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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少年从睡梦中惊醒,只听的身旁悉悉索索脚步声音,以为是仇家迫近,便在黑夜中大喊出声,意图惊动茅屋中老道解围。
黑夜中一声惊呼撕破沉寂,在山野中更显得响亮,这一声大喊将来人吓得惊呼一声,只听得野草“刷刷”声响,那人已快步逃走。少年见吓走了那人,也无力追赶,可这一闹,睡意全无,方才一声喊叫又牵连胸口伤处,不由得咳嗽不止。
说来也奇怪,这般大的动静,茅屋中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少年又狠狠啐了一口,心中暗骂:“这老牛鼻子倒是睡得沉稳,也不怕我的仇家杀上山来,拿了他的那颗狗头领赏。不过这老牛鼻子武功不知道有多高,也不见他多大动作,就从十几个一流高手中救了老子出来,等养好了伤,老子非揪着他的胡子叫他教老子武功,哈哈哈哈……”
这荒山野岭更深露重,少年打了个冷战,向土路旁的大石头爬去,平日里也只是三五步的距离,这一次却好似在天边一般,少年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连手指动一下都会牵动胸口疼痛,爬了也就是一尺距离,就咳嗽着再也动弹不得。这时,少年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抛了出去,只觉得后背一沉,落地处正是那块大石头,竟然轻轻靠在了石头上,连他内伤都未带动,还未等少年明白过来,人已经落了地,这一抛一靠举重若轻,无论力道还是角度距离都是丝毫不差,非是常人能做到。少年回过神来,借着星斗月光看去,正是刚才还被自己暗自咒骂的老道,老道拂了拂袖口,笑道:“小徒弟,贫道这不是出来了,别在心里骂了,贫道也听不见,生气的还是你自己。”少年被他说穿了心事,脸上暗暗发烧,只将头扭了过去,重重一哼,也不言语。
老道道袍轻扬,从袖口中飞出一物,正砸在少年手旁一寸的杂草中,那东西还未落地,老道已飘然离去,没入到树林之中。
少年摸索了半晌,在杂草中找到了一个小药瓶,药瓶之上还裹着一张两指宽的布条,少年将布条和药瓶一齐揣在了怀中,朝着老道离去的方向看去,眼神复杂。日头爬出了山坳,阳光刺穿了本就不厚的薄雾,这时正好一阵风吹过,薄雾彻底散去,树林、野草、乱石,都披上了一层金辉,连那一条土路也绚丽了许多。少年处在朝阳的浸染下,只显得容光焕发。阳光刺得他头晕目眩,只得伸出左臂遮挡住阳光的直射,揉了揉眼睛,等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在衣袖的阴影下适应日头。刚可以睁开眼,就忙从怀中掏出老道留下的布条,上面字迹潦草杂乱,又是草灰所写,少年辨认良久才认得是“午时服用,运转周天”八个字。现在方才卯时,还得两个时辰才得服用。
少年只觉得枯坐无味,便挣扎着盘腿而坐,五心朝天运转体内真气,可每每真气行走至胸口紫宫穴时便滞涩而止,强行运功又引得咳嗽连连。
少年连试数次,均是未果,任是他好狠争抢也不由得心灰意懒,只得身子向大石头倚靠,看着日头判断时辰,只等着午时来到,按照老道布条所留方法施行。
正当少年百无聊赖之际,山下土路初传来声声怒喝:“是谁这么大胆,敢吓唬小玉,老子非要了你的命!”声音慢慢向茅屋靠近,这才听见还有一个温软的声音在不断劝阻:“韩家大哥,莫这般吵闹,吵了道士大叔的睡眠。”二人吵吵闹闹,声音越靠越近,不一时,便出现在少年的跟前。来人一男一女,那男子生的身材魁梧,刚一照面便上下打量少年,只觉得虎目如电,被他眼神扫过,少年只觉针刺一般,后背隐隐发凉。那女子被罩在男子身后,看不清楚面貌,只是声音软糯温柔。
“那小子,你好死不活躺在这里干嘛!”那男子说话也不客气。
