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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成转头看了看晕倒在高远声怀里的方晴,他只迟疑了半秒钟,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答案就在那间卧室里,他快步走到门边,卧室的门敞开着,屋里并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帷,昏暗中仿佛有一件东西悬在空中,何书成深深地吸一口气,他伸手在壁上摸到了开关,屋子里刹时亮起一片光明,在看清那件悬在空中的东西的同时,何书成的酒意也在这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子中间的吊灯上,一根细细的尼龙绳吊着宋玉宝,他手脚垂直,头侧向一旁,舌头从嘴里伸出来耷拉在一旁,看上去他象是在费力地舔自己的下巴,他瞪着门外,只是这双眼已经没有了半分神采,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种难言的微笑,这个诡异的笑脸让何书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不用回头,他知道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何书成奋力冷静下来,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站在门外的人不要靠近,他走近那个吊在灯上的人,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情绪仰着头打量着宋玉宝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脉博,然后他抱住宋玉宝的双腿,将他从绳上取了下来。
宋玉宝就如他弄上餐桌的那条鱼一样鼓着眼躺在地上,何书成半跪在他的身侧,用手在宋玉宝的胸膛上“呯呯”击打,不时将头俯在宋玉宝的胸上倾听,方晴已经苏醒,陈震本想将她扶到楼下,可她坚持要留在这里,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怔怔地看着何书成施救,陈震极为震惊,基于某种原因,他对于宋玉宝并无好感,可此时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个形象可怕的人,他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他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袭上身来,他不顾旁人的眼光,下意识地拥紧了方晴。
宋玉宝绝不会自杀,是那只恶灵杀死了他!
高远声机械地捏着裤兜里的那枚铜板,现在已无可置疑,这只恶灵就在这栋房子里!可这个神奇的法宝竟然也没有发现它,它再次出现,杀死了宋玉宝!他猜错了,他本以为那只恶灵会首先对付方晴,可它却在无数人的眼前杀死了宋玉宝,而他是宋家最后的后人,这是为了甚么?难道它放过了方晴?又或是那只指环确有避邪的神力?
何书成越来越用力,屋子里回响着沉闷的“蓬蓬”声,所有人都恐怖地看着这一幕,这情形就算宋玉宝是个活人也被他打得差不多要断气了,何书成最后一次徒劳地摸了摸宋玉宝的鼻息,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大家,“他死了,报警吧。”他慢慢地道,方晴发出一声低泣,大家呆住了,隔了好一会,一个声音怯怯地道:“你不就是警察么?”是赵晨,楼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激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心,她搀着小琴加入了这个惊慌失措的人群。
何书成苦笑了一下,结果还是方晴最先清醒了过来,她拿过放在门边桌上的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报警电话。
所有人回到了楼下,房外警笛响起,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毕竟在这个小城里很少发生这种人命案件,何书成打开了门,一个象是警长的人站在门前,院外警灯闪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警察严阵以待,警长看到何书成,不由得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一个老同学的家。”
“谁死了?你的老同学?”
“不,是她的丈夫。”
“尸体在哪里?”警长没有看到尸体,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屋子的人,其中虽有一两个人面如死人,可毕竟不是死人。
何书成带着警长和法医上了二楼,其他人则坐在客厅,按照程序,他们一个个被叫进楼下的一个小房间里录了口供,所有人的回答都惊人的一致:宋玉宝喝醉了,他一个人呆在卧室里,过了一会他就上吊了,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上过二楼。
何书成是最后一个被叫到小房间里去的,警长先是询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得到了同样的回答以后,他看着何书成,考虑了一会道:“你也是警务人员,你告诉我,你确定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死者死亡时间内没有上过二楼,他们都在你的视线之内?”何书成道:“是的,我肯定没有谁上过二楼。”警长又问道:“尸体是你从绳上解下来的?”何书成道:“是的,当时我进去摸他的手还是温热的,我对他进行了心脏复苏施救。”
警长叹了口气道:“法医鉴定他确实是刚死不久,应该不到一个小时,询问那个女的,就是你那个老同学,她是死者的妻子,她倒是表现得很冷静,她告诉我们,说他们,也就是她和死者几天前曾经大吵了一场,还有一个关键,在死者死前,她还数落了死者,因为他喝了太多的酒,这似乎给死者的自杀找到了一个理由,”警长瞪着何书成,“她说得不错,死者一身酒气,就象刚从酒缸里拎出来的,你也喝了不少吧?”
