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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周四哥家听到了果兴军离世的噩耗,当即崩溃。
果兴军是我初中时的同桌,也是我一生中仅有的几位挚交之一。对他的深情与思念无以言表!
悲痛过后,我忽地冒出个想法,那就是写本书,把他这生的坎坷经历写出来,把他人生中曾经的沮丧与辉煌统统的展现给大家。同时,借此机会也和同龄人一起回顾一下那个年月里的社会百态。
我于八十年代末期高考落地回乡谋生,自持多才却怀才不遇。几经周折未果,于是便抱怨世事不公,抱怨自己怀才不遇,抱怨贪腐误才等等。这抱怨也有来头,因为,我高考落榜回乡恰好遇上政府招聘合同制警察,(当一名威武的警察是我打小的理想)我也以全乡第二名的成绩标榜。然而,如此之才的“大专漏儿”却被几位“小本文凭”(小学文化)的**取而代之。于是乎,我便开始抱怨这个世道,“抱怨病”就此留下了后遗症。
说自己是才确有些夸张,但,相对那几位“小本警察”,后来的事实足以证明我的强。无缘合同警后转过年我就轻松的考上了治安员(就是当时被称作黑狗子的那种差事),在我当村治安员的日子里破获过数起派出所都不能破获的案子,擒获过几位在编警察都不能擒获的罪犯。于是乎,我自认是才就不觉夸张。于是乎,就加重了“抱怨病”也找到了抱怨的理由。
初中毕业之后,我升了高中,走进县城继续读书,果兴军回乡务农,从此一别就是二十七年。毕业后的唯一一次见面就是他身患肺癌晚期回乡祭祖的时候。当时他并未把病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那次,我与果兴军只在一起呆了三天时间,这短短的三天时间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曾经的同桌,也改变了我对人生的看法,更难得的是医好了我陈旧性的“抱怨病”。
水浒传里有个故事情节很好看。
高俅与几个泼皮朋友整天混杂在一起吃喝玩乐,过着社会底层的日子。这群朋友虽不是什么过命挚交,可也称得上是同甘苦共患难的狐朋狗友。忽一日俅摇身一变成了官宦,身价立马发生了变化。那些曾经鬼混在一起的泼皮朋友没能第一时间调整好心态,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是从前的称呼,还是从前的散漫。结果,这些泼皮朋友投奔他时遭到一顿痛打后方才觉悟。一个能够及时找准自己位置的小弟成了他的干儿子,也就随着他享福去了。从古至今,诸如此类多多尽是。
有一次,我与几位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一起吃饭,席间由于话不投机与几位曾经关系甚好的老同学闹翻了脸,险些大打出手。若说这些都是酒惹的祸,也不尽然。
为啥?因为,高中时这几位笨蛋同学整天鼻涕啦瞎的,学习不好,体育差劲,班级各项活动都不能够积极参加,是几个名副其实的校园混混。并且,这几个家伙是我曾经的小弟,也就是跟在我屁股后混日子,不欺负人也不被人欺负的那种。那时候,只要我吱个声,几位小弟肯定是惟命是从。当然了,跟在我的屁股后边混也只能是不欺负人的时候,没人欺负自己罢了。
我在班级的学习状况也不好,也是个劣的不能再劣的劣等生。只是我的体育成绩还不错,尽管没有成就大业的可能性,在校运动队里也算得上是个优好的运动员。于是,给学校争得些荣誉后名落孙山也就是必然。
高考落榜后我回乡并没有务农,当了几年治安员后几经辗转走上了经商的道路。先在乡里开了几年食杂店,后来就做起了家电生意。我的家电商场并不大,可只要称得上是家电商场,这名份也就比食杂店大许多。生意虽然马马虎虎,可生活却也还算过得滋润。有了个体老板的头衔,身份自然也就算不上卑微,与同学相见,又是自己做东请客,自然少不了些虚张声势的诈唬了。然而,这几个从城里来的且又见过大世面的家伙对我的诈唬绝不买账,甚至是一顿毫无情面的犀利。更有甚者是这几个家伙对我的穿着也要指指点点“这运动服还是上学时候那套吧”。哎我去的!毕业快三十年了,我还tm穿那时候的衣服?我穷到那份上了吗?再说,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本老板,现在是啥身段儿?曾经一百二十斤的小帅哥都长成两百多斤的大老板了,还……
愤然!
