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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iframe frameborder="no" border="0" marginwidth="0" marginheight="0" width=330 height=86 src="//music163/outchain/playertype=2&id=27506597&auto=1&height=66">
沈时笙记得自己曾与复季珩有过一段婚约,不过那在五年前就早已作废,毕竟身为南殊王府的小侯爷,怎能娶一介罪臣之女,说出去,太不好听。况且,世人都以为沈家凋敝,她活在世间诚然是苟且偷生,又何苦为自己再招祸患?
南殊王肯收留她,据说是她父亲早先一纸契约所签下的保命符,官场缭乱她不懂,所以当复季珩在湖边找到她时,沈时笙才知道当年父亲勒令她的中规中矩此刻亦是保护。
可她始终不懂刚正不阿的父亲怎么可能教唆年幼的太子篡位?
太子才七岁啊。
在王府她过得不好,却也慢慢适应了,便觉得也不算坏,吃着下人吃的饭菜,住着简陋的小院子,仗着还有一门泡茶的手艺,在复季珩面前尚算有点用处,便在他身边留了下来。
她晓得自己这一腔相思是单的,所以面对他的时候,觉得自己将喜欢这个人都变作了潜移默化的习惯,冷言冷语冷面冷心都生生捱着,没什么好不甘。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冷,沈时笙辗转在榻,透着小纸窗瞧见天心,模糊的树影折下窗台,泛出斑白的哑光,使得盛夏长夜却无端地生出些许寒意,她拢了拢被褥,不小心触到了指尖的伤口。
这伤口是她自己咬破的,以鲜血为墨,点画了复季珩的朱砂。
卑躬屈膝,寄人篱下,她知道痛,却渐渐有些不会哭了。
她记得复季珩曾说:“你哭有什么用?回不来的早就回不来了。”
他说的对。
披着一件单衣,她推开门,月光像一盆凉水似的兜头倒下,当真是天末风凉,触景感伤。
一缕细长的影子将他手中的笔裁成两段,复季珩低下头,看见沈时笙自花树蜿蜒的小径穿过,月光被扯碎在她的发间,映出斑驳的轮廓,他微微眯起眼,想起她当年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一直确定,他讨厌当年沈绪初的天真和无知。而今,当二十一岁的沈时笙褪去了棱角,像一块鹅卵石般圆润而沉默,他便隐约忆起了许多年前她的音容笑貌。
尽管复季珩从来不曾认为那是怀念。
“这些年来,你倒是尽心尽力。”他白日里这样嘲讽她。
“沈时笙不是沈绪初。”她递过那幅画卷时轻轻回着:“你是小侯爷,我是侍婢,为你流一滴血,这是我的本分。”
“你这答案颇好,我很满意。”
他明白她这一生都再无法趾高气扬的说自己一句怪胎,只因她的破败,她的凋零,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在眼里,那是他父亲的罪有应得,也是她的。
怨不得别人。
不仅仅是当年,现在也是一样,她总是不大令他满意。复季珩收回目光,背过身去,月亮铺满九曲回廊,玉砚下压着的画像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她的鲜血遗落在他的眉心,红得如此彻底又绝望,依稀要挣脱开这一片窒息的晦光。
翌日,薄穹未明,远处的山色似深黛一抹,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敲开了沈时笙的房门,他面颊消瘦,眼睛却亮得厉害,个子不比复季珩的高挑,一身湖蓝衫,朴素而大方。
“沈姑娘早。”
“我当是谁
。”她笑着给苏彦开门,扬眉道:“整个府里能有几个比你勤快?”
“那沈姑娘得算一个。”
以苏彦对沈时笙的了解,说是知根知底也绝不过分,在成为复季珩的书童前,苏彦是沈绪初的伴读,后来被南殊王相中要来了王府,阴差阳错躲过了那场灾祸,她觉得这一切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定数。
“外面有些凉,进来坐。”沈时笙侧过身将他朝房里让了让。
“不了,”他向来守规矩,从不逾越半分,就连复季珩这般挑剔的人都对他赏识有加。
苏彦站在门口,踟蹰半晌,还是问出了口:“沈姑娘可是一夜未睡?”
“唔?”见她略微吃惊的样子,心下明了的他倒先释然些,便解释:“小侯爷昨儿也没睡,我在书房里伺候着,所以瞧见你房间的灯一直没熄……”
“复季珩……”她及时改了口,“小侯爷他怎么没睡?”
“他写了半宿字,又读了半宿的书。”苏彦安慰道:“不过别担心,小侯爷身子骨向来比一般人强健,倒是你,近来清减了不少,该好好注意才是。”
“我才没担心他,”抬眸看见苏彦一脸温和的望着自己,也没再多加辩解什么,沈时笙轻轻躬了身,“好好好,劳你费心了。”
苏彦知道她喜欢复季珩,从早到不能再早的时候,就知道。
当年和如今的自己,对这份姗姗来迟的心事终究避无可避。
但唯一不同的是,沈绪初喜欢的是复季珩是那个永远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漂亮少年。而沈时笙喜欢的复季珩则是那个看见阮碧,目光便会不自觉温柔下来的清峻男子。而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自己喜欢的,或许只是复季珩难得温柔的目光,因她从未得到,所以才觉得那么珍稀。
“哪里费心。”苏彦笑得风轻云淡。
沈时笙叹了口气,若撇去那复杂曲折的身份不算,相比较复季珩,苏彦与她的关系更贴近青梅竹马。可是哪能撇得掉?自古以来,青梅竹马的前提永远是门当户对,他和她从前不是,如今亦不是。
她配不上他了,她得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道了别,沈时笙转过身,一脚还未踏入木门槛,就听身后的苏彦请了一声好,“小侯爷早。”
她的手指抠在方正规矩的门栓处,深吸一口气,端着无恙的笑容跟着请了一声,“小侯爷早。”
她不知她和苏彦的对话是否被复季珩听了去。
“你起得早也好,”一树凌霄攀在小亭之上,玫红色的花朵洋洋洒洒地隔住他和她的视线,他只瞧见她穿着藕荷色的裙衫,脸上浮着病态的苍白,而那双漆黑的眼瞳,隐藏在花树后面,“简单收拾一下,便随我去静水轩。”
“…是。”她常常不愿意正视他。
他也并不在意。
直到那浅碧的衣袖消失在隔院的拐角,沈时笙紧绷的神经才试探着放松下来,昨夜的倦意如水漫过她的脚尖,整个人倚在门边就再没什么力气动弹,多少年了,一旦被他的目光注视,就会没由来的紧张。
苏彦关切了几句,她勉强笑笑,说没事,坐一会儿便好了,打发了他去忙自己的事。
这僻静的小院落重新寂静下来,夜幕逐而退去,启明星在其间若隐若现,不远处的苍穹掺着丝泛青的鱼肚白,仿若被稀释的墨汁源源不断的裹住了头顶,不成眠的思绪席卷了前尘,在眼中渐行渐远。
凌霄花落在脚边,凋零得有些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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