何书成勉强笑了一下,他没有回答。
警长寻思了一下,他示意叫记录口供的警员离开了房间,掩上了门,然后递了一支烟给何书成,“说实话,我不相信这是一场自杀,当然我也知道这样征求你的意见有点不符合办案程序,因为你怎么也算是今天晚上这起案件的当事人之一,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一场谋杀,那么你的身上也有嫌疑,不过我相信你,我想知道,你知道死者和他的妻子几天前为了甚么吵架吗?”
何书成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刚从外地回来。”
警长狡狯一笑:“我猜你也不会知道,你的那位老同学很直率,她坦诚地告诉我,这场夫妻之间的争吵起因是另一个男人,这个做丈夫的发现他的妻子和当年她的初恋"qing ren"关系暧昧。”
何书成不置可否,他知道警长所说的这个男人是谁。
警长接着道:“这倒让我觉得这个案子有了新的疑点,本来一个开开心心刚喝完酒的男人,我说他开心,是因为他酒后还为你们唱了两曲,难道这样一个人,在一瞬间会想到自杀?当我听到那另一个男人今天也在现场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可能,至少这人有着杀人的动机……”
何书成打断警长的话:“不,这绝不可能,我了解那个人,你让他杀只鸡,他比那只就要死了的鸡还要害怕,而且,最关键的是,吃完饭他就一直没有动过窝,他喝了几杯酒,就半倒在沙发上,一直没离开过我的眼睛。”
“也许吧,这说明这个人的酒量低,喝了几杯就醉了,”警长模棱两可地道,“不过死者的死亡也太离奇了,几分钟前欢快地唱歌,几分钟之后莫明其妙就这样上了吊,你说这可能吗?”
何书成不答,对于宋玉宝的死,他也很感突然,他确实很难相信他会自杀。
警长看着他,又道:“如果他不是自杀,那么很可能就是他杀,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说明今天晚上这屋里的人有一个人是凶手,从现场来看,也许是有人先把他勒死,再挂在灯上,这很方便,吊死和勒死,伤痕也一致,你说所有人都没有在案发时间上过二楼,对于这一点,我却不能认同,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楼上。”
何书成心里一惊,他道:“谁?”
“就是他家的保姆,”警长道,“不,应该叫家庭服务员,是个叫何艳琴的女孩子。”
小琴?倒把她忘了,何书成道:“是的,在吃饭的时候她喝了几杯酒,看得出来她已经醉了,她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又是喝醉了酒?”警长带着揶揄的语气道,“这种所谓的同学聚会真是古怪,男男女女的都喝醉了酒!不过这可以做一个很好的一人独处的借口,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面,这个叫何艳琴的人,她趁她的主人喝醉了,偷偷地进入他的房间,用事先准备好的尼龙绳勒死了他,然后把他挂在吊灯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直等到她的女主人打电话叫她给男主人送茶,她又端着茶杯上楼,装作发现了尸体,这个人确实值得怀疑,因为贼喊捉贼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她表现出的那种害怕太过于夸张,不象是真的!”
“你倒象一个侦探小说作家,”何书成冷冰冰地道:“先不说她这样做的动机是甚么,我提醒你一下,死者的体重没有二百斤,也有一百八十斤,一个自身体重连这一半都达不到的小女孩,她不但要勒死他,还得把他挂在灯上,这活她能干得了?我看她能拎起三十斤重的东西都得费上全身的力气!”
