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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杀秦营杨正当统领 俘葛平林顷救津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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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秦营身边有个黑袍女子,大家都知道,也都见过,只是那个女子平时都藏在秦营帐里极少出门,出门也是乘着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就算下来走动也是从头到脚的罩着黑袍黑纱,大家虽然都知道她是个美女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到底长什么样。不过这些人都知道,秦营对这个神秘女子那是十分在意的,既然涉及到大将军的私事,大家都有些忌惮,目光不由的往汪裕、张启那里看去。

    场面一时有些冷场,汤驹正是上头的时候,以为别人都不信他,便嚷嚷道:“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张启和汪裕啊,他们跟在大将军身边,肯定是见过这个大美人的真面目的。”

    张启急忙解释道:“我不曾见过她的真容。”

    汪裕颇不自在的说:“不管好不好看,那都是大将军的女人,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吧!”

    任炎和温卜也说:“算了算了,说点别的吧!”

    汤驹有点扫兴,但没有接话也说不下去,这时杨正突然端起碗来,伸到汤驹面前说:“汤将军,我敬你一个。”

    汤驹赶快双手把碗捧起来,嘴里直说:“不敢不敢。”轻轻碰了一下,一口喝干。

    杨正喝了一小口,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似笑非笑的说:“哎!汤将军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子倒底是有多漂亮啊。”

    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愣,汪裕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了。负责倒酒的杨平,赶快抱着个坛子把汤驹的酒碗满上,笑着说:“我说汤大哥,你到底是不是吹牛啊,人家张将军跟了大统领那么久,都没见过真容,你怎么就那么好运气,给撞见了。”

    汤驹瞪着眼说:“我真看见了!我老汤是实在人,虽然爱吹牛,但从来不扯谎,我要是在这件事在扯了谎……!”

    汤驹说到这里想发个毒誓,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人头落地、五马分尸、不得好死、千刀万剐”对他们来讲都是明天就可能发生的事,拿命造反的人,谁也不愿意拿这个来赌咒,不仅说出来不吉利,听的人也觉得不吉利。

    杨平笑着接道:“你要是扯谎就罚酒三碗好啦!”

    众人又是一阵子轰笑,杨正问道:“杨将军,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重点,那个女子倒底有多漂亮啊?”

    汪裕看了一眼张启,看他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但端起碗来敬杨正说:“三哥我敬你,汤将军喝多了,三哥别当真啊。”说着一碗干掉。

    杨正喝了一口酒,不以为意,哈哈笑道:“我也喝多了,大家兄弟喝酒随便聊,反正明天酒醒了就不记得了,汪将军不要见外哦。”

    说着又看向汤驹,汤驹这时已经喝的有**分醉了,两眼的眼神都有些分散,但因为一直在嗷嗷讲话,人比较兴奋,此时整张脸到脖子都是红通通的。见杨正很有兴致的等他说一下,汤驹脸涨的更红了,说:“其实吧,我撞见她那天,她还是穿着身黑衣服,只是把外面的黑袍子脱掉了,但整个身段啊,都看的清清楚楚。”

    汤驹说话仿佛又神往那天的情景,不禁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那身段,高!瘦!就像一棵柳树,长满了细条绿叶,树不那么直,但好看,该弯的弯该直的直,好看极了。”

    任炎笑道:“老汤看见一次美人,墨水都变的多起来了啊。”

    汤驹不理他,继续说:“不过身段再好,都比不上那张脸啊,瘦瘦的脸尖尖的下巴,大眼睛长睫毛,翘鼻子小嘴巴,五官精致的就像天下的星星摘下来嵌在脸上一样,还有那皮肤那白哦!嫩哦!嫩的就像……!”

    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汤驹是粗人,能想出这么好的词语形突一个女子,肯定是见过那女子后被女子的美貌震惊,日思夜想,不断的整理这些形容美丽的词语并深深的记在自己脑海里。可是说到皮肤这里的时候,汤驹却突然卡壳了,大家都被他说的引起了兴致,都催促他继续说下去,汤驹冷场了也很难堪,当下心一横涨着通红的脸,哑着嗓子说:“那脸上的皮肤嫩嫩的。”

    话刚说完,大家都“轰!”一下子大笑起来,这时汪裕突然站起来,很勉强的恭敬的对杨正说:“三哥,我今天喝多了,要先回去了!”

    汪裕话说的很僵硬,杨正也没有在意,说:“好的,没事儿,下次再聚。”

    汪裕转身对张启说:“你要一起走么?”

    张启犹豫了一下没说话,汪裕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推开椅子三两步跨到了帐门口,重重一撩帐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家都望着抖动的帐门帘发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温卜冷笑一声说:“这么大脾气,有什么好牛的?”

    说着温卜用下巴点了一下张启,说:“张将军,你们西方军出来的是不是都这么牛啊?”

    张启有些尴尬,只能干笑两声,温卜摆了摆手,又说:“算了,你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张启有些慌,一转头看见杨正也在颇有意味的看着他,连忙说:“我和汪裕将军只有公务上的交情,而且我是十分佩服三哥为人的,有勇有谋的真汉子,咱们绿臂军这么多人能正面和血翅军和林家小儿干的就三哥一个,整个绿臂军我就服三哥。”

    汤驹这时说:“这就对了,我告诉你三哥对兄弟最讲义气,跟着三哥,三哥有吃的兄弟们就不会饿着。”

    杨平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说:“你们说汪裕回去会不会告状啊。”

    这句话仿佛是一阵寒风从大帐里刮过去,大帐里热气腾腾的气氛瞬间凝结了。汪裕是和秦营从小玩在一起的好朋友,他一直把秦营当成自己的亲哥一样看待,从不违拗秦营的命令,整个绿臂军都知道汪裕对秦营是最忠心的。今天这些将领们趁着酒喝多了,言语上调戏了秦营的女人,就是调戏了汪裕的嫂子,他回去会不会告状简直是一定的。

    众将领都沉默了一小会,汤驹酒劲上头,拍着桌子叫到:“告就告吧!三哥和诸位兄弟放心,这些屁话都是我老汤一人说的,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扛着,绝对不会连累大家,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扫了三哥的酒兴!”

