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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画匠李大头正在家里配颜料，秦玉带着一群官卒走进门来。
秦玉说：≈ot;你居然在？≈ot;
李大头说：≈ot;我要是跑了，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ot;
秦玉说：≈ot;你果然有一套，计吧。你这样说是为了不让我怀疑你。≈ot;
李大头推开画室的门，向秦玉说：≈ot;里面请。≈ot;
秦玉迈步进屋，看见几十个工人正在工作。
李大头说：≈ot;前天晚上，我一直呆在画室里，哪儿也没去，我的朋友均可作证。≈ot;
回到住处，燕小七也是无功而返。
红袖的丫头中午和她一起，午饭后，红袖说不舒服，不想见人，就打发丫头出门。丫头去找一个酒楼的小伙计，两人厮混了一天，没有做案可能。
秦玉对燕小七说：≈ot;明天我去查王员外，你去查那个厨娘，——芳草，一起去吧。≈ot;芳草说好。
燕小七说：≈ot;王员外没有妾，只有一个不会生育的婆娘，王员外在外寻花问柳，她根本不过问。≈ot;
芳草说：≈ot;会不会是王员外的老婆干的？由妒生恨，又由恨起了杀心……≈ot;
秦玉说：≈ot;女人哪是水做的啊，分明是醋做的。≈ot;
燕小七说：≈ot;很有可能。≈ot;
说话间，土兵送来卷宗，燕小七翻开来看。过了一会儿，燕小七说：≈ot;他娘的，王员外又勾搭上了一个妓女，长得还不错。≈ot;
王府蛮大的，若不是家丁带路，七弯八拐的就像进了阵。
管家在门外说：≈ot;夫人，官府要查案。≈ot;
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ot;就来。≈ot;
日头偏了好大一段时，才见得王夫人。王夫人大约有三十多岁，容颜俏丽，只是脸色苍白，不知是久不见阳光，还是脂粉施多了。
王夫人见秦玉一行，道个万福，说：≈ot;妾久未见客，有失迎迓，还望官差大人海涵。≈ot;
秦玉说：≈ot;夫人不必拘礼，秦某只是有些话要问夫人。≈ot;
王夫人说：≈ot;竟不知镇上官府中来了一位如此丰神俊朗的公子，实是幸事。≈ot;
秦玉正要客套，芳草说：≈ot;王员外出去几天了？≈ot;
王夫人说：≈ot;今早出去的。≈ot;
芳草说：≈ot;三天前，王员外在哪儿？≈ot;
王夫人面色发青，但仍只是平静地说：≈ot;和齐镇的小婵一块儿。≈ot;
秦玉说：≈ot;红袖被杀一事，想必你早已知道，王员外嫌疑很大，——他什么时候回来？≈ot;
王夫人说：≈ot;可能今晚吧，我也说不准。≈ot;
秦玉说：≈ot;那好，我们今晚再来。≈ot;
另一边，燕小七在审问醉香阁的厨娘。
≈ot;三天前你在哪儿？≈ot;
≈ot;早上给红袖送过饭之后，我就一直呆在厨房。≈ot;
≈ot;怎么没去送饭？≈ot;
≈ot;红袖的丫头嘱咐我说，红袖今天心情不好，不让我去了。≈ot;
≈ot;你每天都给他送饭？≈ot;
≈ot;差不多，她最喜欢我做的菜，而且每次去都会给小费。≈ot;
秦玉燕小七见面后，互通了情况，一致得出结论：这件案子最大的嫌疑是王员外。
晚饭后，秦玉燕小七和芳草又去了王府。王府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马也是神骏非常。
芳草对秦玉说：≈ot;咱们的马车不比他的差，哦？≈ot;
秦玉说：≈ot;咱们那辆破马车能和人家的比？切——≈ot;
芳草说：≈ot;咱们的马车还救过一个人呢，那个姓啥的送你的腰牌值不少钱呢。≈ot;
秦玉说：≈ot;救他乃是本公子灵机一动，想到了隔板——隔板？——你说这辆马车会不会有隔板？≈ot;
芳草说：≈ot;一般拉货的马车隔板较多，这辆马车那么华丽，加上隔板就不好看了。≈ot;
