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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远现在待的这屋里,他跟那半大孩子大眼瞪小眼,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一会儿盯着墙上的弓一会儿盯一下他,三个人的肚皮此起彼伏响来响去,直到暮霭散去,夕阳剩个尾巴,外面才有人声传来。
“队正,刚回来?村正让你去一趟。”
“知道了,吃过饭就去。”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怎么屋里也不掌个灯。”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屋。
一个黑塔般的汉子,满面络腮胡,上身着圆领开衩齐膝衣,脚上穿着麻鞋,一副猎人的打扮,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况就是一楞。
小旋旋风般扑了上去,抱住汉子大腿,大叫一句:“阿爷,我想死你拉。”
汉子把小旋抱了起来,轻刮了一下小鼻子,问道:“又做什么坏事啦。这谁家孩子?”
“阿爷,我刚才特别想你,想你想得做不成饭,晚上吃干粮好不好?小黑是我林子里捡的,脑子摔坏了什么也不记得,不过别看又丑又笨,力气可大了。”小旋一边撒娇一边冲着康远挤眉弄眼。
汉子听了,脸色倏地一沉:“阿爷跟你说过,一个人不要乱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是不是又去林子练那术法了,那不是我们普通人能练的。”说着还看了一眼康远。
“阿爷,阿娘她。。。”
小旋话音未落,汉子狠狠瞪了她一眼,立刻噤声。那汉子转头掌了油灯,端过来俯下身把康远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遍,眸子很凶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看得康远遍体生寒。
一炷香的工夫,康远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汉子站直身子,指了下康远,招呼道:“小辰,去拿点干粮出来,给他分点,我出去一下。”
汉子赶到村头一间屋子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在堂屋等他了,一个人赫然就是村口下棋的老人。
汉子行了个揖礼:“周老是不是想问今天小旋带回来那个娃儿?”
周老啜了口水,不紧不慢道:“大王村已经七八年没进来过生人了,这孩子的来历你可知晓?”
“还不知道,看了一下应该不是妖族魔族的探子,身上半点气息波动都没有。许是误打误撞跑进来的流民子弟。”汉子正了正色道。
“我也大致看了看,问题不大,不然我就拦下了。”周老放下杯子往外走:“金标你辛苦了,看你模样,今天矿上没出什么纰漏。最近要来一批新人,让他们都警醒着点。这个孩子的事情你和王秋看着办吧,我有点乏了。”
汉子点头称是。一直没说话的那人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不是那些麻烦东西就好,怕只怕是罪民同伙派来的桩子,不过,哼哼,七八岁孩子,要真是桩子,我倒要高看他们一眼。李队正,我的意思,赶走了事。”汉子眼睛一瞪要说话,那人摆了摆手却是不理他,径直进了屋。
李金标回到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正在比赛啃干粮,本来康远一个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想着跟俩破孩子计较,耐不住肚子饿啊。李金标想着事情,一言不发,顺手也抓了个大饼蹲下啃了起来。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他起身拍拍屁股,眼睛看着康远:“今晚你跟小辰睡一起,明天起来再说。”
月色如水。小辰嘟哝着什么翻来覆去地打呼噜,康远睡在床边差点被挤下地。均匀的呼噜声中,康远想起了远方的父母,估计现在已经发现他失踪了,会有多么焦急,想起了过世的爷爷,再把整件诡异的事情前后串联了一下,觉得穿越的关键就落在了那块手表上,必须尽快回去那片草丛好好找一找。一天折腾也是累了,没一会儿也是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天色刚刚放亮,康远就被一只大手推醒了。揉了下眼睛看清楚是那个汉子,李金标已经穿戴完毕,给康远递过来一个包袱,示意康远小声跟着他走。
康远没有衣服可穿,估计这里是夏季,早上都不是太冷,也就跟着出了门。
到得村口的大钟,李金标停下脚步扭头说道:“娃儿,村子里不留生人,哪里来你就回哪里吧。包袱里有些散碎大钱和干粮,还有一套旧衣裳,你先穿上。要是不知道去哪里,你一直往东走就好。”
康远有想到这个结局,还是有些茫然,先找见衣服穿了起来,鞋子略微有些大,衣服有点紧。想了想,他朝着汉子鞠了个躬,默默不发一言,径自出村去。走出大概三五十米远,回头看时,天光下村子里有人影闪动,大汉还在原地站着,就摆了摆手,转身继续。
后面几天,康远白天就在他出现的那个草地附近游荡寻找,夜里就躲到藏衣服的那个山洞里屏气静息,只是半点都没有那块手表的踪影。这一日,估摸了下干粮的余量,他觉得一直这么风餐露宿不是办法,还是先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再行打算。
出得山洞,康远又不甘心,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就往草地走去,刚到那条小溪旁边,蹲下捧了几口水喝,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大喝:“小黑你哪里走!”回头一看,不是那李默旋又能是谁。
李默旋今日换了身衣裳,双手叉腰,面若寒霜:“小黑,我对你这么好,你走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气死一个我。啊啊啊,你还偷了一身阿兄的衣服,难怪阿兄说你不是好人。”
“这衣服你阿爷那天早上给我的,他说村子里不留生人,让我穿着往东走。”康远害怕跟孩子纠缠,连忙解释。
李默旋眼睛一亮,又是发现了什么:“阿爷那么好的人,会赶你走?肯定也是发现你不是好人,怕我太难过了吧。”
康远只好不理她,转身准备去草地上看一圈就走。李默旋却是呼啦一下跳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虽然你不是好人,但是看你脏兮兮的也很可怜嘛,说不准真就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我得对你负责。你现在去哪儿?”
康远懒得说话,指了指草地方向。
“笨蛋坏小黑,那边不是东边,这边才是,难怪你走了几天走不出去。”李默旋很是恨铁不成钢:“来来来,今天我天下第二御灵不练功了,你跟我走。”
康远看了下天空,草地那边明明是东,还没来得及辩驳已经被一只小手揪着往相反的方向去,差点绊了一跤。这小女孩的力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康远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这个,小旋啊,那边才是东吧。”
李默旋楞了一愣,不容置疑道:“这边,跟我走。”
康远看她目色坚毅不似作伪,心里悄然打起了鼓,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怪,辨出的方向都是反的,幸亏今天碰见了这孩子,不然怕还真走反了路,忙道:“等我一下。”说完直奔过草地去,又极快地搜寻了一遍,无果,回了溪边。
李默旋不满地哼唧一声,径自走了,康远心很累地跟在后面,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貌似已经两次靠这小屁孩引路了。
这回走的路线和上次回村的路线完全不一样,过了小溪,越走树林越是茂密,像是在往山上行走。两人一路无言。
穿山越岭走了好一会儿,越走越是不对劲。草丛树冠里淅淅索索的声音多了起来。康远满腹疑惑,李默旋倒是走得很开心:“小黑啊,阿爷有没有说让你去东边干什么。”
康远挠了挠头答道:“没有说什么,就这么一句话。”
李默旋恍然大悟:“那定是给你安排了一份工。我顺便也能偷偷去看看阿爷。唉唉小黑你走得太慢啦,翻过前面山就到了。”
于是两人又加了把劲,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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