    任炎捉摸着说:“我们都是带兵的人,只是喝了点酒,开了几句玩笑,秦营不会把我们都砍了吧!”

    众将领都侥幸的点着头,杨平抱着酒坛子,闷了一碗酒,大声说:“就秦营那个人,自从当了大将军之后就自以为是,有把我们哪个当成带兵的人看?我就问问在座的各位大哥,有谁没挨过他的臭骂的?砍头当然不至于,他还要我们给他卖命呢,就是这顿棍棒,我们肯定免不了。”

    众将又开始愁眉苦脸,汤驹又涨着脸嚷嚷:“我老汤担着,我说了!我担着!不会连累兄弟们的,大家放心。”

    坐在正首位置一直没说话的杨正苦笑道:“汤兄弟不要说醉话了,不要说我们干不出来这种不讲义气的事情,你想那秦营还不趁这个机会把我们都打压一下?”

    温卜冷笑这说:“反正他早就看我们南方军的这些老人不爽了,来就来呗,我不怕他!”

    伍宁叫道:“不行!我就是不想挨官府的板子才造反的,我宁可杀头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伍宁之前是匀州的小农,因为和人起了冲突,被官府通缉,才落草为寇。后来大家造反,杨正把伍宁招到麾下,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杨正突然站起来,端起一碗酒,正色说:“诸位兄弟,当初我们从匀州揭竿而起,一路杀官造反走到现在,死了那么多亲朋好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拼了性命想过几天好日子么?现在受的气比官军给我们的气还多,这个日子我不过了。”

    说着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完,把碗重重一摔,冷眼扫了一圈。汤驹急的站起来,吼道:“三哥说的对,要我说这个大将军本来就应该三哥坐,不说三哥是前大将军的亲弟弟,兄终弟及的道理了,就说三哥打仗什么时候含糊过,在槐州府城北挡住了血翅军这个本事我就服,我跟三哥干了。”说着喝完也把碗一摔。

    任炎和温卜也早站起来说:“跟着三哥有酒有肉,过痛快日子。”说着两人把酒也干了,把碗狠狠一摔。

    杨平和伍宁喝酒摔碗不在话下,众人把脸转过来,看着张启。张启从今天酒宴开始,就能看出来很不自在。现在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反而镇定起来,慢悠悠的站起来,单手把碗端着,微笑着说:“诸位哥哥稍等小弟片刻,小弟这碗酒一会回来喝。”

    说着把酒碗一放,转身出了帐篷,大家都是一愣,杨正眼睛也眯了一下。汤驹说:“张启这小子毕竟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啊。”

    杨平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自己不想过好日子,神仙也拉不住。我们几部人马加起来有七八万人,秦营、汪裕、张启加上他们西方军的老底儿,不到两万人,我看咱们要趁热打铁和秦营算清楚这个账。”

    杨正压压手,众人又都坐下,杨正这才说:“不错,话既然挑明了,咱们就要直接干,今晚就要动手。”

    众将都说:“听三哥的,你吩咐吧。”

    杨正说:“大家各自回去点齐本部的精兵,前来汇合,张启回去报信,秦营那里也会有准备,但我们人多势众,粮草又都在我们这里,跟他火拼一场,绝对不吃亏。若是能拿了秦营的脑袋,也算消了大家的气。若是僵持起来,我们就另立山头,以后和秦营大家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将领们听了都叫好,突然帐门帘一挑,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众将还没看清,只见那人手一挥,一个重物扔到中间吃饭的大圆桌上,压翻了不少碗盘。

    大家这才看清,进来的是张启,只见他浑身是血面色如常的走到自己座位上,拿起刚才没喝的那碗酒哈哈笑道:“这是给诸位哥哥的见面礼,跟着三哥干,算我一个!”说完一口把碗里的酒干掉,把碗重重一摔。

    大家这才看清张启拿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好几个人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是一个浸满了血,沾满了黄土的人头。但毕竟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汉子,定了神仔细一看,分明就是汪裕的人头。

    杨正哈哈大笑的站了起来,说:“好,以后张启就是自家兄弟,张启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的事也是我的事。”

    众人都说:“以后都跟着三哥干了。”

    杨正说:“既然这样,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吧。”

    张启却突然说:“等一下,我有一个计策,可以不必大动干戈就取了秦营的人头。”

    杨正说:“兄弟你说来听听。”

    张启说:“汪裕现在已经死了,他那几个亲兵也被我一箭一个干掉了,现在秦营那边肯定还以为我们只是在吃酒饮宴,一会我回去和秦营说我们这边几个将军喝多了起了冲突打起来了,请他赶快过来调解,秦营必然不会起疑,他从中军过来带的人手肯定不多,只要我们在埋伏好精兵,到时候一围,那秦营是要横着死还是竖着死还不是三哥说了算?”

    杨正听完,连连鼓掌说:“妙计,就按张启兄弟说的办。”

    张启又向杨正借了一套衣服,洗去血迹,这才上马往北去中军去诓秦营。

    到了中军的小庙那里,已经是快到二更了,秦营还没睡,一听杨正那里喝酒的将军们喝多了起了争执,动手打起来了,也来不及多想,随便在中军点了一队亲兵百来人,骑了快马就往南边杨正营里来。

    秦营走的匆忙,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去拉完架就回来,也就没来的及和身边的人交代什么。张启却说自己营中还有军务,没有和秦营一起去南边。

    秦营刚到杨正大营门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现在时间才刚过二更没多久,可是杨正军营里却看不到多少士兵在走动。而且这一路过来,哨兵都少了许多。秦营虽然嘴巴是笨了点,可是人却一点都不笨,而且秦营是整个绿臂军里最有军人做派的人,那种对战场的敏感,让他不禁起疑。于是他把带来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和自己进去,另外一队在营门外埋伏接应。

    安排好了秦营这才进了杨正的军营。

    刚一进军营,还没走几多远,只听一阵密集的鼓声,四周火把亮起一片,一群头缠绿布手持火把兵器的士兵呼叫着冲了过来,秦营大叫不好,转身想退出去,却发现营门早就关上,还堆了路障。

    但秦营能被杨廉看好,自然是有本事的,他带来的亲兵都是训练有数的精兵,装备又好,而且久经战阵,临危不乱,马上列阵防御。

    那些头缠绿布的士兵冲到眼前竟然一时无处下手。只能把秦营这几十人围在中间。

    汤驹、任炎、温卜三将手持兵器坐在马上,冲秦营喊道:“秦营,你假传前大将军的意思,诓骗了大将军的位置,坐的好不安稳啊?”

