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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Chapter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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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光芒无数次亮起又破碎,辗转间一路行遍沧桑岁月,她却始终是少女的模样。

    修尔没有放弃寻找,只是在这茫茫的人生回忆之中,要想找出佩拉的意识被困之处确实如大海捞针般困难。他不知道外面的时光流逝几何,也许还有几个小时的剩余,也许大限就在下一秒。

    他必须思考,看过这些过去之后,到底什么才是对佩拉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找到那个执念,那么,就找到了佩拉。

    不论何时何地,佩拉都是没有畏惧的。她被抛弃在烈风灼灼的荒漠,但她却是黑暗寒冬后顶破土壤萌发的第一株鲜绿的幼苗,所以,她是天生的战士。

    畏惧只是畏惧本身,当所有的黑暗降临,佩拉顽强的生命力与意志会燃烧起来——她找到了她心中的勇气,为生存和自由而战。

    战斗与热血是她的本能,勇气是她生命中的明灯……最终选择身为骑士,因为她的灵魂坦诚、活跃、热情、独立,她反对恶与权威,这是她的理想,她既是守护自由平等的骑士,也是守护圣王的骑士。

    修尔微微失神,他忽然想起了翠泊告诉佩拉的石头理论,或许,佩拉如此简单直接的灵魂已经给出了答案。

    佩拉的执念,是王主,是一个值得她守护的人,守护其便是守护自由。

    只要寻找佩拉咏诵骑士宣言的时刻就好了!那里有她最鲜明的意识!

    海量的信息同时被接收,修尔用摄魂取念快速查找着精确的某段记忆,光芒亮起,柔和地将他的意识包裹,希望这一次一定能找到佩拉。

    当光芒淡去,他的视野陡然开阔,阴灰的天空,暴风雪在后方凝结,他们掠过冰原……嗯?这是在龙背上??

    修尔心情复杂地看见“自己”出现在画面里,浑身跟血糊糊似的,森冷的骨肉连着皮血,如果不是那双望着天空的蓝色眼睛还在眨动,这样看上去就像个躺着的死尸。

    也亏得佩拉不介意他就这么躺在她身上,现在看来,当时的他的确有点凄惨过头。

    寒风飒飒吹过苍茫的冻土,修尔看见“自己”麻木而虚弱地朝向天空,巨龙作骑飞翔在广阔的天地间,却承不起他的愿想。

    这时,悠远而嘹亮的龙歌婉转热切地响起,仿佛每一个音节饱含龙那滴滴心头血,沉静而滚烫。

    佩拉为他遮住了无望的双眼,也为他唱起了龙歌,

    贝贝尔与埃斯德瑞拉的对话最终透过时光抵达修尔面前……原来,这是一首赞美歌,赞美自然,赞美造物主,赞美这世间所有的日升月落,生老病死,斗转星移。

    埃斯德瑞拉轻声地补足了这段对话,为其添上了圆满的注脚——

    修尔的眼睛蓦地睁大,如果他的意识此刻有形,那么那双知更鸟蛋般的迷蓝双眼里一定充满了错愕,喜悦像美丽柔顺的内海海水一样,慢慢地涌上来,填满砂砾间的缝隙。

    画面陡然一转,来到了提玛哈的长老会宴请当夜,佩拉笔挺的身影有如她的星光龙枪,直直地钉在砖石土地上,逆光而立,眉目清锐英烈,高贵冷媚,那浓烈却不厚重的容颜,一见难忘。

    光色流转,来到提玛哈与沙西联军的大漠夜战当晚,佩拉身负轻甲,身骑巨蜥,前方是万军金铁,身后只有千人之众。此时,双剑光华夺目映出她灿金的明眸,满是信念与荣光。

    那其中呼之欲出的誓言已经言明一切,激励她握紧双剑,为王而战——

    荒野、列国、神魔、诸王,凡吾王剑之所指,即吾之剑之所至。

    锋行永夜,刃出长昼,浴血高歌,荣光相送。

    吾于暮色之中宣誓,必在黎明之际携胜归来!

    修尔仿佛听到了佩拉最真挚的心声,在脑中与他的意念一字不差的扣紧、响起。

    满腔的热血鼓涌,热泪盈上眼眶,原来,他的骑士大人早已无数次地向他宣誓,无数次地咏诵出那最宝贵的骑士宣言!无数次地为他而战!

    佩拉一直都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

    那些过往旧忆零散而黯淡,只因不过是前尘尔尔。

    一切的历练都是为了成就现在的佩拉,她的意识之正在此处,只因这里有她认定的王主,她将守护他,视他为荣耀,从一而终,同生共死!

    ……这才是剑与骑士的真谛。

    修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像往日般勾起唇角,但好像有什么已经不同。

    他知道如何唤醒佩拉了。

    骑士找到了王,王也找到了骑士,王令既出,便是骑士参战之时——

    “佩拉·海叶森思·阿斯塔纳,我以王命令求你……醒来!”

    ***

    提玛哈的神殿在夜幕的衬托下愈显凄凉,银月的轮廓逐渐清晰,在其映照下的大漠烽烟再起,黑压压的大军集整完毕,蓄势待发。

    统计过伤亡人数后,道尔顿将军绷紧了嘴唇,下令调动全军前往正殿驻防,检查一应武装,换下伤员……哦,不,他们已经没有人员可以调换了。

    这是最终决战,长老会与神殿之间的较量,经此一役,不论成败,失败方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偃旗息鼓,甚至,永远消失。

    “将军!长老会开始攻门了!”

