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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央方才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接下来她一夜没睡,清晨简单绾了头发将那梅花步摇插上,只等着日上三竿胭华到来。
第二日,胭华果然如期而至。
正在胭华与青黛推门而入的时候,媚央状若心虚又似是护宝一半用右手在桌子上空抓一把。然后拿出一副怯怯的样子对着胭华。
胭华眼睛不尖,可青黛眼睛尖。她低声对胭华说:“小主,朱御女手里好像攥了什么。”
“攥了什么?”胭华也低声问。“奴婢没看清。”青黛说。
胭华轻哼一声,走向媚央,以嘲讽的神色道:“小贱胚子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不交出来?”媚央只握紧了右手,咬着唇,倔强地摇摇头。胭华不屑,青黛上去抢。媚央一惊,心里想,若来抢的是青黛,那自己的一番心血可白费了,于是连连后退。因是真的焦急,脸上的惊恐神色也真了三分。
“青黛,你退后。”似乎是为了亲自体验抢夺的快感一般,胭华吩咐青黛走开,自己上前去。云绾挡在媚央前头,护着自己的小主。
“滚开!”胭华一个巴掌扇在云绾脸上,云绾身子一斜,就那样顺势倒在地上。胭华此刻没心思想云绾为何如此孱弱,只一步上前,一只手攥住媚央紧握的右手,另一只手则用力要掰开媚央的手。胭华不留指甲,毫无顾忌地掐着媚央的手,却没有注意到媚央以左手拔下来头上的步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右手腕上狠狠一划。大概是划到了动脉,血一下子涌出来,淋了胭华一身。今日胭华身上穿的是湖绿的衣裳,那红色的血淋上去格外显眼。
“啊——你干什么?”胭华吓得后退几步,“媚央你这疯子,当真是恶心死了!”媚央瞧着胭华惊惧的模样,竟笑了。
元翠吓呆了,她想着为什么媚央所做与昨日所说的计划不同。云绾倒反应快些,赶紧拿了帕子绑在媚央手臂上,为她止血。
媚央原本说予云绾和元翠的计划是划伤胭华的脸,这样胭华的伤一定会被皇帝和太后注意到,皇帝就会过问宛仪殿的事,到时候媚央再想尽办法使皇帝相信自己是被迫反抗便是。可这个计划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后可能因为胭华受伤先降罪于媚央,且皇帝也可能因怜惜胭华导致计划失败。所以受伤的必须是媚央自己,然而若只是媚央受伤,胭华大可收买门口的侍卫把事情压下来,媚央必须留点痕迹在胭华身上,使皇帝和太后知晓此事,如此一来,便只能将血溅到胭华身上。若要溅血,除了抹脖子捅心脏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割腕。割腕未必会死,媚央听说前朝的徐婕妤曾割腕欲自裁,结果及时被救下,最后只是养了几天,也没什么大事。媚央想着,若是自己割腕之后立即包扎好,未必会出什么事。虽有胭华阻止包扎的风险,可媚央相信,胭华一定更在乎中午与皇帝在令慈宫相见。
然而这个计划并未完成,还有最后一步需要媚央来做,那便是拖延时间。
“嫡姊好不容易来了,怎能说走就走。”媚央上前,抓住胭华的衣袖。胭华拼命地要摆脱她,可谁知她力气竟大得出奇。媚央在朱府过得困苦,几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干过各种活计,如今即便是受了伤,胭华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也挣脱不了她。
“你快放开本小主,本小主要去令慈宫向太后请安!”胭华拿出太后来威慑媚央,可她哪知道,媚央就是看准了她要去太后那才如此。胭华如今只以为媚央禁足久了,得了癔症,神志不清才做出这些骇人的事情,焉知这一切都是精密的打算?
青黛前来帮衬胭华,云绾与元翠二人便极力牵制青黛。如此僵持许久,几人都撕得非常难看。胭华终于挣脱了媚央的手,摆脱恶魔似地逃离宛仪殿,脸上惊恐的表情来不及收起,叫门前的侍卫看了个彻底。胭华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媚央在朝着自己明媚地笑。
见胭华走了,云绾与元翠便也放了青黛去。何宝林只听说胭华来宛仪殿闹,不欲冒犯胭华,只一个人躲在清合殿里。倒是出去做事的红叶瞧见的狼狈的二人,赶紧回清合殿禀报:“小主,奴婢刚刚看见庄嫔和她身边的青黛从宛仪殿出来,庄嫔身上全是血呢,吓死人了。小主,咱们怎么办?”
何宝林诧异,随即浅笑:“我还能怎么办?你去采薇宫把这话跟洛御婉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庄嫔的事情想必她爱听。不过庄嫔这是被宛仪殿里头那位给弄伤了吗?”
