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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溪旁，两个身影正在你来我往地交手。
突刺、突刺、突刺、斜劈、再刺……
每一剑都被对手用手指沿剑身轻松挡开。
瑞娜左手拿着一本书册，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右手随意挥舞着。
越人咬着牙，一剑接一剑地进攻，却一次也没有命中自己出剑时选定的部位。
瑞娜眼睛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懒洋洋道：“实战中的对手不是木桩子，没有什么对手会任你击中自己，躲闪、招架、借力、擒拿甚至直接与你兵刃搏力是极为常见的应对措施。你需要认识到很多时候你出手前想要击中的位置很可能是无法击中的，就算命中，也很可能并不是你原先想的位置了。“
瑞娜再一次闪开了越人连续的三段突刺，接着说：“连续出招于互相距离较近的几个位置不一定会增加总体命中的精准度和强度，连续攻击距离较远的几个点，也不一定会让对手陷入难以躲闪的包围之势，剑之招数数不胜数，活动你的思维，不要局限于一板一眼的固定套路。“
越人将剑尖杵在草地上，调理着呼吸，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真是一点甜头都不让尝啊，作为一个男人真是雄风尽失，毫无成就感。”越人忽地挑起剑尖。
瑞娜轻轻偏过头闪了过去，把目光从书上收了回来，笑骂道：“你还想尝什么样的甜头，心还真不小！第一你还称不上是一个男人，第二在我这里你别想留着雄风了，第三一直难以成功才是合适的动力，防止你骄傲自满。”说着随手一指，一道剑光擦着越人两腿之间射过。
真是叫人魂飞天外，越人大惊之下急忙查看有没有被削掉什么东西……
“老师一出手我根本无法反抗呐，还居然可以空手造成剑技的效果。”越人猛出一剑，戳向瑞娜丰满的胸口。
瑞娜微一侧身，锋刃看似‘惊险’得擦过晃动的胸口。
“等你到达一定境界的时候也应该能够达到，只是应该而已。”瑞娜两只玉指夹住越人的剑尖，移到两团汹涌波涛前，警告越人：“以后不许随便妄想命中这里，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冤枉啊，肯定选择容易命中的位置啊，就那里最大了！”越人脱口而出，几乎同时深感此话过于轻浮，只是瑞娜手中刚才还捧着的书已经整本命中了脸。
“啪”
林间的几只鸟类被惊出了树冠。
“呃啊”
过了半晌书册才从脸上滑落，越人满脸红肿，眼角、嘴角和鼻孔都各留下一道蜿蜒的血条。
瑞娜弯腰凑到面前，伸手接住了滑落的书，软糯的声音响起：“我发现这个道理真是不错，一定要选择容易命中的地方，果然脸大受力面够广。”
“哼！今天晚上你不许吃饭，不许烤火，不许睡帐篷，我要吃蘑菇汤，快去做！”瑞娜转身走向远处空地中的小木屋，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遵命……老师我不敢了，我知错了……”越人脸上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真是欲哭无泪，都怪自己这张臭嘴！
“哦，那明天晚上也不许吃饭。”
“……”
这是越人跟随瑞娜学习的第六个月。
瑞娜边走边想，半年过去了，这小子貌似只有嘴长进地比较明显，真差劲，哼，男人。到底是像谁呢，瑞娜暗中诽谤，像卡奈利那个不正经的！
……
“阿嚏！”卡奈利亲王坐在书房中放下精致的茶杯，打了个喷嚏。刚才一抖之下茶水洒了一地毯。
揉了揉鼻子，卡奈利亲王靠在宣软的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老管家站在门口：“亲王大人，有……有人登门找您。”
“哦？如果不是与我交好的人就先让他（她）在庄园门口暂等一下吧。是谁？”卡奈利扶着额头打了个哈欠，在最后又补问了一句。
“是我。”刚毅的中年男声在书房门外响起。
老管家迅速让过身位，声音的主人缓缓走了进来，华贵的靴子踩在梳理得干净整洁的奢华地毯上。
卡奈利猛地站起身，脑中极速挑选着应该变换的表情和琢磨着来人的来意。
“陛下。”卡奈利不动声色地说道。
来者正是当今帝国皇帝，文森特李奥瑞克，文森特大帝。
“下去吧。”陛下不回头地吩咐老管家。
“是。”管家恭敬小心地关上书房门，退了下去。
皇帝缓缓走近桌子并稳坐在了桌前的扶手椅上，平淡的表情，平淡地语气对亲王说：“坐吧，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如此拘谨多礼吧，弟弟。”
弟弟这个词听着格外刺耳。
文森特大帝年岁已然有40多，也许因为身居皇位并常年劳累，已然有不少皱纹分布在略显沧桑的脸上，与卡奈利同样金色的头发向脑后背着，其中夹杂着数根白发。皇帝今天一身便装打扮，没有华丽的皇冠，没有华丽的皇袍，但是身上白底金丝的衣袍依旧掩盖不了高位者的气势，眼神中也透露着沉稳、深邃和雄健。
“是，哥哥。”卡奈利坐回了椅子上，但腰板挺直，完全没有因为皇帝的话而在身体和心理上有丝毫放松。
哥哥这个词听起来也格外的刺耳。
文森特大帝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皇帝看着茶杯中冒着热气的红茶，缓缓说道：“为兄记得这个味道是你母亲家乡的特产红茶吧。”