    秦营持刀在手,说:“放屁!二哥让我当大将军的时候你们不都在么?你们想要害我,我不和你们多说,我就问杨将军可在?”

    汤驹说:“杨三哥不与你这种害了他兄长的小人说话。”

    秦营高喊道:“杨正,你我与二哥、朱率和天公将军起事的时候是一起磕过头的,你今天要害我不成?”

    汤驹喊道:“休要废话,待我取了你的脑袋去祭拜前统领。”

    说着便拍马杀了过来,秦营举刀应战。绿臂军的将领们都是有些功夫的,只是大家之前没有交过手,谁也不知道对方底细。秦营平时打仗都是在后方指挥,没有冲锋陷阵,所以汤驹就有些看不起秦营的本事。却不想秦营的武艺十分高强,汤驹又是喝了不少酒,手脚都慢了几分,没过三个回合,秦营便大吼一声,大刀凌空而下,把汤驹给生劈了。

    任炎和汤驹关系最好,痛叫一声,便冲上来要报仇,温卜在后边喊道:“兄弟们一起上,谁得了秦营的脑袋,三哥赏一百两银子。”

    头缠绿布的绿臂军们一听,嗷嗷嗷的冲了上来,秦营听了这话,知道今天的事是杨正牵头的,也知道自己彻底被背叛了,心里不由的更气。

    秦营的亲兵死命护住阵型,拼命抵挡数十倍的敌人,但毕竟寡不敌众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秦营一把大刀舞的漫天刀影,但他砍倒了一个,就有五个六个人冲上来,这些人悍不畏死,越杀越多。

    没多一会,秦营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刀伤,力气也快用尽。

    简直秦营都要杀不动的时候,突然身后的营门大开,他在外面埋伏的几十个亲兵,拼死抢开了杨正的大营门,打开了一条活路,秦营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杀出营门,夺路而逃。

    亲兵们一顿血战只剩下几人逃了出来,来不及害怕伤悲,只顾夹着秦营拼命逃跑。秦营带来的都是骑兵,出了营门快马加鞭,转眼跑的没影了。

    杨正这时过来,惋惜的直跺脚,赶忙亲自带了一千骑兵来追秦营。一边又安排杨平集合全营步兵,若是没追上就要和秦营的主力决战。又让任炎和温卜赶快各回自己大营纠集军队,准备大战。

    秦营的本部人马分成三部分,张启和汪裕各带一部在秦营中军的北边,分两营安扎互为犄角,和杨正后军大营中间隔着秦营的中军大营。秦营自己带的一部人马就在中军边上不远,方便随时调动。

    此时秦营逃得生天,肯定是去自己最近的军营了,杨正带着一千轻骑,死命的追着秦营。最好的结果是在半路能追的上,半路截杀,追不上也准备趁秦营还没来的及集合军队的功夫,冲进大营打乱秦营军队的阵脚,等杨平带大部队来,再一举击溃。

    眼看快到秦营的军营的时候,迎面赶来了几匹快马,口中直呼三哥,赶到眼前一看原来是张启带了四五个人来迎他。

    张启见着杨正便说,秦营在中军附近的军队被他假冒秦营的命令,用换防的借口给调走了,秦营来的时候正中张启的埋伏。秦营侥幸只身逃脱,被张启在后背上射了一箭,往中军大营奔去了。而张启的三千神箭军已经将中军驻地的小庙团团围住,连个苍蝇也没飞出去,估计秦营和汪裕的军队还不知道两个主帅一个被围,一个被杀的消息。

    张启围住秦营不敢擅自攻进去,就先过来迎杨正,等杨正拿主意。杨正听了张启的汇报,知道大局已定,高兴的哈哈大笑,说:“张将军此战先斩头功,又献奇谋,最后又拿住了秦营,回头论功行赏,你肯定是排头一个。”

    张启连说不敢,当下引着杨正一路往中军去。果然远远的就看到中军小庙四周火把无数,照亮了半边天,反而是庙里一片黑暗。秦营的中军只有几百人,而且一半多都是后勤非战斗人员,士兵只有两百人左右,秦营带出去了一百来人又全部战死。这样看来秦营现在手下只有一百人左右的士兵。

    杨正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自己和张启的士兵,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张启这时说:“我们不必强攻,只要喊话,庙里的人肯定争先恐后的出来投降。”

    杨正现在对张启非常信任,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当下命令人向里面喊话,说自己只为报秦营杀兄大仇,其他人一概不问。果然不一会庙门大开,里面的人争先恐后的出来投降。杨正找人去审问出来投降的人,得知秦营身受重伤,现在躲在庙里的一间屋子里,也没有叫医生,不知死活。

    此时已经快到三更,杨平和伍宁带着步兵大部队也陆续赶到,杨正看庙里已经没人出来。便命令进攻,自己亲自带队,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庙门早就大开,一路也没有遇到任何哪怕一点点抵抗,庙里绝大部分人都投降了。杨正和他的军队很快占领了庙里每一个房间,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在投降的人带领下,杨正带人很快来到了秦营所在的院子。

    院子里只有五六个对秦营死忠的亲兵,很快被拿下,反抗的就地处死。杨正带领几十个人拥进了这个小院,屋子里没有点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杨正站在院子里,朝屋子里面喊道:“秦营兄弟,你自己出来吧,我不为难你。”

    屋子里没有动静,此时这个小房子在杨正眼里,犹如一根稻秆,只要他狠狠吹一口气就能吹倒。杨正非常享受这个做胜利者的感觉,他等了好一会,才又喊道:“秦营兄弟,我们当初是和在天公将军一起磕过头的,是一起血战过来的兄弟,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你自己出来吧。”

    屋里还是没有回应,杨正又等了一小会,正准备下令杀进去的时候,突然屋子里闪了一丝光亮,紧接着从门窗里透出了光。应该是刚刚有人把屋里的油灯点上了,屋外一阵骚动,但杨正此时反而镇定无比,他一抬手,手下的士兵马上安静下来,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优美的女声:“秦营已经死了,你们进来吧。”

    这个声音非常好听,仿佛是戏台上的戏子唱戏一般,虽然声音不大,但透亮又优雅。杨正听到这个声单,第一个想到就是秦营身边的那个黑袍女子,想起汤驹今天晚上刚在酒桌上吹嘘过的话,那个漂亮的像个仙女一般的美人儿。

    杨正一挥手,低喝一声:“上!”

