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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的手不小心碰到火盆,烫了个泡。
“他在云南?”我皱眉问。
云南,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云南在哪里。
我只上了个小学,连初中都没上,还是近几年才知道我所在的省是河北省。
齐浩点头,往四周看了几眼,说:“先回去,回去我跟你细说。”
“嗯。”我应了声,把最后一沓纸钱给瘸子烧掉,跟他说:“现在你在底下也不缺钱,就不要像以前省着了,多买点好吃的好喝的,知道不?”
等到纸钱烧完,我才端上火盆往家走。
齐浩郁闷的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我着急啊,但是已经等了六年了,也不差这么一会。”我笑着说。
“也是,一晃都六年了,以前你还不大点,一只手就能抱动你,现在都跟我一样高了。”他感叹说。
我刚进门,虎子就从院子里出来,把我手上的火盆接过去。
进了屋,我看着桌子上的衣服,无奈的说:“叔,你上次送来的衣服我还没穿呢,现在我也能挣钱了,你不用一直往这里送东西。”
现在姥姥和瘸子的地都是我跟虎子种着,一年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是保证基本的生活是可以的。
齐浩摆摆手,说:“没啥,我孤家寡人一个,也就是给你买点东西能花点钱,其他地方想花钱都没处花。”
他说着,又开始掏兜。
我一看见,忙着说:“叔,你可别掏了,我现在不缺东西。”
他笑着瞪我一眼,道:“你这丫头……”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叠成几层的纸,展开一看,是一张华夏地图。
他指着左下方那块说:“这就是云南,据我的同事说在云南h市的原始森林深处,有一个汉人村庄,他们在那里发现了齐阳的踪迹,你看这张照片。”
他递给我一张彩色照片。
我接过,身体不由得一震,照片上的人的确是齐阳,六年过去了,他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照片的背景是一棵很粗的叔,三四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那种,齐阳神情严肃的站在树前面,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
我摸着照片中的人,手指慢慢的收紧,看向齐浩:“我能去这个地方么?”
“当然能,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想要带你过去,过几天正好有个科考队要出发,我领队,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过去吧。”他说。
“好,谢谢叔。”我看着地图中的云南,心跳越来越快。
“不过,丫头,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齐浩犹豫着说:“这些年齐阳都藏得很好,一点踪迹都没有,这次突然留下这么一张照片,又正好被我得到,这一切真的太巧合了。”
我捂着胸口,平复着内心的激动,道:“我知道,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过去。”
“那你……去了不是很危险?”他担忧的说。
“放心,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到底谁强谁弱还不知道呢。”我说。
其实我心里清楚,现在的我远不是齐阳的对手,但是六年了,他好不容易舍得出来,我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我没有耐心再等六年了。
齐浩叹口气,指着桌子上的衣服说:“这是我给你和虎子准备的衣服。其他的东西到了市里我再给你们准备。”
我有些惊讶,“还要去市里?”
这几年我一直守着后山没走远过,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县城了。
“是啊,先去市里集合,然后坐车去帝都,再转飞机过去。”他说。
我更加震惊了,还要坐飞机?那得多远啊?
“我这离云南很远吗?”我试探的问。
齐浩白了我一眼,说:“当然,要是坐火车的四十多个小时,我想了下还是坐飞机吧,到了地方再转汽车。”
四十多个小时?
我咽了口唾沫,我坐的最长时间的汽车是三个多小时,现在去云南居然要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
火车比我们的汽车快多了,还要那么久,我终于意识到云南这个地方离我有多远了。
“不许去。”门突然被推开,姥姥拄着拐杖进来,生气的看着齐浩,“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云南那么老远的地方,你让丫头去干啥?出了事咋办?”