警长张口结舌,何书成说得有理,那叫小琴的女孩确实看起来很是娇弱,要让她将那胖得惊人的死者挂在灯上,这完全不可能!这样看起来,宋玉宝之死也许真的属于自杀,不过警长是一个原则性很强,也是一个很认死理的人,迟疑了一会,他强道:“那也不能排除她和其他人共同作案的可能。”
“和谁?”何书成没好气的道,“除了她,所有人都在楼下客厅里,他们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而且她这样做的动机是甚么?”
警长挠了挠头,道:“小保姆爱上了自己的主人,这种事也是常有的,这也许就是动机!”何书成简直哭笑不得,他突然觉得头非常的疼,和警长探讨案情简直比喝个烂醉第二天早上醒来还要难受,他道:“且不说死者那形象能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倾心,就算事实象你说的那样,那么她应该是想办法杀了女主人,以便取而代之,为什么要把自己想嫁的人杀了?”
警长再次张大了嘴,过了一会他道:“如果不是她,那么凶手就是死者的妻子,她有足够的动机,看得出来死者是个有钱的家伙,老公一死,所有财产都归她了,而且她就此可以和她的旧"qing ren"重归于好。”何书成盯着这个坚持已见的家伙:“我说过了,她没有一点作案的时间,她一直在楼下陪我们喝着茶,她是女主人,不止是我,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她!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和她的那个所谓的旧"qing ren"之间并不存在这种你想象中的那种暧昧关系,你为甚么非得认为死者是被人谋杀的?”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的那位老同学自己说的!”警长有些恼羞成怒,他忘了这场讨论是他主动发起的,而参与讨论的人是他留下来录口供的一个当事人,他道:“我告诉你,我完全不相信这个人是自杀的!从现场看,他选择的这种自杀方式非常古怪,房间里并没有发现踮脚的凳子椅子之类的东西,看现场的情况,他是站在床上,把绳子一头套到灯上,一头套到脖子上,然后从床上跳下去吊死的,当时的情形肯定就是如此,在床上也发现了他的鞋印,很清晰,如果是自杀,那么他的死志非常坚决,一个几分钟之前还在欢快地唱歌的人,他为甚么会突然这样想不开?”
何书成愕然:“那灯,这样结实?”他当时只顾救人,加上喝多了酒,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结实得很,全铜制的,六颗膨胀螺丝全栽进屋梁里,再吊一个也没问题。”警长道,他有些得意,“不过我们别探讨这个,我们先说这个人的死,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自杀有些蹊跷吧?”
“既然在床上发现了他的鞋印,这更说明他是自杀的,”何书成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有人杀了他再伪造自杀现场,不会弄得这么麻烦,这简直就是故意引人注意,要伪照现场,在他旁边躺一只凳子就行了,我认为他就是自杀的,一个醉迷糊的人要作出甚么怪异的举动都属正常,他有权选择他的自杀方式,他不会考虑到你来侦破案件时的感受!现场的人没有谁有作案的时间,不管死者的死法看上去多么匪夷所思,他就是自己上了吊,现场在那儿摆着呢。”
“说到现场,”警长有些不怀好意地道,“我们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你破坏了。”
何书成怒道:“我当时摸他的手还是热的,就立即进行抢救,难道你叫我见死不救?这是一个警察的义务,到哪儿我都能说理。”他提高音量的同时也增大了肺活量,警长只感到一股富含酒精成份的热浪扑面而来,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醉汉研讨案情,于是他理智地及时掐断了这场谈话:“当然,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最终还是得让法医来界定。”他站起身来,用一种公事公办的眼神看着何书成,干巴巴地道:“在法医的最后鉴定报告出来之前,今天在场的人,包括你,都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其他人我会逐一告知的。”
何书成扔掉烟蒂,用脚使劲踏灭,无奈地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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