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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随着宋、夏军事局势的变化,范仲淹和韩琦在对帝国西北未来战略的考虑上,两人已经是英雄所见略同,趋于一致。韩、范二人都把目光盯住了宋、夏实际的分界线——横山。因此,当范仲淹接到命他和文彦博对调的诏命后,立即向仁宗皇帝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泾原地理位署十分重要,臣恐怕无力独挡此一路,请与韩琦共同经略泾原,并驻泾州,韩琦兼秦凤,臣兼环庆。泾原有警,臣与韩琦合秦凤、环庆之兵,犄角而进,若秦凤、环庆有警,亦可帅泾原之师为援。臣将与韩琦练兵选将,渐复横山,以断贼臂。不出数年,便可平定有期。愿诏庞籍兼领环庆,以成首尾三势,秦州委文彦博,庆州用滕宗谅主持,孙沔也可当此任。至于渭州,派一武臣足矣。
范仲淹这个建议,是在陕西四路基础上,再设一个总辖四路的经略司,以总理陕西前线军事。这个建议,也和当初陕西安抚使王尧臣主张重用韩琦、范仲淹不谋而合。因此,仁宗皇帝接受了范仲淹的意见,于庆历二年十一月下诏,调文彦博为秦凤路都部署、兼知秦州,知泾州滕宗谅为环庆都部署、兼知庆州,知瀛州张亢为泾原都部署、兼知渭州。以上各人全部加经略安抚招讨使,重新设立陕西四路都部署、经略安抚兼沿边招讨使。命韩琦、范仲淹、庞籍分领此职,韩琦、范仲淹开府泾州,同时免去其原来所任各路招讨使一职。
历史的使命,又一次把韩琦推到了保卫大宋王朝安危的前线指挥位置。
然而,宋仁宗在诏书中却没有具体说明对韩琦这个任命的原因,也没有把范仲淹的具体设想告诉韩琦。因此,正呕心沥血筹划安边大计的韩琦,在接到这个新的任命后深感不妥:重设四路都部署,实际上是又恢复到了夏竦时的格局,现在陕西四路刚刚渐有起色,一切都已理顺,却又要调整部署,由此带来的种种不利将是显而易见的。于是,韩琦立刻向仁宗皇帝上书,提出了不同意见:
西贼僭叛之初,朝廷委夏竦、范雍经画之任。夏竦居永兴,**泾原、秦凤路;范雍居延州,**鄜延、环庆路。朝廷后来以永兴距离前线太远,移夏竦居于泾州。及夏贼犯延安,范雍被责后,即以夏竦为陕西都部署,重居永兴军,派臣与范仲淹为副手。仲淹后来主动提出知延州,臣则常在泾原,其原因是这样可以深入边沿阵地,易于裁制。那时夏竦在永兴无所事事,只批阅书信、转送公文而已。去年内,臣和范仲淹俱有罪累,朝廷又差陈执中同陕西都部署兼知永兴军。未几,移夏竦于鄜州、陈执中于泾州驻扎。然而朝廷终因为这样划分事不专一,遂分成四路,臣与王沿、仲淹、庞籍各当一道,至此庶务必亲,训兵屯、选将佐,堡寨之守御、山川之险易,耳目所经,巨细得以周悉,以一年之后,与上下之情方已通达。
自古久于其任则政举,况临军易帅,兵家大忌。今专总四路,则缘寨千里之外,不可遥度。若朝廷以泾原屡经寇掠,欲臣等兼四路之职,便于调动他路军马,则环庆、秦凤两路,强敌久已窥伺,而兵员数额仅可自保,鄜延距离又远,不能为援,他日欲并力泾原,逐路以失备为辞,岂肯一一听命?臣端坐泾原,惟翻符牒,复类前日。又两位都总管同在一州,亦非军中之制,愿止令臣等各依旧职,兼管泾原兵马足矣。
宋仁宗接到韩琦这份奏章,心知韩琦对范仲淹的建议并没有完全明白,而范仲淹这个筹划,对韩琦那里也一定有自己种种的不便,但仁宗皇帝的确对范仲淹这个建议颇感兴趣,于是再次下御札给韩琦:卿所条陈的各种不便已经知悉,今备录仲淹所筹划各项事理,令卿知其原委,如果确有明显的妨碍,即别具利害奏闻。因朝廷已有成命,只可依前降指挥速赴泾州。
韩琦看了范仲淹的方案,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出任四路都部署,但是仍兼原职。而且范仲淹这个安排,比只任四路都部署,在兵力协调调动上更加游刃有余,也更能发挥总四路兵马的优势,最终完成覆灭元昊的大计。
韩琦明白了朝廷意图,于是再上谢表,接受朝廷安排:
仲淹乞臣为泾原总管、知泾州,兼秦凤如旧;仲淹兼泾原经略,亦领环庆如故,乃与臣前次所奏无异。今诏旨趋行,更不敢以利害辞。只臣早已有巡边之言,不可失信诸蕃,候巡边还,即之任矣。
韩琦,第二次出任西北统帅。韩琦、范仲淹这两位大宋王朝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也终于在战略思想上趋于一致。韩、范二人开府泾州,也第一次在波澜壮阔的仕途生涯中朝夕相处,齐心协力,练兵训将、整治战备、添购战马器械。一时间,大宋王朝西北军事实力大增。韩、范二人又以笼杆城位居六盘山下,是山外最具战略意义的四寨之首,因此宜在这里建军屯兵,以控扼萧关鸣沙之道,断夏军入寇之路,请建为德顺军。
