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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iframe frameborder="no" border="0" marginwidth="0" marginheight="0" width=330 height=86 src="//music163/outchain/playertype=3&id=783022694&auto=1&height=66">
其实……我借鉴了一下卖火柴的小女孩打火柴的梗……
人的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诉诸不及,可等到能够开口的一日,早已时过境迁,那个青衫少年静静地睡在她怀里时,她突然明白了他始终不肯开口的原因。
走得很安详,是她对苏彦的死,唯一的评价。
复珅说苏彦一生都为王府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后要给他一个妥善像样的墓地,沉默了许多天的复季珩却突然发声阻止了,他说话的样子还是那么不疾不徐,看什么都淡淡的,就连说不,亦和往日似的不动声色,只不过唇边淡青的胡茬出卖了他的憔悴。
“江边的枫林,那里很好。”他转头向窗外望去,仿佛一个抬眼就可以望见那如火般蔓延的红枫叶,而眼前惨白的缟素将那火红生生湮下七分。
“苏彦会中意。”复季珩瞥见一身丧服的沈时笙,看她也正瞧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凝住,坚硬而冰凉。
“你也觉得好?”复珅问的是那个素衣白裳的女子。
“好,”沈时笙出神地盯了苏彦的灵位很久,慢慢扯出一抹笑,轻声如是道,“他喜欢清静,睡在那儿挺好。”
苏彦出殡的那天,是个阴天,云层盘踞在树梢上,压得极低。
一切声音都是多余的,天地间呼啸的风,穿过沈时笙院门口的花架,落在她愈加灰白的发上,她坐在门槛上,脚边泡着一壶茶,她听着唢呐吹打渐行渐远,觉得刺耳的紧。
“您怎么不去?”景琉肿着眼睛问沈时笙。
“你不也没去?”沈时笙回问,眼珠幽幽转了转,转到景琉悲戚不已的脸上,见她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地上落。
她继续说:“我晓得他埋在哪里就足够了,那儿风景好,山水也好,还不吵闹。最后一眼他睡在我怀里,我便见不得他再被土给藏起来,不如不见的好。”
景琉捂着脸坐在她身边哇哇大哭,沈时笙抬起头看天色,云色沉冗,她有点担心景琉的哭声震下一场雨来。沈时笙拍了怕景琉的后背,怕她哭得背过气,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顺顺。
“您为什么不难过?”哭得泪眼婆娑,景琉重新扬起脸,有些质问的语气,“苏大哥他死了,为您死了,您为什么不难过?”
景琉越说越激动,她说:“我明白感情勉强不来,我怨不得您,可您为什么连他死了,都舍不得掉一滴眼泪?”
沈时笙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干冷干冷的,是了,她没哭,望着景琉跟泉眼似堵不住的泪水,她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吝啬得很。
“孩子没了,您不肯哭,苏大哥死了,您不肯哭,现在他要入土了,您还是不肯哭,您怎么这般铁石心肠?”
茶壶细嘴出冒出浅白的水雾,一丝一缕的,仿佛蒸软了许多莫名的回忆,沈时笙似乎还可以看到苏彦第一次站在门口斯斯文文地朝她笑,面露少许腼腆地摆着手朝后退说:“沈姑娘的闺房,我还是不要进了。”
似乎还可以看到苏彦穿着蜜合色的锦衫,有点期待还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自己,“沈姑娘,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狐假虎威的样子?”
似乎他轻轻地将手掌覆在她高耸的小腹上,对这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句一句地重复道:“小家伙,出生以后叫我一声叔叔吧。”
似乎还听得见他斯斯文文地笑说:“我娘知道你嫁给世子,埋怨了我好一阵子,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不能开口的喜欢她知道
,就像缝进衣裳里的软线针脚,每分每刻都照拂着她,可他不愿提她便不能辜负这隐忍的心意,他对她那样好,现在他死了,正如景琉所说,为了她死了,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流给他么?
沈时笙倒了一盏茶喝掉,又倒了一盏给景琉,见她哭的那么厉害,叫她润润嗓子,景琉愣了一下,抬手将粗瓷茶杯摔碎,她晃着沈时笙的肩膀,沈时笙有些木讷地摇头,“哭不出来,苏彦不大想见着我哭。”
她看见苏彦就站在她身边,背着手浅浅地笑望着她,隔着水雾温暖的气息,她想这才是真实的东西。
往后过了几天,复惜阑又来了,小院里找不着沈时笙,她寻了一圈,在苏彦的房间里找到她,她把房间收拾的干净利索,燃着水香,折了秋枝,被子叠的整齐规矩,一盏新茶撂在桌面,沈时笙用手指轻轻拨着上升的雾气,一个人说着话,等到茶冷了,就将茶倒掉,重新斟满滚烫的新茶,继续自言自语。
复惜阑瞧了一会儿,终于瞧出了一些端倪,她抿了抿唇,坐到沈时笙身边,问她:“时笙,你在做什么?”
“同苏彦说话。”她平静道。
“苏彦呢?我怎么看不见?”
“就在这儿,他说想喝茶。”
“时笙,”复惜阑将茶盏挪远,迫使她看向自己,“苏彦不在了,这房间里没有他,只有两个人,是我和你。”
“……”沈时笙看了看复惜阑,咧开嘴笑了,没说什么,又将茶盏拉回来,清香杳然,雾气结成水珠,薄光稀微。
“景琉跟我说你有些愣怔,我晓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心里清楚苏彦死了,你看到的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凭空想象而已,你爹,孩子和苏彦没了,你接受不来,但是你还活着,你垮下来了,他们才是枉死。”
沈时笙动作稍微顿住,而后点点头,“您说得对,我知道他们死了,你们都在提醒我,我知道的。”
在雾气中能见着想见的人,对她而言是莫大的救赎,这幻觉一样的光影,让她好受的多,茶水是热的,所以她伸手还能触到苏彦掌心的温度,令她觉得非常满足。
“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看着我,”复惜阑摆正沈时笙的身体,一字一顿道:“你该醒醒了,苏彦死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再见着他,你现在说的那些,只是你自己的痴心妄想。”
“我醒着。”
“你没有醒,你还在骗你自己,你不肯哭不是因为苏彦不愿见着你哭,分明是你不肯承认罢了,你不肯承认苏彦死了,所以你不哭。可你都不愿意放他走,你让他如何睡得安心?让他下辈子如何走得稳当?”
“时笙,你哭罢,哭完明天就走,你去送苏彦,我去送你。”
……
时间拨回出殡那一天,江边水声阵阵,渡口泊着一条小船,船夫在船篷里温了一壶酒,半眯着眼打着瞌睡看那红白相应的风景:稀稀落落的人,几个扛棺材的,几个披麻戴孝的,几个扬满纸钱的,在差互的林间走慢慢行过。
船夫啧啧了几声,抿了一口温酒,驱驱清早的寒意,斜眼又见他们惨白惨白的缟素,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潮由远及近地拍了过来,船夫看着他们在不远处最红最大的老枫树下停下,想来这便是那棺中之人的归处了。
还真会挑地方,死了都死了,还晓得找个好风光,想自己这不值钱的命,哪天没了,就叫婆娘随便找个乱葬岗埋了算了,船夫又是一抖,忙抿了一口酒取暖,暗骂自己糊涂脑子,自家的婆娘,早就在年前病死了啊。
船夫打了个呵欠,抱着酒壶念叨了几声婆娘,就睡着了。
落枫飞旋,漫山染红,你看,这秋,都已这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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