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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七、邵玉婷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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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德十一年初,东北靺鞨一族大举进犯,骠骑大将军邵胤率镇北军大破敌军,立下赫赫战马功劳。靖德帝特封正四品镇北侯,冠以勋爵,以彰其功。后宫上下亦一片欢腾盛世,每日皆是歌舞升平。

    此间,镇北侯亲妹婕妤邵玉婷荣宠更胜,永巷之内,一时间无人媲美。便是向来骄矜自傲的国昭仪及位高权倾的贤妃、贵妃等人亦要逊色三分。寒冬未驱,君陌命人生足了地龙,日日在凌御场大摆筵席,赛马射柳,以此为乐。

    玉婷每每坐在仅次郭淑仪的位置上,竟将育有帝姬的周婕妤比在次位。她又是极擅骑射一类,常与君陌驰骋于马场林中,极尽风头。然玉婷生性淡泊,凡事不喜形于色,兼以滟贵妃对她极为看重,是以宫中人虽有眼热嫉妒者,皆不敢露在面上。

    君陌接过敏贵人呈上的葡萄美酒,细细一转,血红的液体划过杯沿,又重回归了平静。“东北告捷,实是一大幸事。这样一来,我军士气大涨,极有希望尽退鞑子。”他举杯向了西侧的玉婷,笑道:“这一件大功,实在非你兄长莫属。”

    玉婷淡淡一笑:“兄长为国尽忠,本是应该,皇上过誉。”只听一旁的国昭仪扑哧一声笑将出来:“这位邵将军竟不知是何等人物,叫咱们皇上赞不绝口。臣妾也真是好奇,该是如何神武之人,才能将那群野蛮鞑子震服?想来也必定是个彪悍之人。”君陌奇道:“朕却不懂了,你这般断定,这又是为何?”

    国昭仪拈了帕子掩唇细细笑道:“臣妾幼时曾在府中见过靺鞨人。皆是一群粗俗鲁莽的匹夫,凡事以体力、较量取胜。毫无教养可言,真真是一群野蛮之徒。可如今这位邵将军能将那群莽夫整治的妥妥帖帖,且大败取胜,想必比之靺鞨鞑子,更为彪悍了。”

    郭淑仪闻言亦笑笑,摇一摇头,似是自语道:“如此说来,当年战赤壁、伐中原的诸葛孔明,岂非也必是骁勇之夫,而非一届儒将了。”

    君陌听的有趣,只抚掌笑道:“你二人说的皆是道理,只是邵胤只有一个,是儒将是莽夫,唯有婕妤能够断言。”又转身望向玉婷,“你二人是亲兄妹,你倒来断断,你兄长是怎样的人?”

    方才国昭仪骄横,郭淑仪委婉,一言一语间,却尽是针锋相对。但对玉婷而言,不过是过耳清风。她见君陌问,仍是一副清淡模样,眼风只轻轻从国昭仪面上一扫:“臣妾自小见兄长,皆是家常装扮。但若论平素于外人眼中形象何如,臣妾当真不得断言。”

    国昭仪嗤笑出声:“我道是婕妤与将军兄妹情深,原来亦是外言不可信。”郭淑仪小举茶盏,一杯清茶袅袅:“邵婕妤不过自谦一句,昭仪何必当真。”君陌本自看她几人闲谈,此刻方笑着提议道:“既然昭仪这般好奇,又恰巧邵胤正在京中复命,不如朕便宣他入宫如何?既能设宴款待一番,又能解了婕妤思家之情。”

    玉婷听了,脸色微变,忙出言劝阻道:“皇上使不得。如今东北战事虽缓,哥哥也回京复命,却仍是待命军中,怎可因臣妾玩忽职守?”

    君陌怔一怔,笑道:“无妨,半日而已,军中也非独他一名将军。若战事果真有变,宫中岂非消息更灵便些。”说罢便挥手止住她余下的话,只吩咐了贺全领旨,请镇北侯入宫一叙。

    玉婷无奈,只得作罢,心下却沸腾起来。自奉旨入宫以来,已有半年有余,再未见过家人,与哥哥更是久别。入宫那日,哥哥早已提早前往东北,却不曾相送,到如今还朝,已是两百六十余天的分隔。这在寻常人家的兄妹,自然不算什么,但自小她便是牵着哥哥的衣襟长起来的。父亲常年军功在外,哥哥是嫡长子,自然对她这同胞幼妹呵护有加。总角之乐,言笑晏晏,读书、骑马、射箭,没有一日不在一处。

    她幼时从未想过,会与哥哥相隔这样远。她总以为,会嫁给父亲军中的哪位青年将帅,仍然日日与哥哥在一处。军队打到哪里,她便陪到哪里,直到哥哥也像父亲那样,年迈还乡,她也随夫君同往。这样过此一生,才是她心目中,真正恬淡充实的一生。

    不出半日,玉婷便能见贺全远远领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凌御场围栏。一些低阶妃嫔耐不住好奇,皆低低议论起来,经滟贵妃眼风扫过,才按捺下来。

