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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子孝、苏离、云小鱼和鲁奎决定去观战群真会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
四人一路打听,原来比武的会场并不在室内,而是在山寨西侧的断崖旁,那里有一片开阔的露天场地。这块场地的东、南、北三面都是山林,承梯田状逐层升高,西面是断崖。如此一来正好中间低、周围高,稍加修整后便是个绝好的天然武场。
观战时坐在擂台周围的坡地上,不仅能把擂台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因为西面没有遮拦,远眺西方时,群山峻岭、山川河流还能尽收眼底,景色美不胜收。
四人到达武场时,擂台周围的山坡草地上已经坐满了人,三三两两地一边看一边低声说着话。此时已是九月末,天气转凉,夜晚山风冷得刺骨,有的人冻得哆哆嗦嗦直打喷嚏,也有的人不惧寒冷只穿着单衣谈笑。
宗子孝环视会场,发现大伙儿并没有严格按照各堂的位置坐,他看了一圈,发现擂台西南面不远的地方搭了个茶水棚,是供比武的人打累了喝水休息的,还可以避风。他惦记云小鱼身体受不得凉,便带着他们坐到了茶水棚里。
宗子孝坐下一问身旁的人,原来已经比完了两场,上一场刚刚结束。
趁着中场休息,云小鱼便问宗子孝比赛规矩,宗子孝给她简单讲了讲:第一场抽签决定比赛双方,之后就由获胜的人现场指定一个与自己平级或者比自己位置高的人比试,以此循环,最后比到堂主的级别就停止不再往上了。
云小鱼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堂主以上便不再比了?”
宗子孝道:“大概是因为帮内公认论武功,无人能出沈左堂之右,而那个右护法褚兰舟褚先生,我听说他并不通武功。”
苏离听了有些诧异:“他身为群真会的护法居然不会武功?”
“或许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吧。”
云小鱼思忖了下,又问宗子孝:“丁渔说群真会里武功最好的就是沈瀚亭和于锦堂,但这个比武大会最高只比到堂主,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在比武大会上交过手咯,那他俩之间到底谁的武功更好些呢?”
宗子孝道:“所以在四海客栈他俩的那场比试难得一见,也相当精彩。但他俩当时过了一百来招也没有分出高下,很难讲究竟谁更胜一筹。”
苏离这时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青衫长褂、身材颀长的青年,一直在笑盈盈地听他们讲话,便板起脸来问他道:“你瞎听什么?”
那青年道:“我坐的又不是你家的地,吸的也不是你家的气,我听什么碍着你什么事?”
苏离被噎了一句,瞪眼道:“你……!那你笑什么?”
那青年扫了她一眼:“我喜欢笑,我笑我的,你管我。”
苏离气得“噌”地就要站起来,却被宗子孝拉住了:“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咱们说的又不怕人听。”
那青年听了微微一笑。
苏离不服气地坐下,宗子孝却问那青年:“请问之前两场胜负如何?”
那青年道:“第一场是白虎堂的宋明和午天召,宋明赢了。第二场宋明点了玄武堂堂主司空破,司空堂主胜,他现在还没点人。”
宗子孝一听这几个人都不认识,只有司空破的名字有些耳熟,就对那青年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向擂台。
此时擂台上司空破站在擂台中央,正冲着四周拱手言谢,南面坐的一大片人掌声如雷,想来都是玄武堂的。
宗子孝见司空破身着一件褐色布衫,外套枣红纻丝衲袄,身材中等,略显消瘦。他面朝东面,背对茶棚,所以宗子孝看不见他的正脸。
宗子孝正想着这人是何气质时,司空破却忽然转过身来,手指往他这边一点,高声道:“在下想请青龙堂的宗堂主上台一比高下!”
他声音中气十足,全场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场上之人全都向宗子孝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青龙堂已经有了新任堂主,一时间场上响起一片窃窃之声。
苏离身旁那青年听见司空破的话,面露意外之色,侧头瞧了瞧宗子孝。
司空破这时又道:“在下想领教领教宗门的宗家拳法,不知宗堂主可肯赐教?”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宗子孝已经不能不理了,他低声对苏离道:“照顾好云姑娘。”接着几个起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擂台上,对司空破抱腕道:“司空堂主,幸会。”
此刻司空破就站在面前,宗子孝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长的什么样:小脸盘,尖下巴,细长眼,薄嘴唇,眼神闪烁,神情喜怒难辨。
见宗子孝抱腕行礼,司空破一笑:“久仰宗门宗二爷大名,想不到现在咱们成了一家人了。”他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音调发尖,像尖锐之物划过石板的声音,有些刺耳,听得宗子孝有些不大舒服。
宗子孝道:“司空堂主既然想切磋武艺,那在下就献丑了。”
司空破道:“好!”他“好”字出口,已经展开招式。
苏离见宗子孝和司空破瞬间就过上了招,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忍不住问那青年:“司空破的武功怎么样,很厉害么?”
