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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履行旧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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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忽然“轰”的一声,夜空中不断炸响礼炮。

    我仰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夜空,复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另一处,只见重重人影中,段子韶负手立在明灭参半的灯火中,也随着众人一般,微微仰着头,看苍穹璀璨,许是受到感应,他脸色一窒,瞬间准确地朝着我这边看过来。

    我心里微讶,但还是远远地神色温和地笑看着他。

    “李哥哥你看……”

    忽然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循声看去,就看见那边临水的石桥上,安琳正站在栏杆处,而她身侧,则站着一身蓝衣的李三?

    我见此微微一诧。

    那边,云宜走过来,拢着袖子站在我身边,平静沉稳的神情在忽明忽灭的灯火下显得有几分微凉。

    我错开目光,再次看向段子韶,络绎来往的男男女女中,段子韶淡淡地凝睇着这边,与此同时,一位青年男子缓缓穿过人群走向段子韶,我看见段子韶侧头与他低语几句,然后二人像是意见达成一致一般,段子韶含笑点头,复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扫向我这边。

    隔着潺潺流水,我清楚地看到他微有波澜的眼眸,我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那边,段子韶抿嘴一笑,转身与那人并肩离开了。

    “这真是,没眼看了啊,珠珠!”云宜在旁边抱臂叹道。

    我眉毛一挑,也不看她,转身去找元非罗。

    元非罗站在石桥下的一个小摊旁边,我缓步走过去,伸手在铺满红丝线的小摊上拈起一根,转头问身边尚在挑挑拣拣的元非罗,“殿下,你还没有挑好吗?”

    元非罗皱着眉咬了咬唇,苦恼道,“哎呀!我这到底是要选择哪一条呢?”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我可帮不上忙呀!

    其实不管她选择哪一条,被选上的红线另一端的公子近期大概不会有个平顺的生活,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一时言语,就令哪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倒霉。

    元非罗瞥了我一眼,然后又将手里的丝线鼓捣了一番,最终胡乱从中抽了一根,语气认命道,“算了算了,就这根好啦,不抽了不抽了,抽得人心慌!”

    说完,她甩了一锭银子在小摊上,头也不回地踏上石桥。

    我拢着袖子站在桥下,云宜这时走过来,看着胡乱走上去的元非罗,笑叹道,“非罗真是……”说着摇了摇头。

    “他们真是很幸运,还有机会弥补……不致于就此错过……”

    我闻言,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目光微微下垂,低声道,“有些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吗?”

    说完瞥见温潆走过来,我笑道,“温姐姐方才上哪里去了?我可是好一会儿没有看见你啦……”

    温潆瞥了眼云宜的脸色,笑了笑,回道,“这不,我刚才碰见几位小姐啦,她们正准备赴从小姐的宴呢,就闲聊了几句,顺便请她们替我们带上几句客套话过去……”

    她说着,看见我们身后的红丝小摊,叹道,“这就是结缘丝吧?”

    我们让开道来,温潆走过去,也拿上两团,冲着我们这边递了递,边问,“两位妹妹不要吗?看起来很有趣呢……”

    我摆了摆手,笑道,“我就不必啦,我素来不擅与陌生的公子说话,这样太尴尬啦,姐姐就饶了我吧……”

    温潆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

    我冲着她嘿嘿地笑了两声。

    温潆转头,“云妹妹呢?”

    我正待将目光挪向云宜,就见她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拈了一根红丝线,云宜将丝线缓缓地抽出,对着月光与灯火细细看了看,须臾,轻笑道,“我倒是想看看,这结缘红丝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玄乎?”

    一旁的小摊主闻言笑了笑,道,“能相见即是缘分,姑娘您说呢?”

    云宜笑了笑不做声。

    于是,温潆与云宜二人一人牵着一根红丝线走上了石桥,下了石桥后各自顺着红线朝着未知的地方走去。

    我定定地站在石桥边的小摊前,看她们三人各自牵着一根红线各怀心事的准备迎接红线另一头的机遇。

    “这位姑娘……”忽然,身边的小摊主再次开口,我下意识地回头。

    就见他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笑容可掬道,“不知您可是匪小姐?”

