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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武宁无法继续留在长生殿里干坐下去，从她带着女儿踏出殿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心中有了决定。
现在问的这个问题，不过是加快这个决定的实行速度罢了。
只见在武宁身后，被她唤作‘馨儿’的女子缓缓从阴影里走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复古长袍，扎着简易的单马尾，清爽干练的打扮下，是一张约莫二十几岁的清秀面容。
她叫宁馨，是武宁的陪嫁丫鬟。
也因为是除前朝之外，唯一一个被赐下皇族宁姓的外人，即便是在这诺大的皇宫里也是鼎鼎有名的宁大姑姑，自皇后入宫之始便一直陪伴着她，是绝对的心腹手下。
更重要的是，别看她外表多么年轻，实际上她至今为止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年龄了，只是因为一身天星四阶的高强实力，才看上去那么年轻。
听到自家小姐的问话后，宁馨低头抿着下唇，还是欠了欠身，轻声回道：“启禀皇后娘娘，早在十分钟之前，负责传递陛下消息的暗卫就已经失去了联系。”
“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么……”
望着天边的渐渐消失的落日，黄昏霞景，与那片泛红的火光倒是相应的很，都是那样的赤红。
武宁没有追责对方为何十分钟前的事情拖延到现在才告诉她，只是轻轻的呢喃了一声，然后目光缓缓坚定起来，她转头看着宁馨，幽幽的道：“馨儿，我能相信你么？”
闻言，宁馨忍不住一怔，旋即面露严肃的看着她道：“从武家出来开始，奴婢的命就是娘娘的，若……”
宣誓的声音戛然而止。
宁馨一脸怔然的看着武宁强塞到她怀里的小公主，不想接却又不敢放开，只能被迫抱在怀里。
这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仿若瓷娃娃似的精致面容与自家小姐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发如墨，肌如雪，眉心上一点浅浅的美人痣，虽然稚嫩，却让人一看就明白，待其日后长大了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主儿。
此时在睡梦中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即便外面发生如此大的动静，也不曾惊醒，反倒是那樱桃似的小嘴还微微撅着，都快能挂上一个酱油瓶了。
看着宁馨一副被震惊到的样子，武宁微微一笑：“带长生离开这里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宁馨自然知道，长生就是小公主的闺名。
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名义上的兄长，虽然不是小姐的亲子，却寄在了她名下，已经在叛乱刚发生的时段，就已被她的另外三个同僚，陛下的心腹手下分头送走了。
唯有这个最小的公主，因为种种原因落后一步，皇城又被叛军封锁的缘故，只能随其留在这里等待陛下。
而现在……
陛下那边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汇报大致情况，后面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小姐在这里久等不到，让她带走小公主的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一时间，宁馨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想学前朝那些敢以命谏言的老大臣般进行劝阻，但是迎着武宁那看似一脸淡然，实则充满了恳求的微笑。即便她自认对小姐是死忠，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别人做忠臣和自己做忠臣其实还是存在一些差异的。
在这深宫里面生活了十几年，宁馨也并非是循规蹈矩的古板之人，更记得曾经有宫里的老人教导过她一句话。
“这宫里没有谁是真正的圣人，哪怕是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也好，当他们面临两难抉择的时候，必然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个的答案，区别只是双方有过犹豫与否……”
而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现在。
宁馨此时回想起来，却是不禁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然后缓缓说道：“好。”因为她想明白了，如果她明确拒绝，以她和皇后之间的情分，对方肯定是不会勉强她的。
但对她来说，帮或者不帮又有什么区别呢？
帮，或许会死。
不帮，可能不死。
索性她选择了答应，应下这个近乎必死的请求。
“谢谢。”
闻言，武宁当即真挚的向她感谢，听到这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即使武宁对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心腹手下颇为信任，此刻也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愧疚。
其实，以宁馨年仅三十余岁就达到天星四阶的资质，若非是与她这个宁氏皇后扯上了关系，主动投降的话，对方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接受的。
但这一切都是放在她主动投诚，甘愿供其驱使的前提下。
以那个家族的底蕴，缺少主动与甘愿这两个前提，她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从宁馨应下她的请求，决定带着长生离开皇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双方将没有丝毫缓存的余地。
尽管对宁馨心怀愧疚，更担心这个决定会给家族带来灾祸，但武宁终究是这个星斗帝国的皇后、宁氏族长的妻子，然后才是武家出来的女儿。
所有的牺牲，在确保长生性命无碍的前提下，都是值得的。
她如此肯定着，不禁又想起了叛乱发生前三天，夫君向她吐露的那一段辛秘。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就预料好的事情了。
……
……
昏黄的烛火摇曳，柔和的月华自半透明的天窗上倾斜而下，隐隐照亮着这个颇为富丽堂皇的寝宫。
这里是皇宫最中心的未央宫后殿，也是帝国皇帝与皇后平日里起居的地方。
而得益于与某种比旧时更古老的制度糅合，未央宫所在的这片中心区域，在前殿作为陛下偶尔面见朝臣、处理政务的要所之余，后殿也因为皇后携年幼的公主入驻，而多了一个饱受群臣争议，却又对此无可奈何的名字——
第二后宫。
这本是群臣对皇后携子入驻行为的一种讥讽，也只在私底下流传。但是在皇帝陛下近乎默许的态度下，哪怕有不少人气得跳脚，也对未央宫成为真正的‘第二后宫’无可奈何。
谁让当今陛下是个痴情种子呢，自先帝遗旨中赐下的少妻亡故后，就一直守着皇后一人。只有这一人的后宫，可不是随皇后到哪，哪就是后宫？
此时，在未央后殿的西厢房里，一层呈淡蓝色的帐幔之中，一名身穿华美宫装，样貌绝美，扎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正侧坐在床榻边上哼唱着一首简易的童谣儿。
而在她旁边，一个身穿粉红色的寝衣，看面容与其有七八分相似，约莫两三岁的精致女童正侧躺着小小的身子，一双明澈如水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女子，听其唱着那好听的谣儿。
“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
谣儿的词曲编造非常简单，也并不是很应眼下的景况，但是以女子那宛若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唱出，却是非常的悦耳动听，令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很快，又是一首童谣唱毕，诺大的寝室再次安静下来，那女童眨巴了一下眼睛，两只白嫩的小手摇了摇女子的手臂，撒娇道：“娘亲娘亲，谣儿怎么没有了，长生还要听。”
“可不许闹了。”
武宁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却是很干脆的拒绝道：“今晚娘亲已经给你唱了好几首的谣儿了，娘亲嗓子都快唱哑了，长生早点睡着了等娘亲明晚再唱给你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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