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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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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康远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小旋一个人在屋里笑眯眯地盯着他瞅,康远摸了摸脸问道:“今日不用去学堂和武场么?”小旋这才想起来正事,急忙说道:“二兄你还不知道,今天就是那五岁纳护矿出村的日子了,村里人现在怕都在村口呢,你快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康远问明白怎么回事,想起近日种种,心中了然。骤然突破黄气,他心情大好,逗一下小旋,唤道:“三妹,你看我半天了,看出什么变化了么?”

    小旋只是催促:“变化?额,好像白了些。那就别洗脸了,走,就怕你看不上热闹,等半天了。”

    这天刚好太杙过来,天上飘着蒙蒙细雨,村里人但凡能走动的像是都出来了,聚在村口大钟那里送行,屯田队一路人马据说是今晨进的村,此时尽皆精神抖擞列成六排站在槐树下面,文武双全也在其中,他们身后有六架马车,上面垒着不少箱子,除此之外只有一匹孤零零的枣红马在细雨中不安的尥着蹶子,喷着鼻息。

    他们到的时候,周老正对着树下临时建起的神案上香,等李金标和王秋也各自上了三炷后,这三人转过身来,李金标发一声喊:“上酒!”立刻有几人抱来了酒坛,将碗分发下去。

    屯田队六十兵士各自饮干碗中酒,齐齐吼了一声“万胜!”再不等吩咐,催动马车向那村外出发,再无人望那村中父老一眼。

    周老看了一会儿队伍行进,接下来眼光扫向了送行人群,很容易就找到了周小琪,给了她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然后转过身来,向着李王二人拱了拱手,说了一句什么,上了那匹枣红马,走在了队伍最后。

    村人皆是无言,等到队伍逐渐在弯曲山路失去了轮廓,人们才三三两两散去,只有李金标还站在那里,身边立着周老养的那条黄狗,一人一狗,竟是痴了,半天没有动一下。

    康远本想着去找那周小琪解释一番,后来一想总不能说你的黄气丹逼我吞了它,干脆不想这事,等了一会儿估计队伍走得差不多了照例还是去了矿谷,只觉得守备明显松懈了些,待他将突破黄气一说,谢过几位师父后,那几个只是乱哄哄恭喜一番,可能觉得理所当然,问都没问一句如何做到的。

    如此又是两日,李金标早出晚归来去匆匆,没有跟康远照过面,习武场上程师傅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偌大个大王村没有一人知道如今他已是黄气境界。

    突破黄气后,康远运转内功已经可以做那大周天循环,气血充沛,人看着精神了很多,就连那老康修表铺也是可以随时进出了,中间有次突发奇想做了个试验,他提了只活鸡去触那表冠,他进去了鸡在外头,看出来里面这空间容不下除他以外的活物。得到结论后,他干脆在里面练了几天,出来后看表形越发模糊了,再去弄点能量过来就成了提上日程的事。

    这日早起,李金标居然没有出去,在堂屋擦拭那把一直挂在墙上的弓,看康远出来,抬头打量他几眼,略有些惊疑,沉声道:“小岩,什么时候破的阶?”

    康远笑道:“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儿,这两天义父你太忙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李金标默默看着他,好半天来了一句:“不错。”

    等到所有人聚到堂屋,小旋要去做早饭,李金标叫住了她。

    李金标站起身来,将弓小心放回墙上,对着三个孩子正色说道:“这几天,哪里都不许去,好好在家待着。”

    小旋惊喜道:“学堂不用去了么?”没等答复,已经欢呼一声。

    小岩和康远没说话,只觉得有些奇怪。

    李金标说完这句就要出门,康远忍不住问了出声:“义父,有什么事么?”

    李金标站在门口,没有回头,良久来了一句:“小岩,尤其是你,听我的,这几日就待在家中,绝不能再进矿谷。矿上事多,我怕是近几日回不来,小辰,管好你弟弟妹妹。你们几个,都听懂了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小辰说了一个好字。

    一日无事,吃饭聊天练功中过去了。康远隐隐觉得怕是要有什么和矿谷有关的大事发生,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当晚李金标果然没有回屋。康远待那俩孩子熟睡过去,悄悄出门,直往那矿谷去。

    露深且重,夜晚的山林很是安静,康远还是第一次半夜三更走在这条路上,道路虽然熟悉,只是光亮不够,免不了磕绊,花了比平时多一半的工夫,他才看到矿谷箭楼的点点火光。

    康远下那山坡,仔细听了会儿,没有听到附近有队伍巡夜的动静,借着夜色的掩护,直接到了那野洞口,试着搬了下堵洞的石头。果然不出所料,兵士犯懒,眼看着洞口窄小只有娃儿家能通过,只是随便堵了堵。这一点也是他后来想到的,想到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跟着下矿,也就没了什么用处。

    康远清开洞障,一头钻了进去,觉着比原来紧窄得多,刚容得下他,费了点力,不多时,已到了里面洞口。这次外边再无动静,他翻下来,辨了下方向,向矿井外道走去。

    一路无事,他花了些工夫到了矿井入口,左右探身看看,望了望头上箭塔,那几个守夜兵士没有注意这边的,就提了身法,直奔那窝棚区。

    康远甫一进那孔老九的大窝棚,里面人已经坐起,低喝道:”谁!”

