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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肚太大，味道极度难闻，熏得众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慕轲寒反正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了笑，捏一只象牙筷，在碗上轻敲，眼珠子左右转，大声说道：“这菜本来适宜中气不足，气虚下陷，男子遗精……咱兄弟几个好像身子骨都还健壮吧？不过这名字真不错，胆大包天！好名字！来，谁来开第一筷？”
“当然是三哥啊。”慕长情说道。
“老四是父皇的心肝宝贝，这菜当给老四先吃。”慕轲寒扭头看向慕正曦。
慕正曦放下捂鼻的手，不悦地说道：“长情即将大婚，还是留着自己吃。”
钟睿瑶绞着锦帕，委屈得快哭起来了。俏脸偏向一边，紧咬薄唇，满眸拼命忍耐的贤惠神情。
和玮匆匆进来，给几人请了安，走到慕长情的面前，小声说道：“王爷，弦筝公子来了，正在议事厅等着。”
“二位哥哥，我先过去一趟。河阳最近不太平，二位哥哥少出府为好。王妃，好好招呼二位哥哥。”慕长情丢下筷子，转身就走。
“妾也告退。”云长安赶紧福了福身，紧跟上他。
看着三人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一片繁花深处，慕轲寒把筷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拍，骂道：“这个老七真是个怪胎，若是他在京城，不知道被父皇砍几回脑袋了。”
慕正曦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钟睿瑶，神态温和地劝解道：“长情在冷宫被关了十七年，衣食住行甚至还比不上最低贱的奴才，更别提教习他念书写字武功骑射。听闻他放出冷宫时，面如菜色，走路摇晃不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礼节之事全都不懂。父皇第三天就让他离开盛京到来河阳来，与我们兄弟也没相处过。所以他性子怪一点，也是有原因的。父皇之所以选你为闲王妃，也是看中你温柔知礼，性子柔软，能包容，先给他一点时间适应。”
“知道了。”钟睿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向慕正曦福身，“谢谢宸王。”
“老四，你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你这是说老七是不知教养的野人？”慕轲寒冷笑完了，换了副温柔表情，手扶在钟睿瑶的肩上，轻轻地捏了两下，“不过，睿瑶妹妹也别担心，他对你算好的。乌琅在他这里触了不知道多少霉头了，现在还在城外呆着呢。有三哥在这里，别怕，早晚把他的臭脾气给他治好了。”
钟睿瑶又给他福身，苦笑道：“是，谢谢三哥。”
她心情不好，慕正曦和慕轲寒也没久留，双双离开。
钟睿瑶盯着桌上那只硕大的猪肚炖鸡看了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倚窗坐下。
管家弯着腰碎步过来，把一碗红枣桂圆茶递到她手中，小声说道：“王妃别伤心，闲王他一向如此。头几回来巡查传旨的京官差点被他气得去上吊，回京后哭诉一番，皇上派人过来训了他几句，也没继续追究。今日肯定是他心情不爽，所以在这里气三王和四王呢。那个十二夫人，原本就是他带回府故意气皇上的。想必，他是想借王妃的嘴，再去气气皇上，您可别上当。皇上若真的怪罪下来，王妃也不好过。”
“知道了。”钟睿瑶接过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管家，你和十二夫人熟吗？”
“那是个泼妇！王妃先忍耐些日子，等王爷气顺了，再狠狠收拾她。”管家咧咧嘴，往她耳边凑了凑。
钟睿瑶沉思半晌，轻轻摇头，“你下去吧，把这些饭菜撤下去，赏给下人吃。”
“谢王妃。”管家眉开眼笑地深深鞠躬，带着几名小太监把桌上的饭菜统统撤下。
待这行人也走了，钟睿瑶把茶碗放下，懒懒地趴到了窗台上，眼神哀怨地看着窗外飞舞的蝴蝶，小声叹气：“以后怎么办呢……”
——
云长安窝了一肚子的火，出了碧菲阁，跟着慕长情往前走。进了一片樱桃树林，她快走了几步，拦到他的前面。
“闲王刚刚为什么那样做？你弄那……么大一个猪肚，那么一只鸟……你是想给他吃，还是拒绝给他吃？”她没好气地质问道，是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朝那么一大盘臊气冲天的猪肚下筷子吧。