    副将高声吼道。

    其实不必他报告,所有人都能听到敌军气势汹汹闯门的雄浑声势,燃起的火把照亮了每一张布满汗水的深色面目,石墩被合力抬起一下又一下撞击大殿外门的声响震动地面,散沙随着撞击声跳起又落下。

    大门被攻破了!

    “弓箭手放箭!”

    神殿上方的指挥官沉着脸按照道尔顿将军的之前的指示,下令弓箭团第一轮放箭,冲进来的长老会军前排应声倒下,但人们发现,后续的士兵踏着前面的士兵尸体源源不断地接上,前进,突破,哪怕弓箭手百发百中,也无法射杀全部的敌军。

    这样的努力在此刻是如此杯水车薪,人数的差距终于赤裸裸地显现出来,以千人对抗五倍军众的后遗症此时俱现无疑。

    “第四轮放箭!”

    弓箭手苦苦支撑,辅佐底下的步兵作战,如果说弓箭团的远攻只是艰难,那步兵之间的拼杀称得上是残酷。个人的力量在千百人的战时有多弱小无力,只要看此时的对战便能得知。

    在面对十几把甚至几十把刺刀与枪矛的戳刺时,穿着战甲也避无可避,这一刻你的武器刺穿了一个陌生的敌人,下一刻就可能是你的身体被某个陌生的敌人刺穿。

    闪着金属光泽的铁器森冷无情,简单粗暴地收割生命。血肉之躯在这些冷兵器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人们除了杀红了眼地麻木挣扎,只能祈求上天垂怜,性命不在自己的掌控,换血没有一刻停歇。

    阿玛莉娅跪在埃斯德瑞拉身边,红着眼眶,牙关紧咬,神情愈发冰冷。

    “把魔药拿来。”

    贝贝尔沉默地将准备好的能量补给魔药搬过来,但这种魔药的补给量相对埃斯德瑞拉的能量消散状况来说,杯水车薪。

    “这有什么用。”

    沃尔德伦嗤笑一声,一如既往的轻蔑与高高在上。与语言不符的是他接下来的行动,他将双手覆上了埃斯德瑞拉的身体,现在只有埃斯德瑞拉在拖着佩拉的身躯不被诅咒侵蚀殆尽,如果能维持住埃斯德瑞拉的生命,佩拉就不会死亡。

    魔法力量从沃尔德伦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输送到埃斯德瑞拉冰冷的蜥蜴身躯中,比起星辰巨龙的力量,人类的力量哪怕突破了凡神,也无法匹敌。

    很快,沙化自沃尔德伦的面上浮现,他的面皮与发梢化作砂砾簌簌洒落。

    “喂!”

    贝贝尔喊了一声,却在魔法师依然高傲自矜的眼神中被制止。他狠狠地剜了游侠一眼,仿佛此刻对他这番行动的任何置评都是一种羞辱。

    沙化从表皮延伸到了肌肉,一旦侵蚀到了脏器,恐怕回天乏力。

    一个大活人正在不断沙化的场景确实太过震撼,连傻坐在一边的二傻都看呆了。继而,硕大的泪珠从少年的眼眶中滚落,他想起了不久前刺客的死法。

    新月在上,与未知的神明一起怜悯地俯瞰着底下的战争,牺牲,与挣扎,当银白的月辉洒遍大地,一切就将走向终结,逝者往矣,生者惘然。

    毕竟,没有神明保佑这个国度。

    悲惨的哭音撕心裂肺地迸发,纯白的少年冲到魔法师身边,他的身上涌现出一股磅礴的力量,一时间能量波动之大竟然震开了所有人!

    能量在瞬间涌入了埃斯德瑞拉的身体,蜥蜴僵硬的身躯在灯光下映出若隐若现的巨龙影子,二傻的眼角挂着泪珠,眼神却已黯淡无光,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

    这股力量是如此纯净,如此光明,它是最完美的治愈力量,蜥蜴泛着星光的干裂皮肤逐渐愈合,就连沃尔德伦沙化的身体部位也有得到改善。

    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全员都说不出话,而此时外面的喊杀声已经逐渐迫近,一切都在继续,就像命运的齿轮从不曾停歇。

    “等等…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贝贝尔敏锐地抬眼,第一个发现了空间内的能量变化。

    阿玛莉娅与他对视,不是二傻留下的能量波动,而是另一股逐渐升腾的力量。

    ……佩拉!

    他们瞳孔紧缩,同时转身看向西殿的方向——

    在他们肉眼所不能及的地方,新月拨开了薄云,焕发明亮而温柔的月之光华。

    薄纱窗帘半拉,窗户大大的打开着,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入这间房间……

    提玛哈神殿里的少女蓦地睁开了眼,淡金色的虹膜亮得像盛满了滚烫的流金!

    银白的长发自肩头连片滑落,在月华之下,仿佛与月争辉;而在她的身旁,拥有大梦初醒般慵懒声线的青年语尽温柔,以手穿过了她的银发,握住她的手腕。

    他微笑,“欢迎回来,我的骑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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