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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满天星光冰冷地映照着前方似没有尽头的路。
而我,就在这条路上,驾驶着马车向前一路狂奔。
风,迎面而来,呼啸着钻进了我的唐服,让我更加深刻地去感受这样一个夜晚是怎样的一种冷。
可就算风再冷,天再寒,它们也阻挡不了汗水在我身上的流淌。映红了半边天空的火焰以及震天裂地的嘶吼声中,我的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似天河之水,绵绵不绝。
火焰来自于马车后面,它们不是欢送我的社火,而是不知道多少兵士手里举起的火炬;震天裂地的嘶吼也不是欢送我的人群,而是大唐铁骑向我踏来的足音!
近了,更近了,好像只要去眨眨眼睛,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少掉了一大截。如此快捷的速度,要是有人说我还能坚持一分钟不被捉住,我就死给他看!
腰斩、车裂、千刀万剐、请君入瓮……想到那一个个能把人吓个半死的名字,我的汗水又一次流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破?
迎面而来的风凌乱了我的思想,唯一的清醒是我绝不能落在后面那些追兵的手里。
咻咻咻……箭刺破空气的声音震颤着我的神经,从声音多少判断,向我射来的箭并不密集,连零星小雨都算不上,估计是些愣头青不等招呼就率先开火。但就是这零星的几支,也足以让我浑身发颤。
“谁再放箭,本王灭他全家!”
一个声音突然从万千嘶吼声中跃出,压住了奔腾的千军万马,这是李瑁的声音;
“王妃在车里,尔等若伤及王妃一丝一毫,咱家必取尔等狗命!”一个公鸭嗓音跟着响起,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死太监的声音。
听到这两个声音,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前脚刚出通化门,后脚这些追兵就跟了来,全都因为这两个家伙醒来得太快的缘故。
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又是悔又是怒。悔的是,早知道这两个家伙抗击打能力这么强,我就该拔出李瑁的剑,捅这两个家伙几下;怒的是,这两个家伙没在车上放一文钱,现在追我追得就像我拿了他们的钱没写欠条似的。
再次回头,追兵的距离已经近到足以让我看清火炬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又冷厉的脸——现在,已经到了该自我了断的时候了!
只是道路两边一马平川,连个坎都没有,想纵马跳崖根本没这可能;用金色拳头……我的拳头要是也能抡死人,李瑁和死太监又岂能跟在马车后面与我一起狂奔?
千古艰难惟一死!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艰难的不是赴死的决心,而是赴死的方式。就好比我现在。
“最起码我也该把李瑁的那把剑给捎上,哪怕揣把小刀也好。”无限悔意再次在我心头泛起。
“紧张不紧张?”
乱灵儿的声音这时突然响起,声音中带着小屁孩恶作剧得逞之后才有的那种得意。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要不紧张身上的汗水怎么可能会一直流啊流,我要不紧张又怎会忘记是谁让我身处眼前这样的险境之中?这丫头片子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想着法子逼人往里跳……对了,我还忘了我现在没有了丁丁。
我很想对乱灵儿这样说,可刚一张嘴,呼啸而来的风就将我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玩不好玩?”
不知道我没出口的话是不是被猜到,乱灵儿的声音更加欢畅,所差的只是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呼啸的风中,我努力的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送了出去,“丫头,别得意,爷就算死,也要变成一只鬼来找你!”
尽管我已经用出了我全部的力量,几乎把每一个字都嚼碎,可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话是如此的绵软,连我自己都感受不到它的力度。愣了愣一下之后我才想起,我说的不过是被无数人嚼得不想再嚼的台词。
数千年的天朝历史,那厚重的文化底蕴,让后来者一张嘴冒出来的都是早被人说过的话,哪怕只是一句台词。实在让人蛋疼!又忘了,我现在是太监,太监没有蛋。
“人家让你在这里待上三天,只是想看看开元盛世究竟什么样子,人家没想过要害你。”欢畅的语气不见了,此时乱灵儿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好像是我害得她没有看成开元盛世那朵烟花似的。
“命都快没了,还开元盛世!”我在脑海中怒吼一声,然后向乱灵儿发出了我的乞求,“丫头,哥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哥一次?”