齐浩笑着说:“婶,丫头跟我一起去,你就放心吧,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把她好好的带回来的,再说我们也就是去看看。不一定能碰上齐阳。”
“都不一定能碰上,那就更加不用去了,好好的在家里带着,你现在也快十八了,好好的处个对象,结婚过日子得了。”后一句话,姥姥是对我说的。
“姥,好不容易找到齐阳的踪迹,我怎么能不去呢?云南我一定要去,你别管了。”我把她扶进屋来,说。
这几年姥姥年级真的大了,腿脚不好,所以去年我就让她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虽然做不到毫无芥蒂的跟她相处,但是到底是我亲姥,现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我也做不到那么绝情,完全不管她。
她气哼哼的看着好,好半天委屈的说:“你就是不想管我了,你嫌弃我烦了。”
我一阵无语。
这几年姥姥也没了哭闹的力气,一碰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是委屈的控诉我。
“姥,吃。”一直在旁边吃糖的虎子,递给她一块糖。
老人家马上就笑了,接过来瞪了我一眼,“你还没虎子对我好。”
齐浩笑呵呵的看着,说:“老小孩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齐浩说:“丫头。赶明把这房子推了,重新盖个吧,我看你们村子里好多人家都盖了新房子。”
我笑着说:“他们那是家里有儿子,要准备娶媳妇了,我一个姑娘,盖新房有啥用,难道我还招个男人进来呀?”
他笑得不行,说:“就你还招个男人,你开口不得把人家吓走了,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这有啥,反正我又不打算结婚。”我轻哼一声,道。
说完,突然心里有些低落。
有个男人说要等我长大来娶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这几年,韩正寰再也没出现过,我也从来没有梦见过他,要不是还记得他跟我说过的话,教我的东西,我想,我都怀疑这个人是我幻想出来的。
莫名其妙的出现,干脆利落的消失。
“小冉,你晚上有事吗?”我正在刷碗的时候,强子突然来了。
“没事,你晚上找我有事啊?”我加快手上的动作。
他挠挠头,脸竟然有些红,说:“有……等你刷完碗,我跟你说。”
我直了直腰,说:“没事,你有话就说嘛,他们都在客厅嗑瓜子,听不见。”
他犹豫了半天,走进厨房里面,说:“你……你姥姥给你介绍对象了吗?”
我点头,无奈的说:“说了呀,南山沟子赵家的二小子,不过没成。”
“没成啊,为什么呀?”他双眼瞬间放光。
怎么我没处成对象,他这么开心?
“本来我也不同意,结果还没等我跟姥姥说不行,他先拒绝了,说我文化程度不够,他高中毕业,怎么也要找个初中毕业的媳妇。”
想起这个我就心塞,没看上就没看上呗,赵家的人还到处说我想要攀高枝,一个没爸没妈没能耐的人,还想跟他们二小子结婚。
要不是姥姥拦着我,我当时真的差点打过去。
强子抿唇笑着,脸上更红了,说:“小冉,其实……你……看得上我不?”
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突地一跳,耳根慢慢的红了。
但是面上还是很冷静的说:“强子哥,这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而是咱俩没可能。”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嘴唇有些哆嗦,说:“为啥呀?”
“赵家二小子就是上了个高中而已,家里也没啥钱,这样的人家都觉得我是高攀了,你说为什么?”我耐心的说。
“我妈她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这些年她对你挺好的。”强子急忙说。
我苦笑道:“对,婶对我挺好的,但前提是,我不是她的儿媳妇,她拿我当一个晚辈,看我可怜,所以才会对我好,这跟你说的不是一码事。”
“而且你现在已经考上大学,上完大学就可以分配工作,以后比这村里的人有出息多了,所以咱们两个差的太多。”
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也难受。
我也想过去上学,努力考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工作,但是一看见后山,想到那晚瘸子的血溅到我脸上,我就没了那些心思,或许我这辈子,就注定走这条道了。
强子脸色有些发白,目光渐渐暗淡,但依旧不死心的问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
我看着他,这些年,强子长高了,比我高一个脑袋,长得虽然没有虎子俊,但也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现在人家站在我面前,跟我表白,我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强子哥,不管我喜不喜欢你,我都不会跟你处对象。”我淡淡的说。
这些年,我研究那两本书,也懂得了好些东西。
齐阳说的没错,我是个煞气很重的人,虽然不是姥姥说的那么邪乎,能克死人,但也是个不好的命,多多少少会妨碍到身边的亲人。
“好,我……明白了。”他飞快的看我一眼,转身跑了。
我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叹口气,心想:我刚刚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