    马上有两个精干的亲兵跳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屋子门前,一抬脚“哐”的一声,把屋子的门给踹开,闪身蹦到一边。

    这间屋子只是小庙里的一间普通的屋子,非常小,从门外一眼能看透整个屋子里的摆设。

    门被踹开的一刹那的景象,不由的把门外几十个绿臂军汉子给吓了一跳,不少人都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呀!”

    杨正也看的呆住了,只见屋子里微弱的油灯光下,淌了一地的血,一个黑衫、黑裙浑身是血的高挑长发女子直挺挺的站在血泊中,正对着门口和门外的几十个绿臂军壮汉士兵。更吓人的是,那个女子右手还拎着一把滴血的短刀,而他的左手上,赫然提着一个人头。

    那个人头双目紧闭、面色坦然,虽然发髻凌乱、血迹污浊,但所有人都看的分明,那正是绿臂军的现任大将军秦营。而秦营壮实还穿着盔甲的无头尸身正躺在女子脚下不远的血泊里。远远的还看的到尸体的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箭,应该是张启射中的。

    杨正很快从眼前的血腥场面回过神来,再仔细去看那黑裙女子,打量之下,杨正再次被惊呆了。这是一个怎么样漂亮的女子啊!杨正在心里一遍遍的感慨,汤驹那个大老粗的描述简直不能形容这女子美丽的万分之一。

    女子一袭黑色长裙,显的腿长身材高挑,束身黑衫勒紧了细细的小腰,平整直挺的肩背,如白玉一般的脖子,修长的脸颊,尖尖的下巴,红润的嘴唇,尖尖但不大的小鼻子,一双哀怨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细细的眼眉,还有那仅仅用普通的发夹整理一下,如同一捧黑丝纱一般披在脑后的长发。

    就算她是站在血泊里,站在污秽中,拿着滴血的刀,拎着吓人的头颅,甚至美丽的脸上还沾了几滴未干的鲜血。可是越是这种反差,越让人震撼,就越能够衬托她的美丽。她站在那里,仿佛是地狱血海中长出的一朵黑茎白莲花,黑色是纤细傲人的身材,白色是纯粹无暇的脸,仅仅看她一眼就会忘了自己身处尸山血海的地狱。

    绿臂军士兵们都看的走神了,杨正突然暴喝一声,说:“张将军、杨将军,你们带无关人员先退出去吧!我送秦营兄弟最后一程!”

    张启一愣,低声说:“三哥,这个女人手里还有刀!”

    杨正冷笑一声,异常豪气的说:“我堂堂大丈夫,还怕一个弱女子的刀不成?”、

    张启和杨平一拱手,说:“那我们在外面等三哥!”

    说着就带人出去了,只留下五六个平时跟杨正寸步不离的亲兵在院子里。小小的院子里本来人挤人都站不下,人撤出去后,院子里一下子清静不少,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杨正抬头看看天色,时辰上应该已经过了三更,此时是刚进九月,月亮只有一弯细细的残月,但万里无云,漫天星星明亮了不少,看的人心旷神怡。

    杨正静了下心,换了口气,说:“姑娘可是要为我秦营兄弟报仇?”

    那黑裙美女抬起哀怨的眼神,把手中的人头朝门外一扔,那人头骨碌碌滚到杨正脚下,说:“秦营是我杀的,人头在此。”

    杨正面不改色,说:“姑娘怎么称呼,与秦营有何仇怨。”

    那美女静静的说:“小女本姓齐,匀州人氏,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秦营带着一帮子土匪抢光了我家的钱财粮食,又杀害了我全家老少,只因贪图小女的美色,所以留了小女一命。只恨小女身单力薄,不仅不能为父母报这血海深仇,反而夜夜都要被这恶霸欺凌。今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这秦营突然浑身是伤的跑到小女的房间,因为伤的太重,进了屋子就昏迷不醒。这是老天开眼,把这仇家送到我眼前,我便抽出他的腰刀,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又割下他的头颅,准备在院子里烧了,祭奠我全家在天之灵,哪知道你们就进来了。”

    说着那女子把手里的短刀倒举起来,抵在自己胸口,说:“你们一定是秦营这狗贼的手下,听到动静来为他报仇的吧。我是一个弱女子,天天被秦营欺凌早就不想活了,如今大仇得报,我也死而无悍了。”

    杨正急忙喊道:“姑娘且慢!”

    黑裙美女的手上的劲松了一松,杨正连忙又说:“齐姑娘,实不相瞒,我与秦营这贼子也有杀兄的大仇,今夜秦营身受重伤,便是与我若战一场被我弄伤的,只是我一个不留神让这贼子跑了出来,却不想机缘巧合,反而让姑娘得了手刃仇人的机会。”

    那个姓自称姓齐的齐姑娘,眼神里哀怨的渐渐散去,慢慢起了一丝光彩问道:“你和秦营也有仇?”