乱灵儿沉默了一下,“人家可以答应,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简单,你一定能做到。”
“那……你说吧。”
“你能不能给哥来个痛快,哥不想死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我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太阳,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
“晚上怎么会冒出来个太阳?”望着从天空中洒下来的普照众生的光芒,我一阵发呆,全然忘记了,就在两个多小时以前,相似的一幕曾在我冲进厕所的那一刻出现过。
有风吹过,它扑面而来,惊扰了我的视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下半身,从脚板心开始一直到肚脐眼竟然都是凉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像是……不着一物。
感受到的冰凉让我醒悟,我这才想起李瑁和死太监正带着追兵在后面追我,猛然回头,马车后面一片空荡,见不到任何身影。
松一口长气,让“扑通扑通”的心恢复到它惯有的平静,我这才开始放眼向四周打量——
一条笔直的路伸向远方,路的两边坦荡一片,除了路两边看得到的衰败荒草,其它地方都是空落落的,连树都看不到一棵,像是被人整个犁过。更远处,可以看到几处村落,村落与村落之间间隔很远,即便同一村的屋舍,也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不像我那个时代,抬抬手就能敲到领居家的门。
不熟悉的景象让我很是茫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季节没有改变,现在依旧是冬天,并且我的右手重新回到了正常颜色,不再是黄金的颜色。
我问乱灵儿,“丫头,这是哪儿?”
乱灵儿在我脑海中回答道,“人家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人家只知道这里是汉朝,现在的皇帝是刘彻。”
“汉朝……丫头,你怎么把我弄到这儿来了?”
“霍去病!——你忘啦,你答应过人家什么?”
“霍去病?!”
听到这个能让后世每一个天朝男儿沸腾起来的名字,我的思维终于恢复了正常,也终于想起了乱灵儿强行摊派给我的任务——让杨玉环嫁给霍去病!
这得脑抽到何种地步才可能产生出如此草蛋的思维来……
性质很严重,必须说清楚,“丫头,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人家了。”乱灵儿拿出了属于小萝莉专用的蛮不讲理,“你要不把事情办成,你就别想回去。”
“回去?爷要不是太监,你就是用八抬大轿来抬,爷都不回去!”我对自己这样说。
我不知道乱灵儿能不能感受到我心中所想,但显然,无论我想什么还是不想什么,她都不会在意,或者在她的意识中,我就是一匹被她驾驭着的驽马。
“人家最崇拜的就是霍去病!”乱灵儿换了一种语气,向我诉说起她对霍去病的仰慕,“‘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虽然看不见,但乱灵儿的语气让我相信,此刻,小丫头的眼里肯定全都是星星。
星星再多也不是冲我来的,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尿意出现,撒个尿,先。
跳下马车,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拉链。拉链没摸到,从指尖传来涩涩的感觉,还有些扎手。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大块麻布,从胸口一直垂到了膝盖,在腰上还扎了一根麻绳。
再仔细看,才发现自己那身大唐圆领袍服已不见了踪影,如今穿在我身上的是那种交领右衽的大襟,面料也从绸缎变成了麻布。稍微动动身,就感觉全身都被一种毛茸茸的东西包裹着,很是扎肉,估计连内衣都是麻布做的,或者根本就没有内衣。
“丫头,你怎么给我弄一身麻布,你这啥意思?”
“你现在就一小民,当然只能穿麻布。”
麻布?大汉朝的小民只能穿麻布……
“能不能换换,太扎人了!”
“当然不能换,哪有穿丝绸的马夫。”
“马夫?”
“对呀,你现在就是马夫。”
“我怎么就成了马夫?”
“你要不当马夫,杨姐姐怎么办?”
杨姐姐……杨玉环?!这叫得未免也太亲热了些。
马夫就马夫,我认了,可这一身的麻布……
“丫头,丝绸不行棉布总可以吧?”
“真没文化。”乱灵儿一副懒得理我的口气,估计还扔了一个白眼给我。
汉朝没有棉布吗?最早的棉布出现在什么时候……不想了,快憋不住了。
弯腰,伸手,撩起下摆——怎么还有一件?再撩!
两件、三件、四件……没有了。竟然穿了四件衣服,难怪身上会这么重——不对,是四层麻布!等等,这裤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只在腿上套了两条很厚的裤管,其它部位的呢?再瞅瞅看——真的只有两条裤管!又不对,还有两根细麻绳,两条裤管是被两根麻绳绑在大腿上的;再往上……这是什么,怎么长得像是搏击选手穿的那种护裆?
我欲哭无泪,做条完整的裤子对大汉朝的人民来说,真的就这么难吗?
一身的麻布,连鞋都是麻鞋,袜子没有,便是两根裤管,也是麻布做的……这大冬天的,小丫头你至于这么心细吗?
“大汉朝人民实在是太苦了!”
一身麻布不禁让我生出很深的感叹来。好在只是路过,没打算在这里长住。正事要紧,手伸出,一道弥漫着啤酒味道的弧线飞出……
“粗鄙!下流!”杨玉环的声音突然响起。
飞出的弧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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