“啧啧,挺好的小伙子呀,你怎么看不上呢?”齐浩端着茶杯,倚在门口说。
我白了他一眼,说:“就是因为人家挺好的小伙子,我才不能祸害他。”
他沉默半天,收起笑脸说:“丫头,你别听别人胡说,你挺好的,像你这么懂事的姑娘,不好找,不要总是那么自卑,看不起自己。”
我低头刷碗,苦涩的说:“你知道村里的人怎么说我么?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骗饭吃。”
“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揍不死他丫的。”齐浩生气的说。
“好多人都这么说,其实我不生气,也不在意,我现在所做的事情他们注定无法理解,我想着互相理解不了,那就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挺好的,我可不想掺和进去。”我笑着说。
齐浩叹口气,“你……丫头,你以后一定能碰上更好的人。”
我耸耸肩,“那个倒是没想过,不过,你对云南了解吗?晚上你跟我说说那边的事可以吗?我现在也就是比睁眼瞎好一点,对云南一点都不了解。”
他拍着胸脯说:“当然可以,我等下就跟你说。”
于是,在齐浩跟我说了一晚上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云南不但离我远,而且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所以在深山里发现一个汉族村寨堪称奇迹。
虎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等到齐浩说的困了,回去睡觉后,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抓着我的衣服,“哥,带我。”
我笑着揉他一把,“好,带你一起去。”
他这才安心的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简单的吃了点饭,我们就收拾着东西出发。
姥姥站在门口,一个劲的抹眼泪,嘴里嘟囔着,“都是不省心的,你妈为了生你不管我,你为了找齐阳不管我,你们都不想管我。”
“姥,我们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你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的。”我哄了她半天,她才没再哭。
车上,齐浩问我:“你姥在家行吗?”
“行,我已经拜托王星姑姑了,这段时间她会过来陪我姥一起住。”我说。
王星奶奶前年去世了,他姑姑一直一个人住,这次让她过来陪我姥一起住几天,她还挺开心的。
从我们这山沟沟出来道县城就要三个多小时,在县城吃了饭,又赶紧往市里开,等到了市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仔细一算,我们从早上七点多走的,整整开了十二个小时。
我看着市里的高楼大厦,差点看花了眼,本以为县城七八层的楼就已经够高了,但是这市里的楼都是十几层的。
齐浩把车停在一家很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前面,说:“到了。”
我收回目光,淡定的跟着他下车,其实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这里真的跟我的山沟沟很不一样啊。
“对了,丫头,齐林也会跟着咱们一起去。”齐浩突然说。
我嗯了一声,我对同伴没啥兴趣,只要能安全的到地方就行。
说起来我跟齐林就见过一次,我挺好奇当时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应该是梳着长发。穿着裙子,像个小公主一样吧。
想到这里,我默默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由于经常做农活,手心都是茧子,皮肤粗糙,乡下土多,指甲缝里也有泥,我出来前洗了很多遍都没洗干净。
还真的要感谢齐浩,多亏他给我和虎子准备了两身迷彩套装,所以我现在扎着马尾,站在市里的街道上,也没显得有多土。
“走吧。”齐浩拿着我的行李箱,说。
我想过去接过来,却被他拒绝了,最后我们四个人,虎子、大壮和齐浩都是又背着又抬着,只有我,两手空空的跟在后面。
齐浩领着我们去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门前,敲了三下,一轻二重。
我有些想笑,居然还带着接头暗号的。
“三叔,你来啦。”开门的是个女孩,齐耳短发,一身干练的休闲装,皮肤白白的。
女孩跟齐浩说完,看见我,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轻蔑的说:“胆小鬼,你怎么来了?”
这是齐林?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长大后是这样子的。
“林子,你怎么说话呢?”齐浩横了她一眼。
齐林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齐浩叹口气,带着我们进了房间。
一进去,我略微有些窘迫,房里还有二男一女,我都不认识。
“这就是我说的陆冉,丫头,他们是这次一起过去的,戴眼镜的是杜宾,高一点的是烨化,那个漂亮的姐姐,是沈浅。”齐浩介绍说。
我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心里却在想,齐浩跟他们说过我?怎么说的我?