少年被气的一哽,不过眼下自己不能动弹,好汉不吃眼前亏,忙抱拳拱手道:“回这位英雄得知,那小子姓宗,双名寄白,不知这位英雄高姓大名?”男子见宗寄白以江湖身段语气报名,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也抱拳还礼:“老子……我姓韩,叫韩世忠,你竟然是江湖中人,刚才言语多有得罪,你也别和我计较,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哈哈哈哈!”宗寄白不由得苦笑,这韩世忠说话不文不白,感觉自己是江湖中人之后,也不问清具体情况,就攀兄结弟,性格简单豪爽,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宗寄白又暗中打量这韩世忠,此人身形健壮,双目有神,只是面上和衣服未覆盖之处都生有毒疮,坏了面相。就在宗寄白打量二人之时,那女子在韩世忠身后也万福施礼,朱唇轻启像是在说话,可是声音被韩世忠的大嗓门盖了下去。
韩世忠大跨步走上前,一屁股就坐在宗寄白身旁,大声道:“宗兄弟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咱们这个小地方可是没有江湖上的大侠的,我看你虽然躺在这里像条死狗,但是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家汉子,我韩世忠躺在这就不如你有这分气度。”宗寄白自己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死狗”,但看着韩世忠对自己亲切的样子,竟没有一丝火气,就连他脸上的毒疮也不觉得厌恶了,如此豪爽淳朴之人也是少见,心中也不对他有所提防,应道:“三个月前,小弟奉家师之命,到河东路寻人,路过河中府时,当地恶霸仗着有辽人撑腰,竟强抢民女二十余人,供其淫乐,我气不过,将那狗贼连带手下十余人尽数杀了……”
“杀得好!这些恶人就该一刀一个让他们见阎王!”不等宗寄白说完话,韩世忠就扯着嗓门叫好,边说边比划着拿刀砍得动作,宗寄白笑了笑,接着说道:“韩大哥你有所不知,这杀人可不是一刀挥去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你听我继续往下说。那****杀了人,正自慌张时候,说来也巧,那狗贼不知哪里交来的朋友竟上门拜访,一进门就看见我满身是血,遍地死尸,他抽刀便砍,说来也是小弟我学艺不精,打他不过,被他困在了房中,可是他想进房杀我也不容易,就这样竟僵持住了。谁知第二日天刚亮,那贼人不知从哪请来十几个武功好手,堵在门外,我当时头脑发热,冲出门去就和他们拼命,我一人打他们其中一个人尚且吃力,那日拼了命去,眼看就是枪尖扎到了前胸了……”
“啊——”旁边传来一声轻呼,原来二人说话间,竟是将那少女晾在了一边,那少女自己悄然走到二人身边,侧身而立,听着二人谈论,听到紧张处,不由得惊呼出声。
宗寄白讲的投入,韩世忠听得认真,竟没人感觉到少女已经走到身边了,被她一声惊呼反而都吓了一跳,而宗寄白觉得这惊呼声仿佛哪里听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等他抓住头绪,就又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寄白兄弟,这是颜家妹子,我都叫她小玉。她父母早就死了,就一直住在我家,兄弟你也看到哥哥我这一身毒疮,只有妹子她不嫌弃我,我走到哪她都跟到哪。”小玉脸色发红,轻声道:“韩家大哥休要胡说,人家那里跟着你了。”韩世忠一拍脑门,笑道:“寄白兄弟莫误会,小玉她是怕我鲁莽惹事,只要我出门,我老娘就让她跟着我,有她在我就不敢生事了。”
宗寄白重又抱拳施礼,小玉也万福还礼,小玉让韩世忠把宗寄白扶进屋中,躺在土路之上容易寒气伤了身子。韩世忠将宗寄白扶着进了茅屋,让他靠躺在老道的土炕上,这才问道:“寄白兄弟,那之后呢,你是不是给人家一枪刺死了?”
小玉拍了他一下,韩世忠瞪着虎目不明就里,宗寄白笑道:“韩大哥,我若是被刺死了,哪还有现在的人给你讲故事?”