    杨正说:“不错,我的二哥就是前大统领,秦营这贼子贪图大统领的位子,设下圈套让我二哥中了官府埋伏,一命呜呼。今日我得知真相,便来找他报仇。”

    齐姑娘听了之后,猛然直挺挺的跪在血泊里,双血按在血泊里给杨正嗑了一个头,说:“小女子的血海深仇啊,多谢大哥相助,小女子终于报了这大仇可以安慰亲人在天之灵了。这份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愿给大哥做牛做马来报答。”

    杨正几步抢上前,伸出双手从血泊中扶起了齐姑娘,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抓住美女的胳膊时,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全身的气血都涌上了头,眼前几乎一花,差点晕了过去,心跳“咣咣咣!”狂跳不止,胯下的那个活儿,不争气的猛然立起,顶着裤子的布料上,磨的生疼。还好他穿着盔甲,也看不出来异样。

    齐姑娘的胳膊又细又软,柔若无骨,轻轻握住软腻的仿佛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可是又比棉花有韧性。实在是太舒服了,杨正强自镇定心神,这才松开了已经站稳了的齐姑娘,口干舌燥的说:“姑娘客气了,我们都是这乱世里的若命人,姑娘既然报了大仇,又孤苦伶仃,不如以后就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娘的。”

    齐姑娘低头细声说:“一切都听恩公安排,小女子以后便是恩公的人,生死都已置之度外,这辈子只为报答恩公的恩德。”

    杨正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但胯下那活儿更硬更挺了。

    张启和杨平在门外并没有站很久,很快杨正就重新把他们叫进来,张启和杨平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齐姑娘了,不知道杨正把她藏在哪里了。不过杨正已经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铺盖在秦营身上。见到张启进来,杨正红光满面的说:“张将军,今夜之事你功劳最大,我记得了。只是这秦营毕竟也曾是我们的兄弟,尸首还是好好安葬吧!”

    张启连声应是,命人收拾好秦营的尸体和头颅,找一副上好的棺木抬到野外安葬。

    杨正和杨平带着本部骑兵步兵,连同前来汇合的任炎、温卜和汤驹的军队,连夜赶着把被张启诓骗出去的秦营本部军队和汪裕的大营围住。这些人听说秦营和汪裕都死了,也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纷纷扔下武器投降。杨正把这里的残局交付给杨平处理,自己带了一些亲兵护着一辆黑色大篷车回了自己大营。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杨正随便一解盔甲,便急火火的回自己大帐休息。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杨正才在大营再次升帐,召集众将领开会。众将到齐后,脸色各不相同。任炎和温卜一脸悲伤之色,汤驹昨天冲动出战,被秦营给活劈了。当初他们这些跟着杨廉一起造反的,有五六个人,如今不到半年就剩他们三个了,杨廉战死后,他们三个像失了主心骨,天天都感觉朝不保夕。所以三个人抱团更紧密了,关系也更好了,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如今汤驹突然战死,两人更感觉孤单,所以更感觉伤悲。

    杨平昨天忙碌了一晚上,到现在也没睡,洗把脸就来开会了,现在面色发黄,一脸憔悴的疲惫之色。昨天晚上杨正回去之后,他还要负责秦营和汪裕旧部的收编和整编,若是有愿意继续在绿臂军的,就重新给兵器留下,分到各营里。不愿意留下的,就遣散,各自谋出路。事情说起来不复杂,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十分繁琐就算是杨平这种极灵人,也是忙了一晚上才有点眉目。

    反而是昨天酒席上一直很拘谨的张启,此时反而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昨天秦营的尸体是他带人埋的,不知道那时候他心里有什么感想。

    杨正一进大帐,大家就觉得虽然杨正黑着眼圈,身形也有些疲软,但红光满面,精神奕奕,仿佛刚做了新郎的一般。大家依次坐定,杨正先问了一下各营的情况,汤驹的人马都由任炎和温卜接管,秦营和汪裕的人马杨平已经理了个大概思路,一半多人愿意留下。毕竟这灾荒年月,回去也是饿死,秦营和汪裕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精兵,估计再有个四五天就能整编完成。

    杨正又问了一下汤驹家属的情况,拿出一大笔钱财请任炎和温卜转交给汤驹的家人。最后开始论功行赏,首功给了汤驹,这样任炎和温卜心里也舒服一些,而且一个死人最多只能得些钱财。次功要给张启,张启这次先杀了汪裕,又出计策引出了秦营,更重要的是埋伏秦营没有成功的时候,张启神之一手调走了秦营的亲军,更是围住了只身逃脱的秦营,某种程度上,说张启活捉了秦营也不过分。可以说这次围剿秦营的大戏,自张启开始,由张启主导,也是张启亲手终结了整个事件,连秦营的尸首都是张启埋的。也正是因为张启在这里面的贯穿首尾的关键作用,才让杨正仅仅用一个晚上几乎没有损失什么人马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灭了秦营。

    杨正当众宣布,要让张启当二将军,却没想到张启非常坚决的不接受这个提议,杨正又要多拨人马给张启,张启也坚决不要,只说自己只想在三哥身边效力。最后由杨平坐了二将军,秦营和汪裕原来的人马也都归杨平。如此一来,杨平的军队整编完后就成了整个绿臂军中最大的一支队伍,占了目前绿臂军将近一小半人马,而且都是精兵。而张启和他的三千精锐“神箭军”并入中军,张启就在杨正身边做事,常伴杨正左右,几乎形影不离。

    祝丰二年,九月二十六

    屏州府东南,血翅军大营

    这天早上,天气异常寒冷,单薄的军衣让人感觉已经入了冬。天还没亮,血翅军少帅林顷就已经顶着深秋的重寒开始练功了。这个少年没穿盔甲,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先打了一套拳脚把筋骨抻开,然后抓起铁杆大枪,舞起了枪法。一百多斤的枪被他耍的呼呼做响,各套枪法从头到尾都耍了一遍,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林顷才大汗淋漓的收了功夫。

    这是林顷从小养成的习惯,在西北苦寒之地,不管雨雪风霜、沙尘冰雹,林顷早上都要先练半个时辰以上的功夫,再开始一天的生活。

    林顷把大抢交给亲兵,直接脱掉上身的单衣,拿过毛巾就着刚端来的热水,把身上的汗擦拭了一番。这时副将余备急匆匆的跑过来,行了个军礼,说:“少帅,大帅召你过去大帐说话。”

    林顷有些讶异,看了看天色,现在天才蒙蒙亮,估计等太阳升起来还要差不多半个时辰,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余备摇了摇头说:“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有向大帅身边的亲兵打听过,说是昨天半夜都过了三更了,津扬县令来我们大营求见大帅,估计和这个事情有关。”

    林顷点了点头,换上盔甲,便去了父亲林禾休息的大帐。进了大帐,见到只有父亲林禾一人正在吃早饭。行礼问安之后,得知林顷也没有吃,便添了一副碗筷,让林顷坐下来一起吃点。