    那身影走的近了,玉婷方能看清衣着:正是一袭月白色长衫,以银线疏疏绣了几朵梅花,在日光下粼粼闪着光——却不是哥哥是谁!哥哥是极高的,却未见几多粗壮筋骨,只从他有力而稳健的步伐中透露着力量与沉着,隐藏在柔软轻便的长衫之下。玉婷痴痴地望着哥哥,只见他含首行至观礼台下,深深行了大礼,道一声“吾皇万岁”。

    君陌倒是满面和煦笑意,唤了“免礼”,才道:“今日诏你进宫,本是为了设宴款待,奖赏你带兵有方之功。”哥哥道了谢方起身望去,见一众妃嫔环绕,显然是一怔,那面上的惊愕一闪而过,迅速隐藏了起来,只对了滟贵妃及贤妃一一拱手。玉婷知道,因哥哥是武将外臣,便素来甚少入得内廷,又因常年镇守关外,便是佳节宫宴也不曾参加。他从未见到这许多妃嫔内妇,唯有在君陌登基之时见过滟贵妃及贤妃等人,故今日忽而至此,难免有些不自在。

    哥哥没看玉婷,玉婷却知道,他自刚踏入这里开始,心眼神思无一不在自己身上。他不能看我,我却可以大大方方地看他,像这周围所有别的嫔妃一样。

    啊,那深目剑眉,鬓若刀裁,迎在寒风之中如黄山劲松,朗朗神色透着青年将帅的飞扬气魄,玉婷心中是无比的眷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对哥哥的眷恋,似乎多过了寻常兄妹之情。但到底是什么呢?她却说不清楚,也不愿去想明白,只知道当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的那一天起,便立誓要嫁与一个像哥哥一样的男子。若说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却是懂得行不通的,但那并不影响她对他的渴望与柔情,深深藏在她冰冷的心中一角。

    一声冷哼从她旁边溢出:“本宫道是如何的一位将帅才俊,不料邵将军此番便装前来,倒是与寻常公子无甚分别了。”玉婷懒得去瞧,定是国昭仪。

    哥哥从未见过国昭仪,见她出声讽刺,不免诧异。也不敢无礼相待,只拿眼睛向贵妃看了询问。滟贵妃扫一眼国昭仪,只含一抹淡淡笑意解释道:“这是浩翎宫国昭仪,东郡王的嫡亲孙女呢。”

    哥哥这才露了恍然神色,拱一拱手道:“昭仪娘娘恕微臣不知之罪。”国昭仪却又不理他了,只看着君陌嗔道:“臣妾是想看看能镇住东北鞑子的将军是何样子。哪想到这位将军竟然穿着便服前来,好没意思。”君陌不由失笑,指一指哥哥道:“这话就没理了。我朝是礼仪之邦,规定武将不得以戎装面君。邵将军换装前来,本是守礼。”

    国昭仪还待再言,玉婷却不耐烦听下去了。这样与哥哥相见的时候多么珍贵,哪有心思听乌鸦叫唤。

    她起身离了座位,端一杯桂花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哥哥,“虽然立春已过,但仍然是天寒地冻的,哥哥就算急于面圣也不该忘了披风。喝一杯酒,解解寒气罢。”她的声音不响,但清凌凌的声线却能越众而出,一干妃嫔早停了私语,冷眼看着。

    后宫之内,规矩极严,虽则嫡亲兄妹不能舍了君臣之礼。邵胤本是外戚,被诏入宫已属破例,如今玉婷不顾旁人闲话,亲手敬酒,外人看来竟是见所未见。

    只见哥哥定定看住玉婷手中的佳酿,却不去接,只飞快抬了眼皮看一眼她诚挚的脸,转而望着君陌道:“如此,臣便多谢皇上赐酒。”君陌亦举杯笑道:“朕早该敬你,今日由婕妤代劳,也是应该。”哥哥听他如是说,方接了玉婷手中瓷白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玉婷待他饮尽,方展了嫣然笑意,接过空酒杯,低声道一句“多谢你”,这声音极低,非近旁之人不能闻。

    君陌亦饮尽杯中佳酿,缓步走下,行至二人身侧朗声笑道:“爱卿与婕妤兄妹情深,果然不虚言。”他牵过玉婷手掌,轻捏一捏,柔声道:“朕看你受伤之后颇有些郁郁,想必是思家了。今日可该高兴些了罢。”

    哥哥猛一回头,死死盯住玉婷惊道:“怎么,小主受伤了?”刚才不理不睬,如今却在君陌面前做戏。我刚刚走来时偏跛的脚步,你瞧不见吗?天子脚下,却叫咱们连兄妹之情也需得虚假起来。

    玉婷心里头憋屈,却神色不变,只冷淡道:“小伤而已,不足言怪。”又仰面含笑看了他一眼,“从前在家习武常有磕磕绊绊,哥哥不是照样严厉?怎的进宫来了,便这般经不起伤病么。”偏要揭穿你。

    哥哥显然又是一怔,“小主如今是金枝玉叶,必然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论情论理,都该好生保养。”又才向君陌恭声道,“幸得皇上体恤,微臣在此替家母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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