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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一家综合型餐厅。里面西餐和中餐一应俱全，客流量也居中。对不了解彼此的他们来说，最好不过。
梅里找了最不起眼的双人桌，刚坐下来就长腿一支，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缙绅，不说话了。
陈缙绅点了一杯寒冬优惠版水果圣代，看那样子是打算冻个彻底了。
梅里瞥了陈缙绅一眼，对服务员说道：“和他一样。”
服务员不好意思地应一声，临走前还多看了两眼陈缙绅，这才走开。
其实梅里根本不知道圣代是什么。她同样也不知道摩天轮是用来玩的而不是某种轮子。
很多常人看来十分平凡的东西，梅里都从未接触过。
但冰淇淋她还是懂的。
所以当梅里看到快赶上她下巴高的大杯圣代时，她的脑海就瞬间奔腾过无数匹憨态可掬的草泥马。
总之……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你爱吃这个？”梅里本来不想说话的。可当她看到陈缙绅熟练地开始动勺子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还好。其实我更喜欢奶昔，只是这家没有。”陈缙绅如实说。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这种扎满巧克力棒和一堆樱桃草莓猕猴桃的白色东西，口感好低龄。”梅里吃了一口，语气瞬间嫌恶了。
陈缙绅噗嗤一声，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大笑的冲动，才说道：“梅里，你才23岁。”
他就没见过这么形容圣代的，实在是太奇葩了。
“我13岁也不吃……”梅里顺口说了半句，又突然顿住她想说13岁也不吃这种东西。
可13岁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甜食是什么。
她那时候吃的最多的是馒头。
硬的、泡过的、发霉的、她像宝贝似的抱着，很怕别人抢走；
其次就是各种野生动物的肉，有条件的时候吃熟的，有时候是生的；
最后是各种野菜，随手摘随时嚼，这样就不会落到别人的肚子里。
每当脑海中闪出自己和别人不同时，梅里就感到焦躁。
她不喜欢回忆，可回忆总是在她的午夜梦回间闪现，总是在她一个不经意间，像幻灯片一样挤进她的脑海里，让她防不胜防。
“梅里？”
梅里抬头，看向陈缙绅清俊的脸庞。他天生微翘的唇角此时微微抿着，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梅里摇头，搅了下勺子，然后把圣代推给陈缙绅，“我不想吃。”
陈缙绅看看眼前瞬间提升到两份的水果圣代，耸了下肩，说道：“好吧，我就不问为什么了。要不要聊点别的。比如你的父母。”
梅里听到父母两个字，心里莫名感到不舒服，“我没有父母。”她说。
其实梅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活着还是死了。她只是下意识地回避陌生的名词而已。
“陈缙绅，你的病人中有特殊职业吗？比如法医、士兵之类的。”她转移话题。
这回连陈缙绅也放下勺子，认真想了想，才说道：“有的。去年的十一月，一名警察客户来找过我。”
梅里的双臂伏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霎不霎地看着陈缙绅。而且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他击毙犯人了？”
陈缙绅与梅里视线相交时，看到她黝黑的眼瞳中反出的亮光里面竟然有他的面孔。
陈缙绅帅气的脸上露出莫名的兴味，说：“是的。”
“他感觉后悔？”
“是的。”
梅里坐直身体，避开陈缙绅的目光。仿佛感叹般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她却没发现自己询问时，陈缙绅已经从她的举动中看出好多内容，比如：梅里在得不到满意答案时，会在气势上放松，做出无害的路人姿态；
比如她紧盯着某人，是一种怀疑，也是一种自信；
而且别开目光的时候，她虽然放松却时刻集中注意力，说明她永远处在警惕之中。
不，或许不是永远警惕。
梅里在莫灏身边就比较放松，或许是她信任莫灏？
可是为什么呢？
莫灏温和的假象在外人面前很实用。可梅里是专业杀手，她应该会发现假象然后警惕莫灏才对。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两人之间发生过某件事，让梅里的警惕心大幅下降了。
想归想，陈缙绅可不会把看到的事儿说出来。
“怎么不往下问了？”他说。
“情绪不同，问了也没用。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梅里的语气很肯定。她重新调整好态度，让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处于无机质的状态因为就在刚刚，她感觉到陈缙绅在观察她。
来自心理医生的观察，她可不喜欢。
“我承认，我的确没有过杀手客户。你会是不错的例子。”
“你说莫灏和我有同样的症状，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嗯，简称ptsd。而且你们都是反击型。”
梅里保持无表情的状态，陈缙绅也发现了这点，但不在意。
毕竟有些客户，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会对医生敞开心扉。
“莫灏会暴走？难以想象……”梅里的确有些难以想象。因为在她印象中的莫灏，一向温和有礼，即使偶尔生气了，也不过是在气势上压人一头，逼得人不得不说实话罢了。
“他是怎么克服的？”
“不能往下说了。莫灏会杀了我的。”陈缙绅苦笑。
梅里“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需要事先拟定好治疗方案，才能开始。”陈缙绅从风衣口袋里拿出张卡片。哑光的淡灰色，上面有他的职位名字和手机号码。
梅里接过。她今天没带包，名片被她收在上衣夹层里。“到时候通知我就行。今天先这样？”
“嗯，先这样吧。”
梅里起身，盯着剩下的圣代看。
“怎么了？”
“这个可以打包吗？”
餐桌上有一瞬间的静默。
“……如果你想的话，我去问问。”陈缙绅不太肯定地说一句，也站起身。
“算了。它是奢侈品，不算浪费粮食。”梅里说，又回头看一眼，这才开始往外走。
什么时候甜食列入奢侈品了，陈缙绅疑惑地想着。
处于礼貌，他们一起离开餐厅后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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