    林顷是林禾的小儿子,也是最受宠的儿子,虽然在外执行军务,但只有父子两人的时候自然不必太拘束。林顷把头盔一摘,随便一放,就拿起碗筷,就着咸菜喝稀粥啃硬馍。

    在外行军打仗,物资供应讲究简单实用,吃的东西尤其如此,哪怕是林禾身为边关大将也没办法大鱼大肉的吃饭。林顷虽然年少,但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自小在林府娇生惯养,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子骄子,第一次随军远征,对军队里的艰苦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反而每天都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作为父亲的林禾看在眼里,倍感欣慰。

    父子两人边吃边聊,林顷毕竟年少,只对打仗杀敌、冲锋陷阵有兴趣,其实他不知道很多时候决定战场胜负的并不是正面的敌人,而是背后的推手。

    大帅林禾这三个月过的非常郁闷,此次为了配合常国舅朝堂上的布局,率林家军冒险入关,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军事府大元帅的位子去的。林家本来是军人世家,世代都出名将,前两辈的时候也出过军事府的大元帅,那时候林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旺族。到了林禾这一代,那个被视为家族接班人的林禾堂兄英年早逝,自此林家的势力就被清出了西京。林家也算是没落了,林禾做为这个家族的家主,自然有复兴家族荣耀的雄心壮志。所以重回西京,进入朝廷权力核心圈子就是虽然林禾十几年来的一块心病。可是哪怕他在西北边陲屡立战功,但因为朝廷上没人帮说话,所以军事府大元帅的位子空了这么多年,也没让他林禾更进一步。

    这几年林禾等的心里已经很焦急了,所以当常国舅这个远房亲戚向他抛出诱饵的时候,林禾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不管这常国舅给他的这块肉是否有毒,只要能更进一步,光宗耀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然而让林顷气愤且无奈的是,常国舅抛出的不是肉,而是屎!这三个月林禾最大的感受就是,常国舅在不断的往自己嘴里塞屎,而自己为了大元帅的位子,为了复兴家业,只能不断忍着吞下常国舅塞下的屎。

    当初常国舅在小皇帝周昌面前,强争来的“招募私军”的权力,本来林禾以为是自己拉起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可是没想到常国舅竟然把这个权力分给了屏、匀、槐三州的地主豪强。那些地主豪强,地方官府为了对抗绿臂军的流民乱匪,纷纷建立了自己的军队,少的几千人,多的几万人。这些地方豪强为了尽快把队伍拉起来,兵员抢的也是很凶。屏州连年受灾,又闹流民乱匪,年轻壮汉逃荒的饿死的十之六七,能穿盔甲拿武器当兵打仗的就那么些人,林家军千里奔袭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招募兵源,根本抢不过这些地头蛇。再加上血翅军对兵员素质要求很高,淘汰的特别多,三个月过去了,也才招了不到一千人。

    最让林禾气愤的是那些地方豪强的唯利是图的嘴脸和见风使舵的作风。林家军千里远征刚来的时候,把这些地方豪强的财产从绿臂军手中解救出来,那些地方豪强都是箪食壶浆,杀牛宰羊的欢迎他们。简直把林禾奉若神明,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所到之处无不夹道欢迎。

    如今他们要和林禾抢兵员,而且有了自己的军队对绿臂军就不那么怕了,所以对林禾和林家军的态度自然就差了很多。林禾虽然号称统领三州军政大权,实际上没人把他当回事,甚至有时候林禾去借粮食还要被人甩脸色,林禾是官身,只能陪着笑脸,不然人家不给粮食难道他血翅军还能去抢不成?虽然血翅军吃的是朝廷下拔的粮草,可是朝廷粮草是归户部和兵部管,这两个部门又都是宰相李霖把持。而且林禾既然统领三州军政,自然不能只管自己六千血翅军吃饱,那两万西京天府军虽然打仗不出力,吃的却一点也不少,朝廷的粮草不够吃,只能厚着脸去借。

    而且地方官对林禾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执行起来拖拖拉拉。血翅军仅仅六千人,从槐州一路赶着几十万绿臂军到了屏州北边。血翅军虽然作战勇猛,但是毕竟人数太少,无法合围全歼绿臂军。而那两万京城天府军的少爷兵们悠哉悠哉的跟在他们血翅军后面,亦步亦趋,不肯为剿匪出半点力,一路上仿佛是来游山玩水一般,林禾也完全指望不上他们。

    几次林禾给地方官发令,言辞恳切,希望他们能调动已经成立的官军配合自己军事部署。可是这些地方官爱惜羽毛,不愿意拿刚成立的军队和绿臂军硬拼,对林禾的命令自然也是阳奉阴违,好一点的拖拖拉拉贻误战机,差的直接找各种理由推脱,不出一兵一卒。

    可是若是有了便宜可以捡,这些势力鬼就竖起了耳朵,闻风而动。林禾因为人数大劣势,所以一直奉行“斩首战略”,想办法找到绿臂军的中军大营,一举袭杀匪首。上个月好不容易追踪到匪首的踪迹,林禾亲自带血翅军主力,追着这个匪首跑了几百里。结果把绿臂军追到了屏州府官军以逸待劳设下的埋伏圈,这些官军一通乱箭把匪首射死,然后兴高采烈的去朝廷领赏了,邀功文书上对林禾和血翅军只字未提。林禾气的半死,又不能争辩,那会让人误会他在争功劳。

    林禾的这些烦心事,他的小儿子林顷多少都知道一些,毕竟也是帐前听命的将军,只是林顷毕竟少年,最缺乏耐心,平时只对打仗有兴趣,这些勾心斗角的锁碎事情他理不顺,也懒得理。林禾叫他来自然也不是为了给他发牢骚,昨天津扬县令连夜跑到自己军营里,自然不会是别的事情,肯定是绿臂军打到他的辖县去了,这个津扬县和地方大户本来也有几千人马的,只是绿臂军人数太多,号称几十万,另外一方面绿臂军最近活动范围也明显增大,经常隔着几百里去搞偷袭,津扬县毫无防备,结果几千人的民团官兵裤子还没穿上就被绿臂军给打散了。津扬县的县令胡允是位官场老人了,已经快六十岁了,一把年纪也没啥指望能官场再高升一步,本来还有两年就告老还乡,结果先是遭了这大旱,又闹流民,最后绿臂军也打上门了,这情况估计十有**是过不了今年的政绩考了,到时候不用说告老还乡,不砍头抄家都不错了。胡允老头见着林禾的时候,下巴上的那一撮胡子全白了,走路颤微微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让人心疼。