“三叔,那是谁呀?”齐林盯着虎子,目光炯炯的问。
“这是虎子,陆冉的弟弟。”齐浩说。
虎子听见有人叫他,茫然的抬头看看,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你叫虎子啊?你多大了?”齐林凑到虎子身边,笑着问。
虎子也不看他,往我身边挪了挪。从兜里又拿出个棒棒糖,说:“哥,吃。”
除了大壮和齐浩之外,其他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我和虎子。
我脸上有点红,默默的把糖拿过来。
我也很无奈啊,纠正了这么多年,虎子依旧执着的叫我哥,即使现在我的身高才到他的胸口。
房间里十分安静,掉根针都能听见。
最后是烨化笑了一声,然后他们三个都笑了。
虎子能感觉得到他们是在笑自己,低着头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
“他是傻的?”这时,齐林失望的说。
我感觉虎子的手抖了一下,看着他们,我淡笑着说:“笑够了,是不是可以说正事了?”
说着,我看向齐浩。
齐浩瞪了齐林一眼,说:“行了,现在咱们说一下这次的路线和时间安排。”
一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严肃起来,开始讨论着路线。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大致也就明白齐阳在那个村庄住了半个月,照了张相片后进了村庄的东山,然后再也没出来。
我们这次过去,需要在帝都坐飞机到h市,然后再坐汽车过去,等到了山下。还要走路上山。
因为村庄在原始森林深处,没有通车。
说完这些,齐浩给我和虎子安排了一间房。
齐林满是震惊,说:“你们住一间?”
我淡淡的点头,“虎子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可是……你是女的呀。”她红着脸说。
我笑了,“你刚才没听见么?他叫我哥。”
说完,我不再看理他们,牵着虎子的手去了我们的房间。
等到关上门,我才松了口气。
跟他们一起,真的很紧张。
听着他们说话,都是很有学问的人,那个杜宾好像是研究生,沈浅是博士生,烨化是大学生,跟齐林是同学。
我揉着腿肚子,叹口气,在我们村子里,能出个大学生都要谢天谢地谢祖宗,强子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家摆了一大桌子酒,请亲戚吃饭。
没想到,我今天竟然看见了博士生和研究生。
“虎子,我挺羡慕他们的。”我闷声说。
晚饭我和虎子没有下去吃,齐浩也明白,就让大壮给我们送到房间里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虎子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我笑的不行,他还知道害羞了。
半夜,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门被打开。
刚坐起来,虎子已经蹿到门前,把人按在墙上。
“哎哟,别使劲,是我,是我!”打开灯一看,是齐林和烨化。
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的白衣服,而齐林则是嘴巴涂得红艳艳的,头发披散着,明显是想要扮鬼吓人。
“虎子,松开吧。”我跟虎子说。
他这才放开他们,慢慢的走回我身后。
齐林揉着胳膊,说:“没想到你一个傻子,竟然还有两下子。”
“你们俩是要干什么?”我冷声说。
烨化不好意思的站在旁边,讪笑着说:“就是听齐浩叔说,你会驱邪,所以……”
他挠挠头,说不下去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说:“所以就扳成鬼,想来试试?”
“对呀,谁让你小时候胆子那么小,那么没出息,这次我们的工作很重要。我是为了确信你是否可靠。”齐林义正言辞的说。
“那现在也确信完了,可以回去了?”我被她气笑了。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样爱胡闹。
她瞪我一眼,跟烨化走了。
真是个活祖宗,我叹口气,刚想重新回去睡觉,就要人砰砰的敲门。
“陆冉,快出来,出事了。”烨化在外面大声喊道。
我忙着开门,“怎么了?”
烨化抓住我的手,边跑边说:“沈浅发疯了,挟持着齐浩叔要跳楼,你快跟我去看看。”
我心中一凉,转身跟跑在后面的虎子说:“回去,把我的包带上。”
虎子又往回跑。
到了顶楼一看,就见沈浅掐着齐浩的脖子,站在房顶的边缘处,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看见我上来,她对我咧咧嘴,“我等你很久了。”
这声音,是齐阳的!
我脸色一凝,想要上前,却被烨化拉着,“别过去,你没听浅浅姐的嘴里发出的是男人的声音?”
