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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曾经在这里给过大宋王朝一次做战争准备的机会。
宋仁宗宝元元年九月,也就是韩琦出使辽国的第二个月,鄜延路钤辖司向朝廷报来一个消息:西夏元昊的叔父山遇派人来通报,准备投降宋国。但不知是仁宗皇帝不想让这件事情刺激元昊?还是对此不大相信,因而宋仁宗给鄜延钤辖司下了一道诏令:不准接受。然而,仁宗皇帝此举实在是犯了一个莫大错误。
在西夏内部,尽管元昊对反对他建国的人实行了残酷的清洗政策,但反对元昊建国的人依然还有不少,而元昊叔父山遇就是其中之一。
山遇曾几次劝元昊,不要与宋为敌。或许元昊碍着山遇是叔父辈,与母族不同,因而对他多少有些容忍,没有对他下狠手,但是山遇眼见那些反对元昊的人都一个个惨死,心知元昊最终也不会放过自己,因此产生了降宋避祸的念头。但不幸的是,山遇这个选择更是一个莫大的错误,他高估了宋仁宗对西夏亲宋派的感情。
当山遇历经千难万险,携妻带子投奔到宋国的时候,宋仁宗“不准接受”的诏书已经到了。
天子有命,谁敢不遵?山遇的命运从此不再属于他自己。
大宋帝国知延州郭劝和钤辖李渭让山遇回去,遭山遇拒绝,郭劝竟然派兵将山遇一家抓起来,强行送回西夏。山遇最终结局是被元昊乱箭射死,仅仅两月后,元昊正式宣布建立西夏帝国。
就在元昊为自己建国称帝、煞费苦心选择什么样尊号的时候,大宋帝国的京城开封,仁宗皇帝也正为两件事忙的不亦乐乎:
一是自吕夷简去职后,朝中有些大臣为范仲淹遭贬鸣冤叫屈的言论渐渐增多,大有出现另一次结党之势,使得仁宗皇帝心生警惕,觉得有必要扼制一下这股暗流;二是帝国南方一带少数民族发生叛乱,宋军屡次战败。
对于范仲淹被贬一事,仁宗皇帝并不想让大臣们觉得,他是因为袒护吕夷简才那样做的,因此宋仁宗除了再次下诏,诫百官朋党之外,又让人不知真假地内降了一份札子,说当初贬斥范仲淹,并不仅仅因为他诋毁大臣,而是范仲淹还密请建皇太弟为储君,今中外臣僚屡有为范仲淹说话的,事涉朋党,宜戒谕之!
范仲淹是否向仁宗皇帝密请建储,这不在本书探讨之列,至于南方少数民族叛乱,仁宗皇帝则选派了当年在宜州做过官,并在当地有一定威信的官员去平乱。
当然,在这些烦心的事儿中,也还有一件让仁宗高兴的事儿,那就是群臣要求上尊号的表章已经连上了五次。
表章连续五上,已经到了非接受不可的地步,对此,仁宗皇帝又做了一次淋漓尽致的表演,他对首相张士逊说:“唐穆宗曾说过一句名言;‘强加给我一个懿号,不如让我做有道之君;给我一个虚无的尊荣,不如让我能处于永远不犯错误的境地’,朕非常喜欢他这句话”。
但仁宗的虚伪,怎能瞒得了老于世故的张士逊?于是,张士逊给仁宗来了个坚请不已,仁宗皇帝这才装作不情不愿地下诏,削去尊号中“英睿”二字,然后予以接受。
仁宗皇帝去掉了尊号里的“英睿”二字,算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因为这位没有多少主见的软耳朵皇帝,在对此后宋、夏战争的处理上,也实在是当不起“英睿”两个字。
宋仁宗宝元元年(景祐五年)十一月,帝国的仁宗皇帝在庄严、浩荡的仪仗环护下,在京城南郊举行了盛大的祭祀天地大典,朝享景灵宫、享太庙、奉慈庙、祀天地,并正式将这一年的年号改为“宝元元年”,同时接受了百官上的尊号。
似乎经过了这一场折腾,事情真的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帝国南方传来捷报,叛乱已被平息。但此时,帝国朝堂上包括仁宗皇帝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同样在此时,一个惊人的消息正从西北边陲加急传往京城开封的途中。
公元1038年,宋仁宗宝元元年10月,也就是仁宗皇帝南郊祭祀大典前一个月,帝国西北浩浩大漠中,30岁的杰出党项族首领元昊,也在兴庆府南郊高筑起一座祭台,在一众文武大臣蔟拥下,登台宣布即皇帝位,自称“大夏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建国号“大夏”,并将是年改元为“天授礼法延祚元年”。并追谥其祖父李继迁“神武皇帝”,庙号“太祖”。
追谥父亲李德明“光圣皇帝”,庙号“太宗”。
追尊母亲卫慕氏为“惠慈敦爱”皇太后。