    心疼归心疼,前两个月林禾从津扬县过境的时候,这个老头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可没让林禾少受气。而且每次林禾去津扬县借粮食都碰壁,林禾军人世家打了一辈子子的仗,血性还是有的,当初能忍的下这口气,就是为了这一天。

    所以不管胡允老头儿多么可怜、多么着急、声声切切的恳求他,他都安然的先睡了一觉,一直拖到今天早上这才把林顷叫过来。其实这个事儿,完全没必要让林顷去,随便派个将领带个千把人,把大旗撑开绕着津扬县走一圈,估计绿臂军就吓跑了一大半儿。林禾主要是考虑要让林顷去展示一下他的武力,震一震津扬县的那些大户。

    父子两个就着咸菜喝着稀粥啃着硬馍,不一会就把津扬县的事情大概说清楚了,然后两人又收拾了盔甲来看胡允老头儿。

    胡允老头儿昨天在军营大帐里就着硬板床睡了一晚上,军营里露水重,湿气也重,硬板床对他这种老人来讲也是睡不习惯的。林禾父子进来的时候,胡允老头正和他的管家一人捧着一个硬馍对着稀饭咸菜发愁。

    见林禾父子进来,胡允赶快扔了硬馍迎了上来,两个先相互问了早安,这才坐下说话,林禾也不绕弯,指着林顷说:“这是犬子林顷,最近一直在外执行军务,昨天半夜胡大人来了之后我便连夜调他回来,一会就让他助胡大人扫平绿臂乱匪。”

    老县官胡允等了一晚上的焦急神色一听到林顷两个字瞬间全都不见了,眉毛也舒展了,眼睛也亮了,神色也好看了,连连点头说:“甚好!甚好!”林顷这个名字最近太响亮了,整个五州之地无论老少没人不知道林家出了一个天才少年,武艺天下无双,单枪在万军从中斩杀匪首,匹马赶着几十万的绿臂军到处乱窜。绿臂军视林顷如同魔鬼一般,听到名字就吓的尿裤子。

    林禾又打趣道:“我们军人生活过的比较糙,胡大人昨天受苦了。”

    胡允陪着笑说:“林将军和血翅军的将士们为国戍边,却不曾想过的如此艰苦,吃不饱睡不好的。眼下马上入冬了,下官回去一定想办法多筹集粮食和棉布,让将士们吃的好一点,穿的暖一点。”

    林禾笑着摆摆手说:“那怎么好意思劳烦胡大人呢,胡大人之前说津扬县受灾也重,灾民还在流离失所,我们是军人,怎么可以抢百姓的口粮呢。”

    胡允勉强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下官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正说着呢,林顷的副将林维进来了,行了个军礼说:“禀大帅、少帅,人马已经点齐,不知几时出发?”

    林禾看了一眼陪尽笑脸的胡县令,大手一挥说:“即时出发!”

    几个人出了大帐,来了校场。此时天才刚刚放亮,东方一抹朝阳正欲喷薄而出,一千血翅军已经盔甲整齐、刀枪明亮、旌旗招展、威风凛凛在校场列队完毕。胡允跟在林家父子身后站在点将台上往下一看,血翅军的士兵个个人精神、马抖擞,这个气势就不是自己那民团能比的上的。

    就是这人数是不是有点少了?县令胡允暗自想道,半天才犹豫着问:“敢问林将军,咱们这次派了多少人马啊?”

    林禾呵呵一笑说:“足足一千精骑。”

    胡允看着林禾那自信的表情,倍加小心的说:“可是绿臂乱匪那有几十万人,将军要不要多派些人手去?”

    林禾转头笔咪咪的看着胡县令,还未说话,他身后的林家少帅林顷突然对副将林维说:“林维,你传令下去,让余备带五百人留守大营,你带五百人跟我去津扬县。”

    林维还没应话,胡县令就急的跳脚说:“别啊,又要减掉五百人啊。”

    林顷冷着脸说:“胡大人,要不这五百人也不要了,就我一个人跟你去?”

    胡县令愣愣的看着林家少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顷说:“你是被那几十万乱匪吓破了胆,在我看来,那就是几十万只蚂蚁,我一泡尿就全淹死了。这五百人不是用来打仗的,是给你壮胆的。”

    林顷身后的血翅军将军都哄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胡允嚅嚅的说:“林小将军武艺高强,但这一千人是绝对不能再少了,不能再少了。”

    林禾说:“好了,一千就一千吧,顷儿你赶快出发吧,早去早回!”说着把手中的令旗交给了林顷。林顷拿了令旗,提枪上马,一千血翅军如同旋风般冲出了军营。

    津扬县地处屏州西边角落,还是比较偏远的,虽然血翅军马快,到了津扬县城也是晚上了。其实来打津扬县的,只是绿臂军任炎手下的一支人马,这支人马只有几千人,再加上一路收集的山贼盗匪,和裹挟的流民灾民有那么几万人,号称十万,凭借着出其不意的偷袭一下子打垮了津扬县的官军民团,围了津扬县城。津杨县虽然是小县,但好在县城城高墙厚,绿臂军缺少攻城工具,偷袭没得手,就很难强攻下来。

    林顷到了县城外围,站在高处看到几万乱匪聚在城下,无数篝火连成一片把小小的津扬县城给围的密不透风。这些绿臂军都是穷人,物资极缺根本搭不起那么多帐蓬,只能席地休息,但在篝火照映下密密麻麻那么多人,反而场面更吓人。跟着血翅军在马上颠簸了一天的老头儿胡允,忍着浑身老骨头要散架了的疼痛,对林顷说:“小将军,我看咱们不如在城外休息一晚上,待明天一早天明之后,打出旗号擂鼓助威,那些匪徒定然吓的四散逃窜,我们不战而胜……。”