“我听见了,松开。”我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你终于出现了。”
沈浅大笑两声,说:“花了六年的时间你们还是没有找到我,我要是不把那张照片留下,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我了。”
齐浩脸色涨得青紫,听见齐阳的声音,怒道:“你大爷的,齐阳,你耍了我这么多年,居然还敢掐我。”
沈浅冷哼一声,“你太笨了。”
我听着他的话,紧紧地握着拳头,用指甲扎进肉里的痛提醒自己冷静。
“你想要怎么样?”我问他。
他冷笑着说:“很简单,把瘸子留给你的东西给我,我就放过他。”
我双手抱胸,笑着说:“不可能,你拿自己兄弟的性命要挟我,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我刚说完,就被齐林猛地推了一把,要不是正好赶上虎子过来扶住我,我肯定摔到地上了。
“陆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费我三叔对你那么好,你现在竟然见死不救。”齐林红着眼指责我。
我瞥了她一眼,抿唇看向沈浅和齐浩。
这时,沈浅拽着齐浩慢慢的往后退。朝我喊:“把东西给我。”
“好,我给你。”我心思已转,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包扔到虎子怀里,“我给你,这就给你送过来。”
“你扔过来。”沈浅说。
“瘸子给我的东西容易摔碎,你真的让我扔?”我挑眉看向她。
她犹豫片刻,说:“让那个傻子送过来。”
“送过去。”我把盒子递给虎子。
他拿着盒子慢慢的往沈浅那边,齐浩已经被掐的快翻白眼了,嘴里还是虚弱的骂着,“齐阳,你大爷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虎子走到他们前面不远,把盒子抛过去,飞起一脚踢了粉碎,里面白色粉末糊了沈浅和齐浩一身。
沈浅一接触到粉末,瞬间浑身颤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从包里拿出齐阳送我的木头剑,跑过去不要命的往她身上招呼。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突然不动了,面前一阵阴风吹过,我马上从兜里拿出装着黑狗血的瓶子,顺着风向泼过去。
前方传来齐阳的一声闷哼,然后瞬间归于平静。
我试了下沈浅的鼻息,还算稳定,这才呼出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手脚不自觉的发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齐浩缓过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呼噜着身上的灰,问我:“丫头,这都是啥?为啥我哥那么怕这个?”
“符纸灰……”我喘着粗气说。
时隔六年,第一次跟齐阳交手,我紧张的心快跳出来了。
“靠,我哥他还真下得去手,掐死我了,沈浅怎么样?”齐浩摸着脖子走过来。
“应该是没事的,呼吸很正常,就是明天身上会疼。”我招手想让虎子扶我起来,结果是烨化反应快,把我拽起来了。
“谢谢。”我跟他道谢说。
他摆摆手,好奇的问:“刚才你泼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狗血。”我随便说着,“叔,我先回去了。”
我现在心里有点着急,齐阳不惜动用禁术,分出一魂附身在沈浅身上,来跟我要瘸子留下的东西,说明那东西很重要,我得回去看看。
“烨化,齐林,快把沈浅抬回房间。”齐浩说着。过来扶着我,“她身上为什么会疼呀?”
“因为……我刚刚打了她几下。”我内疚的说。
刚才太激动了,下手没注意,那几下虽然是为了赶走齐阳,但是明天沈浅身上估计也会疼。
“对了,沈浅和齐阳认识?”我小声的问他。
齐浩点头,说:“认识,他们以前一起工作过。”
我心中了然,难怪齐阳能上了沈浅的身。
若是实施分魂之术,分魂之人需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好好的整体硬要给切开,能不疼么。
同时,他选择的上身的人必须是熟人,最好是心中有他的人。
看着齐阳对沈浅的身体控制的那么好,沈浅跟他应该不只是同事那么简单。
把我送到房间里,齐浩很神秘的问我:“我哥跟你要的是什么东西啊?”
“招魂幡。”我从包里把小红旗拿出来,说:“就是这个,他估计是想要这个。”
齐浩一看见这个就哆嗦一下,“这不是你在洞里的时候,一用就鬼哭狼嚎的那个?”