“是。”皇帝的一字一句卡奈利都在脑中不停地分析。
“唯有那片蕴含矿物的特殊土地才能孕育如此奇特味道的茶叶，看来先皇真是将一片极好的封地交给了你这一脉啊，也许真是因为考虑到了你母亲家族的世袭范围，不知……如今弟弟有没有好好打理那片封地。”皇帝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态度与想法。
“臣弟是有用心打理，如今当地的两个行省范围内人民安居乐业，商贸、制造与种植行业也十分繁荣。”卡奈利亲王谨慎道，似乎生怕说少，更担心说多一个字。
“还有军事，皇弟。”文森特大帝不咸不淡地丢出了一句话。
一时间卡奈利坐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皇帝淡淡的一句话如同投石惊破水中天，亲王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染湿。
皇帝突然表情一松，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皇弟何故如此沉默紧张，为兄只是随口一提，不要想太多。”
想太多。
这三个字在卡奈利亲王听来，似乎，加了重音。
陛下笑着站起身，背着手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庄园的草地。
“为兄听闻半年前，龙骑军副统领樱华舞将军曾于吉瓦里帝国与西罗帝国边境战场以一人之力屠龙的事迹，不知皇弟可曾知晓此事？”皇帝又恢复了不咸不淡的语气，只是脸上还依稀残留着些许方才的笑痕。
“臣弟也对此事略闻一二，据说舞将军在巨龙出手伤人的千钧一刻赶到，一招便灭杀了那发狂到处破坏的巨龙。庄园内外都赞叹皇帝手中的龙骑军可谓异常神勇英武。”卡奈利也站了起来，轻轻靠在床旁的书架上，脸上带着看似悠闲的表情。
皇帝对于亲王的夸赞不置可否，回过头微笑道：“只不过皇弟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为兄前些日子偶然间听到了一些曾来自吉瓦里军方的传言，当时那巨龙因未知原因追杀场中的一名精灵及一名吉瓦里士兵，而没能顾得上在场外杀伤两军。然而更有趣的是，”皇帝微笑看着卡奈利亲王，“一向以无情狠戾闻名的舞将军竟然救走了被巨龙重伤的那名士兵。”
卡奈利亲王想道：原来在这等我呢。
——
是的……樱华很少在任务外救人，更多时候是在杀人。
樱华·舞从来都不是一个慈悲怜悯的人，非亲非故的人怎么会得到他的救援。
对于和自己没关系的生命，放任其活着与死了都没什么区别，左右不了世界，也影响不了自己。
樱华·舞与瑞娜是两个相反的极端，樱华·舞是一名战士，然后，才是一名骑士。
——
皇帝不紧不慢道：“据为兄所知，舞将军从战场离开后不仅没有返回其驻守地，反而还迅速回到了帝都，并向龙骑军总帅申请了数月假期。这数月间一位本国强大的龙骑将就如此人间蒸发，再次被发现时已然在吉瓦里的驻守地点，这样的事情可不常见啊。为兄向来关心体恤部下，对于此事也甚是在意，不知皇弟是否知晓些舞将军及他带回后无影无踪的那名重伤士兵的消息？”
他们那段时间都在我这里，这应该根本不用问也不用答了吧……卡奈利如此想到。
卡奈利亲王看着皇帝，皇帝也看着卡奈利亲王。
龙骑军在帝**事力量中占着十分不小的比例，而受历代皇帝册封的皇室成员是允许拥有封地的军队管理权以及自己的守护骑士中队的，如果二者联合，再加一些难以捉摸的神秘角色，对于帝国的安危，不，应该是对于皇帝的统治，是有威胁的。
文森特大帝早已派手下查过司徒越人此人，来历平平无奇，军中表现虽算良好但并不是顶尖，个人身手和交友圈子也是十分有限，也没有展露出任何特长。
如此平凡的人，太平凡太不起眼了，为什么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甚至用人质威胁都会连人质一起杀光的樱华舞，会救走这么一个人。
卡奈利又在计划着什么呢，皇帝又是否知晓。
卡奈利亲王双手也同样背在身后，只是手心汗水密布，书房中的气氛有些凝固，令人感到窒息，卡奈利真想抬起手松一松领口。
“陛下，此事听起来甚是蹊跷，臣弟愿替陛下打听消息，分忧解难。”
亲王对皇帝的称呼又变了回来。
皇帝又看了亲王半晌，神色一松，轻笑道：“如此这般想必自然便是极好的，哈哈哈哈。”
说着，皇帝走到书房门口打开了门，侧头道：“那今日本皇就打道回府了，与皇弟的畅聊可真是愉快，不必送了。”说罢，走了出去。
皇帝对自己的称呼又变了回来。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站在窗前看着皇帝华贵的马车驶出庄园渐渐远去，卡奈利轻轻出声吩咐门口的管家：“带影枭过来，我需要传信。”
“是，亲王大人。”
管家关上了房门。
卡奈利一屁股栽进宣软的扶手椅，身上凉凉的，被汗浸湿的衣服贴在了皮肤上。房内的空气似乎又流动了起来，但亲王已经没有了松领口的**。
他拿起羽毛笔沾了沾猩红的墨水，在一张厚得十分异常的纸上写起来：
“萨辛——
……”
……
一只黑色的影枭从卡奈利亲王庄园向北方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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