    他话还没完,林顷大喝一声:“驾!”挺枪催马,从高处向着篝火最明亮最多的地方冲去。

    林维、余备和其他亲兵,也纷纷呼喝催马,紧跟着林顷冲了过去,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千血翅军精骑就全部杀了出去,原地只留下受惊不轻的胡老头儿和他的管家还有几个护卫。

    接下来的情景,让活了快六十岁的津扬老县令胡允大开眼界。白袍银甲白马的林顷单枪匹马的冲锋在整个队型的最前面,在黑夜里是那么显眼的一团白影。身后的血翅军的一千精骑分成三个梯队,以尖三角的阵型跟在他的身后约摸二三十步的距离。从高出看去,就像一条一条在海里戏水的白龙,引导着惊涛骇浪,呼啸而来。林顷一个人一杆枪,直直冲进匪军堆里,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所到之处一片惨加哀嚎,火光照映下,大枪挥过就是血花飞溅。不知道绿臂军里谁喊了一声:“魔神来啦!林顷来啦!”

    然后整个绿臂军炸了营,一个人喊,就有十个人喊,就有百个人喊,恐惧如同一阵风一般在绿臂军营里传染,只要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就只顾着抱着头四散逃命,偶尔有敢拿起兵器反抗的也被林顷的百斤大枪砸的脑浆迸裂。林顷那一千亲兵,只是跟在他后面收拾收拾残局,杀杀漏网之鱼。

    老县令胡允还没有在这骇人的场面里拉回神的功夫,号称十万的绿臂军乱匪就被林顷一个人杀散了,围着津扬县城好几圈的绿臂军根本没有半点要抵抗林顷的意思,只顾抱头鼠窜,心里还庆幸那个魔神一般的少年没从他那里这里杀过来,于是津扬县城的围就这么解了。

    林顷杀的白袍浸红,两眼冒光,正是兴起的时候,突然一个亲兵喊道:“少帅,城西边有一队乱匪正结队往西逃。”

    林顷拉住架式,大枪一挥,喝道:“带路!”

    一千血翅军又如同旋风一般的向城西边杀去,留下一地死伤和凌乱。

    结队向西边撤队的是绿臂军任炎手下的两千多人马,也是这支绿臂军中装备最好,战斗力最高的一支军队,带队的人叫葛平,是绿臂军里的一个副将。绿臂军自杨正接手之后,和官府正面打了几次大仗,虽然互有胜负,但绿臂军其实并没有抢到什么粮食和过冬的衣服。天气越来越寒冷,绿臂军的物资越来越紧张,在这种情况下,杨正迫不得已只能化整为零,让各部人马各自谋活路。葛平这一支,往东边走的最远,一路上拉拢了不少没饭吃落草为寇的山贼土匪,再加上裹挟的灾民流民,才凑了几万人。实际上这几万人老弱病残居多,大部分人只有木棍锄头等武器。但毕竟声势吓人,加上出其不意的来到津扬县这个边远小城,一举打败了官军,准备攻克县城之后抢些粮食布匹好过冬,却被城墙挡住。

    本来以为援军没那么快会来,再磨个三两天,也许就把津扬县城打下来了,结果没想到才一天一夜血翅军就神兵天将,而且来的还是那个叫林顷的杀神。庆幸的是林顷是从城南边营地里杀进来的,葛平还有时间带着他自己的主力逃跑。本来大几万人四散逃跑,一千血翅军也追杀不了多少人,但葛平的两千多人毕竟是绿臂军的老兵,素质很高,跑的时候成群结队,阵容整齐,在这混乱的场面里太庞大太扎眼,轻易就被林顷的哨兵给盯上了。

    林顷纵马急追,眨眼功夫就追了上来,余备和林维各带一队人马,从左右两侧向这一支绿臂军合围过来。葛平眼看前路被断,突围无望,咬牙结阵做好了拼死一战。

    这支绿臂军是杨廉的老部下,从槐州一路打到屏州的,兵员素质很高。而且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这些士兵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身边拿刀的兄弟,所以极其团结。葛平一声令下,两千多人转眼就摆好了架势,黑暗中严阵以待。

    但这些老兵从槐州一路杀过来,林顷那个小魔头的威力,每一个士兵心里都清楚,这个阵在林顷眼里就和一个柴草垛差不多,大枪一挑就散了。

    葛平站在阵中心,大声喊着号子:“兄弟们!不能投降!不能投降!战死了或许还能留下全尸,投降就被砍了脑袋,下辈子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朱率和那三千个兄弟的无头尸身还在匀州看着你们呢!不能投降!”

    两千绿臂军士兵咬着牙、瞪着眼、大口的换着气,喝着号子:“不能投降!不能投降!”

    林顷转眼之间就到了眼前,却突然勒住马,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支弥漫着悲壮绝望气氛,却依然同仇敌忾的军队。林顷兜住马,原地转了一圈,举枪高喝道:“投降不杀。”

    绿臂军瞬间安静了下来,战意也没那么浓了,阵型也没那么紧了,每个人都在心里偷偷掂量杀神林顷这句话的可靠性。

    突然绿臂军阵中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能投降,这个魔头杀人不眨眼,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绿臂军中又是一阵骚动,林顷冷笑一声,死盯住喊话的那个人,暴喝一声:“驾!”

    策马冲锋,铁枪一挥荡开阵型,杀入绿臂军阵中,一枪递出,戳死了刚才喊话的那个倒霉鬼。大枪高挑,把那个倒霉鬼高高举起,拨马转身,左手抽出宝剑,又从阵中杀出。

    复又勒住马,举着大枪,火光照映下倒霉鬼的尸体在枪头上犹自抽搐,暗红的血顺着枪杆缓缓流下。林顷耀武扬威的把枪抡了一圈,把尸体甩在黑夜的尘土里。冷峻的看着绿臂军,再次喝道:“投降不杀。”

    这一次没有任何反抗的呼喊,只有叮叮当当放下兵器和呼啦啦一片下跪的声音。葛平也绝望的跪下,额头紧紧的抵在泥土里,不敢去看林顷,把自已的命运交给林顷发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血性都被绝望淹没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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