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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休时候,张进来到后山的一处密林中,这里背阴潮湿,平日里少有人来。他从怀中小心地取出那本《混元功》,翻开扉页,仔细地读了起来:夫天地造化,混沌未分,廓然既变,浑浊乃陈,日月星辰,光辉万千……
长长一段晦涩的开篇后终于到了修行之法,却依旧是艰深难懂。好在张进从小跟娘亲识字,入虎啸门后又跟着书生师兄读了些书,现在读这混元功到也勉强能懂。在读完初始修行之法后,他放下书,摆了个五心朝天的跏趺坐式,虽然脚有些紧,但好在从小熬练筋骨,倒也承受的了。
按照书中所说,掐了一个子午诀,双手一阴一阳,开始仔细感应。转眼半个多时辰过去,张进觉得全身酸麻,却并无书中所述的气感。他也不气馁,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便起身回到杂役房。不多时,赵二胖进门来,见张进已等着,便道:“挑上担子,你跟我去收灵米。”
张进奇怪为何大厨也做这事,却不知这收米却是杂役房中难得的油水差事,向来是几大老人轮流出差。赵二胖叫上他,一来是省些力气,二来也是对他这段时日应差的奖赏。
仙隐门有十大峰,但这十峰是内门弟子跟随长老修炼之处。十峰之间以及之外数千里,遍布着无数的大小山峰。而在群峰之间,则有许多由灵植弟子耕种的灵田。有的依山而垦,层层如梯。有的平地而耕,广阔壮观。今日赵二胖带着张进所往的,就是丹霞峰下的一块小小内田。
正在田中劳作的灵植弟子顾民见赵二来了,急忙起身迎了过来道:“赵管事来啦,欢迎欢迎,快到屋中喝杯热茶歇歇脚。”
赵二胖虽然不是管事,但架不住人捧,笑呵呵地点点头,带着张进进屋喝茶。
张进看顾民的小屋,虽然是一人住的单间,但却是残破不堪,按说早应修葺,不知门中为何无人理会。他却不知道这灵植弟子虽然名号比杂役弟子好听一分,实则是门内地位最位的弟子。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好处油水少不说,平日与主峰隔的又远,几无上进的机会。不仅如此,每过数月,杂役房管事还会派人收缴当期的灵米,对灵植弟子进行考核。如未达到数量者,轻则罚俸,重则赶出门去。而这回,赵二就是来收米加考核的。
顾民干灵植已有数年,知道这行中规矩。摆上热茶后,就到后面取来一大一小两只口袋。大的交予赵二,小的则给了张进。虽然心痛,但顾民面上依然带着笑,道:“赵管事,您大老远来,怪辛苦的,这点木灵花和灵米不成敬意,日后要是有了好货,定会另行奉上。”
赵二也不打开口袋,只是用手掂了掂份量,点点头道:“行吧,虽然少了点,不过知道你也不易,你把该交的米装好,这是张进师弟,以后你也要多多关照啊。”
回去的路上,张进掏出怀中的小口袋道:“赵师兄,师弟我无功不受禄,这……”
赵二腆着肚子把口袋推回,道:“行啦,哥哥我既然带你出来,这好处自然是你的。只要你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哥哥我就是了。”他心中有他的小算盘。昨日张进上峰的事他已从送水的弟子那里知晓,这如意峰上虽然严禁男女弟子相恋,但毕竟近水楼台,外门弟子被峰上内门女弟子看中的故事也出过几回。他虽然并不相信这张进作为杂役有如此好运,但这人世间的事架不住一个万一。
木灵花,灵稻米的伴生物,可入丹,有催发草木药效之功,但用量须少,量多则毒。灵植田中偶有木灵花生发,灵植弟子采摘后或卖给门中丹房,或留作私藏。此花可以泡水煮茶,有强身健体之效。也可单独服食,据说可加速行功。
当夜,张进又来到白天练功之处,此时林外风声戚戚,林中却安静异常,正适合他行功修炼。来之前他已打定主意,要试试这木灵花的功效。
他拿出那只小口袋,袋中有一小捧灵米,还有数枝已经晒干的木灵花。花茎短小,晒干后更只有小指长短,在他掌中犹如几支枯草。他听赵二大约说了此花的功效,见花如此之少,便一并丢到嘴里,细细嚼碎,咽入腹中。
张进按行功的要领摆好姿势,果然觉得腹中有了反应,一股热流蓦然出现,且越来越粗,开始在体内乱窜。他连忙按诀催动,引导这股热流在经脉中向上,经脉似乎并不通畅,热流犹如决堤的河水四处泛滥。虽然最终顺着主脉流了出去,但也向四处扩散了不少,以至于他浑身上下又生出了当初中了盛老太爷一记绿光的感觉。
这时张进腹中有如刀绞,他只能强行忍住,拼命地按照书中的运功图将不断涌出的热流进行引导。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口鼻已经有血流出的时候,胸口处那即将爆裂的经脉突然畅通,正无处流淌的热力顺势向下进入丹田,由此终于完成一个周天。这一刻,林中似乎有无数小虫正在轻鸣,张进分明感到空中有一丝清灵之气与体内的热流交相呼应,但片刻之后,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张进不知道,他刚才已渡过了一次死生危机。木灵花的确可以服食,但对普通人来说,一次绝不可超过一棵,否则大量草木催生之力将在人体内迸发,最终形成致命剧毒。好在张进曾经服用过一颗上品草木丹,此丹本可增内门弟子三年功力,蕴含灵力可想而知。在修复了他体内的伤势之后自然还余许多药力,一直沉滞在他经脉各处。如今经木灵花力催发,这些药力一并化作灵力,竟将他多处阻塞的经脉疏通,使得他在一夜之间突破了引气入体这一关键环节,进阶炼气一层。
天未亮时,张进悄悄回到房中。听房中众人鼾声如雷,与每日并无不同。但在此时他的眼中,众人的呼吸是如此沉重,房中的气息是如此混浊,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与他们生出了一些莫名的距离。
次日,赵二胖发现张进干活格外卖力,以为是昨日他得了好处,心情不错。却不知自己的一次无意示好,竟让张进和他自己从此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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