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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德恩一行人用轿子抬着那位受伤的姑娘,一路下山回到了青石村。
这一路上方德恩提心吊胆,走快了怕轿子颠簸,走慢了又担心耽误了治病。好不容易到了张伟桥张员外家,方德恩三步并作两步跨上石台阶,“哐哐哐”连拍大门。
过了半天,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开了门。这管家神色紧张、满眼警惕,他小心地探出个头来,一看见方德恩,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方老爷,原来是您,快请进!”
方德恩笑道:“徐管家,员外爷可在?”
徐管家连连道:“在,在,先进来再说。”说着把方德恩一行人让到了里面,然后关上了宅门,“呱嗒”一声上了门栓。
方德恩看在眼里,问道:“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
徐管家叹道:“唉,世道乱,一言难尽啊。方老爷,您见到员外爷就知道了。”
方德恩便不再多问,只是说:“在那之前有件要紧的事,我这里有位姑娘身受重伤,之前我叫人来请员外爷帮忙找一位郎中……”
“您放心,郎中早已经请来了,现在就在后院,跟员外爷一起等着您呢。后面抬的就是那位姑娘?”
“正是。”
徐管家把轿子安排放在了外院,又叫下人把那姑娘抬到了中院的客房。房间早已收拾好,张员外和郎中正在房内等候。
方德恩一见到张员外,急忙拱手道:“员外爷,近来可好?你我许久未见,一见面却要麻烦你。”
张员外长得宽脸阔耳,身着锦缎长袍,面带福相,似个佛爷一般。他听了方德恩的话,摆手笑道:“何必这么客气,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以令尊跟家父的交情,你本该叫我一声大哥的。”
方德恩有些局促地笑道:“我就是个跑江湖的,而你是官府中人,我怎么好跟你称兄道弟?”
“唉,我这个官也是买的,如今世道不稳,买官就是图个太平。其实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有什么分别。更何况令尊当年对家父有恩,家父在世时一直叫我要铭记于心,这份情谊我是不会忘的。”
方德恩张员外言语诚恳,心下感动,笑说道:“如此,小弟就不跟大哥见外了。”说完将手下镖师也给张员外一一引荐介绍了一番。
张员外道:“这样最好。我们先看看那位姑娘。”郎中一直等在旁边,听张员外一说,就走到那姑娘的床榻前给她搭脉。
搭完脉,郎中又叫了个小丫鬟帮手,放下帘子,查看了一番伤口。
过了小片刻,似终于检查完了,张员外问道:“怎么样?病情如何?”
那郎中道:“她腹部中了刀伤,伤口颇深,一般人就要没命了。可是有人给她用了一种极其珍贵的药膏。这种药用后伤口愈合极快,伤口周围会留下红色波纹状疤痕,若持续用药,不出一个月,等那红色波纹状痕迹尽数消去,伤口也就好了。”
方德恩问道:“那这药哪里才能买到?”
“此药万金难求,据说是由一个号称“医仙”的江姓神医制成。可是此人行踪不定,从前我也只是听说,今日一见,想不到世上还当真有此人此物。”
方德恩怔了怔:“那除了此药,可还有其他办法能救这位姑娘?”
郎中摇头道:“唯有此药,再无他法。”
方德恩脸色一变:“你方才说要持续用药一个月,又说此药万金难求,那她不是无药可救了?”
那郎中从袖中拿出个袖珍的蓝色瓷瓶:“这是从她口袋中找到的,我看她自己并不知道有人将此药放在了她衣袋中。这瓶中的药膏刚好可用一个月左右,坚持使用她的伤势就无大碍了。”
方德恩听罢,面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张员外伸手拿过药瓶,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熏得他直想作呕。可臭味瞬间消散,再一闻竟再不觉得刺鼻,还有一股清爽舒心的药草味,不禁心中连连称奇。
郎中一面整理药箱,一面对方德恩说道:“虽然现在用也不晚,但这药本该早些用的,你们若早些知道她身上有药就更好了。”
张员外道:“贤弟不知道倒也罢了,有趣的是这位姑娘自己也不知道。放药之人既想救她,却为何不告诉她这药就在她兜里呢?”
方德恩摆了摆手:“只要有药能救回她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这药是怎么来的,就留给她自己去想吧。”
张员外道:“此去金蟾山大概要一个月的功夫,现在刚是七月末,你们且在我这里修养一个月,等这姑娘的伤势全好了再上路也来得及。”
方德恩略一沉思:“也好,只是我们这么多人要叨扰大哥了。”
“哪里话,你我多年未见,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叙叙。”
郎中这时候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那姑娘外伤目前来看虽无大碍,但她却中了毒,这毒才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方德恩和张员外本来正高兴,听了此话均都愣住了。
那郎中继续道:“她中的这种毒,毒发很慢,现在看来正在慢慢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和神志。我并不知道如何解这种毒,只能暂时给她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但如果想彻底根治,你们只能为她另请高明了。“
方德恩忙问:“那她还能活多久?”
“我估摸着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一年后再寻不到解药,只怕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了。”
张员外问道:“先生可知道哪里能寻到解药?”