封妻子野利氏为“宪成”皇后。
立儿子宁明为皇太子。
同时元昊向大宋派出上表使臣,要求宋朝承认大夏帝国。
仁宗皇帝是在自己接受“宝元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尊号不久,接到鄜延路钤辖司送来的元昊反叛情报的。没有人知道,当这位“宝元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接到这个消息时是怎样一种心情?震惊?愕然?愤怒?焦虑?或许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来自西夏方面的证实。但不管怎样,不算昏庸的宋仁宗还是匆忙为此做了一些战争准备:
1、调环庆路副都部署刘平为鄜延副都部署。
2、任命三司使夏竦为奉宁节度使、知永兴军。
3、调知河南府范雍为振武节度使、知延州。
或许是仁宗皇帝国难思良将,尽管夏竦、范雍都是章献太后当政时信用的老臣,但此时顾不得这些了,该用就得用,反观自己亲政后任用的这些官员,似乎没有一人堪当此大任的,那还是不如这些老人用的可靠。
大宋帝国在军事上采取了这些布署之后,仁宗皇帝紧接着又对西夏实行经济制裁,下诏断绝陕西、河东沿边一带宋国所有和西夏的互市贸易,加强军事戒备,并发出悬赏令:凡有能捕获西夏间谍者,一律赏钱10万。与此同时,宋仁宗又大吃后悔药,想起了当年和元昊血战、向帝国献捷受到冷落的嘉勒斯赉,下诏命三司每年赐给他绫绢1000匹、散茶1500斤,并加其为保顺军节度使,希望嘉勒斯赉能从西夏背后出兵,牵制元昊。
中国历朝历代,大凡杰出的政治家,都能透过某种事物的表象,看到其深刻的本质,大宋帝国未来一代栋梁韩琦就是如此。
宋仁宗宝元元年十二月,就在宋仁宗调兵遣将的时候,出使辽国的韩琦得知西夏建国消息,立刻向仁宗皇帝上书,剖析造成外患的内部原因,表达了对大宋王朝未来局势的深切忧虑:
臣伏闻元昊狂谋僭命,朝贡不修,轻犯天谋,人神共忿。陛下虽宽诏厚泽,姑务怀柔,其如逆状已然,必为边患。今献策陈事者大抵不过欲朝廷选择将帅,训习士卒,修利戈甲,营葺城隍,广蓄资粮,以待黠羌之可胜。此乃安边捍寇之切务也,然而凡人之臣,皆能及之。臣切谓此特外忧而已,虽汉唐全盛之际,岂能使四夷常自窜伏,而保不为盗哉?若乃纲纪不立,忠佞不分,赏罚不明,号令不信,浮费靡节,横赐无常,务宴安之逸游,纵宫庭之奢靡,受女谒之干请,容近昵之侥幸,此臣所谓内患也。且四夷内窥中国,必观衅而后动,故外忧之起,必始内患。臣今为陛下计,莫若先治内患,以去外忧。内患既平,外忧自息。譬如木之有本,未有本固而枝叶不盛者也。臣**陛下深惟祖宗所谓内患者,尽革而去之,则陛下威德远畅外夷,高视于汉唐之上,元昊小丑,孰能为国家之患哉?如外忧已兆,内患更滋,臣恐国家之臣,非直元昊一凶而已,臣切以为陛下忧之。臣猥备谏员,不敢循默,言涉狂直,惟陛下怜其纳忠,贷其万死。
做为高瞻远瞩的政治家,如果说韩琦当初一再上书,主张加强边备是要防患于未然,含有一种示帝国之强,以期不战而屈人之兵意图的话,那么现在,既然边患已起,则应在考虑保卫国家的同时,检讨造成边患的帝国自身的原因。韩琦此时所想到的,已经是关系帝国江山社稷安危的长远大业。这亦应当是后来韩琦、范仲淹等人积极参与庆历新政,实行改革的思想基础。
但韩琦现在所说的这个问题,对帝国目前所面临的局势来说,毕竟还是远了一点,也更不是朝夕之间所能办到的。帝国的仁宗皇帝现在所要做的,是急于找到对付元昊的办法,让这个胆敢冒天下之大讳、挑战帝国尊严的跳梁家伙尽快安生下来。
就在宋仁宗为西北局势焦虑不已的时候,知延州郭劝和李渭送来的另一封奏折,又给仁宗皇帝吃了半颗定心丸——郭劝扣留了元昊派往汴京送国书的西夏使臣。然而不知郭、李二人是疏忽大意?还是不敢细看西夏送给朝廷的国书?反正,他们在奏折上说,西夏虽然僭越称建立了大夏国,但表章上对宋还是称臣,这样看来,朝廷可以用礼数使他们渐渐屈服,请陛下和大臣商议。
郭、李的奏折应当算是一个好消息,从某种概念上说,它让宋仁宗在震怒之中感到了一丝欣慰。就是嘛,区区元昊岂敢与大宋为敌?说不定元昊造反的消息,本来就是边臣的庸人自扰。于是,宝元二年正月,仁宗皇帝下诏给延州,准许西夏使臣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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