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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外,密林中。
清冷的月华遍撒银辉,透过枝叶洒落在地面上,映出伏尸遍地的酷烈杀场,竟有几分异样的凄美。
苏峻持剑立于杀场中间,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回味这场凶险搏杀的余韵。
在前世,苏峻也并非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手中沾染的鲜血也是不在少数。
不表演,只杀人,是为国术!
为了追求武艺的精进,苏峻前世打过黑拳,入过黑帮,更曾在非洲和那些鬣狗般的雇佣兵纠缠过不短的时日。
杀人对于苏峻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不过今夜这一场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的搏杀,却是让他不由生出警惕之心。
来袭的二十名黑衣剑手,放在前世每一个都不会比身经百战的暗劲高手逊色多少了。
为首的两人更是堪比化劲高手,并非易与之辈。
其实苏峻此时的战力大致上也不过在化劲的层次。
虽然前世身为丹劲高手的意识,经验甚至纯阳拳意都还在,但是这具身躯终究不是前世那经过数十年苦修,千锤百炼的强悍身躯。
不过最让苏峻想不通的是:这些黑衣剑手绝非清水河神能够培养出来的。
即便是在这个灵气充裕的世界,想要培养出这一队精锐的剑手来也绝非易事。
所要耗费的资源,恐怕三个苏府的身家也不一定够。
所以这绝非清水河神所能调遣的,要不然祂也不用觊觎苏峻父母遗留下来的家财了。
除非,对方所谋划的并非苏峻,而是另有所图。
而算计苏峻只不过是清水河神假公济私的阴谋,属于搂草打兔子,顺手而为的行动。
那么问题来了。
那清水河神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势力?而他们所谋划的,又是什么呢?
清水河神威胁苏峻时所说的“神君”,又是哪一位煊赫的大人物?
一个个疑惑不断地涌入苏峻的心头,纷乱如麻的局势,以苏峻目前掌握的这些讯息,根本推断不出任何的头绪。
不过很快苏峻便将这些念头通通赶出脑海。
多想无益。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求自保,为自己的成长争取时间。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苏峻自信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甚至是神。
待得羽翼丰满之时,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争取成长的时间?
或者说有什么人或者势力能在此时庇护得罪了神灵势力的苏峻?
这个问题,苏峻只用了半秒钟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儒门,朝廷。
先前在偷听黑衣人说话的时候,苏峻发现他们似乎是将自己的纯阳拳意误认为是儒门的浩然正气,还说自己是得了儒道真意的正宗儒门弟子。
短短几句话,内里蕴含的信息量却是非常地大。
“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一回儒门弟子那又何妨?”
苏峻心中暗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将初步的计划敲定了。
作为小有名气的才子,苏峻在此之前便已考过了县试,拥有了童生的身份。
不需要冒充,他这儒门弟子的身份都是根正苗红的。
所以苏峻只需要在三个月后的院试中脱颖而出,便可取得秀才的身份,正式列入大萌王朝的体制当中。
届时,哪怕是神灵之尊想要对付苏峻,也不敢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了。
别看秀才的身份不起眼,可终究是大萌王朝,儒门体系中最基础的一环。
体制的威力,苏峻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是神灵也不敢轻掠其锋。
事实上在大萌王朝中,神灵也是体制内的一部分,除了受命调理山河之外,遍布天下的神灵还是大萌天子监控天下的重要组成部分。
再也没有什么神灵更适合刺探隐私,监控天下的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了解一下?
只不过出于对神灵的忌惮,天下神灵只有监察权却没有执法权。
执法权和执政权都在掌控着兰台御使,文武百官和天下州郡行政长官的儒门手里。
神灵,儒门和执掌天下兵马的军方便构成了大萌王朝初具雏形的三权分立架构。
…………
院试虽然还有三个月才开始,苏峻却不愿再待在那偏远的赤松山下了。
若是平时,位于赤松山下的苏家园墅自然是读书的好去处,环境清幽,无外界之纷扰。
但是以苏峻目前的处境,再待在那里不啻于是开门辑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定计之后,苏峻将家中浮财收拾好之后,便星夜奔赴金华府城而来。
也亏得苏峻修行略有成就,脚程快逾骏马,原本坐马车都需要三两日的行程,硬生生被缩短成了半夜。
对于苏峻而言,一入府城不啻于是蛟龙入海,再想暗中戕害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一念及此,苏峻不由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世之仇犹可报,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
“咦,这不是苏峻吗?”
就在此时,苏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尖锐,难听到了极点。
“嗯?”
苏峻转过身,只见有个青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副士子的打扮,吊眉薄唇,一副阴厉刻薄的面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十分欠揍。
来者不善。
“怎么大名鼎鼎的苏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啊?”
刻厉士子幸灾乐祸地讥讽道:“难道是得罪了神灵心中害怕,跑到府城避难来了?”
经过一夜奔行,风尘仆仆的苏峻看起来确实有些狼狈。
“你是?”
苏峻一脸茫然迷惑的表情,无辜地看着刻厉士子。
“好你个苏狂生,稍有薄名就忘记故人了吗?”
苏峻惫懒的姿态让刻厉士子勃然大怒,冷笑道:“吾乃……”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
苏峻不耐烦地打断了刻厉士子的话,没好气地说道:“你刚说什么?犬吠之声太盛,没听清楚。”
“你……”
刻厉士子脸色涨红,旋即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你怂了,跑到府城避难来了!”
“哦。”
苏峻不以为意地回道:“那又如何?从心,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怂呢?”
说着,苏峻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嫌弃地说道:“阁下言语如此粗鄙,想必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童牛吧?”
生字无底者,牛也!
刻厉士子哪里晓得短短时日不见,苏峻居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张口结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怼。
然而苏峻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拿出太祖的精神穷打落水狗。
“啧,这位童牛兄为何如此愤怒?莫非日前被在下痛斥后羞愧而亡的老神婆,竟是你的相好?”
说着,苏峻毫不遮掩地后退一步,嫌弃地说道:“童牛兄长得虽然随心所欲了些,可也不必如此饥不择食吧?这口味……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