那青年道:“不弱。”
“他最擅长什么?”
“跟宗堂主一样,他最擅长拳法。”
苏离听了眼睛一亮:“哦,那还好。二爷的拳法是很厉害的。”
那青年听了淡淡道:“不过司空破除了拳法,他还擅长些别的。”
“别的?”她刚想问是什么,鲁奎忽然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算赢?”
“那得看黑打还是白打了。”
苏离抢着问道:“什么是黑打?什么又是白打?”
“白打点到为止,输三招即停。黑打么,没有规矩,打到一方挂了为止。”那青年见苏离脸色微变,又道:“不过总舵主早就禁止黑打,所以你不用害怕。”
苏离脸红道:“我害怕什么,我们二爷厉害得很,我才不担心!”她一脸的欲盖弥彰,那青年见了,轻笑不语。
台上,宗子孝和司空破已经过了三十几招,宗子孝略占上风。他天资聪明又深谙业精于勤的道理,将宗家拳的要义理解得融会贯通,再加上是在众人面前,不可丢脸,因此打得格外漂亮。
苏离和鲁奎都看得心潮澎湃,苏离更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对鲁奎道:“你帮我照看她,我去擂台边上看。”
她拔腿就走,但走了两步忽又停下,对鲁奎板脸道:“你看好了她,别让她出什么岔子,不然二爷又怪我。”说完一溜烟地跑到了擂台跟前去。
鲁奎其实也想跟着苏离去擂台边上看,但又怕离云小鱼太远。他左思右想,急得满头大汗,云小鱼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你去看吧,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鲁奎一听说道:“好!那我去了。”他抬腿往擂台边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了,苦着脸道:“不行,这是苏离交给我的任务,要是我没做好,她会生我气的。”
云小鱼轻叹了口气:“那你要怎么办?”
鲁奎急得抓耳挠腮,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他转身跑开,片刻又回来,手中多了根粗绳子,对云小鱼道:“我把你跟我绑在一起,一端拴在你手腕上,一端拴在我手腕上,这样我去哪里你都丢不了了!”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噗嗤一声,原来是那青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小鱼急道:“我又不是小猫小狗,我都说了我不会乱跑,你不用把我拴上。”
鲁奎连连摇头,拿起绳子的一端先绑在了自己手上,另外一端非要给云小鱼系上:“我不是怕你跑了,我是怕你被人掳走。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只能现在把你送回家了。”
云小鱼简直不知说什么好,鲁奎认认真真地把绳子系在了她手腕上,还打了个蝴蝶结:“这下我便放心了。”他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云小鱼无奈地用手一捶地:“这个鲁奎,我真服了!”
那青年忍俊不禁,他凑过来,正要跟云小鱼说话,忽然背后走来一个少年,唤了他一声:“孔香主,沈左堂找你。”接着在那青年耳畔低语了几句,那青年听罢立刻道:“好,我这就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云小鱼听到沈瀚亭的名字,正好奇地回头看那青年,忽听场上有人惊呼,她忙往擂台上望去,只见擂台之上宗子孝脚下方寸大乱,接连几个踉跄向后退去。他的表现甚是反常,手脚像被束缚住了一般,动作也越来越迟缓,每招出手都比司空破慢了半拍。
云小鱼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想瞧出原因,却偏偏看不明白,心中不禁万分焦急:“唉急死了,他到底是怎么了?都说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就是因为什么武功都不懂,所以连个子午卯酉都看不出来!”