我点头,“是那个。”
他退后几步,心有余悸的说:“当时看你用过一回之后,我做了一年的噩梦,你赶紧收起来吧,我看见这东西后背就发凉。”
我笑着把招魂幡收进包里,“你也回去洗洗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他看着吃棒棒糖的虎子,说:“少吃点,当心长蛀牙。”
瞧着虎子委屈的看向我,这才开心的笑了,满足的转身。
“叔,我想问你,这个门怎么别上啊?我没找到插门的呀。”我纳闷的说。
我那里的房子都是里面会有个插销,然后一个小铁棍,到时候把小铁棍往门框那边一拉,就可以了。
他笑了声,说:“你还是那个笨丫头呀,你看,这锁啊,你在里面一拧,听见哒的一声,就好了。”
他给我示范了一遍,我恍然大悟,居然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等到他走了,我小心翼翼的把门锁上,呼出一口气,这样就不用再担心齐林他们进来吓唬我了。
真的好不想承认刚刚齐林他们两个那么顺畅的开门,是因为我不会锁门。
又睡了几个小时,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准备坐车去帝都。
这次,我们坐的是个大巴车,比我们那块破旧班车好几百倍啊。
沈浅在车上看见我,扯了半天嘴角,最后也没笑出来。
我歉意的笑笑,说:“抱歉,昨天下手重了。”
“没事。”她说了句,转身看着窗外,不再看我。
我跟虎子坐在一起,一路上都在靠着他睡觉。
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帝都,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去赶飞机,等到跟着齐浩他们上了飞机,我兴奋的脚步都有点飘。
这个像鸟一样的东西真的能飞起来?
飞机上虎子和我的座位是分开的,我旁边坐的是烨化。
他对我笑笑,说:“昨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我摇头,“没事。”
我以为坐飞机跟坐汽车差不多,结果等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想岔了。
我耳朵嗡嗡的响,尤其是受过伤的右耳,还有些轻微的刺痛,周围的声音也听不清。
胃里一阵的翻滚,我忙着拿出晕机药来喝了两粒,然后头昏脑涨的睡过去了。
“丫头,丫头。”
我听见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一个黑暗的空间里,摸了一圈,都是木头。
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
“丫头……”一只大手慢慢的摸上我的脸。轻轻的摩挲着。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以前韩正寰带我来过的棺材!
“韩正寰?”我试探的问。
他轻笑一声,道:“你还记得我。”
我撇撇嘴,谁能忘了你,我那么大点就敢对我又亲又摸的。
“你回来了?”我试探的问他。
他抱着我,头枕着我的肩膀,说:“回来了,来迎娶我的新娘。”
时隔六年,我又一次因为他的话红了脸,“谁是你的新娘了?”
他抱着我的手倏地收紧,“不想当我的新娘?”
“不想。”我倔强的说。
话音刚落,他就粗暴的堵住我的嘴,肆意掠夺我的甜蜜,手在我后背上游移着。
我想要按住他的手,却反被他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仰着脖子承受着他的吻。
一吻作罢,他轻啄着我的脸颊,“真的不想?”
我瞪着他,这样的情况根本没办法说真话,我丝毫不怀疑,我要是说不想,他的手就直接伸进我衣服里了。
看着我这样,他缓缓的笑了,“乖乖等着我。”
我推了他一把,低着头不肯再回答他这个暧昧的话题。
沉默片刻,我说:“我要去云南一段时间。”
他动作僵了一下,语气沉了下来,道:“不许,赶紧回去。”
我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不安全,回去。”他声音渐冷。
“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那里有什么?”我忙着追问。
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韩正寰的话语声慢慢的飘远。
我直接被吓醒,仔细一看,原来是飞机落地了,正在跑道上滑行。
“你真的是睡了一路,中间叫你吃饭都没反应,要不是看你呼吸正常,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烨化笑着调侃道。
我还在回想刚刚韩正寰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听见他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瞅着他。
他噗嗤一笑,“你还挺可爱的。”
我挠挠头,对他笑笑。
脑子里想的是,韩正寰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似乎瘸子上后山之前,他也曾经说不让他去,现在又说不让我去,看来那里真的有什么秘密了。
下了飞机,又马不停蹄的坐上去目的地的大巴车。
我还好些,飞机上睡了一路,还好些,齐林和沈浅已经满脸的倦容,吃了两口饼干还都吐了。
齐浩只好一直安慰着她们,说就要到了。
齐林翻个白眼,“三叔,你已经说了一路了,到底还有多久?”
