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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是谁?”
乔静好一下站起身,因为他语气里的这份散漫和嘲弄,“陆家和乔家一直都有婚约。”
“那婚约是你和我弟弟庭风的。他过世了,你直接和他冥婚不就好了。”
“陆庭深……”
乔静好尖叫。
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死死地攥住手指,气得脸色发白,浑身近似颤抖。
他让她嫁给一个死人守活寡就算了,还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怎么?嫁给庭风,你不乐意?”沙发上,男人修长的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他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嫁给庭风,我自然愿意,为他死了我都愿意。”
但是这话不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样一来,她只会觉得难受。
就像是再一次被抛弃。
“既然愿意,那摆这么一副委屈的模样,给谁看?”
空出一只手,陆庭深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森冷不屑,“你不是对他很上心,为了他一辈子不嫁,就这么难过?”
冷嗤一声,他心里积压的阴郁油然而生。
为什么,女人一个个都是这么一副德行?
口口声声说爱,天天挂在嘴边上,变得却一个比一个快。
向晚是这样,静好也是这样。
她们自以为是的感情,原来就这么不受重负,脆弱到不堪一击。
抽回自己冰冷的手,夹着那支燃到一半的香烟,他英俊的那张脸在烟雾朦胧中明明灭灭。
乔静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指甲嵌入掌心的同时,那股刺痛感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陆庭深,我自然可以嫁给庭风。别说冥婚,就是陪葬死在他墓地里都行。”她语气坚定,脸色却黯淡无光,“但是,这么一来,你要娶黎向晚吗?”
“你在意?”
抽着烟的男人,目光寡淡地觑了她一眼,“我娶不娶她,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而且,一纸婚书而已,没什么实际作用。”
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曾自以为是的认为婚姻很神圣。
曾经一个女人透支完了那个年纪里,他最后一点对婚姻的臆想。
所以,对他来说,无碍于结不结婚,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统统无所谓。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她在意。”乔静好语气坚定,“只要她在意就好了。”
对于黎向晚来说,她最在意的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还没疯到痛恨黎向晚,非要闹到见血的地步,只要抢了她最看重的人。
大概就是对那个女人这辈子最残酷的惩罚。
凭什么庭风为了她过世,她还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是没有后悔药的。不是像电影里,每一次,女主角后悔了,男主角都傻傻地待在原地等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更知道你想我娶你的原因。”陆庭深的嗓音淡薄缥缈,“但是,别指望我会按你的剧本来演戏。”
“可你想要乔家的势力,不是吗?”
“你嫁给庭风啊。”他轻描淡写,“真要对他真心不死,你嫁他。就算他过世,你一样是陆太太。乔家和陆家顺利联姻。”
乔静好面色惨白。
果然,还是这个男人最狠。
他不想娶她,还想要和乔家势力的连带关系。
“庭深,你不配合我,我也不会配合你,天下也没这么便宜的买卖。”
“那我们边走边看吧。”他也不急于一时。
“你这么做,不觉得对庭风有愧吗?”
“静好,日子久了,我想你也忘了,和黎向晚之间有恩怨牵扯的人是我,不是你。还没嫁进陆家,别太把自己当陆家太太。”
乔静好刹那间,面色惨白。
知道他历来绝情,她了解他。
对他来说,她大概还真是个冠冕堂皇的利用工具,仅此而已。
“我累了,你走吧。”她脸上带着深深的憔悴,“至于你和我的婚期,我也可以向后延迟。”
陆庭深掐灭了烟,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浅笑,“结不结婚,主动权在我,静好,我最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你利用我到现在,直接一脚踢开?”
乔静好终于按捺不住,攥着拳狠狠地瞪向他,“用我刺激黎向晚,看她对你到底还有没有感情,这种事儿你不是做的手到擒来?”
利用?
