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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吕夷简设想,调范仲淹知开封府,京城繁杂的具体事物一定会缠住这个好管闲事的家伙,让他没有闲暇再管朝廷的事儿。再一个,京城三教九流、皇亲国戚、公子王孙什么人都有,开封知府这个差事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旦他范某人忙中出个什么差错,那就可以借此机会,毫不客气地将范仲淹再次开销,拔去这根眼中钉、肉中刺。然而,吕夷简煞费苦心的安排还没有收到什么预期效果,范仲淹居然就率先向他发难,弄出个“百官图”,直指他任人唯亲,说什么朝廷所用之人大都出自吕氏门下。
也不知道范仲淹为此花了多少时间调查,竟然还在图上写的明明白白:谁谁是按规定正常序迁的,谁谁是靠私人关系越迁的,谁谁的安排是按规章办事,谁谁的安排是以权谋私,等等。更让吕夷简恼火的是,范仲淹竟然向仁宗皇帝建议:以后皇帝身边大臣需要破例进行任免的,不宜完全交给宰相去办理,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吕夷简在朝堂上就是一手遮天。
不知道范仲淹百官图上所说的这些官员,其迁转真的是经过仁宗皇帝批准?还是范仲淹拿出的这些证据让仁宗皇帝觉得并不足以采信,反正,范仲淹这份“百官图”,一开始并没能动摇宋仁宗对吕夷简的倚重和信任。
似乎命运之神在范、吕之争中总是对吕夷简青眼有加。就在范仲淹“百官图”没能对吕夷简造成什么威胁的时候,命运却给吕夷简提供了一个开销范仲淹的机会。这个机会的起因,在于当初和范仲淹一同被贬的孔道辅。
孔道辅回京后,仁宗皇帝给了他一个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不知孔道辅是出于对天子的感激,想肝脑涂地报答皇恩?还是脑子里哪根筋出了毛病,心血来潮,孔道辅竟然向仁宗皇帝提了一个迁都洛阳的建议,真是没乱添乱。
然而,仁宗皇帝对孔氏的这个建议却似乎颇感兴趣。
凭心而论,宋仁宗有迁都洛阳之心并不是他发神精,一时糊涂,而是赵家先皇帝早就有过这个想法。
帝国京城开封,尽管杨柳岸晓风残月,极尽繁华,但的的确确是一个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四面平坦,在军事上毫无地利优势可言,其安全保障全仗京城四周驻扎的数十万大军。这个严酷的现实,不能不让宋仁宗时时都有一种坐在风口浪尖上的感觉。当年太祖皇帝曾想迁都洛阳不成,如今大宋帝国建国已80年,太祖皇帝对开封做为都城终将面临种种弊端的预言已渐露端倪,因此,做为一代并不算昏庸的皇帝,宋仁宗重视孔道辅的建议,也算是一个有心之举。很难说得清,如果当年宋仁宗真的迁都洛阳成功了,那中国的历史还会不会是今天的写法?
对于孔道辅迁都洛阳的建议,刚刚上了“百官图”,却没有收到什么效果的范仲淹,在得知仁宗皇帝对孔道辅建议很感兴趣之后,立刻上书仁宗,在孔氏建议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两面兼顾的方案设想。
范仲淹在奏折中说:国家太平之时,不可有迁都之议,但洛阳有函谷关和黄河之险,的确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帝国可以先在洛阳预做准备,逐步修建仓储、积蓄粮草,这样一旦北方辽国有什么动静,帝国则可退可守。天下太平的时候居东京四通八达之地,以便利天下,急难之时则居洛阳险固之地以守中原,这就是《易经》上“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的道理。此外陛下还应修德,以德服天下,让四方狄夷不敢生叛逆之心,只有这样,才是国家长治久安之道。范仲淹这话,实在和当初太宗皇帝反对太祖迁都洛阳说的“安天下者在德不在险”如出一辄。但范仲淹的建议,却实在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考虑。没有人能否认,假如宋仁宗此次真的将都城迁到了洛阳,或者真的按范仲淹这个建议在洛阳做了长远规划,那么多少年后,北宋王朝“靖康”之耻的结局将绝对不可能出现。
但历史,永远不承认“如果”。
对于范仲淹这个两全之策,仁宗皇帝并非不动心,但宋仁宗终究是个缺少魄力的主儿,他没有对范仲淹的建议做出决断,却把范仲淹这个奏议告诉了吕夷简,想征求吕首相的意见。
吕夷简毫不费力得到了诋毁范仲淹的机会,不过吕夷简却没有使用半句激烈的言词,他只对宋仁宗淡淡说了一句话:“此范仲淹迂阔之论也。”