齐浩看看表,“现在晚上七点,咱们到下车的地方也就是十一点吧,先在那里住一夜,明天再上山。”
齐林和沈浅对视一眼,哀嚎一声,继续装死。
“你不累么?”烨化坐我旁边,问我。
“我还好,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我笑着说,扭头看了眼虎子,他已经横在最后一排的长座位上睡的口水直流了。
“你一个女孩怎么会想起来做这行?”烨化犹豫着问我,见我不解的看着他,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前看见的道士和风水大师都是中间男人,你这样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摸着包,沉思半天,说:“因为我除了种地,只会这个。”
他怔住了,目光复杂的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齐浩凑过来,拿出来一把小的桃木剑,说:“丫头,你给我看看这个,这可是我花了好几百淘来的,据说是三百年的桃木,是真的不?”
好几百?
我忙着拿过来,仔细的看了半天,摇头说:“你被骗了,这最多三十年。”
齐浩悲愤了!
“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居然买了个三十年的,我靠。”
看着他肉疼的表情,我开心的不行,“你可以当做传家宝把它给传下去,到了你曾孙子那一代就是个三百年的了。”
他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等老子回去,要去找那人算账。”
“你在哪里买的?”我好奇的问他。
他默默的把视线移到车顶,“鬼市。”
“鬼市?你跟鬼买的?”我诧异的问。
齐浩幽怨的看我一眼,“我倒希望是。”然后去一边抽烟悲伤去了。
烨化忍了半天,最后还是笑出了声,说:“你误会了,鬼市不是鬼开的市场,而是帝都一种市场,夜半开市,天明即散,里面什么都有的卖。”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市场,“倒是挺符合这个名字的。”
他无奈的笑着。
又在大巴车颠簸了好几个小时,我们才到了休息的地方。
“三叔。今晚真的要住在这里?”齐林脸都白了。
我看着面前只有一个顶子四周连个遮挡都没有的木头屋子,心里也有些接受不了,就算给我个帘子也好啊。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房子下面是空的,靠着木头支起来。
齐浩说:“能有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这里根本没人住,这房子还是专门建起来的,就是为了给上下山的同事休息,左右也就是几个小时,明天一早咱们还得赶路呢,别挑三拣四了。”
他这么一说,谁都不说话了,乖乖的爬上去,找个地方躺好。
我枕着包,随便找了件衣服盖在身上,虎子自动的躺在我旁边,给我挡着风。
我摸摸他的头,说:“睡吧。”
他点点头,听话的闭上眼睛,眼珠一直动来动去。
我也没心思管他,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枕着的包动了下,我睁眼一看,虎子竟然不见了。
我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着拿出手电,转身想要他们推醒,可是他们几个全都睡死了。怎么推都没反应。
我深吸口气,只好背上包,拿着手电下去找虎子。
“虎子……”我围着这个房子慢慢的走着,边走边叫他。
“哥……”突然听见虎子从房板底下叫我。
我弯腰一看,他正蹲在那,手里拿着根木棍,上面插着一条蛇。
“你在这里干啥?快出来。”我冲他招手。
他拿着蛇,指着旁边,说:“玩,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着手电往他身边看半天,什么都没有。
松了口气,冷着脸,跟他说:“快出来。”
他委屈的爬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条蛇。
“快把他扔的远远的,咱们回去睡觉。”我跟他说。
他摇头,指着底下,说:“朋友。”又扬了扬手上的蛇,说:“我。”
“你朋友给你的?”我狐疑的问他。
他点头。
“你朋友长啥样?”我又往底下看了半天,还是没看见啥。
“长……”他伸出手,比划着。
我心情渐渐沉重,面上笑着哄着虎子说:“虎子乖,要不你先把它还给你的朋友好不好?不然叔他们起来看见这个,会吓到的。”
他憋着嘴,好半天才委屈的点点头,又重新钻回去,把那条蛇放到一跟柱子前,说:“给你,谢谢。”
然后才跟着我重新上去。
我看着他躺下,重新看向齐浩他们,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头顶都有一道极淡的白色雾气在盘旋着。
我挨个给他们试了脉搏,确定他们身体正常,也没有离魂,这才放了心。
回头就看见虎子睁着大眼睛瞅着我,目光里满是委屈。
我沉着脸教训他:“以后跟朋友出去玩,要跟我说一声,不能乱收别人的东西,知道么?”