“想来那医仙必能治好她,可是天下之大,此人居无定所,能不能找到他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方德恩道:“将这姑娘托付给我们镖局的人,其实是要咱们把她送到金蟾山海源寺的陈天河那里,先生可听过陈天河这个名字,他是个出名的大夫么?”
那郎中沉思半晌,然后摇头道:“我并未听说过此人。”
张员外倒是有些动容:“陈天河?此人我知道,那可是个奇人哪!”
方德恩道:“哦?如何神奇法?”
张员外似乎很是感慨,陷入了深思,片刻,他端起茶碗,娓娓回忆道:“圣祖546年,那一年天降大旱,整年颗粒无收。当时不仅是咱们青石村,青石村上面的岭南乡,乃至平城县,全都闹饥荒。朝廷赈灾的粮食迟迟下不来,其实是官府一层层地卡扣,最后到了民间,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大伙儿分的。后来我们几个富户联合起来,从外省买粮,解了燃眉之急。可是粮能买,这天不下雨,我们却一点法子都没有。村里人饿死大半,能走的都走了,剩下走不了的,守着干涸的土地和不下雨的天,跟等死也差不多了。后来村里来了个外地人,他见到村里这种状况,就问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记得当时见到他,年纪轻轻,但一副仙风道骨,气质脱俗。我们把这情况跟他一说,他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之后的日子,他每天勘察地形,又观天象,二十多天后,他忽然对我们几个大户说,再过一个月开春后,会连降三日大雨,叫大家这场雨期间不要出门,更不要动土。等这雨过去了,便可放心耕种了。”
张员外呷了口茶,继续道:“当时我们都不大信他,他就说这雨是求来的,这世上没有白给的功德,要靠人自己挣。此后三年风调雨顺,村里人要多做善事,三年后自求多福。说完这些他就走了。后来……啧啧,说来真是神了。开春后,果然天降三日大雨,村民们一看真的下雨了,就都按那人说的,不出门也不动土。结果那一年当真五谷丰登,此后两年也是金穗满仓!但那之后,收成就回到了以前,好一年坏一年,这两年就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方德恩听到此处问道:“那人……”
张员外颔首道:“不错,那个人就是陈天河。”
方德恩心中暗暗称奇,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当真不一般。那他是否也会治病?”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你的雇主让把这姑娘送到他那里去,想来应该是想让他医治她。”
“不错,只是不知道托镖的人到底是真的认识陈天河,还是只是把这姑娘送去碰碰运气。”
两人各自沉思了一阵,没有出声。
这时天色已晚,郎中也要回家,张员外于是给方德恩等人安排了住宿,又叫了两个丫鬟侍候那姑娘。折腾了一日,众人都很疲惫,很快便都散去休息了。
清晨窗棂外,枝头上几只小鸟清脆的鸣叫声把张巧云吵醒了,但她还是懒洋洋地趴着,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到张巧云的鼻尖儿上,透亮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她皱起鼻子嗅了嗅味道,仿佛自己不是被鸟叫声吵醒,而是闻到清晨青草的芳香才醒来的。
张夫人这时走了进来,见张巧云还在睡,走到床榻边拍了拍她,柔声道:“你还不起来,你爹问你了。”
张巧云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嗲声道:“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那你不是要跟那孩子一样了。她刚刚好像醒了,你爹让你去看看她。”
张巧云猛地睁开眼:“她醒了,她终于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边忙忙乎乎地穿鞋一边说道:“我这就去看看她。”
张夫人笑道:“慢点,换了衣服再去。”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张巧云已经跑出了房间。
那个奇怪的姑娘现在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间,这是她爹特意安排的,因为她俩年纪相仿,张员外便叫她照顾她。
可是那姑娘从住进来就一直高烧不退,连续两天昏迷不醒。说是让张巧云照顾她,但张巧云是个员外府上的小姐,所谓照顾无非就是守在床边看一看,打打下手,而粗活自有府中的丫鬟们做,张巧云其实并帮不上什么忙。
但现在那姑娘醒了,这就不一样了:张巧云就可以找她说话了。而且张巧云一直想问问她,为什么她会穿着嫁衣?她的丈夫呢?为什么她孤身一人在这里?她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她。
张巧云跑到那姑娘的房间门口,伸手扣了扣门。里面没有声音,她再扣了两下,还是没人应声。她正想推门进去,里面却传出个柔柔的声音问道:“哪位?”
张巧云应道:“我是张巧云……这里是我家。”
那声音道:“请进来吧。”
张巧云推门而进,发现连日来一直昏睡的姑娘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正在看自己。
那姑娘脸色惨白,十分虚弱,但气质却清新脱俗,就像一枝莲花般的干净,楚楚动人。张巧云虽然也是个女孩子,却也忍不住盯着她瞧了半天,心想:“她可真是个清丽雅致的美人。”
张巧云走到她床边,搬了把椅子坐下来,问道:“你渴不渴?”
那姑娘点点头,张巧云站起身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看她一口喝完,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那姑娘又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张巧云问她:“还喝么?”
那姑娘摇了摇头:“喝饱了,不喝了。”
“你饿不饿?”
她又摇摇头。
“那咱们说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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