吕夷简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其实暗藏着多种含义;既可以理解为对范仲淹书生之气的善意嘲讽,暗示宋仁宗对此不必理会,也可以让仁宗皇帝理解为吕夷简对范仲淹此议不屑一顾。
但不论哪一种含义,吕夷简都给了仁宗皇帝一个暗示:迁都之议,可以休矣。
做为帝国首相,吕夷简这个回答没有丝毫可指谪之处,但却不显山、不露水在范的脚下垫了一块砖:范仲淹迂腐书生一个。
无可否认,吕夷简不愿大张旗鼓招惹范仲淹这位是非不断的难缠人物,以吕夷简的权谋机变,他宁愿做任何事都不显山、不露水,暗地去完成,尤其在范仲淹上了“百官图”,朝堂上下都知道二人有矛盾的时候,吕宰相更不想授人以柄。
吕夷简避实就虚,不和范仲淹正面发生冲突,却又对范仲淹的奏议如此轻描淡写,这让早已憋着一肚子火,准备和吕夷简大干一场的范仲淹如老牛掉进枯井,有力无处使。范仲淹自然是不甘就此罢休,于是挥动如椽大笔,写了《帝王好尚》、《选贤任能》、《近名》、《推委》四篇文章进奉仁宗,其大意无非是讥讽时政,又举出汉成帝信用张禹,终致王莽之乱的故事,并直言不讳地指出:“臣恐今日朝廷,亦有张禹坏陛下家法,不可不早辩也。”
范仲淹攻击矛头直指吕夷简,且还如此咄咄逼人,尤其范仲淹竟然还把他比做汉代的张禹,这让沉稳、老练的吕夷简终于忍无可忍,在仁宗皇帝面前对范仲淹奋起反击。老谋深算的吕夷简,深知优柔寡断的宋仁宗内心深处最忌讳的是什么,也更知道选择什么样的罪名,才能把范仲淹干净、彻底的置于死地。
吕夷简为范仲淹定了两条罪名:
1、越职言事、荐引朋党。2、离间君臣。
吕夷简选择“离间君臣”做为弹劾范仲淹的理由之一,不能说没有道理,毕竟,范仲淹指责他是汉代“张禹”,那岂不是影射宋仁宗就是汉成帝?但吕夷间也知道,这条罪名在宋仁宗眼里还算不上什么严重问题,吕夷简这样说,甚而还有点蔑视圣上之嫌——他仁宗皇帝就那么好哄?那岂非成了一个昏君?只要宋仁宗不受蛊惑,谁又能离间得了?然而,吕夷简真正的杀手锏并不在这里,而在第一条中的“荐引朋党”,吕夷简相信,只要仁宗皇帝看到“朋党”这两个字,那一定就会火烧屁股。
果然,吕夷简一矢中的,直击到了宋仁宗的痛处,范仲淹居然敢“荐引朋党”?这还了得?!前不久,被罢职的李迪已经露出过“朋党”苗头,这才过去多长时间,现在又来了个范仲淹?联想到当初范仲淹等一班人联合起来,力谏废郭皇后,难道范仲淹真在朝中暗中结党?但吕夷简既然公开提出这个问题,而且指名道姓地提出来,那看来决非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了。
吕夷简奏的这一本,让宋仁宗感到了事情严重,仁宗皇帝不得不认真考虑吕夷简的话了。
而此时的范仲淹,襟怀坦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天子“朋党”之忌,还在闷着头,连篇累犊地上章和吕夷简对阵,并且话也越说越不中听,但仁宗皇帝可不想陷在这无休止的“朋党”斗争里,为免将来后患,宋仁宗一纸诏命,免去了范仲淹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之职,命他离京出知饶州。
或许是宅心仁厚的宋仁宗不想牵连太多的人?要么是吕夷简达到了赶范仲淹离京的目的,而且也预料到范仲淹此次再贬,朝堂上肯定还会有人站出来替范仲淹说话,吕夷简不想让事情白热化?因此,当侍御史韩缜上书,请以范仲淹“朋党”之事张榜朝堂,并戒百官越职言事的建议提出来时,仁宗皇帝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然而,宋仁宗和吕夷简都没有想到,正是围绕范仲淹的再次被贬,帝国朝堂竟会再一次闹出一场风波,这事儿且稍后再说。
也就在帝国朝堂波谲云诡,吕、范二人争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调任三司度支判官不久的韩琦,因家族贫困需要供养,向朝廷再次递交了请求离京外任的奏折——《乞外任知州状》,大意是说自己丁忧回到京城,先后在馆阁、监库、开封府任职已经4年有余,因家庭生活困难,曾经几次请求外任,但都没有得到批准,后又蒙皇上恩典,授臣担任三司度支判官,臣感念圣上的信任,未敢再提外任的事儿,现臣在度支任上工作已经半年多了,臣家族成员较多,生活困难……希望圣上恩准臣在舒(舒州,宋属淮南路,治所在今安徽省潜山县)、宣(宣州,宋属江南东路,治所在今安徽省宣州市)二郡、或者在这附近一带的州郡任职,这样能借助公田和俸禄收入来帮衬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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