他淡笑,摇摇头,“上赶着倒贴的可不算。”
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转身离开。
乔静好怔怔地站在原地,静默了几秒钟以后,近似发疯的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板上。
家里瓶瓶罐罐,乒乓震天动地得响。
她捂着脸,满手是血的倒在落地窗前,眼泪汹涌,“混蛋,全都是不折不扣,杀人不见血的混蛋。”
——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从来不会这么对待她。
……
晚上,水云间。
陆庭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看了眼玄关处的已经换下来的一双帆布鞋,知道黎向晚已经回来了。
冰冷的凤眸眯了眯,问道,“她呢?”
朱颜自然知道,他想要问的人是谁。
“已经回来有好一会儿了,早上去了趟医院,就去工作了,不过看样子倒是挺累的。”
一手帮他拎着换下来的外套,一手拿着他递给她的文件夹。
陆庭深只身上楼后,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到哪儿去了?”
“刚刚还在的。”朱颜纳罕,“一一和黎小姐在一起。”
陆庭深蹙眉,正要起身下楼,通过二楼走廊的玻璃窗向下望,看到正在花园花池里寻找什么的女人。
一一跟在她身后,似乎在陪着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深邃沉郁的眼神愈发显得暗淡,他知道她在找什么。
那天,从浴室里丢掉了她的东西,她倒是迫不及待地去找了。
当真就这么重要?
他冷笑着,嗤讽一声。
庭院花园。
因为浴室这个方位被丢下来的涉猎面积实在太广泛,黎向晚弯腰找了半晌,还是没有找到。
天已经黑了,庭院里的灯光已经不足以帮她照明。
“向晚姐姐,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了吗?”小唯一就跟个小人精似的,从她在的学校回来以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转。
大概这个孩子,和她还挺有缘分的。
她记得这孩子身体不大好,从花池里起身,手上太脏,直接用手臂将她圈着抱起来,“一一,回去吧,晚上太冷。”
“刚才向晚姐姐陪我,教会我折纸鹤,我也留在这里陪向晚姐姐好了。”
“你倒是懂事。”
黎向晚抱着她,又将这个糯米团子似的小身体放下,“乖乖站在一旁等,不用帮我找。也不要靠过来,这些花刺会扎伤到你。”
“向晚姐姐也要小心。”
小公主没忘记贴心的叮嘱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糯糯问,“姐姐丢的手链,是一条钴蓝色的钻石手链吗?”
说是手链,其实是一条完完整整的项链。
黎向晚在花池里继续摸索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倒是没想到,陆唯一竟然知道她丢的是什么。
“我在你手机里看到照片,和干爹以前留在家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原来是在傅西洲家里看到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条生日时候傅西洲送她的碎钻项链,是她自小一直带在手上的。
后来丢了,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
又或者,这个世上还是有和她丢的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的?
小唯一歪着脑袋站在一旁,“西洲叔叔似乎很宝贝那条手链,我想要都没有给我,却给了你呢。”
黎向晚听着小家伙儿的语气,怎么还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
她笑了笑。
就见面前的藕粉团子,板着一张脸看向她,问道,“你到底是喜欢西洲叔叔,还是喜欢我爸爸呢?是,不能贪心喜欢两个人的,向晚姐姐。”
这是什么谬论?
黎向晚错愕,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怎么看出大人之间的恩怨的。
“呃……”
想了想,她好笑着问,“那一一觉得,我应该喜欢你西洲叔叔,还是该喜欢你爸爸呢?”
小女孩儿倒是想都没想地不假思索,“我爸爸有喜欢的人了,爸爸只爱妈妈,一一也不想要别的妈妈。”
这是第一次,黎向晚从眼前这个小不点儿眼里看到了敌对的目光。
孩子似乎是被这个问题吓到了,她嗫喏,“我爸爸也不喜欢你,向晚姐姐,你去喜欢别人好不好?”
童言无忌。
黎向晚被这么一句语气软糯的话,却在瞬间刺穿了心脏。
生生的疼。
这个孩子,在维护她母亲和陆庭深之间的关系。
她没错,但是这一刻,她竟然感到如此的无力。
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她看着小女孩儿看着她,再次嗫喏开口,撒娇似的,“向晚姐姐,你就答应我吧,爸爸真的只爱妈妈。你去喜欢别人,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黎向晚被扯着她裙摆拼命撒娇的小女孩儿,闹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想单纯地就这么答应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像是凝冻了一样,她竟然张不开口。
她俯身,尽量和小唯一保持在一个高度上,压抑住那份痛楚继续问,“一一,见过自己的妈妈吗?”