“嗯？”慕长情头微微侧向她，反问：“那该怎么做？”
“……”云长安眨了眨眼睛，忍住捡一块石头砸开他脑袋的冲动。
“每年送几个女人过来，是想我把她们全煮了吃了吧
。”慕长情抓住眼前的一根樱桃枝，折断了，递给云长安，慢吞吞地说道：“那么多人全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小十二来得有趣。”
“嗯，我有趣，我会喷毒雾、织毒网。”云长安接过樱桃枝，在半空中挥了挥，仰头看向他，“我还会带王爷去挖虫子，王爷欣喜吗？”
慕长情拽下她的面纱，曲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本王甚是欣喜，所以本王就令你蹲在这里挖一天虫子。”
云长安被他弹得脑子发晕，自打被他揭穿了身份，她是处处被他压制着，每回都得拼命握紧拳头，才不至于扑上去掐住他的喉咙。
“挖不挖？”慕长情高大的身子俯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不挖。”云长安觉得那些蠕动的玩艺儿太恶心了。
“那还给本王欣喜吗？”慕长情又问。
“王爷快去忙吧。”云长安退开两步，给他福身行礼。
慕长情低笑，转身就走。
云长安气闷啊，气得胸要炸了，胸前鼓鼓的，有种肚兜快被撑开的错觉。这难道也是丰胸的一种法子？
她真感觉自打被慕长情气得半死之后，胸都胀大了呢！
“哎，估计他十年都不想再吃猪肚炖鸡了。”云长安捂着额头，闷闷地说道。
“为什么是猪肚炖鸡？”和玮没走，跟在她身后小声问她。
“不知道。”云长安抿抿薄唇，把面纱戴好。独门秘笈，绝不外传。
“十二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和玮拱拱拳，往她面前快走了两步。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请了。”云长安扭头看了看他，拔腿就跑。
“十二夫人……”和玮无奈地垂下手，小声嘀咕，“给我一点粘鸡毛的胶水可好？我把小白狮尾上的毛削掉了半截，得给它粘上去……”
云长安听不见，她已经握着那枝缀着红红小樱桃的樱桃枝跑回了自己的小院。
碧菲阁真是个好地方，如仙境般美，还有很多果树。这种小樱桃，她以前最爱吃了，可惜难得一见。盛元那地方种不了樱桃，四哥想了好多办法，一棵也没种活。大哥每年都会想办法从别处给她买两篓子，大家都不吃，用小桶装着，在井中凿一石洞，置于其中，保持其新鲜好吃。
世上最疼她的那些人啊，能不能魂归来，再复生？
她坐在石凳上，举着樱桃枝看了半晌，对慕正曦的恨意又满涨起来。
猪肚炖鸡不成，还有墨鱼炖鸡，龙骨炖鸡，反正要让他吃一肚子的慢性毒药回去。
好气啊，仇人就在眼前，你还要给他福身行礼。
“十二夫人，本王可以进来吗？”院门口突然传来了最熟悉的声音。
云长安猛地哆嗦了一下，飞快地抬头看过去。
慕正曦双手负在身后，正对她微微笑。
就是这样的笑容，暖得像春天的风，当初直接拂软了她的心。
云长安垂眸起身，小声说道：“王爷请进，奴婢这里太过粗陋，还望不会让王爷锦袍沾尘。”
“十二夫人很会说话。”慕正曦缓步走了进来，打量四周一圈，低声问：“你没有婢女？”
“原有两个侍女，但王妃要来，碧菲阁人手不够，所以把人调去碧菲阁了。”云长安福福身，气息弱弱地答话，一副吓得要死的样子。
“委屈十二夫人了。”慕正曦点点头，视线盯住了她的面纱，“听闻十二夫人在勾栏院中长大，令母是官宦家后代。你可知你祖父是何方人氏，曾在哪里任职？写给我，我带回京中，禀明皇上之后，替你及你母亲脱离奴籍。你如今已是长情的夫人，身份不同以往，要长伴其右。这些事情长情不方便出面，我替你办了吧。”
“如此，奴婢跪谢王爷恩德。”云长安深深福身后，进屋去拿纸笔。她得好好回忆一下，她曾在他面前模仿过哪些人写字，又有什么口头禅，或者小动作……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让他注意到。
慕正曦城府深，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是一副不惊不怒，宠辱不惊的样子。如今回想往事，许多地方都让她不寒而栗。云家出事，早有先兆，只是她沉溺于他给的温柔里，没有察觉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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