这几个家伙的话题永远都是些什么“你们乡长过年给我送的酒现在还没有喝完”“某局长的麻将打的稀里糊涂”“上次去省城开会遇到了咱班的某女生,那女生又找来了某高官坐陪,一顿海喝!”“别老憋在家里,出去见见这些同学,都发展的不错,处级的已经好几个了……”诸如此类,云云。
领导之间的话题,或有之,或无之,或吹之,或贬之,这些都是我们小老百姓(也包括像我这样根本算不上老板的小老板)永远都插不上嘴也不好插嘴的,但是,犀利我的语言是我绝不能容忍的,于是我们就险些大打出手……
事后想一想,这几位曾经的小弟现在的确不是一般人物。两个规划局的头目,一个房管局的领导,还有一个是交警队的某官。这些头衔本身已经够不一般的了,更何况眼下正是我建房手续批不下来的时候,头目们的到来无疑是我的救星。更何况能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喝酒,已经是好些人羡慕不已的了。我却没有珍惜这样的机会,在好多人眼里这些都是十分可惜的。更有甚者,老婆居然当众喝斥我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事后我不停的在思考,这些城里高干的孩子的确与咱百姓人家孩子的命运不一样。百姓家孩子没能考进大学,不是回乡务农,也就是做个个体老板了。也有的百姓家孩子当兵混出个人模狗样的,那也大多是因为家里在部队有些关系或是本人有特长并尽了极大努力的,尽管如此,那也是极少数的。与眼前这几位“头目”相比,命运相差就更悬殊了。同样的劣等生,人家就接过了老子手中的权利,就有了这份我们只有读完大学,甚至读完大学也未必能有的这份好工作。当然了,这些也都要归功于那个年代的那些政府制度罢了。这时,我就由衷的敬仰古时候的科考制度。考第一就是金科状元,就会被招为驸马……
打归打,闹归闹。我的建筑许可证还是如期拿到手了,这就是当代同学关系的可贵之处。
曾经被刁难的死去活来的我捧着建筑许可证感慨万千,想想与几位高干同学走在街上,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想想与几位高干同学走进或走出政府大门时,那些平时并不相识的政府官员们热情的招呼,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欣赏一下手里的建筑许可证,我突然觉得,这些,就是读了三年高中没有走进大学之外的收获。从此,我不再抱怨白白浪费了三年读高中的美好时光。
尽管如此,羡慕嫉妒恨的心理还是充分的占据着我这颗并不算大的心。这种羡慕嫉妒恨在不同的时期或不同的环境里派生出来,像条奔流不息的大河,日日夜夜的流淌。比如,他们酒桌上的话题,比如,他们坐下的名车,再比如,他们麻将桌上的慷慨和大酒店里的挥霍……
这时,我更加由衷的钦佩初中时期的同桌果兴军。他的人生辉煌完全是靠自己玩命打拼出来的,他的成功是沉重的,也是令人尊重的,也更值得人们深思。
二零一五年六月十三日的下午,毕业三十周年的初中同学聚会结束了,望着同学们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的落下来。我想起了果兴军,能参加这样的同学聚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弥留之际的最后心愿。如果他还活着,今天一定会来!
初中毕业后的第二十七个年头的深冬,历经沧桑,已经身患肺癌晚期的果兴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那是我们初中毕业后的第一次相见,也是我们今生的最后一次相见。当时,没人知道他身患绝症已不久人世。
那天晚上,他通过家乡的表哥周老四找到了我的店,站在店门外扯开嗓门叫喊:“老李,六哥,出来看看我是谁!”憨憨的嗓子,性格也还是从前那样豪爽秉直。憨傻中带点算不上幽默的幽默,抱住我毫不掩饰的说:“六哥,你老了,应该是未老先衰,相貌与你实际年龄偏差很大,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十几岁。”抬头看看我妻子,风趣的说:“嫂子很年轻,嫁给你白瞎了……”。
果兴军,中等个子,略显肥胖的身体,极健壮。胖胖的圆脸上镶着一对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两颗洁白的门牙像对门板不笑的时候也经常露在外边。
初中的时候,一场《少林寺》电影把我们这代中学生卷入了习武热潮。那时,我们虽然并不真正的了解武术的含义,却也有模有样的模仿着电影里的少林寺和尚做出类似武术的动作,操场上到处是“嘿哈”打闹的场景。有人从书店里买来了《武林》杂志或其他什么有武术套路的书,大家就如获珍宝,传着看,并有聪明者从书中学来一招半式,在同学面前显露。而后,就有了某某同学会武术,某某同学的某哥或某叔教他练习了武术,等等。更有甚者,有的同学竟谎称自己是某某处武林高手的门徒,这样一来,此人就瞬间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武林高手,也成了众人追捧的明星。直到有一天,一个傻嘞吧唧的愣头青拎着砖头将那个武林高手砸的头破血流,明星才从人们的视线里被淡出。诸如此类情景,的确繁华了学校操场上的气氛,也提高了中学生的身体素质。不过,也有些本质上具备考大学条件的却因迷恋了武术而荒废了学业的,也许我和果兴军都是这种。
果兴军在那场轰轰烈烈的习武大潮中,也练就了一招半式,虽然算不上功夫,却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并且,据他自己讲,这些年他一直坚持练武术,所以,尽管经历了二十七个春夏秋冬的揉搓,身体素质依然很好。于是,模样就没有太大的改变,皱纹也比同龄人少许多,我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分别二十多年的老同学。
故友相见,开怀畅饮是必不可少的。那天,我俩喝了个酩酊大醉,恍惚间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回到了那个手里没钱却拥有无限多的时间的年代。
二十七个年头,当年的英俊少年已经长成了大老爷们儿。在这个暂短而又漫长的二十七年里,果兴军从一个挖煤工人到一个煤矿安监领导,他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和波折。脱下衣服,身上的刀疤数都数不过来。左胳臂弯曲无法伸直,是多次骨折留下的后遗症。这些伤疤记录着他二十七年以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
我的小说就从二十七年前那个炙热的夏天写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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