屋中三人不由得都大笑出声。
小玉见他二人继续说话,自己收拾柴火,点热了火炕,将锅里填满水,边向灶膛扇火边侧着耳朵听得宗寄白讲故事。宗寄白接着讲道:“我见那长枪刺来,避无可避,只得闭眼等死。哪知道过了半晌,竟然没死,我一看,就是这个茅屋里的老道士救了我这条命。”
小玉抢道:“是许大叔啊,怪不得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昨夜里,我见屋中有灯火,想叫着韩大哥来看看大叔,可是他睡得太沉,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大着胆子来看看。哪知道走到不远处,惊慌中还不知道给谁撞倒了。”说到后来,只觉得自己在陌生男人跟前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不由得话音越来越低,红云又爬上了脸颊。
韩世忠虽豪放粗犷,但是头脑却机灵,他见妹子害羞,忙接口道:“我这妹子就是脸皮薄,不像我这大老粗,不光脸皮厚,还长疮!今天我刚起来,小玉就急慌慌跑过来说昨天老道这里有人还撞倒了她,说是担心老道士让我来看看。老牛鼻子的老命我倒是不觉得稀罕,只是有人欺负了小玉我便火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吵吵闹闹就杀上山来了。要不是小玉,咱们今天还见不着寄白兄弟呢!小玉,你说是不是?”
小玉方才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却,现在又听得韩世忠说是自己的缘故见着了宗寄白,不由得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嗔道:“韩家大哥尽是乱讲!”
宗寄白恍然大悟,原来昨天自己惊走之人竟是小玉,怪不得今晨听她一声惊呼觉得耳熟。但是小玉却说她被别人撞倒,难道昨天夜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左思右想越来越糊涂,索性放开了念头,不去思索,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罢了。
有韩世忠和小玉两人相伴,时间远比自己一人枯坐过得快。
午时到了,小玉忙着去张罗着做饭,韩世忠说是回家去给宗寄白取些衣服,丢下小玉和宗寄白二人就溜了。宗寄白吃下了许老道留下的丹药,盘膝运功,这老道的丹药也真是神奇,宗寄白调动体内真气,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呕出了一口黑血,觉得呼吸畅快,胸口的堵塞感顿减。
小玉自韩世忠走了,就不言不语默声做饭,心中埋怨大哥怎么把自己和陌生男子留下共处一室,可是她也暗自打量着宗寄白,只觉得他剑眉朗目,英气逼人,不由得自己羞红了脸,忙低下头张罗饭菜,平日里简单的活计竟也让她有些手忙脚乱。正无措间,听得宗寄白“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吓得她又是惊叫,“宗家大哥,你是怎么了,我去村里去给你请大夫吧?”说着就要出门往外跑,宗寄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忙道:“小玉,不用了,我没事。”
小玉见他拉住自己的衣服,仿佛雷击一般,就愣在了原地,宗寄白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唐突,可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二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小玉,宗兄弟我回来了!”门外一声惊雷惊醒了还是浑浑噩噩的二人,宗寄白赶忙收手,小玉快步回到了灶台,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韩世忠健步如飞,进屋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风,他仿佛并未觉得屋中气氛奇怪,将手中的包袱往炕上随手一扔,可当他看到宗寄白时指着他的胸口,嘴张得老大,合也合不上了,宗寄白也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原来就是运功时吐得积血,他赶忙摆手解释:“韩大哥,小玉,我刚才运功疗伤,把堵在胸口的积血吐了出来,现在好了许多了,别看这些血,若是不吐出来,我就跟废人一样,现在好的许多了,应该不出十日,我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小玉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刚才我见宗家大哥一身的血,快吓死过去了。”言语间,小玉已张罗好了简单的饭菜,宗寄白自己扶着墙壁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三人围坐,边吃饭边听得宗寄白讲江湖上的故事,听得紧张处,韩世忠虎目圆瞪,小玉轻掩唇珠。
不知觉间,宗寄白已在这茅屋中住了半月有余,韩世忠每日都来和他谈论江湖,而小玉就张罗饭食,听着二人讨论,偶尔插嘴问上一句。宗寄白见韩世忠热衷江湖,也就指点他些吞吸吐纳的基本功夫,韩世忠貌似粗犷,可极为聪慧,宗寄白刚一讲述完,他便可以将招式演上一遍。
情人节第二天,努力。2017215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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