秦玉摇摇头，走到马车后面，用手敲了敲车厢底部，空空作响。
秦玉看见王员外时，王员外正在一间屋子里挑缎子。
燕小七假咳一声，老管家说：≈ot;老爷，燕捕头找您。≈ot;王员外放下布匹出门，看见燕小七一行。
他面带笑容：≈ot;燕捕头，不知找在下何事？哦，知道了。红袖的死是不是？我也想早日将凶手绳之于法，毕竟和他有过一段故事嘛。≈ot;言语中丝毫没有悲伤的意思。秦玉越加觉得王员外这个人冷静狡猾，城府极深。
芳草回头看王夫人，她低着头，听着丈夫刺耳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或许她的妆施太浓了。
燕小七问：≈ot;三天前你在哪里？≈ot;
王员外看了夫人一眼，说：≈ot;和齐镇的小婵一起。≈ot;
≈ot;一直一起？≈ot;
≈ot;我中午在店铺，午饭后找的她。≈ot;
≈ot;谁做证？≈ot;
王员外一指马棚：≈ot;我的马夫可以作证，而且驿站的士卒也看见我了，我那天心情好，还给他们一人一只苹果。≈ot;
≈ot;小婵在哪儿？≈ot;
王员外又看了一眼王夫人，说：≈ot;我书房。≈ot;
芳草只觉王员外的眼神很古怪，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眼神中又似乎充满了不安和无奈。
王夫人闻言，突然吐出一口血，丫鬟们急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顺胸。
王员外苦笑一下，说：≈ot;老毛病了。≈ot;转身吩咐管家：≈ot;快叫宋大夫来，莫让夫人出事。≈ot;
芳草很是奇怪，你那么在意你的夫人，为啥不老实点儿？
丫鬟们扶王夫人做到院中的凉亭里，端上参茶。
家丁们开始点起了灯笼，喂马的喂马，劈柴的劈柴，整座庄园都忙碌了起来。
王员外说：≈ot;我还没吃饭，——不如我们共进晚膳吧。≈ot;
燕小七说：≈ot;我要找小婵问话。≈ot;
王员外面色一变，说：≈ot;她一路奔波，还未休息，明日再问罢。≈ot;
燕小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ot;例行公事，请您合作。≈ot;
王员外不禁焦躁：≈ot;我没杀人，没杀人，你们有完没完！≈ot;
燕小七说：≈ot;你杀没杀人不是你说的算。≈ot;
王员外回头对仆人说：≈ot;叫小婵姑娘来。≈ot;
芳草看见小婵后对自己说：≈ot;天人。≈ot;
这次她是真的由妒生恨，又有恨起杀心了。
尤其是看见小婵看秦玉的那种眼神时，芳草恨不能剜出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当马炮踩。
燕小七问小婵：≈ot;三天前你在哪里？≈ot;
小婵怯怯地说：≈ot;中午在房里，下午和王员外一起。≈ot;
秦玉问：≈ot;那晚上呢？≈ot;
小婵说：≈ot;晚上……睡觉啊。≈ot;
≈ot;和谁一起，你自己吧。≈ot;
小婵红了脸说：≈ot;和王员外一起。≈ot;
≈ot;一直一起？≈ot;
小婵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燕小七心道，装啥装啊你，婊子弄得跟贞节烈女似的！
芳草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玉一眼，仿佛在说：好白菜让猪拱了，你一定很难过吧。秦玉确实不是个味儿，听说猪拱白菜倒没不爽，听白菜亲口承认心甘情愿被猪拱才叫不爽。
燕小七几人出了王府。
秦玉说：≈ot;我们去问问驿站的士卒吧，说不定有线索呢。≈ot;
毛三毛四哥儿俩正喝闲酒，燕小七推门进来了。
两人忙起身，搬来几张凳子给众人坐。
毛三倒了杯酒给燕小七，说：≈ot;燕捕头今日来所为何事啊？≈ot;
毛四接口道：≈ot;废话，肯定是为红袖的事来的。≈ot;
燕小七笑道：≈ot;还是四哥厉害，——三天前谁值岗？≈ot;