红叶摇摇头,说道:“可是奴婢方才见庄嫔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小主,您说这血会不会是朱御女的?庄嫔小主在宛仪殿里头到底干了些什么?咱们要不要先通知皇上或皇后一声,毕竟庄嫔身上那么多血,宛仪殿里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出事了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今日一天都在清合殿里,你也一样,咱们可没见到庄嫔那副模样。你过会儿出去把事情告诉洛御婉就赶紧回来,咱们不淌这趟浑水。”何宝林冷笑道。
“是。”红叶道。
何宝林注意到这一切并告知洛绮盈这点是媚央没想到的,不过这样只会更好。媚央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洛绮盈一向看不惯胭华,她若是先知道了,想必定会存一分推波助澜的心思。
胭华抄小道往沉锦宫去,却不想令慈宫的梅嬷嬷早就等在了沉锦宫前。梅嬷嬷见了胭华身上的血,先是以为胭华受伤了,上来就把胭华推到内殿躺着,要为胭华请太医,又开始找伤口。胭华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含珠殿的宫女以为胭华受伤,也不问一句,就跑去令慈宫禀报。梅嬷嬷发现胭华并没受什么重伤,心中存疑,问道:“庄嫔小主,这血是谁的?”胭华还没缓过劲,又担心自己“看望”媚央实则是虐待她的行径叫太后知道,不知道如何回答。梅嬷嬷又换了个问题问:“庄嫔小主,您方才去哪了?”胭华依旧不答,梅嬷嬷便拿出宫里老嬷嬷的尊严,凝视着同样狼狈的青黛,许久,青黛磕磕绊绊地道:“小……小主方才去了宛仪殿……”
已到午膳时间,寿明殿里摆了御膳房所做的各种精致菜肴。太后见胭华还不来,悄悄问菊嬷嬷:“庄嫔哪去了?”皇帝正由宫娥以绢帕净手,看了太后这样,便开口问道:“母后,您是在等谁吗?”
虽一开始瞒着皇帝,可太后到底是想两人相见的,如今她只不过是以为胭华梳妆得太仔细晚了,便也不打算继续瞒着,和蔼地笑道:“今日哀家邀了庄嫔来与皇帝说说话,皇帝不会在意吧?”
皇帝心下有几分厌烦,但不好驳了母后的面子,便说:“自然不在意,朕也想见见庄嫔了。”可竹嬷嬷进来了,对皇帝母子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小宫女从含珠殿来报,庄嫔那边出事了,似乎伤得很重。”
太后大惊失色:“伤得很重?请了太医没有?”
竹嬷嬷道:“自然是请了,主子与皇上快去看看吧。”
竹嬷嬷不说太后也是要去看的,不说胭华是刘氏的女儿,今日本来说好的让她见皇帝,可偏偏有人搅了这一切,太后自然不会轻轻放下。而太后去了,皇帝也不好单独留在令慈宫或回景元宫那样未免也显得太无情了,便跟着自己的母亲一同去了沉锦宫。再说,胭华好歹是他的妃嫔,若说胭华出事他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
“皇上太后来了。”宫女进去禀报。胭华跟梅嬷嬷解释许久,浪费了不少时间,一身血衣刚脱一半,如今两位主子进来又只好穿上,高声呼道:“殿内染了血污,恐惊皇上太后圣驾,还请皇上太后回避。”
可太后着急啊,她不顾宫女的阻拦走入内殿,一瞧胭华的样子,也以为是她受伤,十分关切。可梅嬷嬷却告诉太后,这血不是胭华的,多半是媚央的。
“是朱御女的?宛仪殿发生了什么事?”太后疑惑,眉间神色凝重,问道。梅嬷嬷摇头表示不知,太后将她派到重华宫去问,原本在外头的皇帝却走进来,说:“不必了,朕亲自去问。”
太后并没有想到皇帝会进来,更没想到皇帝会为了媚央亲自去重华宫。刚想说让贤妃去看看就可以了,可是外头有人进来报:“皇上,太后娘娘,洛御婉不知怎的来了,好像是听说庄嫔小主受伤特地来看望的。”太后知道胭华与洛绮盈不和,眉头一皱,道:“她消息可真是灵通。”
皇帝吩咐那进来禀报的宫女:“叫洛御婉回她的宫殿吧,这没她什么事,看庄嫔过几日再说吧,朕要去重华宫看媚央。”
太后听出皇帝对媚央的称呼与对其他人不同,心里暗诽那个狐媚子的女儿到底哪里好了。而皇帝则不顾太后向沉锦宫外走起。
洛绮盈瞧皇帝急匆匆走出来,对吕熙说:“摆驾重华宫。”她行了个礼,心中想,皇上对这个朱媚央还真是在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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