这时司空破忽然飞起一脚,正正当当踢在了宗子孝的胸口,只听“砰”一声闷响,宗子孝整个人向后飞去。云小鱼大惊失色,但苏离身形一闪,已经落在司空破的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向司空破招呼。
司空破见状冷笑一声:“你们宗门有多少上多少,再上一沓子我也照样对付得了!”说着话伸手就向苏离面门上抓去。
宗子孝这一脚被踢得不轻,跌在场外手捂胸口,嘴角慢慢流出一丝鲜血。但他看见苏离跟司空破对打,咬牙撑起身来,对苏离急声道:“苏离,你打不过他,他手上有……”
话还没说完,苏离忽然惊呼一声,身子腾空而起,而司空破手掌扣成莲花状,双手高举猛地横空一扫,苏离的身体就像被弹弓弹出去的石子,猛地向断崖下摔去。
宗子孝神色大变,手一撑地纵身而起,追向苏离。就在他抓住苏离衣角的瞬间,两人双双向崖下跌去。
云小鱼吓得捂住了嘴,她刚想起身追去细看,忽然一股大力猛地把她拖拽在地,拉向崖边。她顿时失声惊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头重脚轻向崖下栽去。
她尖叫着下意识地乱抓,一把抓住了根绳子,那绳子在她手腕上使劲一勒之后,她终于不再下坠,身体却悬在了半空中,任她乱踢乱踹,脚下一片空空荡荡。
云小鱼被吓得失了神,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往手上一看,才明白自己抓住的正是跟鲁奎绑在一起的那根绳子。
原来鲁奎见苏离跌下断崖,心急得不顾一切,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想拽住苏离,结果也跟着掉了下去,可他忘了自己手上还绑着云小鱼,就这样连带着把云小鱼也拖下了崖。
云小鱼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她脸色苍白,双脚使劲在空中蹬着。这时鲁奎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云姑娘,你莫要动!”云小鱼听罢不敢再动,吃力地仰头望去。
她看见鲁奎也悬在半空,左手拽着跟自己绑在一起的那根绳子,右手却被另外一人拉着。她继续往上看,发现拉着鲁奎的竟是宗子孝。宗子孝右手扯着峭壁上的山藤,左手拉着鲁奎,而苏离则死死地抱着宗子孝的腰,也悬在半空。
原来刚才宗子孝抓住苏离的瞬间及时拉住了一根粗壮的山藤,两人才没有跌落崖下。本来他带着苏离可以顺山藤而上,没想到鲁奎也紧跟着掉了下来。苏离眼疾手快抱住了宗子孝,宗子孝伸手就去抓鲁奎。
谁想鲁奎还带下来了一个人,宗子孝一听那尖叫声便知道是云小鱼,他立刻叫苦不迭。
鲁奎和云小鱼二人猛地向下一坠,抻得宗子孝五脏六腑都像被拉断了一般,他本就有伤,登时一口鲜血吐在了前襟上。
苏离听见宗子孝吐血,更加紧抱了他,颤声道:“二爷!你怎么了?”
宗子孝深喘了几口气,说道:“……没事。”
鲁奎急道:“二爷,我现在上去帮你!”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苏离一肚子的火儿立刻都撒在了他身上,她哭着大骂鲁奎:“你这个笨蛋,都是你,你跟着下来干什么?”
鲁奎不答话却双臂使力,想把拉着云小鱼的那只手举起来,然后去够身旁的一根山藤。可人悬在半空,举起手臂谈何容易,更何况他手上还吊着云小鱼一个大活人。
鲁奎刚一使力,宗子孝就明白他的心思,立刻道:“不行,你不要使力,这藤快断了……还是等他们来救吧。”
这时崖边上已经聚满了人,都手里拿着灯笼火把向下张望,但火光微弱,根本看得清楚。有人冲山下喊道:“宗堂主,可听见么?”
宗子孝已经说不出话,苏离冲上大喊道:“救命,快来人救我们!”上面传来一阵吵杂声,很快有人放了两个云梯,同时有人开始顺着其中一个云梯向下爬。
另一个云梯终于放到了宗子孝近旁,苏离刚想伸手去够,宗子孝手中的山藤却在这时突然断了,四人向崖下坠去。
苏离和云小鱼同时失声尖叫,四人坠了有十几米,宗子孝再次抓住了一根藤,但另外三人的重量在他身上一坠,他顿时连连吐血不止,苏离吓得放声大哭:“二爷,二爷!”
头顶上隐约传来焦急的呼喊声:“少当家,云梯不够长了!”
云小鱼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宗子孝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脸涨得青紫,嘴上满是鲜血,他这幅样子看得她万分不忍,心中难过极了。她心知如果不是自己占住了鲁奎的一只手,鲁奎就可以有足够的力气抓住山藤,那样他们三个就都能活了。
她颤抖着低头望向脚下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心剧烈地跳动着。山风凛冽,她手脚冰凉,但眼中却一热,悄悄流下泪来。但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举起左手 — 这一举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等她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她简直累得要昏过去。
鲁奎感觉到她的动作,不禁问道:“云姑娘,你在干什么?”他这一问,宗子孝也向云小鱼望去,看见云小鱼正伸出颤抖的左手去解右手手腕上鲁奎系的那个绳结。
宗子孝顿时惊得浑身是汗,大吼道:“小鱼,你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云小鱼已经拉开了绳结的线头,宗子孝登时觉得手中一轻,云小鱼仰头静静看了他一眼,笔直地向山巅下坠去,瞬间消失在了浓黑的深渊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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