毛三说：≈ot;老张头儿子娶媳妇儿，回家去了，老徐头风湿又犯了，正在家躺着呢。≈ot;
燕小七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对哥儿俩说：≈ot;三哥四哥买酒喝去。≈ot;
毛四说：≈ot;我们可不能要你的钱，你也不容易，还得存钱盖屋子娶媳妇儿呢。≈ot;
燕小七说：≈ot;三哥四哥辛苦，这些钱权当熬夜的酒钱了。≈ot;
毛三接过钱道：≈ot;燕捕头，有事您吩咐。≈ot;
燕小七说：≈ot;三天前你们见过王员外没有？≈ot;毛四说见了。
燕小七问：≈ot;什么时候见的？≈ot;
≈ot;下午见一次，他出镇，快二更天时见他回来，三更天时，又走了。≈ot;
秦玉立刻警觉：他回来过一次。
毛三说：≈ot;那天王员外似乎很高兴，给我们哥儿俩一人一只苹果。≈ot;
秦玉问：≈ot;二更天时他会来，和谁一块儿？≈ot;
毛四说：≈ot;一个马车夫，还有小婵。≈ot;
≈ot;他说回来干什么吗？≈ot;
≈ot;他说回来挑缎子。≈ot;
≈ot;这么晚回来挑缎子？≈ot;
≈ot;八成是小婵想要。≈ot;
秦玉对燕小七说：≈ot;这个细节，王员外和小婵都没说。≈ot;
路上，芳草说：≈ot;会不会是二更天他们回来时，王员外把红袖给杀死了？≈ot;
燕小七说：≈ot;这个好办，他们不是回来挑缎子吗？问问店铺老板就行了。≈ot;
≈ot;那天二更天，老板的确回来了，还和小婵姑娘一起挑了好几匹花布，老板兴致很高，还让我们准备酒菜，我们喝了大半个时辰呢。≈ot;
≈ot;都有谁喝酒？≈ot;
≈ot;我和店里的伙计，小婵姑娘，还有个马车夫。≈ot;
≈ot;喝完呢？≈ot;
≈ot;走了。≈ot;
≈ot;去哪儿了？≈ot;
老掌柜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秦玉：≈ot;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的？≈ot;
燕小七拉拉秦玉衣袖，低声说：≈ot;和小婵一起。≈ot;
秦玉说：≈ot;那也得有个地方吧。≈ot;
芳草说：≈ot;妓院！满意了吧。≈ot;
老掌柜用嘉许的口气称赞道：≈ot;小姑娘聪明伶俐，日后必成大器。≈ot;
芳草说：≈ot;这句话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位貌似公子的人，愚笨得不开化，日后也小气得很。≈ot;
老掌柜忙说：≈ot;老头子可没这个意思！≈ot;
秦玉气个半死，对燕小七说：≈ot;燕兄，我们回去吧，看看尸体。≈ot;
验尸房内，油灯如豆。
仵作在喝酒吃面。这么大的味儿，这样阴森的气氛，他居然把一碗猪脚汤面吃得风生水起。仵作见燕小七来了，打了个酒嗝，方起身，拨了拨灯火，屋里顿时大明。
仵作揭开盖尸布。红袖的脸和手臂都已发黑，而且浮肿起来，肿得晶莹瓦亮，有些地方的皮肤已撑破，向外渗着绿水。芳草见状，奔出门外，在院子里干呕起来。
秦玉向门外说：≈ot;你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又踢你啦？≈ot;
芳草说：≈ot;秦玉你个猪头！≈ot;
燕小七瞪大眼看秦玉，说：≈ot;你们……你们……≈ot;
秦玉说：≈ot;我们……我们是清白的。≈ot;
这句话在燕小七听来就是：我们，我们，我们啥都干了。
秦玉转开话头，拍拍仵作肩膀：≈ot;你果然有一套。≈ot;
≈ot;啥？≈ot;
≈ot;这样你还能吃下去东西，佩服！≈ot;
燕小七问秦玉：≈ot;秦兄你看……≈ot;
≈ot;标准的中毒嘛。≈ot;
≈ot;会不会是厨娘干的？≈ot;
仵作说：≈ot;肯定不是，她肚子里一粒粮食都没有，像是饿了很长时间。≈ot;
秦玉俯下身闻了闻尸体，说：≈ot;唐门！≈ot;
