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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漫天飞舞,周遭是一片痛哭之声,陶念青望着黑色的棺材被黄土一点点的覆盖,直至看不见,棺椁内只是陶二郎的衣物,他的尸身早已经化作尘土,已经与黄土同眠。
人群之中,陶老太太和小宝的哭声最是凄惨,陶许氏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脸色苍白的吓人。
跪了许久,陶许氏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双腿酸麻,踉跄了一下,被她身旁的陶大郎扶了一下。
陶许氏柔声道:“多谢大伯。”
陶大郎见她素色服饰,梨花带雨的俊俏模样,不犹得愣了一下,他连忙松开陶许氏的手,哑声道:“小心。”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那么一眼,却被转过头来的陶大娘望了一个正遭,陶大娘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她不动声色将表情隐下,提了东西往回走,走回家里,走到半途,看见她儿子陶大宝鬼鬼祟祟躲在一个树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把陶大宝吓得跳起来,陶大宝转头看到是他娘,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怨道:“娘,你干嘛啊,吓我一大跳。”
陶大宝脸长得跟他爹很像,也是普普通通方形脸,不过十六岁,壮得跟一头牛似的,他性子有些暴躁,平日里在镇上富商家里帮工,因为力气大,肯吃苦,每个月有六钱银子,平时不怎么回家,只有活闲了的时候,才会回家来。
陶大娘没好气道:“这么大个人了,东西也不帮着拿一下,躲在这里做什么?”
她顺着陶大宝方才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几个姑娘的背影,她望着自己儿子笑道:“儿子,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跟娘说说。”
陶大宝有些忸怩,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话。
陶大娘佯装生气道:“不说拉倒,反正你爹已经帮你选好了人家——”
“什么!爹什么时候帮我选中了人家?是哪家?爹怎么能这样!”陶大宝吃惊道。
陶大娘白了他一眼:“嚷嚷什么,你爹只是选了人家,又还没定下来。”
陶大宝这才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才道:“娘,我喜欢、喜欢王家的小香儿,你能不能,能不能——”
“小香儿?”陶大娘顿时皱了眉头,这王家在宿水村可不是什么好人家,那王昆山的原配,也就是她小香儿她娘当年跟个外乡人跑了,王家就沦为全村的笑柄,更加让人诟病的是,小香儿长得如花似玉的,跟她爹是没有半分相似,村里人都说小香儿不是王坤山的种,而且她娘跟那个外乡人所生的。
家里已经有这么一个孽种了,陶大娘怎么会允许另一个孽种进门呢!
不过陶大娘不会直接拒绝她的儿子,这个家里她没有什么话语权,只是说了一句:“这事我说了不算,你去问你爹吧。”
望着陶大宝眉飞色舞的样子,陶大娘叹了一口气,她有预感,这事决计成不了的,王家家境不如他们陶家,陶老太太绝不可能允许陶家长孙娶这样一个孙媳妇!
初春的天气,天气时冷时热,陶许氏原本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却是因为哀痛深思,又病倒了,陶念青身上虽然有一些钱,但是也经不起这样花销,她想起了里正送来的十两银子,这银子是她爹的抚恤银,至少也要分给她们家一半,然而不说三分之一,陶老太太连一个铜
板都未曾分给她们。
于是她去跟陶大郎要钱,陶大郎倒是没有那么不通人情,只是话语却是绕了几绕:“我知晓你娘病了,你爹刚去,们孤儿寡母,病的病小的小,定然不宽裕,但是现在正是春忙的时候,家里又方买了几亩良田,恐怕也是有些紧张,这样吧,我个人给你一些银子,用来给你娘抓药。”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半吊铜钱,递到陶念青的手里:“这钱就当大伯出,不用你们还。
这话说得避重就轻,若是以前的陶念青恐怕还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现在陶念青确是听明白了,陶大郎的意思就是你爹死了,你娘又病了,你们年纪还小,家里连个干活的人都没有,还想着要钱,那钱用来买田地的,就一个字想拿钱没门!
陶念青神色不变,接过了他的钱,转身走了。
身后的陶大郎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孩子方才看他的眼神,似乎看穿了很多事情,他徒然觉得这个孩子行事越来越成熟了。
陶念青出了门,去了杨郎中家里,杨郎中看着她愁眉苦脸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担忧你娘的病情。”
陶念青:“杨伯,我能帮您干活来抵一部分药钱吗?”
杨郎中道:“傻孩子,你要是没有银子,就先欠着,等你娘病好了,再给也不迟。”
陶念青道:“我可以帮你劈柴挑水烧饭,采药煎药什么的,只要您肯教我,我都会做的!”
杨郎中一愣,他这还听不出来陶念青的意思,就是枉费他行医二十多载了,他略一沉:“你平时家务繁重,又要照顾你娘你弟弟,如此下去身体肯定会吃不消,而且,你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成日在我这院子,影响不好。”
陶念青知道杨郎中是在委婉地拒绝她,也是,想要跟杨郎中学医的人不计其数,有的是人帮他干活,她不过是个女子,行动不便,待在这里久了只会招惹别人的闲话。
不过是个女子——
陶念青第一次对这句话深深的厌恶,因为是女孩,所以被家里被陶老太太嫌弃,难道她一辈子要守在家里,跟她娘跟村里所有妇人一般,过着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一时之间,她有些浑浑噩噩,感觉前途有些迷茫,她不过一个女子,又能做什么呢,以前她想着攒钱带着娘亲和弟弟妹妹躲过灾荒,去往别的地方安居乐业,但是她什么都不会,又能做什么赖以生存呢。
陶大郎说得对,她们一家只是孤儿寡母,而这个世界上,女人立户谈何容易。
但是,难道当真女人离了男人就无法独立生活吗,并非如此,就比如叶老板,她一个弱女子不也孤儿寡母,一个人支撑着这么大的绣庄,她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眼神和想法。
陶念青只是低沉了一会,很快就又打起了干劲,她玉佩里有空间,有灵泉,除了体力,她有什么比不上男子的地方?
只要能让爱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她有什么苦不能吃!
不知不觉,陶念青走到了村子的东边,她想通了之后,正要往回走,却突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一闪而过。
陶念青定睛一看,前面竟是陶大宝,她有些惊讶,这个时间的陶大宝应该在镇上帮工才对,怎么会在村子里呢,而且看他形色匆匆的模样,他是要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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