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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寂寥
“卡艾尔大叔为什么就这样死了，我该怎么办？”沈君贤面对这一切心里无比恐慌，这不是一个十岁的少年所能面对的状况，就这样如滚落的巨石，冲撞到了他的面前，他手足无措。这黑蛟望此刻除了兵荒马乱之后的寂寥，什么都没有。沈君贤看着卡艾尔的尸体，看着卡艾尔低下的头颅，思虑良久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从尸体上搜罗了一些工具，当然，被他翻过或者搜过的每具尸体，他都无比虔诚的拜了一下，“我虽然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是我将为您送葬，借用您的东西请原谅。”他找到了小刀和长剑，还有一些在狩猎过程中补充体力的军用食品和补给品。他在刨坑。对于这些人，他并不了解。除了相处过一日讲过几句话的卡艾尔，其他的猎人都是一面之缘。但无论如何，这些人已经亡故，他们曾经是猎人，是为了帝国除去兽害的英雄。他们也有家，而此刻他们再也不能回到家里，见到心心念念的亲人。沈君贤是唯一一个见证了这一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给他们一个安魂之地的人，于是沈君贤挖坑，想帮这些猎人的家人将他们埋葬。沈君贤把小刀当铁锹用，一下一下的刨着，饿了吃口猎人的补给丸，渴了喝猎人的水袋。整整二十三具不屈的亡魂，等待着一个草草的葬身之处。小刀将硬土挖开之后，便用手将碎土捧在一边，就这样一直挖着，直到天黑又直到天亮。将尸体从木桩上取下来，一具一具的拖到坑里，那些猎人的亡躯已经僵硬了，即便放入坑里，那膝盖依旧弯折呈现出下跪的姿态。“一个猎人最悲哀的死法就是这样吧。”沈君贤淡淡的说。太重的尸体，他只能拖着，拖累了坐下来歇一会儿，然后又继续。“整个影狩三团二号船的人都在这里了，我记得卡艾尔大叔说过，他们一船正好二十三个人。”沈君贤的年纪太小，力气和体力都不足以让他完成这样一个他不曾做过的事情。他累倒了，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石头爹！”惊醒他的是狂乱的梦魇——石头爹在烈焰中熊熊燃烧，朝他伸出乞求帮助的手。那痛苦无比的眼神，那无比真实的焦糊味，还有舔舐着他的每一寸皮肤的烈焰。沈君贤浑身都湿透了，是汗亦或者是雨水他也不知道。他慌忙躲在了一个坡石下，望着远方的大海。“希望石头爹能平安到家。”沈君贤默念着，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雨水将这场动乱的痕迹一点点清理干净，黑蛟望的植物甚至顽强到只需要几滴雨水就能抽出绿芽，焚烧之后的那些草灰反而变成了那些新长出的植物的肥料。沙滩上动乱的脚印，船支武器拖拽的长长的印子，一阵浪推上来，一切就抚平了。唯一能证明这里曾有过争斗的是二号船的残骸，和那些猎人的躯体。海上的雨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放晴之后太阳在云层中射出了道道金光，就像神明在施舍一般。“若世上真有神明，他们为什么让卡艾尔大叔他们就这样死的毫无价值呢，难道不应该堂堂正正面对无上的魔兽时战斗而死，或者力竭而亡？！”沈君贤朝着天上大声喊叫，然后并没有一丝的回应。他的愤怒无处释放，他喘着气抓起一块石头用了全身的力气，恶狠狠的抛进了大海。良久，气消了，他又开始做掘墓人的工作，一具具的尸体，被整齐的放进挖好的坑里。这坑虽然浅，但是也能庇护让他们的尸体不被海蟹贼鹰吃掉。坑的最中间的位置，是沈君贤特意留出来给卡艾尔的。