燕小七脸色一变，失声道：≈ot;唐门？≈ot;
秦玉说：≈ot;她脖子上的扼痕手印很重，看不出是先杀后毒还是先毒后杀。≈ot;
秦玉燕小七和仵作出了门去。夜空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凉风习习，不胜温柔。屋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芳草正拿着一朵小花拼命地嗅着。
秦玉说：≈ot;到现在我还想不通王员外杀人动机是什么。≈ot;他见芳草抬头欲言，便道：≈ot;莫非是由妒生恨又由恨起了杀心？≈ot;
芳草把小花丢到秦玉身上，大声道：≈ot;笨蛋！≈ot;
秦玉问：≈ot;那你又有何高见？≈ot;
芳草说：≈ot;你只会抄袭别人想法，自己不会动脑，不是笨蛋是啥！≈ot;
燕小七说：≈ot;咱们还没去过翠月楼呢，明天去问问。≈ot;
秦玉问芳草：≈ot;你去不去那地方？≈ot;
芳草说；≈ot;不去。≈ot;
秦玉笑道：≈ot;咋不去？≈ot;
芳草说：≈ot;我自小对胭脂水粉过敏，闻见就想一头撞死。≈ot;
天明起了薄薄一层雾，树叶上蒙着一层水汽，水汽渐渐结成水滴，从叶尖滑落。
翠月楼门已开。好多客人在吃早茶。
见燕小七一行来至门前，老鸨忙起身向前，笑脸相迎，问道：≈ot;什么风把您燕捕头给刮来了？您可是稀客呀！摆桌花酒，叫几个姑娘吧。您看……≈ot;老鸨说着就拿出名册要燕小七点。
燕小七推开名册，说：≈ot;咱们刑部执法如山，讲究廉洁不是？坚决杜绝歪风邪气，咱们这次来……≈ot;
未等语毕，老鸨便接下话茬：≈ot;哎呦喂，我们燕捕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仙啦？墨子曾曰：食色，性也……≈ot;
秦玉真想当场死过去，他不知道墨子是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反正圣贤之士的话挪到妓院，总觉怪怪的，好像圣贤都嫖一样。
燕小七不耐烦地大手一挥：≈ot;你少罗嗦，我们是为红袖的事儿来的。≈ot;
老鸨叹口气说：≈ot;唉！红袖死了，阴阳相隔，再见一面就难喽！≈ot;
燕小七差点跳起来，大声道：≈ot;我知道她死，我就是来问她死的事儿的！≈ot;
老鸨说：≈ot;红袖死前曾出去过。≈ot;
≈ot;去了哪里？≈ot;
≈ot;不知道。≈ot;
≈ot;回来没有？≈ot;
≈ot;好像没有。≈ot;
≈ot;姑娘随便出入，你这个鸨母是怎么当的？≈ot;
≈ot;他说王员外叫她。≈ot;
≈ot;王员外？≈ot;
≈ot;是王员外。≈ot;
≈ot;什么时候？≈ot;
“午饭后，红袖好像没吃饭，一脸泪痕地去了。我和姑娘们正吃饭，叫她，她只说，王员外找他有事。”
≈ot;她回没回来你也不知道，她可是这里的名角儿啊。≈ot;
老鸨冷冷一笑，说：≈ot;老身一生见的姑娘多了，像她这样谱摆那么大的，哼哼，还没见过。≈ot;
燕小七说：≈ot;她死你不难过？≈ot;
老鸨说：≈ot;难过，当然难过，这两天我只吃了七碗饭，往常都是六碗呢。≈ot;
秦玉燕小七对望一眼，燕小七说：≈ot;死人事小，饭量事大，您老多保重。≈ot;
老鸨哈哈一笑说：≈ot;要说还是燕捕头体恤民情呢，案子破了，老身请您喝酒！≈ot;
路上，秦玉说：≈ot;案子最大的嫌疑就是王员外。≈ot;燕小七说：≈ot;王员外是唐门的人？≈ot;秦玉说：≈ot;估计不是，王员外不会武功。≈ot;
沉默了片刻，秦玉说：≈ot;要不今晚咱们就去探探王府？≈ot;
燕小七说：≈ot;私闯民宅可是有罪的啊。≈ot;
秦玉说：≈ot;咱们不让他发现就是了。≈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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