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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女友的柔软小手，眺望着神农架壮观巍峨的古老石雕，张奕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但这种幸福感，在短短的两个星期后，就变成了跟下水道里的腐烂臭泥一样糟糕。
张奕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视线汇聚在一具残破的尸体上。
两个星期前，这具尸体还是自己的女朋友。两个星期前，这具尸体还跟自己谈论她那苗条的身材是不是又胖了几两？
可现在，她只是一具残破且冰冷的尸体而已。
她身上的伤口很恶劣，不是恶心，而是恶劣。
杀害她的凶手们，好似要在她的尸体上寻找什么，一些看起来“能吃的”部位都被笨拙的割掉了。
那笨拙的伤口外翻着，就像新手上路一样，没什么规律，也没什么水准。
张奕的眼球缓缓的动了一下，从女友尸体上外翻的伤口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几名男男女女身上。
他们落魄，他们目光麻木，他们衣衫褴褛
无用的东西早就被抛弃了，任何食物残渣都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这是一支在神农架最深处，至少迷路两个星期以上的队伍。
他们没有狩猎技巧，连只野兔都抓不住。他们没有丛林经验，被菜花蛇咬一口都要哭天喊地。
但就是这群看起来马上就要被大自然淘汰的人们，用事实告诉了张奕，人性真的没有底线。
至少他们在杀掉自己女友取肉，然后把自己打伤囚禁起来后，肯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法律？良知？
这些张奕红着眼珠，哭喊着阻止他们时的用词，早就被腹中的饥饿感自动屏蔽了。
那饥饿感张奕很熟悉，因为他也有。
胃部就像一团火在燃烧着，好似什么东西都能被消化掉一样。两排牙齿就像拥有了生命，总想着咀嚼点什么。
嘴里分泌的唾液都成了琼浆金液，恨不得连空气都咬上几口。
草根，树叶，甚至满身粘液的蚯蚓都被拿来食用。
但很明显，人类的肠胃早已不能消化这些东西了，至少烤熟的蚯蚓让每个人都经历了一次严重脱水的“括约肌强制收缩”行为。
怎么办呢？
眼冒绿光的人们，慢慢把视线落在了那名最瘦弱的女性身上，也就是张奕的女友。
最终渴望活下去的本能，战胜了那好似指甲盖大小的良知，他们在昨晚深夜动手了。
可能是新手的不适应，也可能是对这种肉食来源实在难以大口咽下去，所以张奕女友的尸体只是被取用了一部分，然后就像破娃娃一样被随意仍在了草丛中。
张奕的嗓子早就嘶哑了，那是咒骂和诅咒他们灵魂的后果。
但没用，这些人暂时满足了胃袋后，整个人好似都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更冷漠？或者说，他们更没有人性了。
三天后，阴沉的天色让队伍停下了脚步。
他们沉默着生火，消瘦的脸颊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作为上次第一个动手，也是唯一动手的王鸣涛，他此时的目光就像打量货物一样在张奕的身上扫来扫去。
“又没吃的了”
“好饿！”
沉默被低声的抱怨打破，这些低声的抱怨和嘟囔，就像信号弹一样引燃了众人目光中的贪婪和渴望。
“呵~~呵~~”
张奕很想咒骂几句，但鼓气到嗓子眼的大声脏话，就像缺了润滑的门轴一样，刮得张奕嗓子眼生疼。
努力的抬起眼皮，张奕有些模糊的视线落在了王鸣涛身上。
“畜生！！你这个畜生！！”
就是王鸣涛发起的那个令人发指的提议，也是王鸣涛动的手，他同样吃的最多，也最有力气。
王鸣涛原本还算个比较阳光的人，但此刻即使是黑暗笼罩大地，也无法把他人性中暴露出来的黑色遮住。
五官扭了扭，王鸣涛抽动着脸肌，露出粘满了肉丝的牙床来：“尽情骂吧，趁着你还有点力气。”
王鸣涛站起来，围着捆绑张奕的树杆慢慢踱步，那目光中的恶毒就像蛆虫一样在张奕的皮肤上爬来爬去。
“真后悔没有多带一些肉，不然就可以多吃几天了。”
王鸣涛在陈述着一名‘粮食’储备不足的领导者烦恼，就像在抱怨后勤辎重一样轻松惬意。
“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
嘶哑且虚弱的声线就像随时要倒下一样，干裂的嘴唇每一次开合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张奕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到对方那被黑夜覆盖的轮廓。
肠胃中的饥饿感也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尽的虚弱和非常严重的困倦感。
张奕知道，只要自己稍稍放弃求生欲，这具早已备受折磨的身体片刻间就会死去。
支撑着他的，只是一股绝望中的不甘和怨恨。
“地狱里可没有我的老朋友，我可是一个好人，对吗？”
王鸣涛说道这里，视线不禁落在了几名缩肩怂背的同伴身上。
“牺牲一个人，是为了让大家活下去，难道这有错吗？”王鸣涛的声线陡然拔高，眉宇间的癫狂好似在否定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众人好似也突然被点燃了道德和良知，纷纷附和着王鸣涛的自欺欺人。
“对啊，要不是涛哥，我们早就饿死了。”
“牺牲一个人，总比大家一起死好吧！”
“说得对，涛哥是为了大家才动手的”
众人言不由衷的词汇慢慢贫乏起来，因为他们嘴腔里好似还残留着那股不同于任何正常食物的味道儿。
王鸣涛微微闭目，好似在享受着正义与自欺的甜饼。
片刻后，众人再次沉默。
张奕喉管蠕动了一下，望着不远处的几个模糊轮廓，沉声道：“他们能杀了我女友，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
张奕声音刚落，五人中唯一的女性乐儿，就露出了惊恐无比的神色。
即使坐在火堆旁，乐儿依然颤的厉害，眼眶中泪水和恐惧就像决提了一样落下。
她很想说点什么，但周围同伴们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面容却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颤抖，尽量缩着身体，就像一只被待宰的羊羔子。
“死到临头，还跟我玩反间计。”
王鸣涛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至少这些帮凶不能先乱了。
“啪！”
一个狠狠的嘴巴子，众人甚至听到张奕脖颈猛烈转动时骨肉间的擦声。
可张奕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猛然晃动脑袋，让他有种强烈的眩晕感。
“乐儿，你过来。”
狠狠给了张奕一巴掌，把他打成半昏迷，王鸣涛目光一转，落在了乐儿身上。
“不要杀我！！涛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乐儿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蹬腿后爬，远离火堆，也远离这些同伴。
王鸣涛并未理会快要崩溃的乐儿，冲着其余几人喊道“你们都给我过来，这次大家一起动手。”
看到几人犹豫踌躇，王鸣涛冷冷一笑：“谁不动手，我就宰了他。”
犹豫片刻，众人包括哭哭啼啼的乐儿一起，来到了张奕身前。
犹豫，惊恐，冷漠各种色彩在众人眼中闪过，最后汇聚成了对生的疯狂渴望。
浑浑噩噩中，张奕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呼唤，未等他弄明白这呼唤来源，就感到了胸口一阵剧痛。
即使虚弱无比，这股剧痛依然让张奕瞪圆了眼珠，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众人。
一次，两次，三次
剧痛在持续着，到乐儿动手时，张奕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只剩下圆睁的眸子，用力外凸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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