聆听高谈阔论，不免好奇心大发，但是他最关心还是法术第一的人。
赤髯老翁缓缓道：“道玄天尊、道虚天尊、毒火龙辰尤、护天法王卑斯麦、斗牛天王加力、太翰真君、费加院长、兆炳星君齐高、兽王洛柯、虫母夭月、猿主特列夏、逍遥居士东阳逍、至真真人裘法正等人。”
桓剑此前只听说十三位高人中的重黎教教尊太翰真君，其余一概不知，但是眼前这位老人非等闲之辈，难道不及以上十三位，亦或是老人故作谦虚而漏掉他本人？
桓剑不免心里打鼓，索性直截了当，问道：“晚辈料想前辈应该与他们不相上下。”
老人干笑道：“他们法力高深莫测，老朽比之不及，只能躲在这深山小洞中修炼，等到合适时机，挑战他们。”
这老头两耳不闻世间事，一心向道，远离尘嚣，居然对天地形势了解十分透彻，桓剑打心底佩服他，笑道：“在下能练出前辈的境界，必当诛尽宇宙妖孽，虽死无憾。”
老人抚掌赞道：“有志气，老朽愿助你一臂之力。”
桓剑喜道：“前辈愿收在下为徒？”
老人摇头道：“非也，但愿意赠你一样东西，授你武艺。”
“晚辈感激不尽，有前辈的指教，何愁斩不尽妖类。”桓剑喜不自禁，终于实现了梦想，心中疑惑又起，“前辈，晚辈很想知道，您为什么选择在此修炼？”
老人叹气道：“哎，情根欲孽所累，误了大好青春年少，毁了修道黄金时期。”
“噫，看破红尘，跳出三界之外的得道高人怎会为情债所累？难道他有不为人所知的隐秘情史？”桓剑大吃一惊，暗暗寻思，很想了解老人的尘封往事。
桓剑抹了一下脑门，轻声道：“前辈能否详说伤心往事，晚辈想规避前辈覆辙，愿借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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