“还有多久能到王都？”卢凯奇向旁边的女猎人问道。“卢凯奇&iddot;梅尔大人，不出十天就能到王都了。”那女猎人回答道。“我被家族整整放逐了十年了么，啊哈哈哈…我真想看到那些老家伙精彩的表情，太让人期待了。”卢凯奇的脸颊一阵扭曲和狂热。“你猜那些在地上的平民看到我们将这么大一头龙猎吊了回去会怎么想？”女猎人缕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低下头轻轻说道：“我不知道，大概是说影狩团真厉害之类的吧。”卢凯奇一副表情就像要吃人，“难道只有影狩团而没有我卢凯奇&iddot;梅尔的威名吗？”女猎人一怔，随后又急忙说道：“三团毕竟只有您这一个团长！我们把龙运到王都之后，米哈大帝自然会向全世界宣扬，三团团长卢凯奇大人的凶悍狩技，毕竟烬灭团全员出动没能杀掉荒天龙反而让其跑掉，而我们在您的带领之下成功将龙击杀并掉了回来，顺便替陛下除掉了帝国的害虫。”卢凯奇脸上的阴鸷消失了，仿佛喝了世上最甜美的佳酿，一脸的陶醉。“奥兹家族也该从那位置上向后站站了。”他眯着眼睛，望着王都的方向。“果然，人族只有相互争斗才能继续发展下去啊。”这句话让那女猎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有卢凯奇的信鸦吗？”一个银色头发的老头坐在铺了层兽皮的枣木大椅子上，“是的。”在枣木椅两侧，整整齐齐的坐着装备不尽相同的十个人，左边第一个座位旁放着一把长剑，一个穿着笔挺猎装的中年人反复看着由魔法信鸦变成的信。“这事怎么说，人都不带回来问问，就地杀光了。”右边座位上，体态稍胖的猎人开口，他的座位旁放着一柄巨大的龙头锤。“米哈大帝的那边也没有让我们去查验这个事情，我看我们最好不要多问。”左边最末坐着的手握法杖的老人沉沉的说道。“但这事又扯到漆黑死神头上去了呀！”左边第二座裙装的女猎人开口。她把腿侧向一边，手撑在扶手上，又开口：“我们上一期的五团可是有一整团的猎人被那个反判者杀光了，就为了区区崩炎龙晶，那人最后不就是加入了漆黑死神么。”女猎人的手按在扶手上，紧抓了一下，那扶手应声而碎，化为粉末。“南吉娜，你别上火，既然事情与那组织有关，那就不止是我们影狩团了，整个猎人工会都会调查的，反倒卡艾尔之死不好处理，一是让我们影狩团背了污名，二是奥兹家族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银发老头安抚着女猎人。“司令，这件事说白了是就是政治斗争，我们只需要盯紧漆黑死神就行了，如果抓到了他们的人，卡艾尔到底有没有劫掠货船就全部清楚了。”右边第五座开口了，他全身银甲，手上把玩着一把短弓。“没错！”银发老人肯定道，他是猎人公会总司令兼影狩团总团长，这次聚会商议的结果就这样定了下来，没有人在意卡艾尔的死亡，只要没有伤及影狩团整体的利益，那么所有的人都不会太在意损失几个猎人。
沈君贤将二号船所有人的遗体都埋进了坑里，随后便将坑填了起来。用绑卡艾尔的那个木桩做了一个碑，然后用刀刻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影狩三团卡艾尔及同仁。做完这一切，沈君贤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他将那些绳子和武器收集了起来，除了卡艾尔那把巨剑。那把剑太重了。“你就随卡艾尔大叔一起退役吧，以后不必在争斗了。”沈君贤抚摸着巨剑剑刃，轻声说着，然后便将大剑留在了原地。现在的沈君贤只想回到铁石铺村去，“怎么才能回去。”沈君贤想到这个问题慌乱了。“疾行艇估计是不行了，没有能量了。”那艘船的能量水晶已经透明了，没有能量便没有动力，在海上行驶又没有帆，更何况那艘船没有船锚，当初上黑蛟望时随意一抛，此刻早已不知被风浪刮去哪里了。沈君贤终于知道情况的严峻，他从未独自在野外生活过一天，而水已经快喝完了，补给包里能裹腹的东西也基本没有了，甚至连过夜都成了问题，那岛上霸主黑背巨龙一死，那些尸体便引来了众多的贼鹰在天上盘旋，睡在海滩终归是不安全的。“先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吧。”沈君贤将能带的绳子都带着了，还带了一把长剑，一把小刀，还背了一手弩，尽管那手弩对于沈君贤而言像弓一般大。拖着沉重的步伐，告别了卡艾尔的墓地，向南坡爬去，此刻那海风吹过来，像一双手，推着沈君贤走未知。“先饿着吧，挨过一晚明天再说。”翻过坡顶，风力顿时小了，南坡一眼望过去，也尽是荒地，除了灌木干草什么都没有。沈君贤收集了一点碎枝条和干草，下到了沙滩。“要么晚上睡露天的沙地，要么就只能走那条路了。”沈君贤沿着沙滩走到了悬崖边，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就像巨兽的咆哮。沈君贤咽了一下口水。“那恶龙死透了，借住一下龙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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