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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出使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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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家宴之后,西砚就跟熠王提出与南陵和北陵结盟对抗东陵的事,并向熠王请示出使北陵国。

    熠王立刻就答应了。李仕明在旁边看着,心中如明镜一般:与其说是熠王知世局、明事理,倒不如说他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从熠王得了塔儿,就真应了那句春宵苦短的话:“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原本熠王就不爱上朝,而这下是彻底不上朝了。

    眼见熠王变本加厉地沉迷女色,整日奢侈淫靡,不理国事,朝廷众臣却没有办法。公孙长明曾撑着一副老身板在昭阳殿前跪了一日一夜,结果没有把熠王跪出来,倒是把自己跪得险些一命呜呼,再也下不了床了。

    西砚无奈之下,只好先带着李仕明去了北陵国。

    —————

    这一日,在西陵皇宫熠王的寝宫内,塔儿蜷在熠王禤熠怀里,像只冬日里晒太阳的小猫,懒懒地对禤熠说道:“陛下,我娘家前段时间来人了,承蒙陛下疼爱,我才能经常见到他们。”

    禤熠亲了塔儿一口:“你喜欢,可以随时再叫他们来。”

    塔儿笑道:“陛下这么任着我胡来,让别的嫔妃看见了,该说陛下偏心了。”

    “我本来就已经偏心于你,又不是一日两日,让她们说去。”

    塔儿用指尖绕着头发丝儿,瞥了禤熠一眼,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有一件事我想跟陛下商量。”

    “你说。”

    “陛下也知道,我父亲是东陵的诸侯国凉国国主,东陵国将我送给陛下,我父亲原本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我自从跟了陛下,六宫之内独占恩宠,在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像陛下一样,待我如此之好。”

    说到这里,塔儿抬起纤纤细足,撩开身上的轻纱,走下床,在屋内走了几圈,回头冲禤熠嫣然一笑,这一笑,笑得禤熠意乱神迷。

    塔儿接着说道:“前几次我娘家人来看我,自然看出我在西陵过得很好,比在东陵过得还好。因此这一次,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走到禤熠身边,坐在他腿上揽住了他的脖子,两眼望着他柔声道:“东陵国君涟王已经下旨,将我父亲凉国所辖之下的三个属国封地,尽数送给陛下。”

    禤熠听了猛地睁大了眼,要不是塔儿坐在他腿上,他简直要猛地站起来。他急问道:“此话当真?”

    塔儿目光闪动:“自然是真的,我父亲心甘情愿赠给陛下,赠予封地的文书已经由东陵国的使臣带着,在送来的路上了。”

    禤熠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声道:“好,好。你可真是寡人的贴心人儿!”

    塔儿把头靠在禤熠的肩上,脸色绯红,更加俏丽迷人,她轻声道:“我是陛下的人,自然一心只为陛下着想,虽然东陵是我的家乡,但我既然跟了陛下,从此心中便只有西陵,没有东陵。”

    禤熠听得甚是感动,抓住塔儿的手说道:“寡人今生遇见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塔儿嗤笑一声:“君王都是天上神仙下凡,陛下前世必定不是凡人,怎么能说这种自贬身份的话。”

    禤熠此时满心欢喜,哪还顾得上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塔儿又拉他到御花园赏花,在湖上泛舟,陪着禤熠在园中游玩了一天,哄得禤熠甚是高兴。

    但等到了傍晚回到寝宫时,塔儿却像是有了什么烦心事,面露忧虑之色。禤熠看见忙问:“你怎么了?”

    塔儿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忽然想起了国师此番出使北陵国之事。”禤熠一怔,问道:“西砚出使北陵的事,为何让你烦恼?”