“见过的。”
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应答,在黎向晚柔软的内心深处戳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血流成河。
明知道是自虐,她还是因为一个他,不惜一步步走入了地狱深处。
“一一妈妈,和一一长得很像。”
小女孩儿笑得甜甜的,像是天底下所有孩子提到自己妈妈那种引以为傲的表情。
不过她到底小,就见了一次,爸爸就没让她再见了。
黎向晚指甲嵌入掌心,咬了下嘴唇,“……那一一,为什么不和妈妈住一起?”
“妈妈生病了,需要好好养病,现在不能和我们在一起。等妈妈病好了,爸爸会把妈妈接回来一起住的,到时候我们家人就能团聚了。”
小女孩儿说得一本正经。
“向晚姐姐,你不为一一感到高兴吗?”
黎向晚用手臂蹭了蹭她的脑袋,“自然,自然……高兴。”
小唯一的心思,其实她看得懂的。
这个孩子不过是想通过这些话,来想方设法地让她离自己爸爸远一点。
“对了,爸爸书房里有妈妈的照片,向晚姐姐想看吗?”
“不……不用了,谢谢一一。”
黎向晚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这一刻,她竟害怕面对一张不能说话的照片。
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黎向晚继续寻找自己被丢掉的那条手链,可是在听到小唯一说了那么多以后,她找东西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心不在焉,她找得很累。
终于在野蔷薇的藤蔓下,找出来的时候,她看着那条钴蓝色的碎钻,竟然没有半分喜悦。
倒是小唯一,扯着她的裙摆,兴奋道,“向晚姐姐,找到了。”
“嗯,谢谢一一帮我。”
她扯了扯绯色的唇角,脸上的笑容却黯淡无光。
这条链子被灯光照的闪耀,尤其是中间钴蓝色的碎钻显得璀璨晶亮。
当时,被傅西洲当礼物送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挺意外的。
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失而复得。
可,现在重新再找到,她内心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波动。
黎向晚垂下眸,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直到小唯一糯糯的嗓音应声响起,“爸爸——”
她怔了怔,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站在原地,她就这么看着小女孩儿散着蓬松自然的卷发,兴致勃勃地向她爸爸飞奔而去。
“怎么,弄得这么脏?”
陆庭深蹙眉,就算责备女儿,还是足够宠爱地将她直接抱进了怀里。
一一向只撒娇的小猫儿似的,直接缱绻在陆庭深的怀里。
“你带着她,在做什么?”
黎向晚听到对方近似质问的语气,原本压抑的情绪还没有彻底驱逐完,不太想要直面面对他。
“我想找东西,所以——”
“所以你把一一也带来了这里?”将小唯一放在地面上,陆庭深摸摸她的脑袋,“听话,去找朱颜阿姨,带你去洗澡。”
“嗯嗯。”
小唯一大力的点头,历来她最听爸爸的话,不一会儿已经迈着小腿儿跑远了。
寂静的花园,有夜风穿庭。
冷冷的,那股凉意带着寒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皮肤,也一点点凝冻了她的血液。
“这里都是爬墙的野蔷薇,你为了找东西不知死活过来,也要让一一跟着你吗?”
黎向晚回神,确实这才意识到这处花池附近,生满了带刺的野蔷薇。
而她不觉间,一开始还有心注意。
后来,听到小唯一说道自己妈妈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被扎了满手的伤口。
庭院灯光微弱,看不大清楚,但是空气里蔓延看的那股血腥味道,让她意识到自己攥着链子的这只手,正在向下淌血。
仰起头,她背脊挺直徐徐笑开,“陆先生请放心,我找东西的时候,让你女儿站的很远,不会伤到她的。就算是流血被这些刺扎到满身是伤,我也不会禽兽到让一个小女孩儿过来替我找。”
“不过就是一条碎钻手链,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不惜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走过去抓她的手腕,被碰到伤口,让她痛得立刻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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