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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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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小鱼见宗子义终于走了,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林中只剩下了她和沈瀚亭两个人。

    云小鱼正想跟沈瀚亭道谢,一转身却不见了沈瀚亭的人影,她心中一惊,急忙借着月光四处看,发现他正在不远处的树影中,兀自猫着腰四下摸索,似乎在摸黑找什么。

    云小鱼忍不住问他:“你在找什么?”

    沈瀚亭答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酒壶?”

    云小鱼一怔,见他找得甚是认真仔细,便道:“我帮你一块儿找。”说着抬腿就要下马。

    一阵凉飕飕的夜风吹过,云小鱼只觉得后腰一阵凉爽,她身子一僵,又缓缓坐回到了马鞍上。

    沈瀚亭听见云小鱼说要帮自己找酒壶,却半天没动静,他抬头一看,只见云小鱼直挺挺地坐在马上,一脸尴尬,双手还在身后一扯一扯地拽着什么。

    沈瀚亭笑问道:“你不是说帮忙,为什么还坐在马上不下来?”

    云小鱼心想:“我要是告诉他我裙子撕了,那就太丢人了。我得把他支开,然后想办法把裙子掖上。”她轻咬嘴唇,脑中飞快闪过一个主意,指着远处对沈瀚亭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酒壶在那边,你去那边找找。“

    沈瀚亭往云小鱼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好。”

    云小鱼见他走远,赶紧扭头找到撕开的两个裙角,扯到身前来,迅速地打了两个大结。可是打完结屁股倒是遮住了,裙摆却被提起来老高,这回大腿又露了出来。

    她慌忙看了一眼沈瀚亭,见他在远处低着头,找得很认真,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暗中松了口气。她把裙角再解开,重新系了两个小一点的结,但结太小,系不住,很容易就松开了。

    云小鱼正不知所措,沈瀚亭却在那边忽然道:“这里没有。”

    云小鱼见他站的地方一片漆黑,心中一动:“那里很暗,不如我去那里,把我里面的底衫调过来反穿,再套上外衣,就能遮住了。”想到这里,她对沈瀚亭喊道:“你回来,我去那里找,你过到这边来。”

    她说完轻踢了马一下,拉了拉缰绳,但那马却一动不动。云小鱼暗想:“或许是我踢得力度不够。”于是她加了点劲,又踢了一下,那马还是不动。

    沈瀚亭这时问道:“你在做什么,不是说要过来?”

    云小鱼大声答道:“对,你不要动,我这就策马过去。”

    沈瀚亭没有说话,他站在黑暗中,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云小鱼这一策马,又策了小半盏茶的功夫。

    沈瀚亭似是等不下去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云小鱼见他冲自己走过来,更是急得满脸通红,又拉缰绳又喊“驾!驾!”,但马就是不动地方。

    眼见沈瀚亭快要走到跟前了,云小鱼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只好伸手阻止道:“你站住,别再往前了。”

    沈瀚亭听话地站住,看着她笑而不语。

    云小鱼长叹一声,最后沮丧地垂下了头:“这马不听我的,怎么都不走。”

    “我能让它走,你让我试试可行?”

    云小鱼点了点头,随即立刻道:“但你不能走到我身后去。”

    “我就站在马前。”他一手从云小鱼手中拿过缰绳,一手捋了捋马鬃,对着马耳朵说了两句话,然后伸手在马背上一拍,那马长嘶一声,抖了抖马鬃,抬了几下蹄。

    沈瀚亭将缰绳交回到云小云手中:“你再试试。”

    云小鱼踢了下马,扯了把缰绳,那马居然迈步开始走了,她立时欢叫起来:“你可真厉害,你跟它说了什么,它怎么会听你的?”

    沈瀚亭笑道:“我跟它说,这位姑娘的裙子破了,你若再不走,她便只能在你身上坐到海枯石烂,到时候你就要饿死了。”

    云小鱼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裙子……”话说到一半,她脸忽然红了,改口道:“你既然知道了,我想去那边把衣服遮一遮,你帮我看着,别让人过来好吗?”

    沈瀚亭听了猛地一愣,半天才道:“……好。”

    云小鱼把马赶到一边,捂着裙子从马上下来,小跑进林中,藏在黑暗里,把底衫翻转过来穿上。谁知反过来还是不行,那底衫不够长,根本遮不住,她只好又换了回来。

    沈瀚亭远远站着,听见云小鱼丛林中走了出来,等她上了马,他才转身问道:“换好了?”