    “我父亲出于爱女之心,感激陛下对我的疼爱,才主动跟东陵国君提出要将封地赠予陛下,此事东陵国君涟王也欣然应允。如今使臣已经带着赠书在来的路上,国师却去了北陵国,商量要结盟对抗东陵的事,这让我父亲情何以堪?再进一步,便说我父亲不介怀,就怕让东陵国君小瞧了咱们西陵,觉得陛下你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可是我心知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无端端地被人误会了陛下,我心里一想到便觉得针扎一般地疼。”

    禤熠被塔儿说得愣在原地,半天才道:“寡人竟未曾细想过此事!你说得对,此时确实不宜与北陵结盟,寡人即刻叫西砚回来。”

    塔儿眼中含泪问道:“真的么?国师大人掌管朝中大权,他真的肯回来吗?”禤熠听了顿时很不高兴,却不是生塔儿的气,只是觉得窝火:“我是西陵的国君,他不过是个国师而已,我叫他回来,他还敢不回来吗?”

    他站起身来,把守在外面的李德顺叫了进来,高声道:“即刻拟旨,宣西砚回朝!”

    而此时西砚和李仕明一行已经进入北陵国境内了。

    北陵国的地貌与气候与西陵国完全不同,越往北走气温越低,气候也越寒冷。群山连绵,中有冰川,有些地方终年积雪。

    为了尽早与北陵国结盟,西砚一行人长途跋涉、马不停蹄,终于在一月底之前抵达了北陵国皇城。

    北陵国地处北域,天气寒冷,日照时间少,整个皇城都是用砖土建造,并且城内建筑都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更加凸显出了北域地广人稀的苍凉之感。为了防止寒风与风沙的侵袭,皇城周围筑有高墙,将城池围合了起来。

    自从进入北陵皇城,李仕明就发现城中戒备森严,虽然百姓的生活跟西陵倒是差不多,街上也是人流涌动,茶楼上说书卖唱的都有,但街头巷尾之间站岗放哨的士兵却太多了。这一点,显然西砚也有所察觉。

    天黑之前,西砚一行终于抵达北陵国的皇宫正门。因为西砚一早就提前派信使知会过来访的事,因此当他们报上姓名来历,并出示了官文之后,西砚的出使队伍便顺利地进入了北陵皇宫。

    彼时天色已晚,西砚等人也已经用过晚膳,北陵国君差人照顾他们住下,叫他们好好休息一晚,第二日再行细谈。

    翌日西砚和李仕明早早起了身,用过早膳后便直奔北陵皇宫的正殿紫云殿,北陵国君已经在殿上等候。

    李仕明行礼过后,抬头细看了看这位北陵国君。

    北陵国国姓为“夜”,北陵国君单名一个“昱”字,是称“昱王”。这位昱王还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眼型细长,嘴唇扁薄,皮肤白皙。他头戴玉制十二旒黑色冕冠,身着上玄下朱长身冕服,上绣有云锦金丝日月星辰的图案。

    虽然昱王一身君王气势,但神色却略显疲惫,眼中没有什么神采。见到西砚二人,他抬手吩咐两边道:“赐座。”

    太监送来两把凳子,二人谢过昱王,一起坐了下来。昱王道:“二位使臣远道而来,定有要事,不必拘礼,请讲。”

    西砚便将西陵打算与北陵结盟、共同抵御东陵的事跟昱王说了。昱王耐心听完,白净的脸倒像是更白了,他神情略有无奈感慨之色,说道:“实不相瞒,现在我国国内民间起义军叛乱,朝廷忙于镇压,已经自顾不暇,寡人虽有心帮助贵国,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仕明忍不住问道:“陛下,来时路上,见街头巷尾尽是站岗放哨的士兵,可是因为此事?”

    “不错,那些都是禁军。起义军打着除暴安良的旗号,实则四处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只有派兵日夜看守,皇城的老百姓才能有安生日子过。”

    李仕明心道:“四处烧杀抢掠的是强盗土匪,这些人自称起义军,能让人信服并追随他们,肯定还是有些由头的,这昱王说的也可能是北陵朝廷的一面之词。”