    康远低声说:“是我。”

    孔老九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缓了心神,奇道:“小岩,你这时候过来,出事儿了?”

    康远把推测说了一遍,让孔老九务必记得也通知那几位这几日小心防范些。孔老九嘿一声道:“就这事儿,值得你夜里跑一趟,矿上时砂库存已经全部运走,谁还能惦记这里?快些回去,我会交待他们。不过你这娃儿也是厉害,半天没听到开门动静,你倒是从哪里钻了进来?”

    孔老九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咻咻作响,几根燃着火的箭头瞬间穿透了窝棚侧顶扎在了上面,矿谷号角声响起,只响到一半就硬生生被掐断,几处岗哨声嘶力竭大喊:“敌袭!”

    两人一惊,急忙出去看,火光已经映了小半边天,窝棚区到处扎着火箭,已有悲呼传来。那边营房里冲出来一些急着披挂的兵士,匆匆上那土墙去了,墙外喊杀震天。

    孔老九脸色不好,钻进窝棚抢了些东西揣怀里,再出来时,那竹林七贤已聚来这边,都没事儿,只那何之昌右胳膊中了一箭,已然拔除。

    待孔老九给何之昌撒了些药粉,众人惊疑未定,齐齐看向何之昌。何之昌面色颓然道:“对方有备而来,这次怕是不妙。”又看向康远,急道:“小岩你这时候怎么在这里!”

    康远正待说话,空中又是一片箭云,这次大部分向着土墙上落去,到他们这里的很少,几人挡了几下也就搞定。那土墙上兵士像是折损不少,有几座箭塔被火烧到轰然塌下,到处只闻惊怒呼喊。

    惊怒呼喊声稍弱,土墙上有人喊话:“哪里的朋友,竟敢聚众冲击我屯田队大营!真的不知大唐律法如何写得?”听着正是李金标。

    墙外稍静,不久竟也有人声传来,远近皆闻:“少他娘娘的废话,冲就冲了,怕死不是我大泽山人,高虎贤弟,你受苦了,这就救你出去!”片刻喊杀又起。

    这声音听在康远耳中一震,有些熟悉。其余人纷纷看向高虎,高虎老脸一红,拔腿就要过那土墙去。何之昌心中一动,拦住问道:“听得出来什么人?”

    高虎凛然道:“听不出来,是个新兄弟,你拦我做什么,老子得上去劝劝,这冲击军营是大罪一条,就算救了老子出去,以后寨里弟兄能逃去哪里?”

    康远觉得有些不对,何之昌又说话了:“你,去不得。”

    高虎急道:“如何去不得!我去劝劝他们,总比死伤些无辜好。”

    何之昌看了康远一眼,缓缓道:“先不说此事既起,已经停不下来。再说其中有诈。”又道:“小岩,我看你心中似有想法,你来说说。大乱既起,只怕再无机会,今日就当作对你的考校吧。”

    火光映着康远的脸,忽明忽灭,他先是对着何之昌抱一拳:“如此,小子僭越了。”下来说道:“高师,你确实去不得。既然来冲营救人,又怎敢报出名号,此其一。报出名号也就罢了,还要指名道姓,不怕官军拿你做了人质么,此其二。其三,阵前对话,必定是个不小头目,只是高师你都听不出来是谁,一个不熟悉的头目过了好几年跑来救你,没可能。”

    何之昌笑着拍了拍手,要鼓掌却牵了伤口,龇口凉气道:“后生可畏啊,小岩,算你出师了!”

    众人明白过来,高虎怒容满面道:“你们别劝我,这样老子更得上去看看,哪里来的狗鼠辈敢冒我大泽山名头。坑死我那帮弟兄了!”

    高虎说走就走,何之昌这回没有拦他,四周扫了一眼,见附近活下来的罪民聚拢过来不少,乃放声说道:“对方来者不善,动机不纯,屯田队这些老弱残兵,一会儿就要支撑不住,可有人愿意与我同去襄助。”

    罪民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一黑大汉胸前穿着铁链,瓮声道:“穷措大你读书读傻了吧,此时你我与那外头队伍必然同气连枝,等他们攻进来,救了你们曹老大,定然不会为难我们,我们也好趁机逃走,好好过上几年逍遥日子。”众皆附和。

    何之昌懒得再说,只是看向吞天众人。孔老九道:“何长老有什么直接说。”

    何之昌轻声叹气道:“一起御敌,还有一线生机。如今看这乌合之众,此事已不可为。”抬头又是朗声说道:“众位弟兄,听我一言,若不上阵拼命,也请各自躲藏,愿意上去帮忙的人,这就跟我走吧。”

    他再不发一言,向那上墙土阶奔去,吞天门几人连那康远互相看了看,长久以来信他服他,自然跟了过去。其余人见没了带头的,只是四散逃开,这点倒是听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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