至此,在韩、范二人共同努力下,西北前线宋军甲精械完,兵锐将勇,只等时机成熟便可马度横山,下视兴、灵,扫灭西夏。
韩、范二人在精心谋划着。
而西夏元昊,也以其杰出军事家的智慧,在韩、范二人精心构筑的军事防线面前小心谨慎,再不敢对宋军轻易挑衅。
韩、范二人久在兵间,韩琦以对国家的赤胆忠肝,赢得了朝野内外人士敬重,年仅30余岁便被士人尊称为“韩公”,并和范仲淹一起,在西北前线留下了传颂一时的美名: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
西北局势趋于稳定,并且从军事上逐渐向有利于宋军的方向转变,一切迹象都表明,只需稍待时日,韩、范二人筹划的覆灭元昊大计便可实施。
然而,对打仗早已深恶痛绝的宋仁宗,却宁愿在这胜利曙光来临之前,尽早结束这场让他身心俱疲的战争。因此直到现在,仁宗皇帝内心深处,也仍然没有放弃招抚元昊的希望,甚至为此不惜再派人寻求主动,直至作出巨大让步。
但仁宗皇帝同时也明白,在前线三帅中,这个可以向元昊抛绣球的人不可能是韩琦,也不可能是范仲淹。韩、范二人正雄心勃勃,跃跃欲试,准备一雪前耻,这个时候让他们去跟元昊议和不合适,甚至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那么,惟一能寄托希望的,就只有另一位陕西都部署庞籍了。
数千年中国历史,一代又一代王朝,曾经上演过一次又一次前方将士浴血报国,天子权臣在后方釜底抽薪的悲剧,而两宋王朝尤为如此,真是让人观史拍案,扼腕之余顿生无限悲凉、感叹和深深的惋惜。
就在韩琦、范仲淹筹划马渡横山的宏大设想时,宋仁宗庆历二年十二月,仁宗皇帝向陕西都部署庞籍下达了一份招纳西夏元昊的密诏:元昊如果能向大宋帝国俯首称臣,虽仍使用僭号亦无妨,如能改称“单于”或“可汗”更好。
宋仁宗,这已经是不顾廉耻,**裸对元昊让步、甚至是乞求媾和了,宋、夏之间这场战争走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让无数魂断大漠的大宋将士孤魂寒心、死的不值。
宋仁宗,可以不顾皇帝尊严和大宋的国威。
但庞籍要完成宋仁宗交给他的这项使命,却不能不有着自己许多的顾虑:宋军屡战屡败,定川砦一役后,元昊更是趾高气扬,正处在兴头上,如果宋国开出这样的条件,又派人去当说客,不仅助长元昊气焰,而且招抚的愿望很可能也会落空——人家是胜利者,凭什么再向你一个屡战屡败的国家称臣?
庞籍顾虑重重,但皇帝的诏命又不能不执行。庞籍想起了当初前来诈降、此时还被扣押在青涧城的西夏使臣李文贵。
庞籍召来李文贵,先对他猛来一通威胁、讹诈:你家先王和今王,早年皆不失臣节,却忽然无故妄称僭号,至使彼此黎民百姓肝脑涂地,生灵遭殃,这都是你们这些大臣怂恿的缘故。我大宋帝国富有天下,虽偏师小衄,却没有受大损失,而你们一旦战败,则社稷可忧矣。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若能悔过称臣,那么朝廷给他的好处一定胜过从前。
其实,宋仁宗这道密诏,真是给了元昊一个恰到好处、又求之不得的机会。元昊比谁都清楚,尽管夏军几战皆胜,但宋军损失的这些军队,于近百万禁军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新生的西夏帝国经过几年的战争,国力已近枯竭,想消灭大宋帝国,那是痴人说梦,能打到今天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更不妙的是,夏、辽边境的羌族部落一而再地归顺西夏,已经惹的辽兴宗大光其火,根据事态发展来看,虽然近期内不大会跟契丹兵戎相见,但这场战争最终不可避免已成定局,西夏无论如何是经不起跟宋、辽两面作战的。何况西夏立国已成不争的事实,既然真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再跟宋国打下去实在没什么意义。因此,当元昊听了李文贵从庞籍处带回的消息后,大喜过望:现在跟宋国议和,不但能得到西夏国内急需的茶叶、布帛、财赋,而且在今后的对辽战争中,西夏将不再有后顾之忧,实在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既然是他宋国暗示想议和,那却不妨把弓拉的硬一些,尽可能多的要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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