他噘着嘴,轻微的点下头,翻个身不理我了。
我摸着他的头发,心中越来越不安。
刚刚那白色的雾气我太熟悉了,小时候经常看见。
在瘸子下葬后,陈二狗子来过,说他已经把谁家有佛像都给问出来了。
那段时间我跟他在附近的村子里跑了半个月,好说歹说把那些人的佛像都给要来,最后却发现,其他村子的佛像都是正常的,只有我们村子的佛像里有头发。
为了处理那些头发,我特地用咒引三昧真火,烧了一天一夜才把它们烧光,那股臭味传遍了村子,半个多月才散掉。
我叹口气。没有了睡觉的心思,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天一亮,他们也醒了,我们简单的啃了点干粮,就开始往山上走。
我跟虎子还好,在村子里经常上山挖草药摘野菜,走山路已经习惯了。
齐林和沈浅两个人已经是拄着树枝,靠着人搀扶着往上走。
“叔,还有多远才能到?”我问齐浩。
他抹了把汗,“按照咱们的速度再走个五个小时都到不了。”
我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齐林和沈浅,说:“要不让虎子和大壮叔背上林子和浅浅姐?虎子劲大,让他背齐林。”
齐浩想了想,“也行,他们四个的包我跟烨化分一下。”
烨化苦笑着,没说啥。
我看着他也是累的不行了,估计还没我能走。
于是就把大壮和虎子的包接过来,一个背在前面,一个斜挎着,“我来吧,我经常干活,剩下的两个你们分一下。”
齐浩看了我半天,最后叹气说:“我真的老了,竟然连你都比不上了。”
大壮背起沈浅,虎子却看着齐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从小到大就没背过人,他不会。
只好上去把齐林扶起来,“虎子,你蹲下。”
齐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也没力气推开我,只能嘴上逞英雄:“我不用你管,我能走。”
“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行程,你很开心?”我冷声道。
她涨红了脸,无话可说。
把她们两个背上后,速度果然快了很多,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那个村庄。
一看见这村庄我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
“耗子,来啦。”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着走过来,在齐浩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齐浩也笑的很开心,“这一路折腾死我了,这是赵勇,你们叫他勇叔就行。”
寒暄过后,赵勇就把我带到了这几天的要住的房子里。
我跟他们一路走,越走心越凉,这个地方,除了盖出来的房子跟我们村子不一样,其他的一屋一户的排列竟然我们村子一样。
“真像。”虎子跟我说。
我愣愣的点头,真的好像。
就连村口的学校位置都一样。
这个村子的村长姓李,见到我们神情很复杂,一直蹲在一边抽烟。
后来还是赵勇招呼他过来,他这才唉声叹气的过来,开始跟我们说这里的情况。
“我们这村子都是汉人。规定不能跟外界交流通婚,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是汉人。”
我心头一震,这里似乎哪哪都是秘密。
齐浩抽着烟,直接开门见山,问:“你们这东山里,有东西?”
李村长点头又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都是村长之间代代相传,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上一任村长是我爸,但是他在打猎的过程中被毒蛇咬到,当场就去了,我只是小时候听他说东山很重要,但里面具体有啥,我不知道。”
我听着他说话,更加熟悉了,因为他说话的口音跟我们那片的人一模一样。
我正要说话,就见大壮小心的站起来,抄起一边的棍子,开开窗户就朝着外面打过去。
他这次是用了八分力气的,却被人轻而易举的接住。
我侧身看去,手背一凉。
窗户外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嘴唇猩红,咧着嘴咯咯的笑着,浑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头,露出来的胳膊上青筋十分显眼。
她的视线在屋内慢慢的移动,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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