    昱王好像看出了李仕明的心思,苦笑道:“说起当初此事因何而起,确实源头在先皇身上。先皇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君王,即使不做君主,也是世间少见的盖世英雄。可惜他一世英名,临到晚年犯了糊涂。他听信一名老道的妖孽谗言,倾全国之力修建陵墓,不听人劝,在民间引起了民怨。百姓哀声载道,就有人在那时组织了起义军,反对朝廷的镇压。半年前,先皇又撒手人寰,留了这样一个烂摊子给我。”

    西砚听罢,抬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殿后传来“哇”的一声大叫,紧接着跑出一个人来。

    这人看着二十六、七岁,容貌俊雅,面色白皙,身着锦衣玉服,头戴玉珠华冠,看着身份甚是尊贵。但他却一脸的惊慌失措,大叫着径直奔到昱王跟前,一把揪住昱王头上的玉旒,险些把冕冠都揪了下来。

    他一边抓住昱王的冕冠,一边叫道:“昱儿,昱儿,你叫他们走,我不喝药!”昱王颇为尴尬,无奈被揪住了头,不能动换,只得叫来殿上的总管太监:“赵英,快让王爷松手,把王爷带走!”

    那傻王爷尖叫道:“我不走,不走!”一群宫女太监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赵英一边扒开他的手,一边好言相劝道:“王爷,快松手,莫要再揪着陛下的冕冠,这殿上还有贵客,让来使看见怎么好?”

    那傻王爷一听,果然松开了手,却猛地回身,直直地盯着西砚和李仕明。

    李仕明已经看傻了眼。

    那傻王爷推开众人,三两步奔道李仕明的身边,盯着他问道:“西陵国要完蛋了,是不是?”

    李仕明一怔,随即举手施了一礼,答道:“虽有危机,却不至于完蛋。”

    傻王爷哈哈大笑:“有意思,你这个人很好玩。”

    赵英这时奔跑到他身边,拉住他劝道:“王爷,走吧,别再闹了。”

    那傻王爷忽然冷下脸来,对赵英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我。”

    赵英松开手,苦着脸道:“这不是微臣的意思,而是陛下……”

    傻王爷冷笑道:“你拿我弟弟压我?”

    赵英吓得急忙摆手:“不是,只是王爷这样不合宫里规矩……”

    “你以为只有你懂宫里的规矩,我就不懂么。”

    “不不不,我是为王爷好,怕王爷出事。”

    “你真是为我好?”

    “当然是为了王爷好。”

    “那你把你的脑袋伸过来,让我砍一刀。”

    赵英大惊失色:“不成。”

    傻王爷怒道:“我就知道你说一套做一套,你最好少管闲事,滚,有多远滚多远!”

    昱王这时已经整理好了冕冠,对傻王爷说道:“皇兄,不要闹了,回去喝药。”傻王爷一听昱王说话,立刻安静下来,耷拉着脑袋嘟囔道:“我不想喝药。”

    昱王温言道:“喝了药,晚上我带你看烟花。”傻王爷一听,顿时笑开了花,再不理睬堂上众人,跟个孩子似的跑跑跳跳地就离开了大殿。

    紫云殿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让这位傻王爷一闹,殿上的气氛颇有些尴尬,西砚轻侧过脸,和李仕明默默对视了一眼,李仕明面沉似水,眼中却有些失望。倒是昱王,苦笑一声说道:“让二位使臣受惊了,方才那位是燳亲王,我的皇兄。”

    西砚和李仕明自然已经看出刚才那位燳亲王是个傻子,但两人却都不好明着询问昱王,只能沉默不语。

    昱王继续说道:“既然让二位使臣看到了,说出来也无妨。先皇子嗣只有我们两个,我其实无心坐这个皇位,我皇兄聪明过人、天生帝相,比我更适合做君王。只可惜他儿时玩耍时掉进湖里,虽然侥幸救回了性命,但醒来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西砚听到此处已经心如明镜,他心中喟叹一声,站起身来对昱王施了一礼,又说了些恭敬的客套话,他心中却很清楚与北陵的这场谈判失败了,这并非是因为凭空冒出来个傻王爷搅局,而是目前看来,北陵是否有对抗东陵的国力暂且不说,最起码昱王是根本没有这个意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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