    “还是不行。”

    沈瀚亭略一沉思,说道:“你若不介意,我把我的外衣给你先围在腰上,等回到镇上你找到换的衣服,再还我不迟。”

    云小鱼想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就点了点头。

    沈瀚亭将最外面的短衣褪了下来,抖了抖,递给了云小鱼。那衣服很大,云小鱼将两个袖子系在腰间,衣服的部分垂在腰后,这样就把破的地方全都遮住了。

    云小鱼欢喜道:“可以了。”

    沈瀚亭微微一笑:“那就走吧。”说着翻身上了马。

    “你的酒壶怎么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看来该换个新的了。”

    就这样,借着月光,两人在马上并排走着。

    此时已是午夜,山间鸣虫都已入睡,夜凉如水,四下寂静,只能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

    两人不声不响地走了一段路,最后还是云小鱼先开口说道:“谢谢你今日出手相助,你叫什么名字,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换成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出手相助。”

    “你虽不求回报,但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你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么?”

    “……我姓沈,叫沈瀚亭。”

    云小鱼又道:“你说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出手相助,但却未必人人都有救下我的本事。我虽然不懂武功,可是我看出他们后来怕了你,所以你武功一定很好。宗家兄弟虽然武功没你好,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因此倘若今天换了别人,我不一定能活得了了。”

    沈瀚亭没见过谁像云小鱼夸人夸得这么真心实意、有根有据,让他忍俊不禁:“你很会夸人。”

    “我说的是实话呀。”不等沈瀚亭说话,她的注意力像忽然被吸引走了似的,自语道:“……原来骑马并没我想的那么难,你看我现在骑得不是很好。”

    沈瀚亭却似没听到,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云小鱼。”

    沈瀚亭“哦?”了一声:“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云小鱼登时愣住了,她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沈瀚亭:“……你怎么知道……”

    沈瀚亭见云小鱼停下,他也停了下来,目视她说道:“我不仅知道你记忆全失,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我还知道你身受重伤。你曾与人拜堂成亲,但你想不起来嫁给了谁。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托广顺镖局的方德恩将你送到金蟾山,找陈天河给你治病。”

    云小鱼捂住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瀚亭继续说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何会知道这些。这也是机缘巧合,关于你的事,是我那日在青石镇的喜来客栈中无意间从方德恩口中听来的。后来你被青石寨主掳走,我一路跟踪到青石寨,那二寨主将你还给了方德恩之后,你被送到了张伟桥家疗伤。你们在张伟桥家住了些日子,我在那期间离开了青石镇。如今看来,你的伤似乎已经好了。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去找陈天河?”

    云小鱼听完沈瀚亭这番话怔了半晌,忽然害起怕来。她盯着沈瀚亭,脸上露出不解又不安的神色。

    沈瀚亭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你莫要害怕,我跟踪你并非是有什么歹意,而是因为你手臂上的字。”

    “……四海万神图?”

    “不错。方德恩在喜来客栈提到你手臂上的字,我便想探个究竟。”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是张什么图,更不知道它在哪里。我不知道是谁写在我手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句话。”

    “后来我也猜到了,多半你并不知道那图的下落,那人这么做是或许只是为了保你的命。”

    “……那人?”

    “就是把这字染在你手臂上的人。”

    沈瀚亭的这句话,让云小鱼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记忆中触及不到的模糊身影 — 那个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她却死活都想不起他是谁。

    云小鱼突然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似的疼,她双手紧捂住头,在马背上痛苦地蜷缩起来。

    沈瀚亭看见云小鱼的异样,忙问:“你怎么了?”

    那股让人窒息的悲伤再次如洪水般向她涌来,冲走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回的一丝轻松,也冲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沈瀚亭见云小鱼双手捂面,泪流不止却哭得悄无声息,连抽泣都听不到,那哭泣安静得让他揪心,他从没见过有人是这样哭的。他长叹一声,抬头仰望星空,忍不住猜测着她的过去。

    云小鱼一直哭着,沈瀚亭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马上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云小鱼终于止住了泪水,她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刚才把所有的气力哭没了,现在要一口气吸回去似的:“我总是心里没来由地难过,老也控制不住,让你见笑了。”

    沈瀚亭微笑道:“在我面前哭的女人,从前我只遇见过一个,就是我妈。小时候我学武偷懒,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年我一见她就想跑,后来她不在了,我甚是想念她,怎奈再无机会相见。今天遇上你是第二个,还一哭哭这么久,我还要感谢你如此信任我,没有把我当外人。”

    他这番话说得云小鱼心中很是温暖,她抹去泪水:“谢谢你,我没事了。咱们走吧。”

    沈瀚亭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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