    我点点头,“我是,请问阁下有何事?”

    摊主笑了笑,忽然微微弯下腰,从小摊旁边抽出一根线,将它笑着递到我面前,“小姐,有位公子托我将这根丝线务必交到您手里,请您收下……”

    我见此不觉眉一扬,并未立即接过手,而是缓缓开口,“阁下,当真能肯定我就是你说的那位匪小姐吗?”

    “世间同姓之人何其多……”

    “是您,”他笑道,“是您不会错的……”

    我挑眉不说话,只是伸手缓缓接过那根红线,抬眸看向他。

    “公子说过,这位匪姑娘穿湖蓝色衣裳煞是好看,比京都湖色紫薇从元小姐也不惶多让……”

    “这位公子是谁?”

    摊主摇了摇头,“抱歉啊匪小姐,请恕我不能告知呀,不过只要您走到那红线尽头,想必您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那里……”

    我忍不住搓了搓手里的丝线,脑子里开始猜测是不是段子韶。

    可是刚才段子韶不是被人给绊住了吗?

    若真是他,他还会在那里吗?

    我满腹疑惑,但还是牵起那根线,一步步踏上石桥,穿过石桥,越过无数行人与重重的街巷,待人声渐远,周遭灯火阑珊昏暗,我不由得停下步子,低头盯着握在手里的丝线,忍不住扯了扯,只见那根线顺着长长的巷道,一直绵延到无尽黑暗深处。

    见此,我不由得心生退意。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亮了起来,我几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待适应过来定睛一看,只见从巷口开始,两边的墙壁上,小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不消片刻,原本幽暗的巷道便被照得通明,而那根丝线,也在明亮温暖的烛火中越发清晰。

    我想了想,再次抬脚顺着丝线牵引的方向走去。

    “云华?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怎么?你想要送我吗?只要是子韶兄送的,我都会喜欢的啊……”

    “嗯……我想要送你想要的,之前从未有人送与你的,今后也不会再有人能送你的……”

    “啊……这个呀……我要好好想想……”

    “……是什么?”

    “嗯……对女子来说,一场绝无仅有的婚礼,一段不被辜负的爱情,一句永不成空的誓言,是最希望得到的,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有最想要看到的东西……”

    “是什么?”

    “一棵……开着星星的树呀……”

    “开着星星的树?”

    “是的呀,小时候啊,我听我母亲说过,若是看见开着星星的树,就会变成非常幸福的孩子……第二天晚上,我就在院子里看见啦……”

    “可是现在呀,我还想再看看呢……”

    我一步一步地往巷道深处走去,耳畔不断响起当初与段子韶坐在庭院中说话的情形,渐渐的,唇边笑意愈浓。

    待拐过数道小巷之后,终于,是一条长长的,看得到尽头的巷道。

    我站在巷道中,看着那巷道尽头外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

    而街道旁边,一棵郁郁苍苍的大树正屹立在那里。

    那棵树枝叶繁茂,枝干粗壮修长,长的很是养眼,而此刻,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它的枝繁叶茂,而是那挂了满树的小灯笼,那灯笼小巧玲珑,这样的距离还无法看清它的具体长相,那灯火确实异常明亮,在这略显昏暗的地带,尤为摧残夺目,远远看去,就像是结了满树的星星。

    我看着那棵结满星星的树,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出了巷道,一步一步地走到树下,仰着头看满树的星星花。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声音且轻且重,待着平稳与从容。

    我没有回头,仰着头盯着一盏挂在一丛枝丫上的小灯笼,“谢谢你呀,子韶兄?”

    “这啊……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段子韶亦抬头看向那满树的小灯笼,轻笑道,“以后……每年的七夕与生辰,我都送你一棵星星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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